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在……住在……哦對,永輝嘉園……不對,永輝尚城,A棟903。”說完還重重點了點頭:“對!”
沈璟冰:“……”
他為什麽會覺得這個動作有點兒萌?
他一定是病了,對!
永輝尚城這個小區他聽過,不算太遠,沈璟冰就托大地沒開導航,然而路況他确實不很熟,兜了好幾圈,着實走了不少冤枉路。
那女人在後面哭了一會兒,就開始翻他丢在後座的購物袋,翻一個,就着窗外的路燈分辨好一會兒,再慢悠悠地念出來。
和她平素的牙尖嘴利很不一樣。
有點兒傻乎乎的。
“豌——豆——”
“蝦——仁——”
“香——菇——”
……
“這個我認得,這個是雞——蛋——呀!蛋破了一個!你看,蛋破了!”
沈璟冰:“……”
“這……是什麽?”沈璟冰從後視鏡裏瞥見她從購物袋裏翻出一個小盒子,用力睜大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杜——蕾——斯——”
念完之後停頓了兩秒,驟然擡頭:“沈璟冰,我就知道你還惦記着我,想對我圖謀不軌,霸王硬上弓……嗝,對嗎?”
沈璟冰:“……”
得,這會兒又認得他了。
沈璟冰已經完全無奈了。
夏天的天氣變得快,剛才還是晴空萬裏漫天星鬥,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風,風刮來一片烏雲,轉眼就是雷聲陣陣,等車開到永輝尚城的時候,已經是暴雨傾盆。
沈璟冰撐着傘拉開後座車門,發現那女人在後座上把自己縮成一小團,瑟瑟發抖。
“你怎麽了?”
沈璟冰皺了下眉,伸手隔着衣料碰了碰她的小臂,恰在此時,他身後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緊接着響起一身炸雷。“她”打了個哆嗦,猛地撲進他懷裏,手指緊緊揪着他的衣襟,嗚嗚哭道:“媽媽,我害怕。”
沈璟冰:“……”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輪空兩周了,收藏漲漲掉掉只比十天前多了兩個,以後有榜單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了。看了下大綱,目前劇情完成量不到一半,全文字數大約在23-28W之間。
不會砍大綱,誰讓我喜歡呢?[笑哭]
謝謝還在追文的二十多位小天使,你們真的是天使,愛你們麽麽噠!
☆、人生慘劇
“媽媽,你別走!”
“媽媽,我害怕。”
“媽媽,我不想穿小裙子,不要留長頭發。”
……
“女人”身材并不矮小,在模特裏也算是超模身材了,而且重得離譜,團在他懷裏沉甸甸的一坨,活像懷裏踹了個大秤砣,可是模樣卻異樣地乖巧,外面每打一個炸雷她都會狠狠地哆嗦一下,手指緊緊地拽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在他懷裏小聲嘟嘟囔囔,一聲又一聲哭着喊媽媽。
沈璟冰不禁有些失神。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暴雨之夜,銘銘也是這樣蜷在他懷裏。明明沒喝酒的時候又man又冷,話也不多,可喝醉了就會變成一個小話唠,昏黃燈光下,仿佛一下子褪去了那層又冷又硬的外殼,眉眼幾乎是溫柔的。
而且出乎意料地黏人。
當年他的酒量還沒有經過中國式酒桌文化的磨砺,沒現在這麽好,那天他也喝了個七七八八,只記得他在他懷裏嘟嘟囔囔,卻完全不記得他嘟囔了些什麽。
要是……
要是銘銘也像這樣蜷在他懷裏喊媽媽——雖然他更希望是爸爸——他可能會開心到立刻去世吧。
沈璟冰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心口有點兒熱,某個部位也滾燙得不可思議。
雖然他心裏清楚地知道懷裏的人并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
但……仿佛也沒有那麽讨厭了。
沈璟冰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墊着手,抱着“女人”進電梯、出電梯,房門上裝的也是密碼鎖,他問:“密碼多少?”
懷裏的人擡起眼睛,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啊?”
“密碼,是多少?”
