第41章 深閨夢裏
常頌道了一聲“好啊”, 可下一刻鞭子突然朝着以安身上落下來。
以寧實在是看不下去, 一下子握住了常頌的鞭子:“爹,你消消氣。”
“你還好意思攔着我,若不是你帶着這個不明不白的中原人來了夷狄,還把他留下, 你阿姐……”
以寧看着地上抽噎的以安:“可是情愛一事向來都是身不由己, 由天由命由不得自己的心。最是情難自禁。”
常頌拉扯了一下鞭子, 以寧還是緊緊握着,鞭子絲毫抽不動。
常頌:“你松手,你阿姐的事情,我們來管。”
常頌趁着他手微微松了一下,一下子抽回來鞭子, 直接向着以安去了。
以安以寧的娘親趕忙握着以寧的手一看,上面已經紅了,還擦破了一些:“你這孩子……”
周尋這一次沒再坐視不理, 而是直接用身子護着以安替她擋了一下,常頌并不心軟見着是他受鞭子更是一連抽了好多下。
以安只能心疼的握着周尋的手掉淚:“爹, 別打了。”
以安的娘親終于忍不住去勸了勸:“差不多就行了, 要看這孩子的心你大可以看出來幾分, 是不是可造之材對不對得起以安非要嫁他,這些以後都是在我們眼底下 能看得見的, 以安是個姑娘家,卻比以寧還倔,既然是她的意思便順着她去好了。”
常頌嘆了一口氣不再理地上的二人。
他們娘親寬慰着拍常頌的背給他順氣:“消消氣, 消消氣。安兒和寧兒,畢竟都長大了。”
語罷,以寧趕緊去将以安扶起來:“阿姐沒事吧?”
可是以安只是搖了搖頭就顧着去看周尋,反複打量他:“阿尋你可有受傷?”
“無妨。”周尋對着以安虛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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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剎,以安竟然真的有一種她和周尋是富小姐與窮書生,因着家中不允寧死也要守在一起的真實感。
以安豆大的眼淚還是止不住掉:“阿尋 ,你總是這麽個性子,受了委屈也好,受了傷也罷,總是一聲不吭的忍着。”
周尋看着她,眸中關切很真,半點也裝不出來,輕易也做不了假,說鐵石心腸沒有半分動容定然是假的,但那一點的動容是因着她真切的關心,那些威脅逼迫也不能與之抵消。
就在周尋還猶疑是否為她擦掉眼淚,以寧先将以安拉過去靠在懷中用手抹掉了眼淚:“阿尋,我也不知曉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心悅阿姐,但我就這麽一個阿姐。”
周尋嘴唇翕動兩下,承諾是多麽珍重的東西,輕易說出口就變成了亵渎沒有它原本的珍貴和分量,哪怕是一句玩笑話,都比珍而重之地說出來當做承諾當真的好。
誓言,輕薄似緋色的窗花,又厚重似金樽裏的清酒,字字句句燈花般喜人,噼裏啪啦落在心上。
但那樣的誓言和感情他已經給了一個姑娘了,再也分不出多餘的心力,也不能再給別人了。
以安将他沒說出口的為難都看在眼裏,替他開口:“他心裏定然是有我,所以才會娶我,不然以阿尋這般的性子,怎麽會娶我呢?”
周尋見她一個人圓謊,配合着發出了一聲“嗯”。
但以寧和以安這許多年一同長大的親姐弟,又怎麽會一點也察覺不出她真正的情緒和心思,手足相連,以寧向來也了解他的阿姐。
卻沒戳破,沒什麽能讓金尊玉貴的夷狄公主大将軍之女輕易地低頭,如果有,如果真是因為阿尋這麽個人,那一定是以安心裏把這個人當真看得太過重要無可替代。
至少以寧從未見過她對着除了阿尋以外的人如此。
以寧:“阿姐,你放心,你做什麽我都站在你這邊。”
以安的心裏突然就被以寧暖了一下。
以寧對着周尋揚了揚拳頭:“聽見了嗎,你若是待我阿姐不好,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周尋看着以安終是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
待到将以安送回去上了藥,周尋先行開口:“我同以寧一道。”
于是以安瞧了一下以寧的臉色,并無什麽不妥。
以寧:“阿姐,你這還未嫁給阿尋呢,就這麽護着阿尋啊,我會将他吃了不成?”
