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折的時候,頭一個想到的不是勇敢面對,而是退縮。
因為害怕受傷害,更不願意傷害到別人。
但,如果不是他們身上有着一模一樣的孤獨氣質,大概也不會萍水相逢就被對方吸引,飛快而莫名其妙地陷入熱戀。
卻也因為同樣的原因,在最初的三個月,他們誰也沒有向對方吐露過心扉——童臻不知道他有恐女症,他也不知道童臻有怎樣的身世和過去。
他們有意識或者無意識地在對方面前隐藏了一部分的自己,因為無法完全信任對方,也失去了獲得對方完全信任的可能。
所以童臻在遭遇無法承受的事情的時候,在因為心理創傷而産生親密恐懼和接觸障礙的時候,頭一個想到的不是向他求助,而是徹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裏。
沈璟冰心疼得什麽似的,挪過去,伸手緊緊地抱住童臻。
“沒事,”童臻伸手拍拍他的背,“都過去了。”
“嗯,都過去了。”
沈璟冰的聲音悶悶的,片刻後,童臻感覺自己肩窩裏一燙。
大狼狗這是……又雙叒叕哭了?
沈璟冰黏黏糊糊了半下午,晚上八點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才黏黏糊糊地拉着童臻一起去廚房做飯,吃頓飯都要你一口我一口,洗碗都要一人站半邊水池,濺一身水還嘿嘿笑,完全不記得他曾經是個潔癖龜毛到和人握個手都要洗八遍的人。
要不是顧及到童臻的PTSD,恐怕連洗澡都要黏糊在一起。
沈璟冰先洗好了,裹着睡袍乖乖在床上等童臻,童臻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穿了件T恤,底下是貼身平角內褲。
他一個不小心就看到了不能描述的部位,不能描述的一大團。
“哎,”沈璟冰下意識吞了口唾沫,紅着臉,羞澀又興奮地說,“你也蠻大的嘛。”
童臻嘴角抽動了一下,沒說話。
“那個,我……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
“我說了你別打我。”
“再廢話我現在就打你!”
“那我就問了,”沈璟冰趴在床上,把枕頭墊在下巴下面,睜着一雙求知欲旺盛的帥氣的大眼睛,羞澀又欠揍地說,“我看你穿女式內衣的時候下面那麽平……怎麽藏雞雞和蛋蛋的啊?是穿了衛生護墊嗎?”
“我之前給你買的那一箱衛生巾,你都用了嗎?”
童臻:“……滾!”
☆、脫衣舞
從那天起,沈璟冰突然變得非常粘人。
每天早安吻晚安吻,做飯撒嬌、吃飯撒嬌、洗碗撒嬌,上趟廁所都要像個跟屁蟲一樣跟過去。要是兩個人都有事,每天不知道發多少微信,兩個小時沒見面都要打電話過去,可等電話通了,卻只是說:“銘銘我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
有一天童臻的手機沒電,沈璟冰大中午就跑到學校來,急慌慌找了半座樓,見了他話都沒說,就一把将他緊緊抱住。
童臻感覺到他擂鼓一樣的心跳,以為出了什麽事:“別慌,怎麽了?”
“我打不通你的電話,害怕……就過來看看。”
“課表都在你手機裏了,一天的課,怕什麽?”
“怕……”沈璟冰驀然失笑,胸腔裏悶悶震動了一聲,“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些日子,我總感覺自己在做一場漫長的美夢。害怕一個不小心,夢就醒了,電話打不通,微信發不出去,我們仍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童臻:“……”
其實他有時候也會覺得,現在的日子美好到不真實。
但也許是因為他一直是主動撤退的那一方,倒是從沒有過沈璟冰這種被抛棄的恐懼:“對……”
他一句話沒說出口,沈璟冰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唇:“噓——永遠不要對我說那三個字。”
“只要你好好兒的,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你做什麽都是對的,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沈璟冰眨了眨眼睛,在樓道裏小聲撒嬌,“我想聽你對我說‘我愛你’。”
童臻:“……別肉麻!”
