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學四年的時間過得說快不快, 說慢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許青延專業課繁忙,除卻日常的課程,還有導師看他悟性不錯, 額外給他布置的一些作業, 涉及到國外各個方面的金融貨幣政策,有時候忙起來難得能回一次家。
最誇張的一次,還是他在寝室裏待了三天沒回家, 最後被陸則給拎回去的。
但這種高程度的學習也不是沒有好處, 許青延像個海綿一樣拼命地汲取所能吸收的一切知識,将自己這塊璞玉打磨得越發圓潤剔透, 光華內斂。
除了在校期間的學習, 這四年來陸則每完成一個項目, 其中或多或少都有許青延參與的痕跡。從“青鹿”遍布全國,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奢侈品牌;到南市第一次土地拍賣,兩人一同出席;再到房地産政策放開, 陸則在各大城市狂攬數片土地,一時名聲鵲起……
榮澤服裝廠變成榮澤集團, 成為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而許青延這個董事長助理的存在, 也多少在集團內部添了些神秘感。
誰又能想到這麽一個伴随集團成長的人, 竟然還是個沒畢業的學生?
時光的腳步匆匆邁入90年, 許青延已經大四,馬上就要面臨畢業。在別人都等着分配工作的時候, 他卻已經成功拿到了保研的名額, 跟着以前頗為賞識他的一位老教授讀研。
又逢年關, 首都成內的人肉眼可見的少了很多, 平日繁華的街道上也慢慢清冷了起來。許青延和陸則去年因為工作學業繁忙, 便沒回去過年,許父許母打電話過來念叨許久,趕在元宵的時候來了一趟,沒待兩天,又匆匆回去。
這一回新年,說什麽也不能不回去了。
載着滿車箱的貨物,兩人清晨天剛蒙蒙亮出發,到了晚上太陽下山,才總算抵達了熟悉的地方。
村裏這幾年都沒什麽變化,道路上駛來這麽一輛車,還是一樣的惹人眼球。
已經是農歷二十八,許父許母知道他們要回來,早早就開始準備年貨,雞鴨魚肉包子炸貨,哪怕明知道他們待不了多久,根本吃不完這些。
車子到門前的那一刻,許母在廚房忙,許父推着輪椅笑呵呵地道:“回來了!”
許青延跟往常一樣撲了上去,跟父母碎碎念念近來發生的一切。陸則則是把車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到廚房,撸起袖子幫許母準備晚餐。
許母看了眼屋外,不由搖搖頭道:“延延這性子……在外面恐怕沒少給你添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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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麽添亂?”陸則熟練地拿起一條魚處理着,邊道:“我到寧願他能一直這樣快活下去。”
許母手上的動作一頓,側身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說什麽,到底是沒說話。
晚飯是滿滿一桌的菜肴,沒有外面那麽精致的擺盤,卻滿滿都是家的溫暖與誠意。
每年回來陪許父喝酒幾乎已經成了固定項目,許青延不能喝,不管怎麽練都喜歡不上喝酒這件事,因此每次都是陸則陪着許父。
只是今年多少有些不同,許母也加入了喝酒的行列。
陸則動作微頓,沒有拒絕她為自己斟酒的動作,只是看着她一杯又一杯下肚,想讓她注意些,卻只得到:“沒事,嬸子心情好的答複。”
酒過三巡,飯還沒吃完,酒瓶卻已經倒下了一個。
許母笑盈盈的,似是随口問道:“陸則啊,你過了年,也28了,還沒考慮過成家的事?”
陸則嘴角的笑意微頓,道:“我還不急,再等等也好。”
許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得抓緊啦。”她跟他推心置腹地開口:“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好姑娘成個家了,以後再要個孩子,人生大事才算解決了。”
這一話一出,不止陸則,許青延臉上的笑意也維持不住:“娘,大過年的,您說這些幹什麽……”
“還有你,你也是!”許青延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許母點了點他的腦袋:“你過了年,也22了,也到了國家、國家法定結婚年齡。正好,你、你也要畢業了,把這些事考慮上,娘也能放心。”
許青延唇角抿了抿,随後又笑道:“娘,您這話說的。我是大學剛畢業呢,以後還要讀研、還要讀博呢,那還早着呢,您怎麽就操心起這事兒來了?”
許父在旁邊一直沉默,此刻也開口說話了:“你娘說的也沒錯。”
他偏頭看着陸則:“陸則啊,你也別嫌叔說話不好聽,只是你爹媽去得早,家裏也沒個長輩幫你參謀。只是你以後肯定要成家的是不?趁着我和你嬸還有精力,就托個長輩的架子幫你看看。以後,我和你嬸走了,在底下,也能和你爹娘有的交代不是?”
