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霸總和女裝巨巨

第13章 (13)

我們的純棉布料全部替換為芳香胺染料超标的高仿人造棉。”他伸手拿起一件假冒的嬌紅內衣：“這就是我們嬌紅的專櫃倉庫裏，為什麽會出現假冒産品的真正原因！”

“你胡說！”衛廖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如果是我買通魏廠長替換了原料，那麽你這批內衣上必然有嬌紅的正版防僞标識……所以內衣肯定是出廠之後才被人調換的！”

“對，衛總說得對極了！”沈璟冰雙手啪啪鼓了兩下掌，這才道，“可是衛總明明剛才還在質疑，為什麽我們嬌紅專櫃的倉庫裏會有冒牌貨，言下之意是這些冒牌貨也是我們嬌紅制造的……怎麽一轉眼就這麽肯定是出廠之後才被人替換的了？”

“難道……衛總知道什麽內幕？”

“我……”

事情發展到現在，真相幾乎已經昭然若揭。

所有人都用仇恨和憤怒的眼光盯着衛廖。

大勢已去，雖然對方并沒有拿出什麽有效證據，但現場這麽多憤怒的圍觀群衆，一人一口都能把他撕碎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

衛廖咬了咬牙，偷偷給助理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出去搬救兵。

可是助理還沒走出專櫃，就被人拖着領子拎了回來。

是童臻。

他穿鞋剛過一米八，身上雖然有肌肉，但骨架小，看起來身材瘦削修長，站在人群裏半點不顯山露水，可是拎着人高馬大的助理就跟拎着個小雞仔似的，助理屢次試圖掙脫，都被他輕描淡寫、毫不費力就壓制得死死的，絲毫沒有反抗餘地。

“別介啊，好戲還沒上場呢，”童臻拎着助理的領子往衛廖面前一推，嘴角邊挂着一絲冷冽的笑意，“衛總這麽急着遣走助理做什麽？難道是……做賊心虛？”

☆、少東

直播屏幕上，彈幕刷刷飄——

“啊啊啊！總裁的貼心小助理也太帥了吧！你看那個反派的狗仔長得那麽高那麽壯，被他一只手輕輕松松就拎起來了！”

“是啊是啊，男友力Max！帥爆了！”

“我這是……逆CP了嗎？”

“逆CP+1 QAQ”

“樓上的孤陋寡聞了啊，你們沒聽過強受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我一點兒也聽不懂？”

……

衛廖早就看到童臻了，只是對方一直對他視而不見，還和那個姓沈的卿卿我我，他也就咬着牙暗恨，裝作沒有看到對方，沒想到關鍵時刻卻是童臻站出來擺了他一道。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卻産生了一種“他願意親自出手對付我，就說明他心中其實是有我的”的詭異的快感。

被童臻暴揍一頓，總比被姓沈的當着媒體的面壓得喘不過氣來，要好上許多。

“好戲？”衛廖興奮地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饒有興致地問，“什麽好戲？你……是不是特別想揍我？”

童臻微一挑眉，他不知道童年陰影為什麽如此上趕着找揍，莫非是腦子壞掉了？

不過他完全沒有揍人的興趣。

更不會傻到當着這麽多媒體和圍觀群衆的面揍人。

所以他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他，伸手打了個響指，後面立刻有一個身穿1983員工服飾的人送上了一臺筆記本電腦。

童臻接過電腦，放在收銀臺上，打開，然後回過頭來，目光在人群裏淡淡掃過。

自從他剛才徒手拎壯漢，圍觀群衆一直在竊竊私語，嗡嗡嗡的，可他目光僅僅是淡淡掃過，卻像是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威壓感，讓人情不自禁就心中一凜。

現場瞬間就安靜下來。

童臻這才示意工作人員打開電腦裏的監控視頻，淡淡道：“衛總剛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證據嗎？”

他擡手一指電腦，示意大家看。

電腦中是兩段監控視頻，一段時間顯示是昨夜淩晨四點零八分，昏暗路燈下，1983商城運貨的通道口，一個戴口罩的男人搬着一個大的牛皮紙箱，和一個穿職業套裝的女人說了兩句什麽，女人慌張地四處看了看，偷偷摸摸将牛皮紙箱子搬了進去。

