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天一早, 徐長野在房間門口敲門時,裏面沒有動靜,路過的保潔告訴他, 住在這間房的客人一大早就退房走了。
徐長野摸出手機給夏初雲打電話, 嘟嘟響了兩聲就被對面挂了,過了幾秒一條線信息傳過來。
“開車,不方便接電話。”
徐長野哼聲一笑,不方便接電話, 倒是方便發消息。
“好, 到了給我回信息。”
那邊沒有再回消息, 徐長野盯着手機屏幕看了許久,回想起昨晚小姑娘羞澀憤憤的表情, 生動又青澀, 四年過去,确實長大了不少。
另外一邊, 夏初雲挂了電話後, 在紅燈路口停車, 一頭砸在方向盤上, 久久沒有擡頭, 真的有想法換個星球生活了。
昨天晚上一直到淩晨三點才睡,不到六點就醒了,夏初雲急急忙忙收拾了行李退了房獨自開車回蓉城, 甚至連信息都沒來得及給徐長野發,發生昨晚那樣的事, 屬實尴尬,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說起來, 都是成年人了, 這點小插曲沒必要鬧成這樣,可兩人現在關系不尴不尬不清不楚的,夏初雲理不清頭緒,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徐長野,索性一走了之,等下次再見面,應該會自然很多。
夏初雲這樣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臨到中午總算回到家,昨晚她一夜沒睡好,進門換了衣服就躺床上了,迷迷糊糊臨睡前,摸過手機給徐長野發了條安全抵達的消息,然後徹底昏睡過去。
從這天起,兩人關系又變得不遠不近,像徐長野剛回國那段時間,每天微信問候早安午安晚安,吃了嗎,吃什麽,反複幾句話,問的都有點麻木了。
不過徐長野那邊開學了,碩博連讀加上他的專業導師非常出名和嚴厲,開學這段時間幾乎騰不出時間找夏初雲聊天,而夏初雲的畫室裝修開業,招生帶課,她也忙的腳不沾地,有時候連飯都來不及吃。
頭一個月徐長野都沒回家,一直住在學校,關岳有次出差路過臨省特地去看了徐長野,從商場拎了好幾袋衣服外套和吃的,當時徐長野和室友正好回宿舍,在樓下看到關岳,錯愕了幾秒。
關岳把東西遞給徐長野,帶着一宿舍的小夥子們出去吃飯,熱熱鬧鬧的,臨走時還偷偷給徐長野塞了幾千塊錢,讓他不夠花再找自己要。
徐長野送走關岳回宿舍,室友們紛紛探出頭,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們不知道徐長野和關岳的關系,也不清楚他的過往,都以為關岳是他親爸,一個個贊嘆着徐長野他爸對他真好,大袋小袋拎着來看他。
徐長野沒有反駁解釋他和關岳的關系,默默走到床邊把袋子裏的衣服拿出來,塞在衣服口袋裏的一張卡随之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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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響,跳出一條信息。
“長野,買的外套口袋裏我放了張卡,裏面是你之前在國外給我轉的錢,我都存起來了,你拿着放心用,爸不缺錢,好好讀書。”
徐長野視線徘徊在爸那個字眼上,胸口熱流翻滾湧動,出國四年,關岳明裏暗裏給他打過很多次錢,怕他不肯收,都是直接轉進銀行卡,如果不是徐長野堅持,關岳早就飛往國外看他了。
徐長野手指在鍵盤上跳躍,寥寥幾個字出現在對話框,沉默了一會,點擊發送。
“謝謝,爸。”
這邊關岳跑去看徐長野,另外一邊,徐振國也跑去見了夏初雲,中午畫室學生放學,夏初雲在門口和學生們揮手說再見,徐振國那輛特殊牌號的黑色轎車停在花店門口,引人注目。
夏初雲從畫室下樓,徐振國降下車窗看向她,一如既往的上位者威嚴,“有空嗎?我想找你聊聊。”
夏初雲上了車,轎車七拐八拐進了她并不熟悉的巷子,私人餐館,一天只接待十位,樓臺亭榭,低調奢華。
專門的服務員接待他們走進包廂,夏初雲惴惴不安的捧着一顆心落座,表面鎮定。
徐振國坐在對面,看着桌旁的小姑娘,一別四年,長開了也漂亮了,難怪自己兒子如此執迷。
“知道我今天叫你來想聊什麽嗎?”