“那你聽我說,好不好?”沈璟冰摟着他的腰,一聲一聲低聲道,“銘銘,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好了,”童臻忍無可忍堵住了他唇,隔着手背在他唇上貼了一下,“我也愛你。”
他實在挨不住這個粘人精,只能把他拉到辦公室,畢竟這裏中午沒別人,還有監控死角。
沈璟冰像個大型玩偶一樣,膩在他身上死活不肯撒手,一會兒一句——
“銘銘,我可以吻你的額頭嗎?”
“銘銘,我可以吻你的唇角嗎?”
“銘銘,我可以吻你的鎖骨嗎?”
……
從坦承一切那天開始,他們一直在做親密接觸練習。
從手腕、額頭、鼻尖、耳朵、嘴角一直親到鎖骨,除了偶爾會眩暈一下吐一下,大多數時候都适應性良好。
但到了深度親吻這一關,卻無論如何過不去了。
童臻雖然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在意,但心裏是有點兒焦慮的。
但沈璟冰卻很有耐心,哪怕是過家家一樣的親親游戲,他也能不厭其煩地玩了一遍又一遍。
童臻覺得他小狗舔臉一樣的親吻方式實在是磨叽得難受,索性直接壓下對方的腦袋,粗暴頂開沈璟冰的牙齒,在他嘴裏一通狂掃。
還沒等沈璟冰回過神來,童臻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一頭栽進了沈璟冰懷裏。
沈璟冰連忙伸手扶住他:“你沒事吧?”
童臻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沒事。”
明明喝醉了強吻一點兒事兒沒有,不知道為什麽,清醒的時候就是不行。
“銘銘,”沈璟冰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溫開水,放到他手邊,“你別着急,我們慢慢來。就算一輩子也好不了,也沒關系,我愛的是你這個人,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真的。不用親不用摸,你老公看着你就能身寸出來。”
童臻:“……”
他本來還挺感動的,結果越聽越不對味兒。
感動不了三秒系列。
簡直了。
“哎對了,廠裏剛送來一批小裙子,我特意讓他們按照你的尺碼的打的樣兒,還沒上市呢,晚上你穿給我看,好不好?”沈璟冰美滋滋道,“你穿一定很好看。全世界的男人女人穿起來都沒有你好看,你是最好看的。”
童臻:“……”
雖然是誇獎,卻也并沒有很開心。
沈奶狗除了愛粘人,還染上了賣小裙子的惡習,出差買,出國買,遇到電商搞活動,光包裝箱都要摞成山,嬌紅出了新的小裙子,更是一定要先按照他的尺碼做一套,興奮地捧到他面前,眼巴巴地求着他穿給他看。
童臻雖然是女裝大佬,但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穿女裝。但誰讓他在沈璟冰面前裝了那麽久的‘童小姐’呢?
自己作的死,再不情願也得受着。
但這次的樣品廠子那邊弄錯了尺碼,大了兩個號,在女裝裏堪稱King-size了。所以當天晚上,童臻獰笑着将沈璟冰搦過來,不由分說給他套了一身小裙子。
童臻的手勁很大,他要是較起真來,沈璟冰根本沒有反抗餘地,不過沈璟冰也壓根不想反抗也就是了,乖乖地擡手擡腳,把小裙子穿上了。
穿上之後,他還對童臻抛了個媚眼,故意壓着嗓子,嬌滴滴地問:“好看嗎?”
童臻:“……”
确實不是很好看。
哪怕閉着眼睛都吹不出彩虹屁的那種……現實版金剛芭比。
辣眼睛。
偏偏沈璟冰還一點兒自覺沒有,在小裙子外面又套了襯衫、開衫、羊絨大衣,還憋屈地穿了打底褲,連高跟鞋都勉為其難塞進去了,對着鏡子左看右看,還特別誇張地扭了扭屁股:“哇!我真好看!”
童臻:“…………”
“銘銘,”沈璟冰回眸一笑,特騷氣地對他眨了下眼睛,“我給你跳個舞好不好?”
童臻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會跳舞?”