有一瞬間攝像頭拍到了她的臉，竟然就是剛才接待他們的嬌紅專櫃的女店長！

而那個戴口罩的男人雖然從頭至尾都沒露臉，但看身形也有點兒眼熟。

已經有眼尖的圍觀群衆小聲驚呼：“這……這不就是……那個……那個……衛總的助理嗎？”

“對啊，身高、體型都對得上。”

……

童臻還沒說什麽，剛被他拎回來的衛總的助理就已經倉皇後退了兩步：“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不可能什麽？”童臻笑了笑，“你可能拍到你？沒錯，你是想辦法暫時中斷了供電，但1983商城所有出入口的攝像頭都連通了緊急供電系統，而且搶修速度也大大超出了你的預料，所以你并沒有等到她把‘貨’送出來，對嗎？”

他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片刻，點開第二段監控視頻。

時間是淩晨四點十七，燈光一瞬間大亮，映出了拖着大紙箱的女人驚慌失措的臉，女人似乎沒有想到走廊裏的燈光突然亮起來，愣了兩秒鐘，慌張地四處看了一眼，才拖着紙箱鑽進了離她最近的一個雜物間。

兩分鐘後，她從雜物間裏蹑手蹑腳地走出來，裝作不經意地整理了一下頭發，确定沒人發現，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踩着高跟鞋走了。

看到這兒，女店長渾身顫抖，臉色慘敗，她踉跄着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被身邊的店員眼疾手快扶住了。

店員有些難以置信地小聲道：“店長，你……”

“是，是我，我錯了，”女店長渾身顫抖，甩開她的手，坐倒在牆邊，滿臉都是悔恨的淚水，哽咽道，“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我女兒考上了最好的私立中學，我卻沒有錢送她去上，是我沒出息，是我……”

女店長是個單親媽媽，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一個女兒，女兒也争氣，從小到大成績都很好，中考還考上了X市最好的私立中學。

由于公辦中學待遇問題，如今教育資源已經漸漸向私立中學傾斜，但私立中學收費昂貴，雖然有獎學金，但女兒的成績并沒有拔尖到能拿到一等獎學金，抵消高昂的學費和住宿費的地步。

拿到私立中學錄取通知的那一天，女兒偷偷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一整夜。

女店長看在眼裏，痛在心頭，剛巧衛總這邊派人來找她，給出了一筆不菲的報酬金，足夠女兒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還能剩下一部分錢還房貸，她一時鬼迷心竅，就答應了下來。

在女店長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真相徹底浮出水面。

圍觀群衆将憤怒的目光投向僞造劣質致癌內衣的始作俑者——衛廖。

“人渣！敗類！”

“恐怕那些穿了之後過敏的消費者都是買到了他僞造的冒牌貨。僞造劣質內衣陷害同行，置消費者的健康于不顧，太喪心病狂了！”

“是啊。CEO這麽道德敗壞，恐怕他們堕天使的質量也好不到哪兒去。”

“說不定堕天使的女裝就使用了致癌染料呢，不然他們仿冒內衣的時候哪來的芳香胺染料？”

“有道理。我剛才好像還在堕天使買了一件大衣呢，等下就去退了。”

“對對對，趕緊退了！就算沒有問題，這種喪良心的品牌，也不能支持。”

……

若非1983商城的大部分消費者都比較有素質，恐怕早就沖上去把衛廖手撕了。可就算是這樣，圍觀群衆的目光也像刀子一樣，讓衛廖感覺如芒刺在背……想到這個新聞曝光之後，他的父親将會如何痛罵他，說不定一怒之下就會把堕天使交到他弟弟手上，衛廖臉色瞬間一片慘敗，額上的冷汗也涔涔而下。

“我們根據錄像拍到的樓層號，找到了這個。”