沈璟冰很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女人”茫然了一瞬,緊接着就像反應慢半拍的機器人一樣說:“03……不,不是,0419。”
什麽?
他內心轟然巨震。
雖然門禁可能是任何數字,而且一般是要特意避開生日和身份證後四位的,但這四個數字實在是太像生日了。
0419,是銘銘的生日啊。
一個用冷硬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的、溫柔的大白羊。看起來冷冷的,可是和男朋友坐在床頭說話的時候,笑起來卻很溫柔很溫柔。不過白羊座是出了名的性格直脾氣暴,可是談朋友談了半年,好像沒怎麽看他爆發過?
門鎖“嘀”地一聲開了。
沈璟冰回過神來,苦笑了一下,心想哪有那麽巧。
一年就三百六十五天,全國十三億人,別說這四個數字不一定是生日,就算是,同一天生的人也多了去了。
沒什麽稀奇的。
但心底對這個“女人”的厭惡又少了半分。
和銘銘同一天生的大白羊,應該也壞不到哪裏去吧,也許她之前的那些行為,都是她為了保護自己做的僞裝?
可是這脆弱的好感只持續了短短的三秒,就徹底土崩瓦解。
屋子裏太、他、媽、亂、了!
各種美妝雜志、模特照片、亂七八糟的A4打印紙丢得到處都是,餐桌上足足有三個泡面桶、六七個打包盒,客廳茶幾上堆滿了化妝品,光口紅都有幾十支,沙發上亂糟糟地堆着小裙子、內衣和……
她家裏竟然不止有女人的衣服,還有男人的衣服!
男式西裝外套随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旁邊放着一條花紋素雅大方的領帶,旁邊還丢着幾條男式平角內褲,和女式文胸和三角內褲亂糟糟地混在一起。
很!顯!然!在!和!男!人!同!居!
也對,她早就說過自己有男朋友。
之前勾搭他的時候還說什麽全新未拆封,恐怕是拆了又封、封了又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媽是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這女的還不如他媽,有男朋友還四處勾搭,狗熊掰棒子一樣,掰一個踹一個,掰一個踹一個。
他媽的,好惡心啊!
沈璟冰臉色鐵青,隔着衣料用力去掰她攥着衣襟的手,可是讓人難以置信的情況發生了,他一個八尺大漢,竟然掰!不!動!
情勢僵持了整整十分鐘,他不但沒把人從他身上拽下去,反倒被人抱得更緊了。他額角瘋狂跳動,用盡全身力氣死命一拽,刺啦,襯衫破了一個大口子。
……
沈璟冰還沒來得及将人甩掉,“女人”的手很自然地從口子裏伸進去,又緊緊攥住了,四根冰涼的手指在他腹肌上蹭啊蹭,蹭得他頭皮一炸,渾身的寒毛直豎,空蕩蕩的胃裏翻江倒海,緊接鼻子底下一熱,瞬間淌下兩行鼻血。
——他和女人一旦近距離親密接觸,就會流鼻血。
他母親請來的心理醫生說這叫心因性軀體化障礙,建議他從握手開始,多和女性接觸,沈璟冰二話不說,就将醫生轟出了門。
諱疾忌醫的後果就是,他不得不拖着一個沉甸甸的人形秤砣,去衛生間裏抱着馬桶足足幹哕了半個小時,到最後連膽汁都嘔出來了,還沒好。
怎麽可能好,那女的竟然開始用手指摳他腹肌了。
啊啊啊!
沈璟冰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人從身上拽下來,可是……襯衣上全是女人的眼淚、鼻涕、口紅,以及一個飛揚跋扈的大洞洞,褲子更慘,都快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幾乎能和墩布條媲美了。
……
為了能早點逃脫窘境,他忍着惡心試了試沙發上的男式西裝和襯衫,然而衣服太小了,扣子扣不上,褲腿短了一截,看起來很像九分褲,這也就罷了,走了沒兩步,裆部刺啦一聲,崩了。
人生慘劇。
沈璟冰實在沒了辦法,為今之計,只能等明天女人清醒了,借她的手機給總裁辦公室打電話,通知尹青送衣服過來。
——之所以要這麽輾轉,是因為他除了辦公室座機和銘銘的手機號,誰的號碼都記不住。
回去一定要讓尹胖子換個好記的手機號!