“那當然了,”沈璟冰驕傲得像只公孔雀,“你老公不止會跳舞,還會寫歌、彈吉他、唱搖滾,還在live house開過演唱會。那時候全國都沒幾家bar有那種設備,我們開的演唱會轟動了全校區,當時還上過X市晚報新聞,我們哥四個,當時人稱X市F4。”
童臻:“……”
聽起來就一股濃濃的中二殺馬特氣息。
“後來呢?”
“後來……”沈璟冰伸手摸了摸後頸,“後來就被我姥爺逮回家,強行送出國了。”
中二少年的夢想還沒來得及稱霸世界,就被噗嗤戳得粉粉碎。
“等過年他們都回來了,再攢個局,讓他們伴奏,我把我寫的歌唱給你聽,好不好?不是吹牛,我唱歌很好聽的,跳舞也很好看。”
“不用等過年了,就今天吧。”
被沈璟冰勾起了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少年時代的回憶,童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朝沈璟冰微微一挑眉:“我看你穿這些衣服也挺費勁……不如就跳個脫衣舞呗?”
☆、見家長
童臻本來也是半開玩笑,随便撩一撩,沒想到沈璟冰眨了眨眼睛,紅着臉羞澀又期待地說:“好呀好呀。”
童臻:“……”
沈璟冰還特別興奮地說要秀一段性感脫衣鋼管舞,踩着高跟鞋一步三晃地跑去拿道具,結果從衛生間拎來了一只長柄拖把。
童臻:“…………”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辣眼睛的金剛芭比,拿着辣眼睛的道具,跳着自我感覺real性感,其實要多辣眼睛有多辣眼睛的脫衣舞。
但身材還是蠻養眼的。
肌肉流暢緊實不誇張的大腿,六塊腹肌的腹部,三角內褲邊緣半藏半露的人魚線……沈大騷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羞澀地單手捂着自己不可描述的部位,然,另外一只手還拎着拖把,既色氣又傻逼。
童臻眯着眼睛欣賞了一會兒,走過去,拿過他手裏的拖把,丢開,然後抱住他,和他接了個淺嘗辄止的吻,伸手摸小狗一樣揉了揉他胸上的一撮毛:“蠻性感的,什麽時候長的?以前沒見過。”八年前那啥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這騷包胸膛上光得像是打了蠟。
“哎呀,”沈璟冰小狗一樣把腦袋在他懷裏拱了拱,聲如蚊蚋,“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想給你留個好印象嗎?就……就給剃了。”
童臻:“…………”
求助!男朋友太可愛、太愛撒嬌了怎麽辦?!
日子在甜甜蜜蜜、黏黏糊糊裏飛快過去,一轉眼春天都快過完了。他們錯過了太多年,每一天都恨不得長在一起,根本舍不得在吵架折騰上再浪費時間,四月底學校運動會停課兩天,連周末四天沒課,沈璟冰這邊籌備好了五一宣傳,正好也空出一段時間,兩人就商量着出國把證領了。
領證之前,就算是出于禮貌,也得先知會一下雙方家長。
童臻這邊,不管過程多麽不堪回首,到底算是見過了家長,沈璟冰這邊卻還沒見過,便約好了在運動會前那個周末回家吃頓便飯。
不是多大的事兒,從約好時間,出門給二老采購禮物,一直到周末上午出門,童臻一直都表現得很正常,但沈璟冰卻從他僵硬的肢體動作中看出了他的緊張。
車開到別墅,沈璟冰拉過他的手,握了下:“我二十四歲就出櫃了,他們早就接受我掰不回來這個事實了。上次那個體育老師,記得不?就我媽給我介紹的。”
“體育老師?”童臻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印象很深刻啊。”
沈璟冰:“……”
這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不過,銘銘肯為他吃醋,這恰恰說明在乎他啊。
沈璟冰又開心起來,舉雙手發誓:“我就見過那一次,從那以後再也沒聯系過。真的真的。不信你翻我手機。”他還特有行動力地摸出手機,塞進童臻衣袋裏:“拿着,我的就是你的。電話随便接,短信微信随便看。我在你面前360度真空全/裸,沒有秘密。”
童臻:“……”
“我爸那個人特別好說話,我媽……有時候是挺能咋呼的,沒事有我攔着呢,你別搭理她就是,”沈璟冰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一邊從後備箱裏往外拎東西,一邊絮絮叨叨,“你就當是來吃頓飯……我爸廚藝還不錯,雖然比你老公還差了那麽一點點。不是我吹,就算有一天公司破産了,我靠這身廚藝開早點鋪也能養家糊口,信不信?”
