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猩紅新娘(13)
餘鶴一個眼疾手快沖過去,往地上一趟,用身體緊緊護住玉梓,接着跟着玉梓一起随着慣性往下面滾去。
都說避害才是人的本能,但餘鶴怎麽也沒料到,這小少爺傻,自己更傻,不然怎麽會舍生取義将小少爺護在懷中,自己倒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紮。
“尼瑪的……”
餘鶴生平第一次充當了人體剎車板,用自己嬌弱的肉.體剎住了他們繼續往荊棘叢裏滾的趨勢。
他忍受着背部傳來的細密疼痛感,哆哆嗦嗦說了這三個字。
但他也顧不得自己疼,忙支起上半身,揪起自己懷中的玉梓上下檢查着:
“你沒事吧。”
玉梓趴在他身上,癟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會是真傷到了吧。
餘鶴只覺得心都跟着揪緊了,自己皮糙肉厚的,疼就疼了,這小子不行,紮兩下他真能哭出來。
只是意外的,淚花只是在眼中翻滾幾圈,玉梓卻忽然揚起了嘴角。
緊接着,便是幾乎能穿破雲際的放聲大笑。
餘鶴都驚呆了,這小少爺不會是磕傻了吧。
玉梓笑着,忽然倒在餘鶴懷中,側臉緊緊貼在他胸前,雙手還緊緊抱着他的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餘鶴把他推開,扶着他的肩膀一通猛晃:
“別笑了,趕緊說,你到底傷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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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梓笑着搖搖頭。
“那你傻笑什麽。”餘鶴頓時滑了滿臉黑線。
玉梓直起身子,勉強止住笑,又撇起了小嘴:“我開心,想笑,不可以麽。”
“你的開心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可明白,真不知道你怎麽能笑得出來。”說着,餘鶴擡手不滿地揪住玉梓的臉皮。
“好啦,我拉你起來,該回去吃早點了,我們下午再來吧。”玉梓伸出纖纖小手,将餘鶴從地上拉起來。
餘鶴看着他,看着看着,也忽然跟着笑了起來。
只是剛一起身,他便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他只好搭着玉梓的手,踉踉跄跄往回走。
玉梓也伸手輕輕撫摸着餘鶴的後背,試圖幫他緩解疼痛。
兩個人略顯輕快地往回走,餘鶴時不時悄悄看一眼玉梓,見他嘴角始終漾着明媚的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于是緩緩道:
“小少爺,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啊。”
玉梓扭頭看着他:“說來聽聽?”
“就是,要是以後,你爹幫你找媳婦,可不可以,不要娶那個叫蘇荷的姑娘。”
“不可以。”玉梓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為什麽!你這孩子還說不聽了?”餘鶴的聲音忍不住提高幾度。
“因為我讨厭你,你不讓我娶,我就偏要娶。”
餘鶴愣了下,靈機一動,馬上道:“可以,既然你這麽喜歡蘇荷,那你現在喊我聲舅子聽聽,讓我也過過幹瘾。”
“蘇荷是你妹妹麽?”玉梓這才反應過來,問道。
“是啊,同父同母,如假包換的親妹。”
“那我才不要娶她,讓我喊你舅子,做美夢吧。”
餘鶴禁不住在心中為自己的聰明才智熱烈鼓掌,自己真他娘是個小天才,這種傲嬌怪必須要反其道而行。
兩人一路拌着嘴回到了陳家大院,餘鶴啰嗦着打開大門,卻在那一瞬間忽然産生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他一擡頭,就見陳老爺正滿臉陰翳地負手站在大門口,這麽看過去,竹鞭的半邊正硬·挺地揚在陳老爺的身後……
“陳,陳老爺。”餘鶴瞬間慫了,就連說話都開始結巴。
“爹,爹爹。”玉梓也開始有樣學樣。
“你們兩個,去哪了。”陳老爺聲音低沉,眉頭緊鎖,眉心形成一道深深的溝壑。
“去,去放紙鳶了,蘇,蘇蔭做的。”玉梓誠實回答道。
餘鶴扭頭瞪了玉梓一眼,心道這小子真不能拿真心對他,轉身就能把自己賣了,看來是個當漢奸的奇才。
“我兒身體不好,不能多走動,我是不是提醒過你。”陳老爺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是,是提醒過……”餘鶴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拿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
“不,不敢。”餘鶴戰戰兢兢道,“只是少爺雖然身體不好,但多走動絕對不是壞事,人要多走動才會健康,你看那些碼頭搬磚的工人,他們就很少生病。”
餘鶴以理據争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兒也去碼頭搬磚?!”陳老爺一聲怒喝,吓得餘鶴腿都軟了幾分。
“那倒不用,搬磚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只是平時沒事的時候多出去走走,放放風筝,喂喂豬啥的……”
眼見着陳老爺臉色越來越難看,餘鶴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陳老爺從背後掏出那根長鞭,左手輕輕摩挲着鞭身,并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餘鶴。