童臻合上筆記本電腦，示意工作人員把箱子搬進來，打開。

滿滿一箱子排放整齊的內衣，靜靜地躺在裏面。他伸手從裏面拿出一件，親自展示給媒體和圍觀群衆看。繁複秀麗的刺繡花紋裏，安靜躺着一個小小的、精致的、凹凸感明顯的、完美鑲嵌在花紋裏的手工刺繡商标圖樣。

質監局的工作人員對箱子裏的內衣進行了抽樣檢測，不但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遠遠高于國家質檢局制定的內衣行業質量标準。純棉無刺激，純天然植物提取的染料，連繡線都是用蠶絲制作的。除了外側裝飾用的小塊薄紗，完全沒有使用任何化纖面料。

圍觀群衆訝然——

“真的嗎？現在真的還有100%純天然面料的內衣啊？”

“應該是真的吧，質監局親自檢測的，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我穿內衣就老過敏，最貴的牌子也只有少數幾款還行……等會兒我就買兩件回去穿穿試試。不過……全棉的話，會不會縮水啊？”

“不會，我女兒穿了好幾年了。他們這些品牌內衣，出廠之前都會進行預縮處理。”

“哎，你女兒穿得怎麽樣？舒服嗎？好穿的話我也賣兩件。”

“當然。我女兒最讨厭緊身的衣服了，就喜歡健康自然的運動系，要不是好穿，肯定也不會一穿就好幾年。”

“那我也買兩件。”

“我也給我女兒買件試試。”

“我也……”

……

直播彈幕裏，也有不少吃瓜的女生嚷嚷着等下就去嬌紅專賣店掃貨，還有男生說正愁女朋友生日不知道送什麽呢，就送嬌紅內衣了！純天然植物面料，質監局親自檢測，安全放心！

還有人說你們還等什麽，天貓上就有店啊，她都已經下單了。

“我也下單了，一下子買了六件！再不下單最好看的那個水墨仙子紫色物語系列就沒貨了。”

“真的嗎？我這就去下單！”

“我也……”

“哎，你們說，他真的是小助理嗎？我怎麽覺得不像。”

“是啊，帥爆了，一個眼神就秒殺全場！”

“對啊對啊，小助理肯定沒有這種氣場。而且你發現了嗎，1983的工作人員都好聽他的話啊。一般人就算能拿到錄像，肯定也支使不動1983的工作人員吧？那可是全國連鎖商城，可牛X了！”

……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管模樣的中年人匆匆走過來，附在童臻耳邊，小聲道：“少東，董事長聽說你回來了，讓你去一趟。”

他聲音雖然壓得極低，但自媒體直播的收音麥剛好就在旁邊，因此所有守直播的吃瓜群衆都聽得清清楚楚。

少——東？

媽呀，1983商城的少東？

吃瓜群衆意外吃到了一個大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感慨長得好看的都這麽有錢，還是有錢還長得這麽好看。

而現場少數幾個離得近的、耳朵尖的瞬間驚得暗自倒抽一口氣。

其中就包括沈璟冰。

自從童臻出手，沈璟冰一直默默地站在一邊，一臉崇拜之色看着男朋友展示他搜集到的證據，心想男朋友真是帥爆了！

全世界最帥！沒有之一！不接受反駁！

等事情告一段落，沈璟冰在媒體面前簡單說了兩句場面話，客客氣氣地送走了質監局的工作人員，又吩咐了吳永，讓他留存證據、聯系警方，同時通知公關部盡快出具一份公關稿，順便再買兩個熱搜，狠狠地炒一波。

白送的熱度，不炒白不炒。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笑着朝童臻走去，打算邀請男朋友一起吃午飯，可是剛走到他身後半米處，卻驟然腳步一頓。

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

什麽？少……少東？

☆、大烏龍

沈璟冰這一仗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不但完全澄清了之前新聞中對嬌紅産品質量的誣陷，還踩着敵人的肩膀大肆宣傳炒作了嬌紅內衣。

本來這件事雖然有不少人關注，但還沒有到家喻戶曉的地步，但作為一個商人，沈璟冰怎麽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時機？買新聞、買營銷號、買熱搜、買水軍，花樣炒、瘋狂炒，炒得各大門戶網、各大論壇、各大社交媒體，鋪天蓋地都是堕天使誣陷嬌紅質量問題，卻被當面瘋狂打臉的新聞。