“這樣,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我讓你嬸子幫你留意留意。我知道你現在生意做得大,身邊什麽樣的姑娘肯定都有。咱們這邊的女孩其他的肯定比不上外面的,但說起老實本分,勤儉持家,那肯定是不差的。你在外面忙,也正好能有個人幫你照顧家裏。”
屋裏一時寂靜。
許母低下頭,自顧自地開口道:“我聽說老李家的女兒前幾年也考上大學了,那姑娘我見過,性格好,有耐心,教養也好。聽說現在也在首都那邊工作,跟你各方面都挺配的,要不過段時間嬸子幫你打聽打聽?你們倆見見?”
許青延怔怔地看着父母,張了張嘴:“娘……”
他扯了扯唇角:“您這是幹什麽呢?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麽還催上婚了?”
許母瞥了他一眼,又說:“還有你,廠裏的老王家的閨女今年高中畢業,雖說沒考上大學,但為人也聰明活絡,處事兒落落大方,過段時間你也去見見人家……”
許青延緩慢地眨了眨眼,他還要說什麽,陸則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沖他搖了搖頭。
陸則沉默片刻,認真地看着兩位老人:“抱歉,叔嬸,我暫時不打算結婚。”
許母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顫了顫,又回頭看許青延:“你呢?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許青延心裏一顫,一瞬間便明白了什麽,有些不忍的開口:“娘……”
許母把杯裏的酒飲盡,擡手抹了把眼角,半低着頭,沉默了很久才說話:“你們,就,一定得這樣嗎?”
“娘!”許青延呼吸一窒,眼眶都有些紅。
許母擡起頭,眉頭緊鎖,這個生活苦難沒有壓彎她脊梁的女人此時卻是聲帶哽咽:“延延,你聽娘話好不好?你別鬧了,你乖乖聽話好不好?”
許青延“砰”的跪在了地上,低垂着頭,聲音帶着哭腔:“娘,對不起。”
陸則緊跟着他跪在二位老人面前,聲音低沉:“叔,嬸,對不起。”
許父許母見狀,哪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原本心中的僥幸此刻一瞬間化為泡影,她不住的搖着頭:“你們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偏偏要這樣?你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麽嗎?這是病啊!你出去問問,誰不說這是神經病?誰聽了不得唾棄?”
“你們、你們那麽好的孩子,為什麽要走這條路?為什麽非要這樣?”
“娘!”許青延擡起頭,眼淚浸濕了面龐:“這不是病,世衛組織今年都宣布了,把同性戀從精神病名冊除去。這不是病,這只是一種正常的性取向。咱們國家以後也會承認的,我們和普通人沒什麽不一樣。”
“不管是不是病,你和別人不一樣就是最大的罪!”許母拍着桌子,氣急地開口。
想到今年元宵去首都的那一次,他們事先沒有跟兩個孩子說,到了之後才猛然發現兩個孩子竟然是一直住在一起,旁邊的房間根本就沒人住!盡管許青延說了是因為冬天冷,兩個人住一起暖和點,但另一個房間沒有一絲生活的痕跡許母又怎麽會看不出?
她當下就起了疑心,又在一次偶然間看到兒子脖子上的痕跡,為人母親的她又怎麽會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可他能和誰?他能和誰!他們去的那兩天兩個孩子整天形影不離,陸則對他的事更是親力親為,吃飯夾菜,洗衣做飯,就連洗腳水都送到面前!若是換個性別,簡直就跟尋常的夫妻沒什麽區別了!
許母怎麽能不驚,怎麽能不怒?她強壓着心驚,想着這次回來好好試探試探,看能不能掰回來,誰知是這樣的結果?
許母氣得忍不住哭,難以想象兩個她最滿意的孩子,怎麽會變成這樣?但要細想,似乎從很久之前,他們就是這麽個相處模式了,只是她一直沒放在心上。
陸則想要開口:“嬸子”
許母擡了擡手,一手撐着桌子,目光落向別處:“你們兩個,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陸則張了張嘴,許青延說:“我高中的時候。”
“高中的時候?”許母要氣笑了:“就是你們兩個,剛進城的那段時間?”
許青延沒有反駁:“年前的一段時間。”
許母眼淚嘩嘩的流,她擡手拂去,卻很快又沾濕了面頰:“你們是、是誰主動的?”
陸則:“是我”
“是我先對陸哥動心思的。”許青延也控制不住眼淚,卻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是我先喜歡上他的。”
他擡頭看着許母,咬緊牙關:“娘,對不起。”
許母指着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你怎麽能?你怎麽能?”