但是現在……
明天還要有求于人,總不能讓人睡地板。
沈璟冰嘆了口氣,艱難地将“女人”挪到卧室床上,抖開空調被,将她蒙了個劈頭蓋臉,之後勉為其難地在“髒兮兮”的衛生間裏飛快沖了個澡,從衣櫃裏随便找了身男式睡衣換上,在堆滿衣服的沙發上扒拉出一小塊空地,委委屈屈地縮在上面挨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沈璟冰臉都是綠的。
童臻昨天喝了酒,雖然沒洗澡,睡得倒是很好,生物鐘讓他早晨七點準時醒來,爬起來去衛生間放了水,洗手的時候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陡然就是一愣。
又沒卸妝?
他昨晚好像把車開到了舊小區那兒,吃晚飯的時候要了瓶白酒,然後又撞見了沈璟冰。
再然後呢?
為什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童臻茫然了一瞬,想起上午九點半還有個會,便拿卸妝油準備卸妝護膚,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客廳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
童臻從洗手臺上順手拿了瓶2L裝的沐浴露,拉開卧室門。
一開門就是一愣。
他看見沈璟冰頂着一頭雞窩一樣的亂發,穿着明顯小了兩個號的修身款睡衣,坐在他那一堆亂糟糟的衣服中間,眼底青黑、表情哀怨,渾身散發出卧薪嘗膽、委曲求全的氣場,如同一朵幽怨的毒蘑菇。
毒蘑菇看見他,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緊接着又若無其事地坐好了,嘴角浮起一絲不由衷的微笑:“嗨,童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
“我手機落家了,待會兒能不能借你的手機一用?”
童臻一愣:“借手機?”
借手機幹什麽?大清早的應該也沒什麽公務吧,回去拿不就是了?
沈璟冰一臉含而不露的怨憤,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堆疑似拖把的碎布條上,面無表情道:“嗯。打電話叫助理送衣服過來。”
他下颌線繃得很緊,有一瞬間,竟然讓童臻有種他在咬牙切齒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們!
☆、田螺王子
童臻沒問沈璟冰為什麽會在他家。
想也知道,他沒把人甩掉。
可他話都說得那麽難聽了,沈璟冰又是個重度恐女症患者,竟然沒有被氣得頭頂冒煙轉身走人?
這不科學。
更不科學的是他一個死潔癖,竟然忍氣吞聲在自己的狗窩裏湊合了一晚上。
WTF?!
童臻順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一堆疑似拖把的碎布條上,詭異地感覺到了一絲眼熟,他眼皮跳了兩下:“你衣服?破了?”
沈璟冰面目猙獰地擠出了一絲微笑:“你、說、呢?”
童臻:“……”
他不敢再往下問了。
沈璟冰還在叫他童小姐,這說明前男友的衣服雖然破了,但他們并沒有做什麽不可說不可說的事情。這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他一點兒也不想知道。
反正他現在還披着一層馬甲,丢人也只是丢到這位童小姐的身上,和他本人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于是童臻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大大方方拿了備用機,裝了工作卡丢給沈璟冰,然後回到卧室洗手間,仔仔細細地卸了個妝,又做了個面膜彌補化妝品在臉上過夜的巨大傷害,最後又在臉上畫了個柔和輪廓的淡妝,對着鏡子看了看,似乎太過清秀佳人了,于是又描了個妖嬈的眼線。
反正系裏的會九點半才開,時間還早,等把家裏這尊大神送走再換妝容也來得及,眼下最重要的是童小姐的馬甲必須要穩。
穩如泰山。
等童臻磨磨蹭蹭洗漱、護膚、化妝、換衣,一系列流程做完,再走出卧室的時候,半個多小時已經過去了。
他一開門又是一愣。
整個客廳和餐廳煥、然、一、新!