像這種有情節、有高潮、有反轉的新聞，最容易吸引大衆目光。

在爆出質量醜聞之前，嬌紅只是國內衆多內衣品牌中的一個，名氣不大不小，口碑不好不壞，有一波固定消費群體，但既沒有進入高端市場，也不是家喻戶曉的大衆品牌。

但經過這一波炒作就不一樣了。

喜歡看直播、刷微博的年輕人，關注社會新聞的中老年人，一下子都知道了這個叫嬌紅的內衣品牌。

質監局親自認證！現場直播！100%純棉，純天然，無化纖，安全放心！

這麽好的貨，當然要買買買了！

嬌紅線上的官方專賣店、線下的門店和專櫃，瞬間迎來了大批的顧客，最暢銷的幾個系列，在短短十個小時之內就賣斷了貨，其他幾個系列庫存也紛紛告急，不得不緊急下廠制作。

雖然庫存缺口很大，但沈璟冰對産品質量三令五申，還派了周副總和質檢部劉經理親自下廠監督，就算制衣速度跟不上銷售，也要保證每一個細節的完美。

質量，才是一個品牌的生命。

9月15日這一天，是值得列入嬌紅內衣發展史裏程碑的一天。

嬌紅從谷底陡然峰回路、柳暗花明，不止門店和線上賣瘋了，在內衣展銷會現場，無數經銷商和零售業大鱷也都朝沈璟冰抛出了橄榄枝，短短一下午的時間就簽了好幾個大單，成功進駐各大省會、直轄市的幾個高端商城。就連之前三推四阻、臨陣撤櫃的老狐貍錢總，也主動示好，說不日就将堕天使撤櫃，竭誠邀請嬌紅入駐。

堕天使還沒倒，就忙着落井下石，翻臉比翻書還快。這位錢總臉皮之厚，令人嘆為觀止。

沈璟冰笑臉相迎、照單全收，推杯換盞之間就把合同簽了，不但拿下了鑽石商城的內衣櫃，順便還用沈氏集團旗下的Princess女裝頂掉了堕天使的女裝櫃。

除惡務盡，他從來都不是手下留情的那種人。

但酒席散盡，夜涼如水，燈火闌珊，沈璟冰遣退了司機和工作人員，一個人在熏然酒意裏慢慢朝酒店走去的時候，卻陡然感覺到了一絲讓人臉紅耳熱的心悸和情怯。

那是一種混合着心虛的……尴尬。

時間倒退回今天上午。

聽到方才在1983商城門口親自迎接的的總經理和男朋友的耳語之後，沈璟冰腦子裏“嗡”地一聲。

1983商城……董事長……少東。

無數零碎的片段從他腦海裏刷刷劃過，自動自覺排列組合。

他想到秦氏地産和1983商城的掌門人堪稱商界典範的傳奇經歷——秦氏地産的掌門人是姓秦的，銘銘也是姓秦的。

他想到嬌紅在鑽石商城的專櫃被人搶走之後，1983商城的副總主動聯系他，一口氣打包送來了32個專櫃。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砸在他腦袋上？

他想到銘銘表面上只是個小保安，卻開着一輛市價五百萬的新款賓利。

……

真相昭然若揭。

不，真相從來都在他眼前，只是他一直被自己的偏見捆綁，固執地選擇視而不見，因而鬧出了一大波哪怕是想想就讓人渾身發麻的大！烏！龍！

沈璟冰想起他為了向男朋友的消費水平看齊而特意去買的8.88萬的奇瑞SUV，想起他偷偷摸摸給男朋友送的8888元的購物卡，想起他話裏話外向男朋友暗示自己也沒錢，并且不要臉地把自己和他劃入同一個等級的傻逼場面，想起他誤會男朋友失業，小心翼翼地勸解，還說什麽別逞強他都知道了的烏龍現場……他甚至還曾經自以為是地妄圖“包養”男朋友。