男朋友平常雖然愛撒嬌,但卻很少這麽絮絮叨叨,這是在借着聊天幫他緩解緊張情緒呢,童臻怎麽可能不懂?
他唇角微微一勾:“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十年前我就是被你一頓早飯騙到手的。”
沈璟冰:“……”
“哪有剛認識就求交往的?”童臻看了他一眼,眼睛裏都是笑意,“要不是剛吃過你做的早飯,我能拿你當變态,一腳把你踹出去三米。”
沈璟冰腳步一頓,瞬間感覺自己的腹部隐隐作痛。
他尴尬地嘿嘿笑了一會兒,進門前一秒正經,兩手都拎着東西,也不妨礙他準确地攔住踩着高跟鞋飛奔而來的沈女士。
沈女士被沈璟冰整個攔住,還踮起腳尖要和童臻打招呼:“臻臻,歡迎你來我們家。我們囝囝從小被我慣壞了,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告訴阿姨,阿姨幫你教訓他。”
沈璟冰真沒說錯,他這個媽是挺能咋呼的,童臻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只好笑而不語。
“愣着幹嘛?”沈女士一巴掌砸在沈璟冰胳膊上,“還不快請臻臻進來坐?老傅,老傅,honey!飯好了嗎?囝囝和臻臻來啦!”
沈女士踩着高跟鞋跑去廚房催了,童臻左邊唇角微微一勾,小聲道:“囝囝?”
沈璟冰:“……”
不多會兒傅先生做好飯,童臻和沈璟冰幫着把飯菜端上桌,一家人難得熱熱鬧鬧吃頓飯,有沈女士熱場,一點兒都不尴尬。
傅先生這些年沒少為兒子對象問題暗地裏着急,看童臻更是怎麽看怎麽滿意,給他夾了好幾回菜,讓他多吃點:“你們倆爺們肯定老在外面叫外賣……那個不健康,以後有時間多回家,叔叔做飯給你們吃。”
“好,謝謝叔,”童臻笑着看了沈璟冰一眼,“我們也不常吃外賣,囝囝做飯挺好吃的。”
沈璟冰:“…………”
就在這個時候,童臻的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童臻道了聲歉,放下筷子,從衣袋裏摸出手機,卻發現手機并不是他的,他順手遞給沈璟冰,“你的。”
傅先生和沈女士對視了一眼,眼裏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
沈璟冰看了眼來顯,是周副總打來的:“公司的電話。”他說着滑屏接聽,順手開了免提:“老周?”
電話那頭傳來周堅有些焦急的聲音:“沈總,出事了!”
“什麽事?”沈璟冰的表情瞬間嚴肅,關了免提,往露臺走去,“你別急,慢慢說。”
周堅說:“堕天使讓人發來傳真,說他們拿到了嬌紅35%的股權,要來參加月底的股東大會!”
“什麽?”
五分鐘後,沈璟冰挂了電話,走回飯桌前,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額上的青筋隐隐跳動:“媽,你把嬌紅的股份轉出去了?”
“啊,”沈女士瞬間心虛,“就轉了9.9%,拿個分紅,又不能參與決策……不是什麽大事吧?怎麽了?”
沈璟冰嘴角哆嗦了片刻:“不是什麽大事?”
“出軌不是大事,轉移股權不是大事,那沈女士你告訴我,什麽才是大事?”