地板拖得锃亮,茶幾上的化妝品被整整齊齊地歸置在一起,沙發上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餐桌上的打包盒和泡面桶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充作花瓶的空的紅酒瓶,裏面斜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桂花,正徐徐吐出幽香。
清晨金燦燦的眼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映得室內一片明媚。
他的狗窩經過這麽一拾掇,竟俨然像個家了。廚房的玻璃門上映出“另外一位男主人”睡衣拖鞋圍裙的背影,他的輪廓被陽光勾勒得很溫柔很溫柔,鍋裏滋啦一聲,爆出一股濃郁的油香。
童臻禁不住恍惚了一瞬,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夏末秋初的早上。
那時候他剛剛退役,還保留着在部隊時候的生物鐘,每天六點準時起床,出門晨跑,沈璟冰幾乎天天加班,有時候還會把工作帶回來做,晚上睡得遲,起得也比他稍微晚一點點。等他晨跑回來的時候,就總能看到沈璟冰圍着圍裙,在巴掌大的小廚房裏忙忙碌碌。
廚房太小了,他又長得太高大,在廚房裏面轉個身都困難,但手底下的動作卻很娴熟,像一個顧家的小奶爸。
十幾分鐘就能搞定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早餐。
有時候是心形的煎蛋,上面抹一點紅彤彤的辣椒醬,讓人看着就胃口大開;有時候是攤得薄薄的蔥花蛋餅,邊緣脆中間軟,咬一口滿嘴濃郁的蛋香;有時候是番茄雞蛋面,酸酸甜甜,爽口又開胃。還有炸饅頭片、土豆火腿餅、紅薯餅、糯米飯團、烤面包片……搭配牛奶、甜豆漿、酒釀圓子或者皮蛋瘦肉粥,輕而易舉就能俘獲他的胃。
如果不是……他怎麽舍得放走這麽一個人帥活好還會做飯的田螺王子?
田螺王子端着烤好的一大盤面包片和兩碟完全沒有形狀的煎雞蛋出來,又随便沖了兩碗寡淡的燕麥片,将其中一份早餐推到對面,看都沒看童臻一眼,淡淡道:“吃飯吧。”
……
童臻閉了下眼睛,将心底那一絲柔軟的、酸酸澀澀的情緒強壓了下去,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微微一笑:“謝謝。”
沈璟冰聞言詫異地擡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今天只畫了淡妝,雖然眼線妖嬈了點兒,但妝容幹淨秀氣,竟然和他那位胡茬肌肉壯漢型男朋友有種詭異的神似。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沈璟冰打了個哆嗦,收回目光,心想一定是因為他昨晚幾乎沒睡,精神恍惚,才會産生這種完全不靠譜的錯覺。
兩人面對面沉默地吃完早飯。沈璟冰想起桌上那二三四五個空掉的打包盒,心想這邋遢女怕不是要把碗盤丢進水槽裏養足一個星期細菌,實在是無法忍受,于是主動收拾了碗筷,端去廚房洗。
他還沒洗完,門鈴就響了。
童臻過去開了門,只見門外站着一個有點兒眼熟的年輕男人,手裏拎着一個裝衣服的袋子,個子不高,又白又胖,一個人足有他兩個寬,站在那裏宛如一堵造型圓潤的矮牆。
矮牆近乎仇恨地瞪了他一眼:“沈總呢?”
“在裏面洗……”
他話沒說完,就又挨了尹胖子一個眼刀。尹胖子人雖然胖,但身手十分敏捷,跐溜就從他身體和牆壁的縫隙裏滑了進去,直沖洗手間而去,然而洗手間裏空無一人。
尹青一臉茫然。
童臻捂着嘴輕咳了一聲:“在廚房。”
尹青:“……”
他生平第一次聽說有人在廚房洗澡,表情不禁裂開了一條縫兒,等他看到沈璟冰圍着圍裙在廚房洗碗的時候,那一道小縫兒迅速裂成了馬裏亞納海溝。
尹青一臉夢幻地看着他們沈總溫柔賢淑地用廚房專用紙擦幹淨最後一個盤子,心想這個女人真是厲害啊,短短一個晚上,就把沈總從一個死潔癖龜毛富二代太子爺,□□成了個圍着鍋臺轉的良家婦男。
他們沈總也真是的,前幾天還讓他幫忙打探破鏡重圓的前夫人的消息,轉頭就投入了童顏□□的狐貍精的懷抱,堂而皇之腳踏兩只船,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兒節操?!