夏初雲沉思幾秒,回答,“和徐長野有關,是嗎?”
徐振國久居高位多年,說話做事每個字都帶着琢磨和猜測,難得碰見不迎合他說話的人,反而覺得有趣。
“你很聰明。”
夏初雲不說話。
看着面前的夏初雲,時間一拉回到四年前,少年少女的心意無法從他眼皮底下逃過,徐振國早就知道兩人對彼此的心意,他并不放在心上,年少情深估計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習慣陪伴還是真的有動心,加上一別四年,中間會發生多少突變,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沒去找過夏初雲,當初只是提點了一下徐長野。
時至今日,他好像看輕了兩人之間的感情,國外四年,徐長野回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夏初雲,他這段時間的行蹤,秘書都一一彙報給自己看過,細枝末節中不難揣測徐長野的心意。
“如果我想讓你離開徐長野,什麽條件?”
夏初雲來的一路上都做好了被為難的準備,直到徐振國開口,她才恍若松了一口氣,并不覺得驚訝。
“叔叔,你是徐長野的親生父親,我尊敬您同時也希望您能尊重小輩,關于你說的離開徐長野,首先我喜歡他,不管開什麽樣的條件我都不會離開,除非他親口說不喜歡我了,其次,徐長野想待在哪裏想和誰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任何人都無法左右,四年前,因為他母親的病,他被困國外孤身闖蕩,現在回國了,我希望他是自由的,做他喜歡的事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徐長野很優秀也很驕傲,可能不熟悉的人覺得他個人情感過分冷漠,但我知道他只是不善言辭情緒內斂,從小被拐丢棄在小鎮上,被人評頭點足說孤兒,被人欺負,導致他對外人疏離,但在我心裏,他是最溫暖的人。”
“他陪在我身邊走過十年春夏秋冬,體貼到我爸都無法做到的細致,之前您問過徐長野,我對他的感情能否确定是心動而不是長年累月的陪伴和習慣,我現在可以回答您,我喜歡他,愛他,從我不知道的時候起,我所有的青春悸動全都只因為他,這一生,我只願也只會對他一個人心動。”
面前的女孩背脊挺直,坐的端正,明明連下颚都在忍不住細細顫抖,說出的話卻認真又執拗,那雙杏眼透出一股較真的情緒,多少人在徐振國面前連頭都不敢擡,夏初雲卻敢直視自己,大聲反駁,毫不吝啬的訴說自己對徐長野的愛意。
這一秒,徐振國內心深處少有的動容,他也曾這般為愛執着過,自從李沐走後,徐振國也像變了個人,從前威嚴冷肅下始終藏着一份柔情,如今卻只剩下冰冷的硬殼。
罷了。
他們都大了,由不得別人主宰自己未來的軌跡。
徐振國拿過毛巾擦擦嘴,讓秘書把車開過來,便起身。
“你慢慢吃,我還有事先走了。”
夏初雲錯愕一秒,怎麽就走了,連忙起身要去送徐振國,被徐振國攔在門口。
“不用送了,有時間讓徐長野帶你回大宅看看他奶奶,他奶奶年紀大了眼睛不好,心底還是念着這個孫子的。”
“嗯?好的,叔叔。”
徐振國轉身離開,秘書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夏初雲站在包廂門口看着遠去的背影,隐約透出幾分徐長野的影子。
這家飯店的菜味道十分不錯,可惜徐振國走後夏初雲也沒什麽心思繼續吃,她找飯店問有沒有打包盒,服務員估計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愣了幾秒說給她去拿。
夏初雲接過服務員拿來的打包盒,把一桌子菜扒拉扒拉打包好,她只是覺得這麽一桌不吃浪費了,不如打包明天帶去畫室,熱熱也能當午飯吃。
這家店地處偏僻巷子裏,需要走出去到大街上才能打到車,反正也沒什麽事,夏初雲提着打包盒優哉游哉的在巷子裏慢慢走着。
九月份的蓉城熱暑還沒褪去,正午的陽光又毒又辣,好在這一條巷子牆角下蜿蜒一路的陰影,不至于曬的人發暈,沒走幾步,牆頭郁郁蔥蔥的薔薇花傾瀉而下,大片大片開的茂盛,擋住了夏初雲往前的腳步。
斑駁的白牆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變遷,這條小巷子一直保持着原有面貌沒被改變過,有着獨特的滋味,薔薇花如同烈日一般是盛放,開的美好又熱烈,讓人恍若置身花海。
夏初雲拿出手機對着牆上落下的花海拍了一張,發送朋友圈。
走出巷子口時,手機顯示有來電,她手裏拎着兩袋打包盒,騰不出手接電話,只好把袋子放在腳邊,然後接電話。
居然是好久沒聯系的徐長野,嗯,也不算很久沒聯系,早上還在微信問候了對方早安。
“喂。”夏初雲站在陰影處,但也被熱潮逼得發絲浸濕,黏着白皙的臉蛋。
那邊比較安靜,徐長野的聲音格外明顯,帶着冷冷的磁性,“在幹什麽?”