以安睨了他一眼。
周尋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早就瞧出來以寧定然是有話想同他說,有以安在他不便一吐為快。
以寧先是突然停下了步子,冷哼了一聲,回身道:“阿尋,你還真是挺有能耐。我倒小瞧你了。”
随即便是用拳腳招呼起人來,周尋先是一聲不吭受了他三拳,三拳之後便也開始還手。
以寧再一拳過來,周尋将他拳頭包在掌中,聲音冷冽:“我只讓三招。”
周尋用舌尖頂了頂臉頰方才被打的那一處裏面,以寧确實手下沒留情,每一下都是切實用了力氣的:“你還真是不留情。”
以寧:“周尋,你越來越教人看不明白了,就連我現在都不知曉當初帶你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了。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周尋松開手,閑散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小可汗不要用眼睛看,這答案不在我,在你心裏。至于是對還是錯,我回答不了這問題,小可汗以後就知曉了。”
莫名的,以寧從最後半句裏聽出來些無可奈何的嘆息之感。
以寧一把揪住了周尋的衣領,提着他衣領道:“不管你到底有什麽想法和心思,最好別讓我查出來。還有,不論你想做什麽,不要将那些不堪的心思動到我阿姐的身上。你要是動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說到做到。”
然後一下子甩開了手,惹得周尋往後不穩踉跄了一下。
“在我該做的能做的範圍之內,我一定盡我所能待她好。”
終于得了他這麽一句承諾,以寧放下幾分心來:“最好是。”
……
曾經風流文采動京城,一朝受盡冤屈赴邊關。
“塞外苦寒,四時冰雪,鳴镝呼風,哀笳帶血,一身飄寄,雙鬓漸星。”
邊疆苦寒天下大無,大風呼嘯如雷鳴電擊,八月中旬即下大雪,雪才到地即成堅冰,一望千裏皆是茫茫白雪。
就是在這樣的日子,以安同周尋成了親。
不論是成親的什麽時候,他都免不了盡力克制自己的那顆似箭的歸心。
他拜高堂時,垂首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兀自笑了:非是他不歸,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山重水複,隔着硝煙戰火,隔着兵荒馬亂,他有心而無力。
夜間宴席,衆人散去。
周尋只寥寥抿上了幾口酒算是意思,身邊有人來小聲提醒:“公主那邊等了很久了,這邊留着讓我們這些下人善後便好,您去尋公主吧。”
于是推搡着他向房中去。
他推開房門,榻上坐着的姑娘早已等了許久,嫁給他又是羞怯心中又是歡喜,這會兒聽見他推門而入,有腳步聲緩緩響起,她的心一窒,兩手緊緊抓着衣裙,手心因為緊張出了些薄汗,而後一只手把她的蓋頭掀起,她忐忑的望去,周尋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紅綢蓋頭,螺黛染眉,朱砂點痣。
都是她心裏的同他的親事。
她那一聲“夫君”才要喚出口,周尋卻将蓋頭丢在一邊重新向着門邊走去了。
以安:“就算是如此,一杯合卺酒總該是要喝的吧?”
周尋果然回身去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兩杯,以安拿起一杯,另一杯遞給他正準備挽着他的胳膊一同飲,他卻先一飲而盡了。
“這下總可以了吧?”
以安用袖子掩面飲下,生生忍住了那一點淚意:你做得一定要這般絕情嗎?連一杯合卺酒都不願意同我一起喝。
周尋走出去的時候,突然腦子發暈,步子不穩,一下子扶了一下門框,但自己畢竟不勝酒力也沒有多想強撐着模糊的神智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中,周尋覺得身上又無故升起一股燥熱,用手拉扯了一下衣襟,露出來一小片如玉肌膚,顯得比女子還嬌貴。
周尋蹙着眉頭,覺得呼吸突然也變得急促起來,身上有了一種奇異的難以名狀的反應,他往身下看了一下,突然又想到方才喝的那杯酒。
難怪,雖然他酒量差,也不至于喝了一杯會生出這樣的怪異反應來,他緊咬牙關,氣得笑了一聲。
身上的反應很大,他只好強忍着,又顯出十分不自在和痛苦的神色來,額上身上都出了汗。
以安是跟着他出來的,為了萬全,她早就提早在那酒中動了手腳,她一己之力定然是沒辦法輕易抹去他回中原的心思,但是……
她撫上自己的小腹:如果她能有他的骨肉,他就不一定能這麽狠心了,再假以時日,他定然不舍得抛下自己的親生骨肉。
她是鐵了心,一定要将周尋留在夷狄做他的驸馬,從第一眼見他,就這麽想了。
只是時日越久,她就越發的明白,他心裏裝的太多,那時候她便斷定他是一匹無法拴住的野馬,她似乎比他更相信,終有一日他會回到屬于他的那座城池,頂着尊榮的名號,歆享獨屬于他的天下。
以安見着他實在難受支撐不住,手握成拳複又松開走到周尋身邊,模模糊糊間周尋看不清楚她的臉,只是覺得她身上仿佛有一種獨屬的清涼感便忍不住嗅着姑娘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氣忍不住靠近。
以安看着靠上來的周尋,身子先是不自覺的僵住了一瞬,而後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脖頸上扶着人進了房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早!
我努努力想辦法給大家把欠下的更新補回來(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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