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星月不同
周尋回身不見人的那一刻,一顆心都亂了。
腦海中想的裝的已經不僅僅是如何向程家交代,而是怎麽對得起程章的信任和小姑娘對他的依賴。
偌大的鬧市之中唯有他一個人來來回回行跡匆匆不管是身形或者背影瞧着像的統統都拉住人慌不擇路的喚一聲“錦書”卻被無數個姑娘連聲呵斥着瘋子。
他又将整條長街來回四處走了個遍這才又瞥見個不止身形甚至連那一身衣裳都是一模一樣的一個身影。
她被兩個男子捂着嘴巴緊緊拽着進了巷弄中,街上游人雖多但因為他們動作迅速利落一時竟也無人注意到這邊。
周尋沒有出聲,而是一路緊緊跟在二人身後,他畢竟也只是不曾習過武的少年,單槍匹馬一人對上這兩人并無打算,只能先跟着兩人看看他二人真正目的再從長計議。
何況他也沒有這二人并無其他同夥的把握,這麽貿貿然沖上去,人救不了反而可能會将他和錦書一同置于危險之中。
只是他跟着這二人一路,怎麽聽着聲音都有些許耳熟?
兩人口中傳來什麽“你确定這般就能引來周尋?”還有“要不是我因着周尋這小子敗露又何必會被程家給趕出府來?”
另一個年紀輕輕的落魄乞兒身上衣衫破爛,長發散亂,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錦書聳了聳肩抱臂道:“當初若不是拜了周尋這個我的好兄弟所賜,我如今和他可是雲泥之別。”
腦子中将兩人的話和聲音仔細過了一遍突然就和兩個身影重疊起來,他複又悄悄探出頭去瞧:原來正是被趕出去的程家下人和他的兄長周往!
卻說下人方抉被趕出府後恰好于長街上忿忿不平,身旁的乞兒聽聞他言語中是周尋名姓,同他了解前因後果後二人一拍即合便想了這麽一出來報複周尋和程家。
“不過……”周往走到錦書面前一手撫上她的下巴摩挲着低低的笑了兩聲,“這程府老爺捧在手掌心嬌嬌寵愛的程小姐倒當真是輕冰為肌美玉做骨啊。”
錦書為了躲着他手偏頭動了動,卻被他手緊緊捏住下巴就是不松手。
周尋眼見周往手觸碰錦書那一刻整個身子都往外彈出一半,最後還是緊咬牙關沒有動。
他那笑容讓錦書打了個哆嗦連他突如其來的觸碰也覺得尤為抵觸和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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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同阿尋哥哥是兄弟,為何兩人脾性為人竟相去甚遠?
下人方抉顧念着舊主顧的恩情攔在錦書身前:“我們只是為了稍加報複用她換取些銀兩,切莫傷了她。”
周往松手撇嘴道:“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
待方抉前一句話音才落周尋就一陣風似的不見了人影。
他從長街向着程府的方向跑去,路上撞到了許多行人和攤子,全然不顧,他只知曉那個此刻孤立無援的小姑娘雖然什麽也沒有說但一定在等着他。
等着他去救她,等着他一句撫慰“都是哥哥不好,弄丢你了。”
于是漸漸地他便連耳邊一陣陣的風聲也聽不見了。
回到程府他立刻就奔去找了程章:“老爺,不好了,錦書被人擄去了。”
程章正在房中給羅蕊喂藥聞言站起身手中藥碗落了地,藥汁随着瓷碗碎裂四濺接着便狠狠給了周尋臉上一拳。
周尋生生挨了這麽一下面皮生疼,便舌頭頂了頂裏面臉頰被打的那一處磕了個頭:“都是小的不是,沒有看護好錦書。”
羅蕊聽了周尋的話在旁邊掩唇不住咳嗽又皺着眉頭拉了拉程章,他這才恢複些理智。
連忙喚了家中随從跟着周尋指引去尋人。
他二人走得急,程章只來得及将羅蕊托付給身邊的侍女,也不曾注意羅蕊身子本來就弱這會兒受了風不住咳嗽,又聽聞錦書被擄,一下子急火攻心“哇”的就吐出一大口鮮血後暈了過去,吓得侍女慌張去請郎中。
這一方周往方抉二人商議着才寫好了信準備送去程府,突然就看到周尋和程章身影。
周往tian了tian唇:“來得正好,這樣便省得我們再大費周章跑一趟了。”
錦書早就被他們綁了起來,用東西塞住了口,看見他和爹,眼角滑下清淚來。
程章要上前被周尋擋住:“說吧,你們怎的才肯放人?”
“這好辦,我們只需要三千兩銀子再加上你今日跪在我們面前向我們道歉磕幾個響頭,我們便大人有大量的既往不咎了。”
周尋和程章都沒有動靜,周往便以為周尋是不願:“怎麽不願?”
良久,周尋只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好。”
程章看着他的臉,卻只在他臉上看到了堅定和決絕,錦書不住搖頭。他徑自走到錦書身旁給她取下塞在口中的東西,将她推到程章身邊去撩了衣袍便對着二人跪了下去:“往日是我少不更事,還望你們勿要遷怒于程府。”
周往覺得好笑:“阿尋,你連自己都要自身難保了卻還想着保全別人嗎?”
周尋笑得明媚仰着頭:“不然是要我像兄長一般惱羞成怒狗咬狗?”
“嘭”得一下,周尋臉上就挨了重重一下,要不是程章攔着錦書就跑過去護着人了。
“你算個什麽東西?反正今日你們不交出銀兩來,誰也別想離開!”