夏初雲看着油柏路上飛馳而過的轎車,回答道,“剛吃完飯,準備回家。”
“和誰一起吃的飯。”
聽着對面一本正經又略帶幾分嚴肅的聲音,夏初雲冒出逗逗他的念頭。
“嗯,和一個男的,你見過的。”
明顯電話那頭呼吸重了幾分,沒作聲了。
夏初雲捂着嘴偷笑,眼睛彎成月牙了,可惜徐長野看不到她現在這幅狡黠的像小狐貍似的模樣。
“怎麽不說話了。”
“說什麽?”
“是你給我打電話,你問我說什麽。”
“......”
逗得差不多,夏初雲清清嗓子,問對面,“你什麽時候回來?”
“周末。”
“正好趕上學校校慶,等你回來我們一起過去。”
電話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別的男聲,估計宿舍其餘人回來了,徐長野的聲音在聽筒中變弱了些。
“不讓今天陪你吃飯的人一起去?”
隔着電話,夏初雲都聞到了酸味,心底卻開心的要死。
“可是我比較想和你去诶。”
那邊有人叫徐長野的名字,似乎有什麽事,夏初雲連忙對着電話,“你先去忙吧,我打車回家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說完,頓了幾秒又道,“陪你吃飯的男士都不送你回家,我覺得并不紳士。”
夏初雲徹底憋不住了,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對着電話嗔怪,“徐長野,你是個大傻子。”
然後啪嗒一下,挂了電話。
幾分鐘後,徐長野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中午和你爸吃的飯,笨蛋。”
看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徐長野電話又撥了過去,夏初雲手機放在包裏沒聽見聲音,嗡嗡響了一會後,電話就被挂斷了。
徐長野點開另外一個號碼撥過去,對面接的很快。
“難得你主動給我打電話。”
“你找夏初雲幹什麽?”徐長野開門見山,單刀直入,語氣非常冷。
電話那邊的徐振國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膝蓋上還放着沒看完的資料,聞言,銳利的黑眸微閃,“她和你告狀了?”
“你覺得她會嗎?”
父子倆性格非常像,如果徐長野不是被拐這十年時間,徐振國一定會将他培養成一個非常合格的接班人,即便沒有養在身邊,徐長野依舊非常優秀,優秀的不受任何人控制。
徐長野已經不是當初的羽翼未滿的雛鳥,如今他的棱角逐漸成熟,各方面都已是成人模樣,他本就早熟,現如今,沒人能左右他的想法。
徐振國想到前幾天助理給他拿來的領養兒童資料,揉揉眉心,沉聲開口,“你放心,我沒為難她。”
徐長野握着手機,修長的骨節凸起青筋,聲音從齒縫間緩緩溢出,“那最好,回國前我已經說過,四年時間,仁至義盡,償還了生育之恩,至于其他的別再插手我的事,我會給你養老送終。”
電話挂斷後,徐長野站在校門口,望着車輛川流不息,黑色的轎車停靠在路邊,背着書包的大學生朝車子跑過去,臉上帶着笑意,副駕駛的女人走下來,溫柔的牽過兒子的手,關切的問道在學校習不習慣,最近生活怎麽樣,心疼兒子瘦了。
被牽住的男生大庭廣衆之下,似乎不好意思,腼腆的叫了聲媽,駕駛室的男人探出頭叫了他的名字,一家人歡歡喜喜上車,商量着去哪裏吃飯。
正午陽光太好,曬得刺眼,徐長野煩躁的擡起手遮住眉宇,仿佛又回到了在國外那段時間,早起晚歸,生活被學習打零工還有去醫院陪護李沐占滿,身邊擦肩而過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四年時間,徐振國甚至連自己就讀在哪所大學都不清楚,兩人像被一條無形的線牽強的拽在一起,而那條線就是李沐。
掌心傳來震動,貼着脈搏直達心髒,徐長野低頭去看,夏初雲打過來的電話。
接通後放在耳邊,“喂,徐長野。”
清脆,明媚,悅耳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猶如夏日一聽帶着涼意的冰雪碧,及時的貼在臉頰,緩解了燥熱和不安。
徐長野走到樹蔭下,慢慢的嗯了一聲,懶洋洋的提不起什麽力氣似的。
“你剛才打我電話什麽事?”