眼見情勢要失控,傅書對沈璟冰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了。
“爸,你別攔着我,”沈璟冰也知道在這種場合将毒瘡強行戳開,會讓彼此都很難堪,但他實在是顧不了那麽多了,“媽,白詩揚是誰?你當着我爸的面兒說,白詩揚是誰?我爸用全副身家買了一枚鴿血紅戒指,就為了哄你開心……你呢?你在外面包小鮮肉,還一出手就是百分之十的股權,多大方啊!你是覺得我爸不會難過,還是以為我爸不知道就可以為所欲為?”
“沈女士,你到底有沒有心?!”
☆、蜜甜
嬌紅上市之前,除了老員工手裏持有的20%原始股,絕大部分股份都握在沈璟冰手裏。上市之後,沈璟冰手裏的股權被稀釋到了35%,為了保證特殊時期的絕對控股,沈女士購買了16%的股權,加起來剛好是51%。
但就算股權被稀釋,沈璟冰仍舊是嬌紅的第一大股東,這16%的股份,按照沈豔這麽多年做生意的經驗,九成九是用不到的。
而小鮮肉又太可口,會暖床會撒嬌,會裝可憐會恭維,嘴甜得跟蜜似的,說什麽就想下半輩子有個保障,沈豔原本是想給他一部分沈氏集團的股份,但白詩揚非說嬌紅的股票漲得可好了,是最有前途的上市集團。
恭維話誰不愛聽?
小鮮肉幾句甜言蜜語一說,幾句枕邊風一吹,沈豔就昏了頭,不過她也知道白詩揚就是長得好看,實際上是個草包,掂量着不能給兒子的生意添麻煩,就轉出去了9.9%。
她想着,只要不超過10%,就不能參與公司決策,沒什麽大影響。
再說有她看着,白詩揚一個沒學歷沒關系網的,還能翻出天去?
兒子有必要和她發這麽大的脾氣嗎?
沈豔被罵得有點兒懵,再加上包小鮮肉的事兒被當着老公的面兒戳穿,着實有些尴尬:“囝囝,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吃頓團圓飯,等吃完飯再聊成嗎?再說還有客人在呢。”
沈璟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他不是客人,他是我愛人!”
沈豔:“……”
童臻:“……”
“兩年前,傅先生說你看上了璀璨珠寶的一款鴿血紅戒指,限量款,上市當天就賣空了,他聽說最後一枚會在慈善拍賣會上拍出,就托我把戒指拍下來,當做結婚紀念日禮物送給你……可那時候你在做什麽?”
沈豔愣了一下:“鴿血紅戒指?我沒收到啊。”
“你當然沒收到,”沈璟冰冷笑了一聲,“因為你們結婚紀念日那天晚上,你正忙着和你的小鴨子花天酒地,傅先生打了三個電話,你一個都沒接,後半夜才回了一條消息,說晚上不回家了,讓他別擔心。”
沈豔:“……”
“傅先生辛辛苦苦準備了一桌子的菜,用全副身家買了你喜歡的奢侈品,想要給你一個驚喜,結果呢?你連家都沒回!”
這件事沈璟冰本來也不知道,但後來看沈女士一直沒戴過那只鴿血紅戒指,就問了他爸一句,傅書才把事情原委跟他說了。
那枚價值數百萬的鴿血紅戒指,至今還鎖在別墅的保險櫃裏,不見天日。
沈豔吃驚地看了傅書一眼,沉默了。
在她印象裏,傅書一直是一個刻板的、拘謹的男人,從頭到尾都是她在主動,絲毫不懂得浪漫。這樣的男人,會花幾百萬為她買一枚戒指?
傅書尴尬地坐在那裏,伸手推了推眼鏡:“豔豔,你不用……我沒往心裏去。”
就算他渾身上下都彌漫着一股尴尬和局促不安,但表現得也太淡定了。沈豔一直知道他是個扛不住大場面的男人,覺得他這個表現不算很正常,于是看了他兩眼,遲疑道:“你……知道了?”
傅書:“……嗯。”
“什麽時候知道的?是囝囝告訴你的嗎?”