“你什麽時候沾上這毛病的?你明明那麽聽話,那麽乖,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許青延:“不是什麽時候染上的毛病,我一直都是這樣,我以前也從來沒喜歡過女孩。娘,我控制不住,我天生就喜歡男人……”
“你又沒試過喜歡女孩?你怎麽知道什麽天生喜歡男人?”許母搖頭道:“許青延,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和你爹?我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讓我們怎麽辦?”
她又轉頭看着陸則:“還有你陸則。你陸家現在就剩你這麽根獨苗苗,你就沒想過傳宗接代?你就沒想過等以後怎麽跟你爹媽、跟你陸家列祖列宗交代嗎?”
陸則沉默許久:“想過。”他看着許母:“但是嬸,我這樣的情況,要是為了所謂的傳宗接代就跟個姑娘在一起?跟禍害人家有什麽區別?”
許母激動道:“你跟人家好好過日子!你好好對人家!怎麽就成禍害了?”
許青延道:“可是我不喜歡她,我又不愛她!”
“什麽愛不愛的?日子就是好好過出來的!你看我跟你爹,你看周圍那麽多人,誰嘴邊挂着個喜歡挂着個愛?”她伸手去握許青延的手,淚如泉湧,聲音悲切:“延延,你聽話,你聽娘的話,你們兩個分開好不好?”
許青延搖搖頭:“娘,我們分開不了。”
“您應該理解我的,當初爹腿受傷了,姥姥勸你改嫁,趁着年輕謀個好日子,您不也是拒絕了嗎?”
“您不能和爹離開,我也不能和陸哥離開。”
他顫抖着抽回手:“娘,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許母怔怔地看着他,又看了眼陸則:“所以,你們是一定要這樣是不是?你們就改不了了是不是?”
許青延緊咬着下唇:“我跟陸哥,我們現在過得很好。”
“只要想到每天能跟他在一起,我都很開心,我不能想想,有一天,我們兩個分開會怎麽樣。”
“娘……”他渴求地看着許母:“您不是說,您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盼着我健康快樂嗎?我現在就很快樂,以後也不會比這更快樂了。”他慢慢挪到許母面前,将臉靠在她的膝蓋上,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蹭了蹭:“娘,你知道我的性格的,我想要什麽一定會努力得到,我喜歡一個人,這輩子也不會忘了他的。難道您想看到我們被迫分開,然後我這輩子都開心不起來嗎?”
許母嘴角抖了抖,狼狽地別過視線。
他說:“我沒求過您什麽,只是這事兒,只有這件事兒。”他淚水沾濕了許母的衣服:“娘,我求求您,我求求您,我不指望你能立刻接受,只是您試着看看,陸哥很好,我們也很好,我們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接下來的很多年,我們也會這麽下去的,我們過得不會比別人差的。娘,您看看……”
許父在一旁,捂着臉別開了目光。
陸則上前一步,同許青延跪在一起:“叔,嬸,我知道現在說什麽您都不會相信,我只是希望您能給我和青延一個機會,讓我能證明,我能對青延好,我們也不怕別人怎麽說,他們也影響不了我們的生活。”
“我這些年做了些生意,這些生意有一半在我的名下,還有一半在青延的名下。就算以後您擔心的,我們兩個真的走不下去了,那青延的未來也有保證;如果您是擔心我們兩個不能和平常人一樣有孩子,未來養老等問題,我有考慮過以後等青延學業完成後我們去收養個孩子,慢慢把他養大,當做我們自己的孩子看待。”
他認真地開口:“我和您說這些不是要逼着您同意,只是想告訴您,我有認真考慮過我們的未來,我們在一起不是一時的興起,而是在認真地過日子。”
許母睫毛顫了顫,沒說話。
陸則捏了捏許青延的手,慢慢站起身:“您慢慢考慮,要是不想看我,我就先回去,等年後再來給您拜年。”
許青延緊抿着唇,沒攔他。
就在陸則要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許母忽然開口了:“反正現在不管我們說什麽,你們都執意要在一起是吧?”
陸則腳步頓了頓,沉默片刻道:“我之前同您說過,我希望青延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自在快活。而您,是他最在意的親人,也是他此生快樂的基礎。”
陸則沒有多說什麽,許父許母卻已經理解。她扯了扯嘴,默默閉上了眼睛,沒有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和許父許母之間陷入了一種僵持。
這個年過的是最沒有年味兒的一個年,許母沒再明着說什麽反對的話,但對他們也沒個好臉色。許青延不敢吭聲,每日就默不作聲的幹活,和陸則之間也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生怕刺激到了許母。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到了大年初七,直到許母問他們:“你們怎麽還不走?”