“徐振國找你和你說什麽了?”
夏初雲坐在公交車上,看路邊被太陽曬得卷起邊的樹葉,焉噠噠的,可她卻心情還不錯。
“沒說什麽呀,叔叔請我吃了頓午飯,挺好吃的,就是位置比較偏,不過我們沒吃完,我覺得浪費,還打包了。”
夏初雲說話總是帶着點南方的軟調,像要融不融的冰淇淋,粘粘的帶着絲絲甜味,鑽進徐長野的耳朵裏,連帶融化了那顆被寒冰包裹的心髒。
想起剛回國見面時,兩人刻意保持距離,夏初雲假裝成熟,舉手投足之間都沒有以前的毛躁,看她穿着米色的花邊圍裙蹲在花叢中,慢條斯理的修剪着枝葉,是徐長野怎麽都想象不出的模樣。
如今再聽到這熟悉的軟調,時間仿佛在倒退,一切還停留在四年前,高中時兩人黏在一起的時候。
“喂,你怎麽不說話呀?聽得到嗎?”
有灑水車開過來,吵鬧的音樂在路邊響起,徐長野離開樹蔭往隐蔽處走,邊回複電話那頭,“嗯,在聽。”
“你是擔心徐......叔叔找我麻煩嗎?”夏初雲試探着問道。
徐長野沒說話。
夏初雲回想起徐振國對她說的那句要怎麽樣才能離開徐長野,喉嚨瞬間一緊,深吸一口氣緩聲道,“放心吧,我沒事,就簡單吃了頓飯。”
電話挂斷,夏初雲盯着黑掉的屏幕,然後擡頭看向窗外,烈日将水泥地曬得幾乎要融化,車上不知是誰開了一罐汽水,滋滋的氣泡聲在空氣中響起,引的車上人都不自覺上下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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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野在校外轉了一圈,最後在後街一位老人那裏買了個烤紅薯,夏天太熱沒什麽人光顧他的生意,徐長野走過時,老人很驚訝,特地選了個又大又軟的。
推開寝室門,空調的涼爽撲面而來,緩解了渾身燥熱的暑氣,徐長野的座位旁邊圍着幾個室友,小聲叽叽喳喳讨論,聽見門開的聲音,紛紛轉過身,眼裏驚恐未褪。
徐長野邁步走過去,“怎麽了?圍在我桌邊幹什麽。”
寝室是四人寝,寝室長被推出來,憨憨的塊頭,尴尬的扣扣腦袋,“徐長野,不好意思,我們剛才不小心弄壞了一點你的東西。”
徐長野狹長的雙眸看人時非常有壓迫感,眼皮的褶皺闊開,眉頭往下壓時,讓人不敢直視。
幾人對上他的視線幾秒紛紛錯開,徐長野心中一頓,大步走上前撥開幾人遮擋的視線,看到書桌上缺了一塊的地球儀。
站在一旁的室友肉眼可見,徐長野臉色低沉下去,周身氣息變得不善。
寝室長上前,滿臉抱歉的解釋道,“我們看到你桌上這個地球儀非常特別,所以好奇想看一眼而已,結果拿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本來想拼好給你放回去的,結果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幾人唯唯諾諾,偷偷觀察徐長野的臉色,入住寝室以來,大家關系不算太熟,徐長野本身性格冷淡不喜交際,和另外三人專業也不同,所以接觸并不多。
今天三人在寝室無聊打牌,不知道是誰提及到徐長野桌上那個被玻璃罩罩住的地球儀,說非常特別,三人便圍過去觀察了一下,結果其中一個手賤,非要拿出來看,就這樣看着看着,一個手滑不慎,地球儀砸在桌上,磕掉了幾塊。
徐長野面無表情,下颚繃的很緊,目光掃過面前三人,猶如實質的薄刃,危險又冰冷的劃過他們的身體,大夏天的空調房間,他們感受了後背發冷。