周尋起身拍了拍沾染上的灰塵:“程老爺,你帶着錦書先離開。”
“我不走,要走也是阿尋哥哥同我們一道走。”
“聽話。”随後周尋看了程章一眼會意,生生拉着錦書帶人走了。
方抉去阻攔,也被周尋擋着。
“你以為,我們毫無準備就來了嗎?”說完,一衆随從将他們都圍了起來。
周尋背着手踱步到他面前,看了看他的臉目光下移到他的手:“你方才是用哪只手碰的她?左手?還是右手?”
不知為何,周往聽着他的話心下莫名“咯噔”了一下。
周尋卻用氣音低低的笑了聲:“我瞧見了,是左手罷。”
人仍舊也是這麽個人,可他周身莫名籠罩着的氣息卻讓人下意識的覺得懼怕與危險。
便将手往後縮了縮。
周尋看着随從偏了偏頭,随從們立時将方抉制服,又有二人困住周往讓他動彈不得。
“啊!”的一聲慘叫響徹巷子。
随從看着周尋的眼光帶了幾分驚異,周尋從身側随從身旁抽出的刀尖還在淌着血,滴在地上聲音竟也分明可聞。
周往左手碰過錦書的手指已經都被周尋砍了下來,他一手拿着刀蹲下身子在疼彎了腰的周往耳邊輕聲道:“我動得,可她動不得。”
周往這時候疼得快要失去知覺,額頭上冒了許多汗臉色和唇色皆是蒼白:“周尋,你就是個瘋子。”
“兄長知曉得太晚了些。”
随後,又給了他臉上重重一拳:“這是還給兄長的,我這人一向不喜歡欠着別人,也不希望別人欠我。”
随從松開周往,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方抉在一旁早已經吓得大氣也不敢出。
“我存過善心,最終卻是放虎歸山終嘗惡果,把他們帶去衙門就說是擄走了程家小姐。”随從便帶人走了。
方才暫時的委曲求全不過是想讓周往放松警惕,也以免他們覺察出什麽跑路了,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錦書瞧見自己這副模樣。
周往說的沒錯,他瘋了,在爹含恨而終娘尾随而去他就已經瘋了。
手中的刀“咣當”落了地,上面的血殷紅,巷子中對着周尋一個人的背影。
回了程府中,四處卻極為詭異的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下人。
待他去見程章,這才發現許多下人站在一旁小聲啜泣,錦書蹲在羅蕊榻前握着她的手挨着自己的臉聲音中帶着濃重哭腔:“娘……”
就連程章,這時候看着也是忍不住動不動回身掩面拭一拭眼角。
羅蕊看了一眼周尋,握着錦書的手緊了緊,皺着眉:“錦書,記住爹和娘的話……”
她說完看着錦書的目光深深似含有殷切希望以及未說出口的千言萬語。
慢慢的,羅蕊的呼吸變得急促又突然平穩下來,而後漸漸地有歸于無。
周尋呼吸停滞了一下,快步走到錦書身後,錦書眼中蓄淚轉過來看着他他将小姑娘右手胳膊扶着讓她身子往自己靠了靠,而後一手蒙住她的眼:“乖,不怕。”
程章走到榻前看着羅蕊睡過去的面容,安安靜靜的,也沒受多大的痛苦。
一衆下人跟着恸哭起來。
程章看着錦書,腦海中來來回回的都是他們甫一趕回來便聽聞羅蕊吐血之事,待趕到身前,郎中斟酌着:“夫人已經撐不過去了,本就虛弱,又突然受了這麽大的打擊,恐怕是……無力回天了。”
羅蕊在榻上對着錦書招手,程章也過去,她先是看着程章又對錦書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要利用這事,做一做文章,就按你想的去做。”
她撐着笑摸了摸錦書的頭發:“娘的小姑娘,要好好地長大,被人寵着。你回來了,娘也就放心了。”
程章自然明了她話中的用意,也定然不會辜負她的一片心:只是錦書……
第二日,程府中哀恸一片,哀樂長鳴,前來吊唁的人不計其數。周尋也四處奔波幫着操勞程夫人的葬禮。
到了送葬那一日,周尋要跟着搭把手,卻被人給攔下了,周尋定睛一看:原來不是旁人,正是錦書。
錦書看着他神情不解以及這幾日奔波勞累眼下的青黑,她替母親守靈時,也是他不吃不喝一直陪着自己。
她突然就有些不忍心,用力的咬了咬下唇像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一般聲音冷冷道:“周尋,你就不要同我們一道去了,我想,娘親也不會願意最後一面還要見着你的。”
他聽着她變了口氣,稱呼又如此生疏想要開口,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便應下:“好。”
“還有,”錦書緊緊握着拳頭補了一句 ,“你走吧,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離開程府吧。”
“為……”
他還沒問,錦書就徑直打斷他,用那雙和平常一樣清澈靈動而今卻不帶絲毫感情的目光對上他漂亮的眼睛:“因為若不是你,娘親就不會死了。”
周尋被她的話震得腿軟了一下,後退兩步,臉上的表情有些慘然。
錦書一下子跑回府中,再出來時手上抱着小小的花盆,裏面的花早就謝了,只是她一直舍不得丢。
錦書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止如此。我想要的,相求的,你不能也給不起。”
爾後,随着她将花摔在地上一起碎掉的還有不止那花盆。
“周尋,既然你求的就是我所求,那麽,我現在唯一求的,就是你走的遠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周尋哥哥病嬌即視感哈哈哈
小姑娘年紀小,這才幾歲,遇見事情當然哭的多了些,還請大家包容包容她QAQ
周往:“你就是個瘋子。”
周尋二話不說砍了他手指。
錦書:“你是個瘋子。”
周尋将她禁锢懷中:“是,因為你瘋的。”感謝在2020-02-29 19:11:22~2020-03-02 20:35: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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