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可服氣?
嘈雜的聲音忽近忽遠,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現實,蘇卿北眉頭微皺,似在努力掙紮着醒來。
此刻站在風夕居門口,一身紅衣似火,懷裏抱着劍的慕秋白一聲冷笑。
她微微揚起下巴,用下眼角看着眼前的傳訊弟子,紅唇輕動,語聲中的冷意幾成實質:“我師尊閉關前讓葛長老代理宗門事務不假,但他到底還不是宗主,更不是我們的師尊,我大師兄恪守着晚輩之禮,但做長輩的,也要有個長輩的樣子才好,別端着師叔的架子來來回回的使喚人!”
傳訊弟子不服氣的大聲道:“什麽叫端長輩的架子?只是讓蘇師兄去回個話而已,這有何難?如今卻是百般推脫,慕師姐未免太不把我師尊放在眼裏了!”
慕秋白已經怒極,厲聲道:“我說過!我大師兄身上有傷驚動不得!你是聾嗎?!你自己也說,回個話而已,着什麽急?!為何定要讓他現在就去?!葛長老代理宗門,長武峰得勢,你們便如此咄咄逼人,可是欺我淩雲峰無人?!”
她猛的上前一步,一張明豔俏麗的臉已經變成了兇神惡煞:“整個崇雲宗誰不知曉,我慕秋白脾性暴躁是個瘋子,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讓你豎着進來,橫着回去!”
那傳訊弟子被她的氣勢所懾,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腳下卻是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他爬起身,色厲內荏的道:“就算淩雲峰是宗主一脈,但現在是長武峰掌權,你們桀骜不馴,不服代掌門號令,我定要回禀師尊,拿你們問罪!”
蘇卿北聽着外面雜亂的争吵,終于掙紮着醒過來,如同溺水般大口呼着氣。
胸口的疼痛減輕了些,但是依然不太好受,這樣急速的呼吸,每一次都帶起一陣疼痛。
他用手肘支起身子,輕咳了兩聲,向外看去。
天已經快黑了,只餘最後一縷橙紅的夕陽留戀的挂在窗棂處,不舍得離開。
外面再次傳來慕秋白的聲音:“行啊!你回去告狀啊!我倒要看看葛長老要如何處置我們師兄妹!”
慕秋白……
蘇卿北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他忍着胸口的悶痛掀被起身,一步三喘的走到門口。
一開門就看到了院門口争執的兩人,慕秋白的手已經搭到了劍柄上,眼看就要拔劍,蘇卿北忙道:“秋白!”
慕秋白手上一頓,轉過臉時面上的陰雲已經散去,只餘一片驚喜:“大師兄!你醒了,覺得怎麽樣?”
她嘴裏說着話,腳下已經快步走到蘇卿北的身邊,伸手輕輕扶住了他。
那傳訊弟子本來見慕秋白一言不合就要拔劍已經吓白了臉,這會兒聽到蘇卿北出聲阻止,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擡起頭,見蘇卿北長發披散,面色蒼白的倚着門框站着,不由得小聲嘀咕道:“真的受傷了?”
他本以為蘇卿北受傷什麽的就是淩雲峰不服管教的推脫之辭,卻原來是真的,怪不得慕秋白今日格外暴躁。
蘇卿北左右看了一眼沒見着陳宵楓,心裏一驚,男主別不是被慕秋白給打死了吧?
慕秋白性子火爆,脾氣上來不管不顧,她不喜歡陳宵楓這一點,在原文中已經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旁的事都顧不上,忙問道:“小師弟呢?”
慕秋白見他第一句話就是問那小崽子,心中不爽,撇了撇嘴道:“在那邊屋裏呢!”
大師兄受了傷,外面又吵翻了天,那小崽子卻躲在屋裏不曾露面,現在也不說出來關心一下大師兄的傷勢,真真是個小白眼兒狼,也不知道大師兄是怎麽被他迷惑的。
蘇卿北确定了男主的安全,這才有心思去問院外的人:“何事吵鬧?”
那傳訊弟子剛才尚能梗着脖子跟慕秋白吵,這會兒見了蘇卿白,卻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行禮道:“蘇師兄,師尊聽聞蘇師兄回宗,命弟子來傳蘇師兄去長武峰一趟,有事相詢。”
昊空尊者閉關太久了,葛陽晖代理宗門事務,崇雲宗的權力重心漸漸向長武峰傾斜,淩雲峰雖是主峰,卻已經漸漸沒落,蘇卿北這個首席弟子的地位也逐漸尴尬,算是名存實亡。
這些年葛陽晖時不時便傳蘇卿北去長武峰一趟,使喚他做些事,也不拘做什麽,其目的只是借此在宗門中立威,讓大家看清現在的掌權人到底是誰。
蘇卿北淡淡的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回禀葛師叔,我一會兒就去。”
慕秋白急道:“大師兄!你傷還未愈,去做什麽?!”
蘇卿北擡手輕按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
慕秋白雖則生氣,卻還是不做聲了。
傳訊弟子得意的看了慕秋白一眼,神氣活現的道:“還是蘇師兄明白事理,不像某些人看不清狀況,那弟子就去回禀了。”
慕秋白氣得眼珠子外凸,手指骨節捏得發白,卻礙于蘇卿北,沒有發作。
那弟子剛要轉身,卻聽蘇卿北淡聲道:“等等。”
傳訊弟子回頭剛要說話,忽然心頭一緊,本能的向旁邊一撲,狼狽的撲倒在了地上,卻還是晚了一步,左耳上一陣刺痛,他伸手一摸,一片鮮紅。
在他的身後,一片小小的枯竹葉正像刀子一樣深深的嵌在竹子裏,只餘一點枯黃的葉邊在外面,若是細看,能看到露出的一點點邊緣處帶着一絲細細的血線。
他毫不懷疑,這一下,是蘇卿北故意偏了方向,才只是劃傷了他的耳朵,若是沖着他的腦袋來,定能将他的腦殼釘穿。
傳訊弟子吓白了臉,不由得一臉驚懼的扭頭去看蘇卿北。
蘇卿北依然是原來的姿勢站在門邊,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整個人看起來都很虛弱。
他的神情很是淡漠,一雙黑眸自上而下的看過來,像是在看一個蝼蟻:“葛師叔代管宗門,全宗上下皆聽從號令,我淩雲峰也不例外。
但自古長幼有序,秋白是宗主親傳弟子,我的師妹,排資論輩,也是你的師姐,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挑釁與她,我對你略施薄懲,你可服氣?”
傳訊弟子什麽威風也沒有了,喏喏的點着頭,爬起身來,召出飛劍逃也似的走了。
慕秋白得意極了,也不憋屈了,也不憤怒了,細白精致的下巴一揚,連腦後長長的紅發帶都跟着飄起老高,若是有尾巴,定也是翹着的。
她挽着自家大師兄的胳膊,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看吧,大師兄雖然嘴上不說,但對他們幾個師弟妹是極其疼愛的!
蘇卿北身上有傷,這一動靈力,胸口更是難受,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慕秋白馬上不得意了,擔憂得眉頭緊皺:“大師兄,你怎麽傷得這樣重?這樣不行的,我們去定陽峰尋宋師叔,讓他給你看看好不好?”
蘇卿北搖了搖頭,道:“不用。”
他轉身回屋,拿起一條發帶将長發束起,低聲道:“你留在此處照看小師弟,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