“只此一次,再動我東西,別怪我不客氣。”
三人像鹌鹑般,低着頭沒說話,還是寝室長上前點點頭,“實在對不起,要不我幫你把地球儀拼好吧。”
徐長野沒理他,拿起桌上的地球儀和玻璃罩,裝好後帶離寝室。
圖書館一個安靜的角落,一個身形修長的背影坐在靠窗邊,午後的陽光像舞臺的燈光打下來,落在他俊美的側臉上,即便位置偏僻,還是有路過的人側目。
徐長野屏蔽周圍一切,安靜的垂首拼着地球儀,被摔裂開一角的地球儀,空出一個漆黑的洞,他沒有說明書,拿着一塊一塊的零件研究,想象不出以夏初雲那個腦子當初廢了多大勁才拼出來,難怪那幾天她都精神不振,眼下黑眼圈快掉到下巴。
想到夏初雲,徐長野面具之下的臉漸漸出現裂痕,滲出幾分溫柔直達眼底。
觀察了一會,徐長野捧起地球儀開始拼,視線掃過缺了一塊的黑洞,忽然,瞳孔收縮,眼底閃過一絲不确定。
剛才他好像看見球體裏面閃過一片白色,徐長野拿着球體晃了晃,一張白色的紙條輕飄飄的落在缺口處,他伸出兩指,将那張紙條慢慢扯出來。
熟悉的字眼浮現在上面。
“希望徐長野能游遍世界也能得償所願。”
瞬間,一股強烈的無法自制的感情席卷全身,徐長野拿着紙條的手都在顫抖,眼前浮現一個女孩,伏案趴在書桌上,白淨的手指攥着筆,認認真真一筆一劃的寫下這句話。
希望徐長野能游遍世界,是他看着地圖說以後想學地質專業,游遍世界。
希望徐長野能得償所願,是地圖上每一個紅圈,那份隐秘到不為人知的親情。
原來,早在很早之前,他的夢想和未來就被夏初雲祝福過,這個小小的地球儀裏面藏着的,是少女沒有言說的心意。
願你羽翼豐滿,遨游天際,不再被困于方寸之間,俯瞰天地山川,願你自由自在,像山間清風明月,沒有羁絆,卻終有歸處。
—
另外一邊,夏初雲的房間內,今天家裏大掃除,阿姨把公共區域都整理幹淨,卧室這種私人地方夏初雲不讓阿姨插手,自己收拾。
衣櫃裏斷舍離的東西整理出一箱又一箱,剛讀大學時候,夏初雲和大多數小姑娘一樣,愛玩愛買,她又特別愛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去旅游一個箱子出去,三個箱子回來。
坐在地上,夏初雲像翻哆啦A夢的口袋似的,一會從衣櫃裏翻出一個新奇玩意,一會翻出一件奇奇怪怪的衣服。
壓在最底層的一個收納盒,夏初雲抽出來,打開後,塵封已久的小物件終于得見天光。
裏面都是一些小時候的玩意,在明蘊鎮趕集時,捏的泥人,早已褪色,不過上面小狗兩個字隐約還是認得出,還有徐長野給他編的竹蜻蜓,收集一整套的卡牌,兩人在水庫摸的漂亮石頭。
每看過一樣,夏初雲腦海中就浮現一段幼時的記憶,那段溫暖惬意的時光。
收納盒另外一邊放的是她從小學到大學時的校服,一件都沒丢,好好保存着,夏初雲從中間抽出一件,抖了抖甩開。
“啪嗒。”一聲。
校服口袋裏滾落一樣東西,清脆的聲音砸在地板上。
夏初雲扭頭去看,通透泛着碧綠的玉佩靜靜的躺在地板上,被陽光折射出晶瑩的光澤,穿在上面的紅繩過了多年早已褪色泛白,玉佩卻一如當年那般顏色。
是徐長野挂在脖子上那塊玉佩,當初撿到他時,緊緊握在手裏連看都不給別人看的那塊。
後來上了高中,那塊玉佩被取下,不知蹤影,夏初雲問過徐長野,徐長野總是避而不談。
但是這塊玉佩怎麽會出現在夏初雲的校服口袋裏呢。
作者有話說:
在收尾啦~還有10章左右的樣子,大家吃好喝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