“不……不是,”傅書低頭搓了下手,“我一直都知道。”
沈豔:“……”
“豔豔,是我……是我那方面……對不起你。我從來都沒怪過你,真的。我沒怪過你。”
沈家這些事情,童臻多多少少有所耳聞,也知道這是造成沈璟冰恐女症的誘因,但卻從來沒想過,原來他們夫妻的相處模式竟然是這樣的,原來一個男人為了愛情,竟然……竟然可以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甚至失去尊嚴。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沈璟冰不對女人和婚姻産生心理障礙,才是真的奇怪。
童臻在飯桌底下伸手過去,捏了捏沈璟冰的手,沈璟冰的目光接觸到他的目光,幾乎是一秒變溫柔。
童臻小聲問:“公司出什麽事了?”
沈豔也瞬間想到剛才那個電話,似乎是接了那個電話之後,兒子才突然和他發難的:“是啊,出什麽事了嗎?”
沈璟冰看着她的眼睛,嗓子裏笑了一聲,眼睛裏卻一點兒笑意都沒有:“堕天使高價收購了嬌紅25.3%的散股,又從你這裏騙了9.9%的股份,要參加嬌紅的股東大會了。”
“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嬌紅就變成堕天使旗下的集團了!”
沈豔:“……”
過了一會兒,她才喃喃道:“怎……怎麽會?白……他向我保證過,就拿分紅,決不會轉賣的啊。”
沈璟冰再也忍不住嗤笑道:“媽,這你也信?”
假如堕天使在市面上突然高價收購大量散股,一定會引起股市動蕩,嬌紅這邊很難不發現端倪,所以很顯然,堕天使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籌謀收購嬌紅,但散股數量畢竟有限,還有一部分人無論如何不願意賣,25%幾乎已經是極限了,堕天使要想進一步提高控股權,就只能朝“大戶”下手。
但嬌紅的幾個比較大的股東,都是陪着沈璟冰一起創業的老員工,對于親手打下的江山有很深的榮譽感,堕天使那邊根本就撬不動。沈璟冰一向也對自己手底下的員工很放心,沒想到陰溝裏翻船,反倒是他至親的人在背後捅了他一刀。
他簡直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媽,你還經常叮囑我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現在呢?你拿別人當自己人,其實人家只是看上了你兜裏的錢,當你是提款機、冤大頭!這世界上只有爸是真心對你好的!醒醒吧,媽!”
沈璟冰說完這句話,就牽起童臻的手,離開了。
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事,證當然暫時領不成了,沈璟冰将岩漿一樣沸騰的怒火深深壓在心底,雷霆手段,聯系了被衛廖綁架之後又流放在外另起爐竈的親弟弟衛況,對堕天使正式宣戰。
嬌紅和堕天使交惡已久,堕天使那邊高價偷偷收購嬌紅股份,沈璟冰這邊也不會毫無防備,趁着堕天使因為質量問題股價暴跌,低價收購了大量股份,和衛況這一年多收購的股份加在一起,獲得了堕天使的絕對控股權。
衛廖滿以為嬌紅是他的囊中物,得意洋洋地來到嬌紅,打算在股東大會上親自向沈璟冰發難奪權,卻發現沈璟冰和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并排坐在談判桌的另外一頭,似乎相談甚歡。
怎麽回事?
“來了?”沈璟冰笑着推過去兩份文件,“在讨論嬌紅的控股權之前,不如先來讨論一下堕天使的控股權……也省得衛總來回折騰了。您說呢?”