“原來你是這種總裁!”尹青将裝衣服的袋子丢進沈璟冰懷裏,憤懑地小聲道,“我再也不幫你追男朋友了!”
沈璟冰:“……”
不小心聽到的童臻:“……”
☆、補考
尹青本人是個沒二兩勁兒的虛胖子,天生就對總裁夫人那種看背影并不壯碩,卻“力能扛鼎”的男人好感度MAX,再加上他對豪門狗血破鏡重圓的迷之執着,天平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朝總裁夫人那邊傾斜了。
誰知道突然又冒出來一個狐貍精,一夜之間就和總裁滾了床單,還狂野地撕破了總裁的西裝褲,讓他的一番苦心孤詣和殷切期盼全都竹籃打水一場空,心裏自然不滿。
沈璟冰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童臻笑眯眯打斷了他的話:“就是你想的那樣。而且你怎麽能指責你們總裁呢,說起來,我和你們總裁的紅線還是你牽的呢。”
他巴不得沈璟冰少一個神助攻,多一個絆腳石,當然要讓這位尹助理誤會得越深越好。
尹青的臉刷地紅了,從理直氣壯的大棒槌秒變做錯事的小可憐,聲音都低了八度:“沈總,對……對不起。都是奴才的錯。奴才不該錯傳聖旨,以至于您被這個妖妃所惑。”
童臻:“……”
沈璟冰:“……”
他本來還想再說兩句什麽,被尹青這麽一插科打诨,完全忘了,對着他氣急敗壞地指了兩下,拎着袋子去衛生間換了衣服,衣冠楚楚地打道回府。
童臻笑吟吟對他抛了個媚眼:“冰冰,煎雞蛋很好吃。你的手藝可真好,有空再來呀。臣妾給您打下手。”
尹青腳底一個打滑,心想這個女人究竟給他們沈總施了什麽妖法,洗碗也就罷了,還心甘情願為她洗手作羹湯。
沈璟冰則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他要再他媽多管閑事,就罰他給這個女人做一輩子的飯!
好容易送走了前男友,童臻松了口氣,飛快地改了個妝容,又換了身衣服,就開車去了學校。
正值新生報到季,校園裏到處都是車和人,開車宛如蝸牛爬,他好容易才在小廣場旁邊找到一個停車位,步行朝學院辦公樓走去。
走了沒多遠,一個拖着拉杆箱、年輕漂亮的女生過來打招呼:“學長,請問話劇影視表演系在哪裏報到?”
童臻:“……”
今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高年級兩天後才會正式開課,童臻就來系裏開個會,不需要唬那群小屁孩,就沒穿正裝,随便套了件白T配長褲。這身打扮是很顯年輕,可他都三十多的人了,再怎麽刷綠漆,也不是二十來歲的嫩黃瓜了。
現在的小姑娘,可真會說好聽話。
他伸手指了個方向,女生道了謝,拖着拉杆箱朝氣蓬勃地跑了。
可是……
“學長,請問被褥在哪裏領?”
“學長,13號宿舍樓在哪兒啊?”
“學長,繳費處在哪裏?”
……
一路上他被叫了七八/九聲學長,沒有一點兒為人師表的尊嚴,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還被一個路過的、曾經親眼見過他“真面目”的大四老生笑吟吟打趣道:“學長,好久不見。”
童臻:“……”
這群小崽子,反了他們了!
系裏的會沒開多久就散了。班裏的幾個男生乖乖在辦公室等了他半個小時,一臉生無可戀狀跟他回家領小裙子和口紅,可是一上車就興奮地七嘴八舌道——
“童老師,這車是賓利嗎?”
“我最喜歡這種英倫複古款,得五百多萬吧?”
“哇,這內飾真酷!”
“哇,這座椅好Q彈,真皮的吧?”