許青延愣了一瞬:“我想……在家裏多陪陪你和爹。”
“有什麽好陪的?在這兒盡是礙眼。”許母淡淡道:“不是還有工作嗎?趕緊回去吧。”
許青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娘……”
許母沒搭理他,只是把過年沒吃完的雞鴨魚肉和其他的一些年貨都塞到後備箱,說:“走吧,別在這兒惹人煩了。”
許青延小心翼翼地試探,見他們真的沒有挽留的意思,這才慢吞吞地坐上了車:“晚上到家的時候,我給你們打電話。”
許母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走。
直到車子消失在路上,她怔怔地看了好半晌,旁邊許父推着輪椅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手。
夫妻倆這才相對嘆了一聲。
回程的車上,氣氛有些沉悶。許青延沉默許久,才道:“你說爹娘他們……”
陸則空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他們沒有反對,就說明還有的商量。”
“我們不着急,慢慢來,總有一天,叔嬸看到我們在一起過得不錯,會同意的。”
許青延靠坐在椅背上,悶悶地應了一聲。
陸則撫上了他的臉,許青延雙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蹭了蹭。
他沉默許久,才說:“陸則。”
“嗯?”
“陸哥。”
“在呢。”
“哥哥。”
“怎麽了?”
“我好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我愛你。”
陸則拉過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我也愛你。”
直至我靈魂消散。
……
90年是經濟騰飛的一個年代。陸則抓準時機,眼光獨到,先後拿下了好幾處标志性的地,又在集團外下設了一個榮澤地産,各種商業項目、居民小區的成功案例讓榮澤飛速擴張。與此同時,互聯網的發展也促生了一系列新企業,榮澤科技卻始終站在互聯網技術最前端。
到了90年代後期,榮澤已經成為橫跨多個領域的龐然大物,董事長陸則的手段更是讓人驚嘆不已。
而在此期間,許青延也在不斷學習進步。在讀研和讀博期間,他發布了幾篇金融方面的論文,引起了業內的廣泛關注;與此同時,随着榮澤投資子公司的分立,許青延作為公司副總,所經手的每個項目都足以成為高校教科書的內容。
博士畢業後,許青延一邊留校任教,研究理論;一邊接手榮澤投資,進行實操。短短幾年內,就逐漸在金融領域嶄露頭角。
時間悄然進入二十一世紀。2000年似乎和1999年沒什麽不一樣,但又似乎有很多不一樣。
各行各業都在飛速發展,房地産未來一片繁榮,互聯網相關的公司也越來越多,唯有榮澤一直屹立潮頭,悍然不倒。
要說一直未變的,也就是兩人之間的感情了。許青延不管在學生面前多麽溫和儒雅,在陸則面前永遠都是那副開懷肆意的小孩模樣。陸則在公司積威深沉,在許青延面前,卻永遠是那個事事以他為先的陸哥。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兩人的感情非但沒有絲毫淡薄,反倒越發蜜裏調油。這些年陸則和許青延每年過年都會回去,許父許母的态度從抗拒到漠視,再到最後的自然而然,他們從未說過接受他們的感情,但也未在反對過。就好像真的如之前說的,看着他們慢慢走下來,過的好與不好,一切也都盡在他們眼中。
許青延已經滿足。
2001年,中國精神病學會将同性戀從精神障礙分類中删除,這也徹底告別同性戀有病的歷史。
當天,許青延和許父許母打了個電話,電話兩邊雙方許久沒說話。
直到許父開口道:“你之前不是說和陸則商量過領養一個孩子嗎?你倆現在也都三十多了,不把這事兒提上日程?”