但其實他的全副身家還沒有男朋友的一個零頭啊！

鬼知道他哪裏來的底氣，竟然妄圖包養秦氏地産的唯一繼承人！

最最最關鍵的是，男朋友還親口對他說過，他不是小保安，他可有錢了，1983商城和秦氏地産都是他家的。

可是有什麽辦法？他不信啊。

他當時還以為男朋友受刺激過度，在說胡話，還傻逼一樣亂七八糟哔哔了一堆有的沒的。

想到這兒，沈璟冰欲哭無淚，簡直想穿越回去給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他自認為是一個臉皮很厚的人，再尴尬的場面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應付過去，可今天……哪怕他臉皮厚似城牆，也有點兒撐不住了。

沈璟冰頭皮發麻，渾身上下都彌漫着一股迷之尴尬的氣息，臉上的笑容也搖搖欲墜，他手心裏沁出潮濕的冷汗，精致的皮鞋在地上無意識地蹭了兩下，喉結微微滾動，連說話都差點兒結巴了：“銘、銘銘……”

“嗯？”童臻回頭看到他的表情，挑了挑眉，笑容裏帶着一絲促狹，“你聽見了？”

沈璟冰別扭又尴尬地“嗯”了一聲。

“正事處理完了？”

“嗯。”

“想喊我去吃飯？”

“嗯。”

“有話要對我說？”

“……嗯。”

平常舌燦蓮花的男朋友突然變成了一個只會發出單音節的鋸嘴葫蘆，童臻覺得有趣，剛才down到谷底的心情奇跡般地上揚了一些，他避過媒體的攝像頭，牽着沈璟冰的一根手指：“走，找個地方吃飯。慢慢說。”

總經理追了兩步：“少……”

“你跟他說，我吃過午飯就過去。”

“好。”

總經理答應了一聲就走了，童臻卻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

這段日子過得太美好了，他下意識地想把一切不那麽美好的東西阻隔在外面，差點兒忘了他父親這座大山和……32個專櫃的“分手費”。

當時他只以為自己和沈璟冰這輩子無緣在一起，所以這“分手費”他要得肆無忌憚，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可誰想到才過了一個月，他和沈璟冰就神奇地複合了呢？

☆、在反派面前秀恩愛

愁。

很愁。

非常愁。

但再愁也是要吃飯的。

也許是當過兵的緣故，童臻就這一點特別想得開，再愁，哪怕做噩夢徹夜難眠，都能吃得下飯。而且不管是山珍海味還是鹹菜就窩窩頭，都吃得特別香。

童臻和沈璟冰在1983商城一樓的火鍋店裏要了一個鴛鴦鍋，兩人面對面吃，他甚至還有閑心逗沈璟冰：“這頓你請客啊。”

“嗯？”沈璟冰一直在機械地燙菜、扒飯，頭都不敢擡，聞言一愕，連忙點頭，“嗯！”

“我也許很快就沒錢了，”童臻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半開玩笑地說，“到時候說不定還得你來養我……你答不答應呀？”

秦氏地産的少東怎麽會沒錢？

沈璟冰知道他在拿他開涮，臉轟地紅了，随口“嗯”了一聲，臉都快埋到碗裏了，不提防下巴被一只手擡起來：“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嗯。”

“除了‘嗯’，你還會不會說別的啊，沈總？”

沈總羞澀又難為情地說：“會的。”

童臻：“……”

“對、對不起。我之前不該不相信你，還……還把你當成、當成……”

他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磕磕巴巴，異常艱難，而且情商感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完全沒有平常舌燦蓮花的勁兒，明明方才還句句咄咄逼人，幾句話就将衛廖怼到跳腳，逼得他一不小心就露出破綻，可現在卻像個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童臻無奈得不得了，但心裏卻有點兒甜，他拿漏勺從沸騰的湯鍋裏撈了幾塊肉：“張嘴。啊——”

沈璟冰下意識張開嘴，下一秒被塞了一嘴的肉。

肉是辣鍋裏滾過的，又燙又辣，沈璟冰被辣得眼淚汪汪，卻舍不得吐。

童臻抽了張紙巾給他擦眼淚：“乖寶寶，不哭。”