……
童臻:“……”
前幾天他剛剛在學校附近看中一套房,裝修簡單大方、家具電器齊全,已經交了押金,簽了一年的租房合同,這兩天正要搬家,剛好讓這幫精力過度旺盛的小夥子“發洩”一下,幫忙搬東西。
雖然童臻東西并不多,但書卻不少,一箱箱磚頭似的,死沉死沉,搬得幾個男生汗流浃背、龇牙咧嘴,反觀他們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童老師,輕輕松松就能扛兩箱,臉不紅氣不喘,回頭還能替他們搭把手。
他們這些二十來歲的小男生,從來不懂什麽尊師重道,卻對力量盲目崇拜,家沒搬完,已然對力能扛兩箱的童臻心服口服。
一個男生崇拜地問:“老師,你是不是練過?”
“嗯。”
“練的什麽?武術?拳擊?跆拳道?”
“實不相瞞,我以前是練相撲的,”童臻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組委會嫌我噸位不夠,死活不讓我參賽,只能忍痛改行。不然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奧運冠軍了。”
男生們:“…………”
雖然看起來輕輕松松,但搬完家,請小男生們吃過飯,又回家歸置了半天,還是累得腰酸背痛,不禁感慨果然是上了年紀。
想當年他五十公裏負重越野,跑下來都沒這麽累。
歲月不饒人啊。
第三天下午,當童臻在教室裏看到那群肆無忌憚嬉笑打鬧的皮孩子的時候,就愈發感覺到了什麽叫做歲月是把殺豬刀。他才剛拐進走廊,就聽到教室裏傳來了殺豬一樣的叫聲:“啊啊啊!噓——別鬧了!童變态來了!”
童臻:“……”
于是他走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屋子喪頭耷腦的鹌鹑,個個一臉苦大仇深,仿佛一群被惡霸黃世仁欺淩的楊白勞。
因為今天是補考的日子。
人物形象設計系的專業課程包括形體概論、人物造型化妝、發型設計、服裝搭配、社交禮儀等等,童臻負責人物造型化妝這一塊,上學期他教的是化妝基礎,這學期開特效妝。按照慣例,第一節課都講不了什麽重要內容,就沒有另外安排時間補考。
一個男生舉手道:“老師,化完妝,能不能不去外面溜達啊?”
新生軍訓明天才開始,現在校園裏全是興奮地四處逛的師弟師妹們,要是穿着小裙子出去溜達一圈,他們作為新晉學長的顏面何存?
“不行!”童臻唇角一勾,露出一個變态式笑容,“我得讓你們感受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變态,不能辜負大家為我賜名的美意。”
學生們:“……”
大魔王就是大魔王,怕了怕了,惹不起惹不起。
于是童臻一聲令下,挂科的那一大半紛紛拿出化妝包,開始生無可戀地上妝,幸運通過的那一小半在旁邊看熱鬧看得不亦樂乎。其實在妝容中凸顯性別特色并不是難點,難點是對于人物體态、骨相和氣質的改變,這就是為何影視劇中哪怕妝畫得再像,也能一眼辨認出男女的原因。
童老師這個補考,不是很難,是非常難、變态難!
學生們相繼完成面部妝容,一臉苦大仇深地相約去衛生間換衣服、做鎖骨或者喉結部位的身體化妝,換完衣服回來,彼此面面相觑、捧腹大笑。
隔壁教室的老師正在和學生們瞎幾把胡侃暑期趣聞,聽到笑聲過來看了一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果斷叫了一整班的學生過來圍觀。
女生們倒還好,那幾個穿小裙子的男生恨不得以雙手擋臉,一想到不止要被一個班的學生圍觀,等下還要拉出去在全校師生面前游街,就頓感羞憤欲絕、生不如死!
童臻指出了幾個明顯的技術性錯誤,然後拍了兩下手:“安靜!”
完了,是要游街了嗎?
“這次就暫時饒過你們,”童臻說,“友情提示,補考通過的都只有及格分。”
學生們:???
這就通過了?說好的游街呢?