餘鶴思忖着要不現在沒骨氣的跪地求饒好了,雖然失了尊嚴,但至少能保住小命。
他甚至臉求饒的感人演講都在腦海中構思好了,膝蓋那麽一軟,剛要往下跪——
“玩得開心麽。”陳老爺卻忽然意味不明地問了這麽一句。
餘鶴立馬挺直膝蓋,一擡頭,就見陳老爺這句話是對着他心愛的兒子說的。
陳老爺的表情,絕對是不可多見的和藹慈祥。
玉梓也擡起頭,眼中水光點點,接着,他笑着用力點點頭:“開心,特別開心。”
陳老爺瞥了眼餘鶴手中的風筝,冷哼一聲,轉過身:
“這個太醜了,什麽東西,待會兒我派人買只好看的給你,不要去後山,那邊危險,去宅子前面的那處草地。”
說着,陳老爺頓了頓:“還有你小子,去領身新衣服,怎麽紮得像篩子一樣,穿出去別人看了還以為我陳某人虐待你們下人。”
扔下這麽一句話,陳老爺一甩衣袖,深藏功與名,大踏步離開了。
玉梓愣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和蘇蔭這一大早偷偷跑出去放紙鳶非但沒有挨罵,竟然還得到了老爹的應允。
他這會兒開心的都快笑出聲,而一旁的餘鶴也是,為逃過一劫而大松一口氣,正不停撫慰着自己那顆脆弱的小心髒。
“聽見了沒,不是我挑刺,你做的那只紙鳶就是醜,連我爹都看不下去了。”
“你懂什麽,這個綠臉家夥将在八十年後紅的發紫,達到幾乎人人喜愛的程度。”
玉梓撇撇嘴:“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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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這炸毛又傲嬌的小少爺喝過藥之後,夜幕終于在餘鶴極不情願下緩緩降臨。
殷池雪派來的車子就停在陳家大院門口,幾個正在門口掃地的小丫鬟見了,忙湊到一邊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餘鶴仿佛做賊一般用黑布蒙着半張臉,蹑手蹑腳地往那輛車子旁邊移動。
“大!嫂!好!”小劉從後視鏡中看到餘鶴出來,趕緊從車裏下來,點頭哈腰地走到餘鶴旁邊,畢恭畢敬地喊道。
“別喊我大嫂,你是不是有什麽疾病。”
“回大嫂的話,小人沒有疾病,身體健康且強壯!”
餘鶴瞬間沒了和他交流的欲望,在那群丫鬟探究的目光中一溜煙鑽進了車子。
舊海城的夜景就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有着與現代不同的美感,不管看多少次都看不夠。
只是,很快,這裏将會變成一片廢墟,變成一座人人自危不遐的混亂之城。
一想到這件事,餘鶴不免一陣心酸,他嘆了口氣,關上車窗縮回身子。
車子漸漸駛進鬧市區,大街小巷都播放着當下的流行曲目,莺莺雅語,說不上是好聽還是不好聽。
遠遠看去,前方的夜海城夜總會門口似乎是站了一大幫人,就在餘鶴以為那邊是不是出什麽交通事故之時,車子停了下來。
小劉屁颠屁颠地跑過來給餘鶴開門,餘鶴實在是受寵若驚,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謝謝”。
果然是萬惡的資本主義,這人昨天還一副恨不得打死自己的模樣,今天卻能畢恭畢敬到狗腿的程度,果然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是錢解決不了的。
是啊,如果當初在那個色.魔導演拿錢施壓時,自己也能拿錢甩他臉的話,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跑到這個鬼地方受罪了。
餘鶴下了車,定睛一看——
這哪是什麽交通事故,而是殷池雪這厮帶了一幫不入流的小弟正站在夜海城的門口,那架勢看起來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你來了。”見到餘鶴,殷池雪優雅走上前,随手将懷中的厚外套披在他身上,“天冷了,怎麽還穿着單衣。”
餘鶴瞬間感覺渾身汗毛倒豎,雞皮疙瘩層層疊起。
這一個個的怎麽都是變臉比翻書還快,早知道殷池雪的柔情這麽膈應人,自己當時還不如老老實實挨一頓打算了。
“我不冷,不冷……”餘鶴幹笑兩聲,脫下外套還給他,“我剛幹完活,身上髒,你這衣服挺貴的吧,還是收好了。”
殷池雪看他這副模樣着實心裏直犯嘀咕。
那些名門小姐一個個恨不得黏自己身上,要是給她們披件衣服他們感動到痛哭流涕,怎麽到這小子身上就顯得自己好像在猥.亵他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聽他這意思,自己好像确實傷了他的心,他對自己産生隔閡也正常,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的好也正常,是自己太心急了。
殷池雪勉強笑笑,其實心裏也膈應的慌。
雖然可能以前兩人确實如膠似漆,但自己真是一點都記不得了,現在對他的感情就是一片空白,不光他覺得膈應,自己都覺得膈應。
但不管怎麽說,殷池雪還是不想背負這個“忘恩負義”的罵名。
于是他又追上去,抱着自己昂貴的外套悄聲問道:
“我看那些名流雅士都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情人,如果你不喜歡或者說我們曾經有什麽其他的相處方式,你要和我講。”
餘鶴撓撓腮幫子,道:
“不用,我們就正常相處好了,我有做的不足的地方你該打了打該罵了罵,最好是往死裏打,就是別給我好臉色,我是個抖M,看不得別人對我好。”
殷池雪微微皺眉,不解問道:“抖M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