沈璟冰：“……”

這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什麽，一擡眼就看到衛廖站在不遠處，眼神中充滿怨憤。

沈璟冰吸了吸鼻子，伸手指了指翻滾的湯鍋：“寶寶還要。要肉肉。”

童臻：“……”

“要菜菜。”

“要豆腐腐。”

“要蝦丸丸。”

……

童臻原本不懂沈璟冰為何突然撒嬌，看到衛廖才明白過來，他家大寶寶是突然又吃起了飛醋，他又無奈又好笑，一口一口喂到他腮幫子都鼓起來，像只超大號的倉鼠。

他撂下筷子，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就笑倒在桌子上，打翻了調料碟。

笑着笑着就有點兒笑不出來了。

衛廖今天簡直倒黴到極點，精心設計的局被這對狗男男聯合戳穿，現場就差點兒被圍觀群衆的眼刀淩遲、唾沫星子淹沒，好容易被助理護着出來，立馬接到父親的電話，劈頭蓋臉就将他罵了一頓，讓他這個沒出息的畜生趕緊滾回去，別再給他們衛家丢人現眼。

前腳剛接到父親通牒，後腳就接到經理電話，說F市門店被砸。

像S市這種大城市，就算圍觀群衆再憤怒，也只是給他幾個眼刀，在網上“科普”幾句而已，可F市不一樣。F市地處邊陲，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就幹架，看到堕天使CEO公然使用致癌染料，不拿消費者命當回事兒，一時義憤，就叫了好幾個好姐妹，拿着穿過好幾年的堕天使女裝去門店退貨。

衣服都穿了好幾年了，怎麽退？

店長态度就差了點兒，把幾個小姐妹弄哭了，結果人哥哥一聽說妹妹受了委屈，又聽說堕天使如何喪良心，那還得了？糾結了一波兄弟就把堕天使給砸了。

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就發生這種事，衛廖焦頭爛額，讓F市門店經理趕過去處理，一肚子不痛快，想先吃個飯再說，結果剛好撞見那對狗男男秀恩愛。

劈頭蓋臉就被狗糧砸了一臉。

他離得遠，沒聽到1983商城總經理和童臻耳語，也沒看直播，還不知道童臻的身份，被刺激得失去理智，上前就要掀鍋，卻被商城保安一邊一個架了出去，丢盡臉面。

“我是來吃飯的！”衛廖掙紮叫嚣，聲音都有點兒破音了，“你們就是這麽對待顧客的？我要告你們！投訴！”

“随便，愛告不告，”保安一路将他架出了門，丢在後門口的垃圾桶旁，“我們1983不歡迎你這樣的顧客。”

堕天使為了利益毫無底線地黑同行的醜聞剛爆出來沒多久，媒體們趁機在1983采訪了幾個路人消費者，剛剛從後門出來，正好撞見喪良心企業的總裁被保安丢出來，頓時覺得大快人心，紛紛拿起照相機咔咔拍照，定格了衛總被丢在垃圾桶旁的英姿。

網友看了自媒體號發出來的照片，紛紛哈哈哈以示尊敬——

“哈哈哈哈哈，渣總裁和垃圾桶更配哦。”

“哈哈哈哈哈，保安V587！”

“哈哈哈哈哈，愛告不告，1983不歡迎你這樣的顧客。社會社會！”

……

堕天使的風評再差，業績再滑坡，也沒有這麽一張照片來得大快人心。

網絡上一片狂歡。

“走吧，”沈璟冰結完賬，童臻拿着手機從座位上站起來，想到即将到來的交鋒，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你去忙你的……我爸找我有點兒事兒。”說罷笑眯眯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晚上再和你算賬。”

男朋友說晚上再和他算賬。

可是晚上怎麽和他算賬呢？為什麽一定要晚上算賬呢？

會不會像小黃片兒裏演的那樣，拿領帶綁着他這樣那樣，然後再那樣這樣……哎呀好怕怕！

沈璟冰又害怕又期待地腦補了一堆黃色廢料，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乖乖點頭，紅着臉小聲道：“好的呀，晚上見。”