下午三點多,秋老虎氣勢正盛,頭頂的吊扇吱呀吱呀轉,轉得所有人都有點兒發懵。童臻打開電腦,哐哐放了一個命運交響曲,瞬間把所有人都震清醒了。
“知道這是什麽嗎?”童臻面無表情,目光在教室裏掃蕩了一圈,“命運交響曲。你們的命運,都掌握在我的手裏。”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張揉得皺巴巴又被水泡過的聯名檢舉信,在全班學生面前刷拉一抖:“是不是以為我認不出你們的筆跡?太天真。你們每一個人寫字的小習慣,我了如指掌。以上這些人,缺一次課,平時分扣光。假如這學期再挂科,就讓你們體會一下什麽叫做真·變态·補考!秋後算賬了解一下。”
學生們:“……”
大學的課程一般都是兩節小課連起來的大課,因為省去了“游街”的流程,上妝卸妝也不過才用了一節半課,剩下小半節課,童臻本來打算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特效妝。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幸運地沒挂科,因此沒見識過童大魔王男友力的男生不怕死地搞事道:“童老師,跨性別化妝我們确實沒有掌握,要不……您給我們示範一下?”
其他同學也紛紛起哄:“對啊對啊,給我們示範一下呗。”
“童老師,來一個!童老師,來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沈總達成【承包男朋友一輩子的飯】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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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事男生問:我是為你們報仇!你們幾個為什麽不說話?
男生們臉色慘白:不了不了。這位兄弟有所不知,童老師以前是學相撲的,亂搞事一定會被打死的。兄弟,活着不好嗎?
搞事男生:…………
☆、女裝大佬
帶頭起哄的這個男生叫肖茫,長得不錯,心高氣傲,本來是想考表演系,但考了兩年,藝考都沒通過,就想走迂回路線,先随便讀個專業,等大二再轉。可是等他入學才知道,想從表演系轉其他專業易如反掌,想從其他專業轉表演卻難如登天。
雖然他大一一整年努力學、拼命學,各科成績都算得上優異,申請書甚至還附上了在橫店做群演和男十八號的經歷,但轉專業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同樣落空的還有他的愛情。
肖茫暗戀隔壁X影校花,歷盡千辛萬苦才加上校花的微信,可校花對他愛答不理,不但從來沒主動給他發過微信,就連他發過去的微信也常常不回。
拒絕的意思相當明顯。
可就在剛才,肖茫竟然收到了三條來自校花的微信。
顧盼:聽說你們化妝系補考的內容是男扮女裝、女扮男裝,是你們班嗎?
顧盼:我看到你們學校論壇的照片了,不過沒找到你。
顧盼:你們男生穿小裙子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允悲][允悲][允悲]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肖茫:……
肖茫:我沒有。
肖茫:我上學期沒挂科。
顧盼:別掙紮了,肖姐姐。
顧盼:你們老師真是太有才了,竟然想出這種治逃課的方法哈哈哈哈哈牛!
顧盼:快!交出照片,咱們還是好姐妹。
肖茫:“……”
他之前只是校花的第N號備胎,雖然排名比較靠後,但還是有上位的希望的,但童臻的女裝補考騷操作,一下子讓他從尾號備胎榮升為頭號男閨蜜,徹底斷了他追女神的念想。
怎麽能不恨!
于是肖茫便開始不怕死地在班裏拱火、帶頭起哄。
如果童臻不應戰,必然會在全班同學面前下不來臺。
如果童臻應戰,他剛好可以偷偷拍照片上傳校論壇,讓他在X大學城所有老師學生面前丢臉,丢個大的。
看他還怎麽總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
班裏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最喜歡熱鬧,雖然童臻是出了名的冷面大魔王,但法不責衆,既然有人帶頭,也都不怕死地跟着大聲起哄。
肖茫嘴角浮起一絲得逞的微笑,挑釁地看着童臻。
童臻笑着看了他一眼:“好啊。我看肖帥哥長得眉清目秀、英俊不凡,不如就由你來做模特吧。”
“……”肖茫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作為老師,怎麽可以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肖茫正想找個什麽借口推了,可班裏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已經開始起哄:“上!上!上!”
