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KTV的人實在太多了, 大家圍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被酒瓶指到的概率減小很多,加上徐長野坐的位置偏, 前面好多輪下來, 酒瓶子連他在那個方向都沒停頓過。
這一下直接對準他,大家說不興奮是假的,讀書的時候他就比同年紀的學生出衆,穩妥, 成績優越不說, 長得也帥, 妥妥小說裏的少年男主,要不是性子冷淡, 肯定在高中更受歡迎, 加上高三理科狀元一舉成名後立刻飛往國外四年,這些事情讓大家對他的好奇心到達頂點, 現在抓着由頭了, 不得好好盤問盤問。
徐長野環視一圈, 選了真心話, 由于大家都想做那個提問的人, 最後決定讓上一輪被懲罰的對象來提問,好死不死的,上一輪的大冤種是徐寧寧。
徐寧寧是唯一知道徐長野和夏初雲兩人那點小九九真相的人, 看着四周豺狼虎豹盯着徐長野的眼神,她決定為自己姐妹做點什麽。
“說一下迄今為止, 讓你心動過的異性。”
徐寧寧問題一丢, 包廂裏瞬間沸騰, 誰不知道徐長野那冷淡孤傲的性格, 高中追過他的女生從一樓能排到四樓,從沒見他有過異樣,連眼神都沒落到過那些女生身上,大家深以為然,他就是個萬年冰雕,根本不會動心那種。
有人覺得徐寧寧這個問題問的不好,徐長野極大可能就沒有心動過,還不如問他對另一半的設想,大家比較想知道。
可徐寧寧問完就抱胸,老神在在靠在沙發上,等着徐長野的回答,坐在她身邊的夏初雲也因為這個問題莫名的緊張起來,又不敢直視徐長野,偷偷地時不時往那邊瞄一眼。
徐長野身體往前靠了靠,輪廓從黑暗中露出來,下颚弧線清晰,鼻梁高挺,确實帥的人心動。
徐寧寧這個問題本想是設個坑,讓徐長野鑽進去,也算給姐妹的情路鋪平一下道路,怎奈,碰到的對手是徐長野。
徐長野好整以暇,視線不經意掃過裝蘑菇的某人,薄唇輕啓,慢悠悠的,“我唯一心動過的異性,”停頓一秒,“還沒在一起的初戀。”
“哦!!!”
“我草!勁爆!”
“唯一,徐長野說唯一心動過的異性,是他初戀诶。”
“他說還沒在一起,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他單戀?準備告白?快要在一起了?到底是誰?”
徐長野的回答,讓包廂氣氛更上一層樓,大家歡呼雀躍,為徐寧寧這個問題鼓掌,沒想到還能問出這個勁爆的問題,他們深以為徐長野這樣的性格不會為異性心動,哪知道,他居然是個情種,唯一心動就是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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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野,你他媽,你初戀誰?怎麽連我都不知道。”
吳烏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質問徐長野,說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誰先動心誰是狗,徐長野什麽時候背着自己有初戀了。
徐長野瞥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吳烏不甘心,扭頭跑去問夏初雲,“初雲,你肯定知道,你天天和他在一塊,他初戀誰?到底是誰?”
夏初雲早就神游天外了,如果說徐寧寧的問題像把懸在半空的大錘,那徐長野的回答就是斬斷大錘的巨刃,大錘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在夏初雲胸口,最軟的地方都被砸的凹進去,久久不能回神,
吳烏見夏初雲也不說話,以為她和徐長野早就串通,也閉口不開,哼哼兩聲又跑去磨徐寧寧,被徐寧寧一巴掌拍在臉上,推開好遠。
後面玩的幾把夏初雲沒什麽心思玩,喝了幾杯果汁肚子有點漲,中途起身和徐寧寧說自己去廁所,在她離開後幾分鐘,坐在角落的徐長野也起身,和周圍的人說了句出去透透氣。
夏初雲上完廁所出來,在洗手臺淋水,水流穿過纖細的指尖彙聚成一股,看得着卻怎麽也抓不住,關了水擡頭,巨大的鏡子四周安裝了燈圈,将人照的分明。
夏初雲從裏面看到自己含水的杏眼中透露的迷茫,腦海中不斷回想起剛才徐長野說過的話,斟酌,理解,探究,明明兩人之間就差一層輕薄可見的紙就能穿透,可始終沒人伸出過那只手。
在廁所磨蹭了十來分鐘,夏初雲才慢悠悠的走出長廊,KTV為了營造氛圍,連走廊上的燈光都是黯淡的,昏昏可見前面的路,剛走到拐角處,一只手突然伸了出來,一把攥住夏初雲的手腕。
“啊。”
“別叫,是我。”
低沉又熟悉的聲線從耳邊傳來,夏初雲驚吓後瞪圓的杏眼直直的看向徐長野,幾秒後松了一口氣。
“你幹什麽,專門站在這裏吓我嗎?”