童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男朋友似乎很期待？

兩人在商城門口分道揚镳，沈璟冰下午還有個內衣界論壇，确實走不開，況且這也并不是見岳丈大人的好時機。他一想到之前曾經在電話裏罵身為商界傳奇的岳丈大人混賬老東西，就禁不住心驚膽戰、膽戰心驚。

瞧瞧他之前都幹的是什麽事兒啊。

不過這并沒有耽誤沈璟冰做正事。只要男朋友不在身邊，他都還算是個正常的總裁，一邊找水軍打廣告、在網上爆料始作俑者IP，一邊雷厲風行開了吃裏扒外的店長。

——讓財務給她開了半年的工資做緩沖。

雖然情有可原，但錯了就是錯了。

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錯誤承擔後果。

沈璟冰雖然願意諒解，卻不可能再留她在公司，女店長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哭着道了謝，收拾了東西走了。

沈璟冰嘆了口氣，吩咐吳總監載他回公司，一路上電話不斷，不少門店缺貨，他吩咐運營緊急調貨，同時讓周副總他們下廠監督新一批次內衣的制作。下午峰會上又簽了好幾筆大單。

一邊春風得意，一邊憂心如焚。

童臻這邊也不樂觀。

他原以為秦嚴是要和他在辦公室見面，沒想到是在家裏。

秦嚴、一只哈士奇和一只貍花貓并排坐在客廳沙發上，虎視眈眈地看着他這位“不速之客”。

場面嚴肅、緊張又滑稽。

童臻看了一眼沙發，三只間距平均、氣場強大，他看了一圈，完全沒找到地方坐，只好站着。

秦嚴虎着臉哼了一聲：“混賬東西！你還知道回來？”

童臻冷冰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

“是，是我讓你回來的，”秦嚴被小混賬東西怼得一個趔趄，臉色更加烏雲罩頂，“你個臭小子回了S市都不知道回家，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了？”

“我眼裏從來都沒有你這個老子，只有我媽！”

“你……”

“我以為你早就認清這一點了，怎麽，你将我們母子一丢就是十幾年，還指望我對你感恩戴德了？”

……

三句話就吵起來了。

其實童臻和他這個爹吵得并不多，多數時候都選擇無視，無他，見外，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忍不住想怼他老子。

秦嚴頭一回被兒子如此怼，氣得倒仰，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個合夥人合起夥來欺騙我嗎？我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兒上，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沒想到你和沈家那小子也在我面前演戲，演什麽分手，演得跟真的一樣，合起夥來蒙騙你老子，還從我手裏給他要什麽分手費！”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混賬東西！”

童臻臉色也不是很好，他和沈璟冰分手倒真不是演戲，但個中緣由太過複雜，他也不好解釋，只能默認了。

“對不起。那32個專櫃……您可以收回。”

“是，我是要收回！我不但要收回，還要沈家那個混賬東西付出代價！你們年輕人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秦嚴冷笑一聲，“對，天涼了，沈家也該破産了。”

“……”童臻怕的就是這樣，“爸，你不能不講道理。”

“是你們不講道理在先，怪我了？”

童臻：“……”

他知道他家這個秦老頭，雖然有着商人式的精明強幹，卻也一直有種草莽式的匪氣，做事情雷厲風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也正是因此，才能白手起家，在短短二三十年創下偌大基業。

所以說話老子長老子短，他根本不以為怪，但今天，怎麽覺得這個老頭子有種……詭異的幼稚？

可就算他再幼稚，他也是秦嚴，是威震一方的商業大鱷。素來說一不二。

壓得他這個做兒子的透不過氣來。

他想讀人物形象設計，被父親逼着學金融；他自作主張提前批讀軍校、入伍，打算為祖國的安全奉獻終生了，又是他父親手眼通天，逼着他不得不提前退役；他好容易又重新讀了研，做了教授，沒兩年又被父親逼着回家繼承家業；現在就連談個戀愛也要橫加幹涉。

“爸，”童臻急喘了兩口氣，閉了下眼睛，軟下聲音，“你別動他。只要你別動他，我可以……我可以辭職。”