許青延張了張嘴:“爹……”
許父說:“趁着我和你媽還能動,還能幫你照看孩子,趕緊定下來吧。”
許青延坐在沙發上,嘴角慢慢揚起笑意,慢慢說了一句好。
01年底,陸則和許青延相繼去了幾家福利院,都沒碰上什麽合眼緣的孩子。就在他們啓程回家的路上,忽然看到路邊一個包裹,下車一看,裏面包着一個孩子,瘦瘦小小,在冰天雪地裏凍得,哭都沒什麽力氣了。
兩人面面相觑,把這孩子抱到了警察局,在确定找不到孩子父母後,陸則出面,把這孩子領養了下來。
當天晚上,許父許母紛紛趕了過來,看着那瘦瘦小小的孩子,一邊嘆着造孽,一邊積極熱情的承擔起了照顧孩子的重任。
之前二人三催四請都不願來首都的兩位老人,此刻主動要求住了下來。許青延和陸則對視一眼,心頭都松了一口氣。
小孩一天一個樣,一個月不到就從原本瘦瘦小小的模樣變得白白胖胖,小臉也長開了許多,平時除了餓了尿了哼唧兩聲,鮮少會鬧,一雙眼睛圓溜溜的,仔細看着,竟和許青延有些像。
二人初為人父,不免新奇,在許父許母手把手的交代下一點一點學會怎麽照顧孩子,看着他一天天長大,見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來,第一次學會走路,以及……第一次叫爸爸。
陸則以前對小孩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不喜歡也不讨厭,此刻卻是真的能體會到為人父親的那種感覺。
小孩逐漸長大,時代也在漸漸發展,人們對于同性戀之類的态度已經越來越寬松。
陸則和許青延這些年十分低調,可奈何他們的樣貌和身家不低調。在一次公司年會的照片流傳出去之後,兩人就成為了網友提及的常客。尤其是在被人扒出來他們的同款戒指後,更是引發了網絡上的一陣熱潮,一些磕cp的人更是在盡情狂歡。
兩人的戀情就這麽暴露在大衆面前。
陸則不在意,許青延自然也不在意。至于外人的看法……和他們也沒什麽關系。
兩人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必顧及別人怎麽看,甚至別人還要在他們面前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句話。
只是在外面的時候,難免多了一些關注的目光,并無惡意。許青延脾氣好,發現被拍也只是溫和地同他們打招呼,陸則看了一眼,也并未在乎。也就導致網絡上磕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不知不覺,也留下了許多歲月的痕跡。
首都大學校論壇裏,一個嶄新的帖子飄了上來:
【今天又重新相信愛情了。】
【許先生今天回校演講,陸先生就在外面等着他,人一出來就迎進了車裏,還替他整理領帶衣襟,嗚嗚嗚這種幾十年如一日的感情好感人哦……】
【羨慕+1】
【羨慕+2】
【+身份證號……】
【每次看到兩位先生的帖子,真的能讓人重新相信愛情啊……】
……
陸則在這個世界待到了98歲,他的壽命原本在之前就應該結束,但為了能陪許青延到最後,他又用積分向系統多兌換了幾年壽命,在許青延離開的後一刻,他一如以往般溫柔地吻了吻他的額頭,柔聲說着:“等我一會,我很快就來。”
【叮!數據整理中……】
【世界結算中……】
【恭喜宿主……】
一長串的消息依次響起,777的聲音終于在腦海中出現:【宿主,本次任務圓滿完成,宿主要休息嗎?】
陸則說:【不用,繼續下個世界。】
777已經知道陸則急着去找他的愛人,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麽,直接便道:
【下個世界是個古代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
【叮!世界載入中……】
……
陸則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就覺得全世界都是大紅色,大紅的燈籠大紅的幔帷,包括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大紅色。
周圍嬉笑嘈雜,似乎是在說着什麽祝福的話語,一聲聲的恭祝卻又好像帶着看好戲的姿态,不甚明晰。
身邊兩側有人攙着他往什麽方向走着,陸則逐漸掌控這具身體,四處看了一眼,古色古香的院落,布滿了大喜的紅綢,周圍人面上也都是喜氣洋洋的,而他自己身上,一身大喜的紅袍,赫然正是新郎的裝束。
陸則眉頭隐不可查地皺了皺,就在這時,攙着他的人停下了腳步,擡眼一看,已經到了一扇門前。
那兩人讨巧地說着吉利話:“主君,新房已經到了,祝老爺和夫郎天長地久,白首到老。”
陸則頓了頓,擡了擡手,開口道:“賞。”
他這話剛落,果不其然便有人上前給了兩人一人一個紅封,二人頓時喜笑顏開,又說了幾句吉祥話,這才退下。
陸則看了眼緊閉的門,深吸一口氣後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除卻那大紅的裝潢之外,便是床邊坐着的那一個蓋着蓋頭、身着婚服的人。
與此同時,這個世界的相關記憶也傳入了腦海中。
陸則沉默片刻,問:【777,這就是這次的任務對象,衛宴?】
777:【是。】
陸則目光晦澀地朝房間正中央看了過去,尚未來得及動作,便聽那蓋着蓋頭的人開口道:“傻站在那兒幹嘛?莫不是真的讀書讀傻了?連洞房花燭都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再次提醒,有生子,但是養崽絕對不會占太多,更多的還是兩個人談戀愛~
麽麽,今日份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