衛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皺着眉接過文件,掃了一眼,瞬間神色大變,椅子都險些坐不住。他向後靠得太猛,椅子腿拖過地面,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響。
在安靜的會議室裏尤其清晰。
在場的所有嬌紅大股東和股東代表都擡頭看向他。
衛廖嘴角抽動了一下,艱難地維持住了表象,他示意助理拿過來一份文件:“這是嬌紅的股東大會,我們還是先來讨論一下嬌紅的董事長歸屬吧。”
這些大股東和股東代表大部分都是嬌紅的領導層,聽到衛廖的話,每個人表情裏都寫着隐而不發的憤怒和擔憂,他們紛紛看向沈璟冰。
會議室裏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衛廖眼底血紅,仇恨且挑釁地看着對面的、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兩個人,将文件嚣張放肆地丢了出去,趾高氣揚地擡了擡下巴:“讓出來吧沈總。那個位置,它,是我的。”
沈璟冰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笑意,語氣裏帶着上位者運籌帷幄式的篤定:“不,它也是我的。和你失去的堕天使一樣。”
他伸手摁了下手中的遙控,會議室的投影儀上瞬間出現了兩份文件的掃描版本,左邊那份是沈璟冰個人的股權證明,35%,比衛廖的35.2%還少0.2%個百分點,右邊那份是十年前沈璟冰轉讓給一個叫秦澤銘的原始股的股權轉讓協議,哪怕在股權稀釋後的現在,也高達15.7%,和沈璟冰的股權加在一起,剛好超過了50%。
絕對控股。
在看清兩個人的名字和股權的時候,衛廖如遭雷擊,瞬間癱倒在椅子上。
經過上次的打臉事件,衛廖當然不會再不知道秦澤銘是誰,但……
這……
這怎麽可能?
為了購買上升期的嬌紅的股份,他動用了堕天使賬面上全部的流動資金,幾乎掏空了堕天使,才終于攢夠了控股的股份。
那對奸夫淫夫手裏,竟然還有這麽多股份?
不可能!十年前他們還不認識呢!
這股權轉讓協議一定是僞造的!
對!一定是僞造的!
“這不可能!”衛廖眼神血紅,狀若瘋癫,“這是假的!是你們僞造的!一定是你們這對奸夫淫夫僞造的!我要殺了你們!”
保镖沖上來,死死拉住了已經失控的衛廖。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敲了兩下,推開:“沈總,財經周刊和新聞網的記者來了。”
沈璟冰點點頭:“請他們進來吧。”
次日,各大報刊和網站的財經頭條,全都是嬌紅和堕天使“相愛相殺”的報導,網絡和社交媒體上到處都是衛廖發狂要殺人的視頻和照片,據傳精神已失常,被其同父異母的弟弟秘密送入了療養院,而嬌紅CEO沈璟冰和堕天使新任總裁衛況則當着媒體的面握手言和,雙方按照當前股價分別收購了對方所持有的股份。
嬌紅如日中天。
堕天使元氣大傷。
但,一場綿延多年的商界恩怨終于自此落下了帷幕。
沈女士也大受打擊,和白詩揚徹底斷了來往,每天公司和家兩點一線,無名指上的鴿血紅戒指,自此之後幾十年,再也沒摘下來過。
五月的第三天,童臻和沈璟冰領證歸來,雖然臉上淡淡的沒什麽表情,但已經坐在那裏翻來覆去看了三個小時。
他和沈璟冰,結婚了。
從現在起,他們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了。
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想要有一個家,如今,這個揣在心底三十多年的夢想,終于實現了。
三小時後,童臻終于看夠了,在家裏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地兒,走過來在沈璟冰臉上親了一下:“結婚證放哪兒?”
“床頭櫃裏吧,”沈璟冰伸手過來,捧着他的臉,小狗一樣在他頸窩裏磨蹭了半天,笑着說,“什麽時候想看了,一伸手就能拿得到。”
童臻:“……”
他拉開床頭櫃門,一眼就看到了那份股權轉讓協議,愣了一下:“忘了問你了,你什麽時候轉給我的股權。我怎麽不記得了?”
沈璟冰大狼狗一樣跟在他身後,忸怩道:“我趁你不在偷偷拿了你的身份證,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來着。可你一直沒發現,再後來就……”說完還“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從身後摟住了他的腰。
童臻:“……”
原來偷戶口本轉贈房産那次,并不是沈璟冰第一次作案。
童臻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老公怎麽這麽可愛,又可愛又傻逼!
他在沈璟冰懷裏艱難轉了個身,伸手揉了揉沈璟冰的大腦袋:“說吧,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沈璟冰不好意思地擡了擡下巴,一臉羞澀地小聲道:“都在裏面了。”
床頭櫃裏的東西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