這句話他說得很艱難。

教書、育人。

用化妝來透視人物靈魂，用化妝來給予人信心和信念。

改變人生，還世界以美。

這是他最愛的事業。

但是，如果是為了沈璟冰，他想他願意放棄。

“只要你答應我和他在一起，我就回來繼承家業，”童臻擡起眼睛，平靜地說，“如果你執意要對付沈家，那您就當，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兒子。”

秦嚴大怒：“混賬東西，你這是威脅老子嗎？”

童臻直視着他的雙眸：“是的。”

“你……”他伸手在旁邊找了一圈，沒什麽好丢，抱起哈士奇，往童臻腳下一丢，“你滾！”

哈士奇顯然沒想到看戲看得好好的，竟突然被當做炮彈丢出去，“嗷嗚”了一聲，趴在地上可憐巴巴、一臉茫然地舔自己被摔痛的爪子。

貍花貓“喵嗚”一聲，輕盈地跳上秦老頭的肩膀，拿爪子在他臉上“啪”地拍了一巴掌。

“你個小沒良心的也要造反？”

貍花貓跳到他腦袋上，在他腦袋上狠狠拍了一記，在他發怒之前一溜煙跑了。

哈士奇也爬起來，颠颠地跟着貍花貓跑了。

現場只剩下寸步不讓的父子倆。

就在這個時候，街門響了一聲，一陣狗叫貓叫，混雜着女人溫柔的笑聲，氣氛凝滞到冰點的家裏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不可能！”秦嚴神色稍緩，但語氣仍舊是嚴厲而不容置疑的，“你以為公司那群老混賬王八蛋都是好對付的？你以為憑你這個毛頭小夥子就能彈壓得住？你需要一個厲害的岳家，還需要一個兒子……我們秦家不能沒有繼承人！”

繼承人，又是繼承人。

童臻冷笑一聲。

“你別不服，”秦嚴看了一眼外面院子裏和一貓一狗親親昵昵的女人，“你也不想想，如果繼承人不是你，如果你沒有繼承人，坐不穩這個位置……軟……你媽還能過上現在這種生活嗎？”

對于童臻來說，這才是最不能碰的話題。

他擡起頭來，目光冷得像刀子一樣：“你拿我媽來威脅我？”

“我……”

這時候，客廳門打開，女人帶着兩只寵物進來。她畫着精致的妝容，穿着當季新品的小香風套裝，手裏拎着幾個精致的袋子，大部分的購物袋都在身後的管家、阿姨和司機手裏。

女人笑着指揮着他們把東西搬到廚房。

她明明已經年過五十，看起來卻像是只有三十多歲，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眉梢竟然還有一絲少女氣。

不管父親是不是因為需要一個繼承人才讓母親進門，不管真相如何……這些年，母親顯然過得很好。

之前母親含辛茹苦一個人帶着他東奔西跑讨生活的時候的樣子，童臻還記得，那時候她明明只有三十出頭，卻一臉憔悴滄桑，哪兒像現在，明明都年過半百的人了，還像個小女孩兒。

父親說得沒錯，單單靠他在學校教書那點錢，他是沒辦法讓母親過上現在這種生活的。

母親看到他，眼睛一亮，走過來：“臻臻，你回來了？正好，我買了魚，等下讓廚師做你最喜歡吃的西湖醋魚，還有糖醋排骨……唔，還有酒釀圓子。媽媽親手給你熬一鍋桂花酒釀圓子。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

“怎麽了？”童軟叨叨了半天，才發現客廳裏氣氛不對，“和你爸吵架了？臻臻，你……哎，你爸都這個歲數的人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啊……就別再惹你爸生氣了。”

父親只在乎秦氏的繼承人，為此不惜拿母親來威脅他。

可母親卻話裏話外都在幫父親說話。

他這個做兒子的，确實又沒本事給母親提供這樣的生活。

這是怎樣扭曲又冷漠如冰，讓人心裏只是想想就禁不住要打哆嗦的……所謂的親情。

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想到那個大雷雨的冬天。

男人的怒罵，和女人眼淚。

懸崖下血肉模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