“不要慫,就是上!”
“肖哥,你不會是怕了吧?”
“不就是穿小裙子嗎?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麽?”
“咦……膽小鬼!”
……
見他坐在位置上不動,班裏的男生女生們便齊聲喊道:“肖茫,膽小鬼!肖茫,膽小鬼!”
幼稚得一批。
可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受不得的就是激将,肖茫腦子一熱,把化妝包一摔:“上就上!誰怕誰?”
等他腦子的熱度降下來,已然騎虎難下,只能心一橫,在同學們“肖哥V5”、“肖哥666”的喊聲中往講臺前的椅子上一坐,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
教室裏開始還一片叽叽喳喳的喧鬧聲,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安靜了下來,連吊扇旋轉的吱呀聲、窗外斷斷續續的蟬鳴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大約過了五分鐘,又或者是十分鐘,教室裏響起一片隐隐的驚呼聲。
“好了,睜眼吧。”
肖茫睜開眼睛,便對上了許多雙明亮的眼睛,眼裏滿滿的都是驚豔,他一臉莫名其妙,看着童臻從小裙子裏挑了一件黑色修身款連衣裙,又對班長曾鳴說:“去我辦公室,把辦公桌下面的快遞盒子拿過來。”
五分鐘後,男洗手間。
肖茫一臉驚恐地捂着自己的胸:“不!你要幹什麽!”
快遞盒子裏是嬌紅集團客服部快遞來的中秋禮物,兩套最新款的FR.內衣和全系列新品精裝手冊。嬌紅每年各大節日前夕都會給各門店、專櫃的VVVIP客戶送禮物,隐晦提醒他們嬌紅新品已經上市,該買買買了。今年嬌紅有了新的代言人,雖然童臻的性別不算什麽大秘密,但客服部的小員工并不知道,直接将她列入了VIP客戶的名單裏,批量發貨。
童臻剛收到快遞的時候,也是崩潰的。
他媽只有B罩杯,這種私密之物也不好送給別人,他本來打算過兩天就拿去丢掉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了。
“乖,過來,”童臻露出一個狼外婆一樣的笑容,“你今天敢拆我臺,就該想得到後果……不把你們治得服服帖帖,你們一個個還不給老子翻出天去?”
肖茫:“……”
他的反抗很快被童大魔王暴力鎮壓,不得不委委屈屈地任童臻往他胸前塞了兩大團衛生紙,穿上了D罩杯的內衣和小裙子,他中午出門之前特意用發膠抓過的發型也被拉到水龍頭下洗了,劉海軟塌塌、濕漉漉地垂在額頭上,搭配童老師鬼斧神工畫出來的淑女妝,竟顯出了一絲異樣的柔軟、俏皮和性感。
更傷自尊的是,童臻竟然把他稀疏的、珍貴的幾根腿毛都給剃了!
肖茫被童臻推出洗手間的時候簡直生無可戀,走路都夾緊了雙腿,滿臉羞憤,逮誰瞪誰。
他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地走進教室。
教室裏詭異地安靜了一瞬,緊接着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驚呼聲。
男孩子本來就生得好看,眉目清隽,身材修長,是做演員的料,只是因為平常刻意要和“男化妝師=娘C基佬”的傳統印象劃清界限,穿搭發型都十分粗犷,才埋沒了他這一份好相貌。
方才經過童臻鬼斧神工的手三兩筆勾畫,原本較女性略顯剛硬的輪廓陡然柔軟下來。只見講臺上的“女孩子”雙腿筆直修長,黑色連衣裙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鎖骨下的胸部飽滿圓潤,濕漉漉的劉海下一張瓜子臉臉娟秀美好,搭配着臉上隐隐的怒容,反倒顯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女神氣質。
教室裏的驚呼久久不散,間或還夾雜着男生們的幾聲口哨。
與此同時,班級群裏也驟然熱鬧起來——
“女裝大佬啊!”
“啊啊啊啊啊肖哥女裝也太好看了吧!”
“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抱走我們家肖肖小仙女,你們這些大豬蹄子通通滾開!”
“話說回來,童大魔王的化妝技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