“沒,出來透透氣,裏面太悶了。”
夏初雲低頭看向他抓着自己的手,輕松就包裹住了自己的手腕,握在掌心。
“要一起去透透氣嗎?”徐長野問道。
夏初雲輕輕點頭,又不想顯得自己多迫切和他單獨待在一塊似的,立馬找了個借口,“裏面确實有點悶。”
徐長野勾勾嘴角,沒說話,帶着她從消防通道往樓上走,漆黑的樓梯唯有一點月光從窗戶口透進來,每走一層就要将聲控燈喊亮。
夏初雲跟在徐長野身後,不明白他要帶自己去哪,“你帶我去哪裏?”
徐長野牽着她的手腕,一步步往上走,走了三四層的樣子,忽然停在一個鐵門面前,沒上鎖,搭扣一扯門就開了。
夏初雲跟着他走上去,才發現樓頂居然是面開闊的天臺,四周高樓燈火圍繞,樓下就是熱鬧的街道。
“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天臺的?”
徐長野走到天臺邊上,那裏放着幾個壘在一起的木箱子,可以坐着,他朝夏初雲伸手,示意過來坐。
夏初雲靠過去,他開口回答,“之前吳烏跟我說過,每次他來這唱歌,為了躲酒醒酒,就會來樓頂的天臺,沒人找得到他。”
夏初雲穿的西裝裙,坐在木箱子上腳尖不着地,裙子從膝蓋往上滑,到了大腿根,白皙的的一抹在夜色中格外明顯。
她自己沒注意,晃蕩着一雙腿,看遠處最高的寫字樓,夜幕将寫字樓上的燈光凸顯格外絢爛,不斷變化的燈光和圖案,将整座城市點亮,夏初雲從來沒以這個角度看過這座生活了那麽多年的城市,到處都是熟悉的地标建設,還記得剛從明蘊鎮來到蓉城的時候,夏初雲從車窗探出頭,看着高樓聳立和車流人行,感嘆這個城市好大,大到她看不到遠方和邊際,那時候徐長野透過她也看向窗外,不過臉上并沒有任何起伏,好像對他來說只是從一個地方換到另外一個地方生活而已。
“以前覺得世界好大,大到地理書上的地圖我都沒辦法一只手遮蓋,後來大學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站在高峰俯視過山川河流,坐在林間小樓裏仰望過藍天飛鳥,又覺得世界好小,只要我願意就能去到任何地方,現在想想也不對,也有我到達不了的地方,我努力了四年都沒辦法去的地方。”
夏初雲轉過頭,眼底印着高樓燈火,還有徐長野的影子,“有你在地方。”
徐長野覺得喉嚨幹澀,像一張磨砂紙在喉管和胸口來回擦拭,細細密密的疼和酸讓他不敢直視夏初雲的眼睛。
忽然間,他覺得虧欠了眼前女孩太多,逃避的感情,自以為是的自尊,那個一觸及分的吻,等待了他四年的夏初雲。
以前徐長野總想着,他是被關岳撿回去沒人要的小孩,暫住在別人家,吃住都靠關岳養着,他不敢将那份心思袒露,怕連家人都沒得做。
後來,徐長野覺得自己一無所有,連自己身份都不明白的一個人,有什麽資格和夏初雲在一起,他總想着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賺很多錢,買大房子,能夠給夏初雲很好的物質生活,那時候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向他愛的女孩告白。
現在想想,不過都是借口,是他為那驕傲又可憐的自尊找的借口,愛就是愛,夏初雲的愛如此純粹幹淨,他卻只會拿物質來玷污這份感情,不敢直面自己,只敢像個藏在黑暗裏偷窺者,抱着可笑的自尊欣賞着自我感動的愛情。
徐長野緩緩擡起手,在即将觸碰到女孩側臉時停了一瞬,很快,夏初雲發現了,她歪着頭,将臉放進掌心,柔軟的肌膚貼在寬闊溫暖的掌心,非常嵌合。
夏初雲看着他,眼神堅定又勇敢,從未變過。
“徐長野,你能不能勇敢一點。”
巴掌大的臉蛋和纖細的脖頸,最脆弱的地方都落在別人手裏,她卻告訴徐長野,你能不能勇敢一點。
徐長野是喜歡自己的,夏初雲一直都知道,她們在一起十多年,了解對方早就超過了自己,愛意是能被感受到的。
同時她也了解徐長野的顧慮,高中時就算和自己吵架都不肯報名的競賽表,每逢周末節假日都輾轉打的那些零工,一筆一筆存在銀行卡的錢,都是徐長野的底氣和自尊。
夏初雲伸手貼在臉上那只手掌上面,眼底不曾閃爍分毫,“徐長野,你看過心靈奇旅嗎?”
徐長野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問這個。
夏初雲笑了笑,對他說,“裏面有句話我很喜歡,不是有所成就才算活着,夢想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只喜歡看天、走路、吃披薩的人生也很好。”
“不是有所成就才配談喜歡,徐長野,你現在人生就足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