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天後,祁然和Vivian一同踏上了回S市的飛機,王小野則是被吳帆扣下來做臨時助理了。
“祁然,你請假要回S市這件事告訴清姐了嗎?”Vivian問道,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似乎這幾天都沒有見着何清,也沒見祁然跟何清有什麽聯系。
祁然放下了手上的雜志,笑道:“老早就告訴她了,不然清姐得炸。”
Vivian點點頭,突然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雜志,她伸手拿過雜志仔細看着,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Vivian小聲驚呼道:“天吶!祁然,這是你?這也太sexy了吧!”
雜志上的祁然臉上面無表情,過分蒼白的皮膚和高挺的鼻梁讓祁然有種歐洲貴族的既視感,十足的禁欲氣息撲面而來。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襯衫的扣子解到了胸口之上,露出了形狀姣好的鎖骨。他下身一條黑色的條紋西褲,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然而祁然的腳是赤裸着的,平添了一股子随性和性感。
祁然趕緊伸出食指對Vivian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環視了一圈周圍,最後視線落在了Vivian身上,他壓低聲音對Vivian說道:“你小聲點啊!”
Vivian眨了眨眼睛,點點頭,然後用手指一寸一寸的拂過照片,眼睛裏一片火熱。突然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側頭對祁然說:“做我的模特吧!”
祁然只當Vivian在開玩笑,別人不知道,但他知道,Vivian是名設計師,手底下可用的好模特多了去了,來找自己這半吊子的不是來搞笑的嗎?
“我身高不足180,我來當你的模特,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衣服穿毀?”祁然開玩笑道。
Vivian搖頭道:“你是不是傻,要你做模特肯定是按你的身形來做衣服啊!”
祁然觀察了一下Vivian的神色,發現竟有幾分認真,他吓了一大跳,趕緊回絕:“別,我可不夠格來給你做模特。”
聽祁然不願意,Vivian一把就抓住了祁然的手臂,咬牙道:“是不是朋友,連這點忙都不肯幫?”
“幫幫幫,當然願意幫,”祁然掙開Vivian的手說道,“那也要等到我能力更強了才。”
最後,在祁然的百般勸說與保證之下,Vivian才暫時打消了要把已經定好的模特換下來的可怕想法。
飛到S市時已經到了夜晚,由于祁然和Vivian兩人都有事,所以兩人在機場便分開了。
那頭的時間算得很好,祁然剛踏出機場便打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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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祁先生,請問您現在在哪?”
電話那頭是客氣禮貌的聲音,但祁然并不能很好的适應這些,他答道:“我在機場門口。”
“好,請您稍等,我們馬上就到。”
挂了電話後,祁然好好地思考了一下“我們”這倆字,難不成林老爺子也在車上?
但當車到了的時候,他明白了為什麽會是我們,車上除了司機還有保镖。祁然心下一凜,來接他這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都要這麽大陣仗,看來林家的形式已經很嚴峻了,還好林辰已經被送出了國……
“董事長在哪?”祁然問道。
司機笑了笑答道:“醫院。”
祁然嘆了口氣,果然啊……
夜晚的醫院格外安靜,幾人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上,有些陰森恐怖。最後,幾人停在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就在祁然正準備推門時,房間被人從裏面推開,是陳菲。
“陳姨。”
“小然。”
兩個人的眼裏都充滿了錯愕,顯然是沒有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彼此。
“董事長睡了麽?”祁然從縫隙中看了看裏頭輕聲問道。
“沒,但精神頭不大好,”陳菲說道,“應該是在等你。”
祁然點了點頭。
說完,兩人便側身而過。保镖留在了外面,祁然抱着剛在途中買的鮮花輕輕地走了進去,饒是病房打掃得在幹淨,還是有一股子藥水的味道,淡淡的,但是卻确确實實的存在。祁然不适的吸了吸鼻子,他十四五歲的記憶便是這種味道,他着實讨厭極了。
“董事長。”祁然輕喊道,接着他動作熟稔地将花放進了一旁的玻璃花瓶。
坐在床上的老人頭發已然蒼白,臉上的皺紋深刻,整個人散發着一股子老态,任誰也猜不到當年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林家家主會成這幅摸樣。他摘下了老花眼鏡,放下了手上的報紙,如同一個最普通的老人般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小然來了啊。”
祁然微微點頭,然後在一旁拿起一個蘋果坐到了林老爺子旁邊自顧自地削了起來。
“你這孩子還是不肯原諒我,對嗎?自從那件事以後,你就再也沒有叫過我一聲爺爺。”林老爺子臉上露出了追憶地神色。
祁然不答話,手下的蘋果皮卻斷了一截。
“也是,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自己。”當年強硬的老人到底還是老了,居然也會服軟,但卻遲了。
蘋果已經被削好了,祁然又将蘋果分成了小塊,然後裝入了小盤子裏頭。
他用紙巾擦了擦手後,擡頭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改變,董事長,您別多想。”
祁然心裏無所謂原不原諒,祁嫣的死是多方因素造成的,林老爺子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個推力,若真要說起來自己也可以算是推力之一,這些年來活在愧疚裏的不止是林老爺子一人。
“哈哈哈,”林老爺子笑了幾聲,渾濁的眼裏閃着幾點淚花,“到底是我錯了,如果我當初不那麽強硬,小嫣就不會死,展期也不會死,你也不會成那樣,我一口氣差點就害了三條人命啊!”
說到最後,林老爺子終是不能自己,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了下來。人到了生命的盡頭,總會将一些事情想得透徹一些,同樣有些事情也會越想越悔。這些日子,他總會想起從前的種種,直到深夜也不能入睡,如果不是他的固執,他将會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而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還要和自己的孫兒天各一方。
祁然遞了一張紙巾給林老爺子,這些事情他又何曾沒有想過,但這一切都是命。
“可我不也活得好好地嗎?而且我們至少還有辰辰。”祁然說道。
突然間林老爺子抓住了祁然的手,顫抖着聲說道:“往後的日子裏,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以後小辰就拜托你了。”
祁然感受着那雙布滿皺痕的手,看着床上病态的老人,心頭一窒,直至現在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來老人是真的老了……他回握住老人的手輕卻有力地說道:“我會照顧好小辰,但不是現在,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會好了,不會好了,肝癌晚期,活不長了。”
“我希望你可以把這份股份轉讓協議書給簽了,不要拒絕,這是林家欠你的。”
……
離開醫院後,祁然還是久久不能回神,林老爺子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當年的事究竟是誰的錯已經無法說清,可祁然明白,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為死去的人報仇……
祁然站在街口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裏。
最後,祁然招了一輛的士,他對司機報出了慕淩欽居住的小區的名字,他現在真的特別想要見慕淩欽。
到達小區後,祁然迫不及待地就往裏頭走,都有大半個月沒有見到慕淩欽了,也不知道他見到自己會是怎樣的表情。抱着這樣的想法,祁然的步子更快了幾分。
站在電梯前,祁然心焦地看着電梯的樓層一點一點地往下降,他在心裏默念着:“4、3、2、1……”
終于到了,電梯門一打開祁然正要往裏頭跨,卻沒想到有一個女人從裏頭出來了,保養得宜的臉讓她看起來只有四五十歲,但祁然斷定這個女人一定不止這個年歲。
祁然和女人僅僅只是對視了幾秒,便錯身而過。祁然不知道的是,當電梯門閉緊後,女人并沒有離開此處,而是目光深沉地盯着電梯不斷變大的數字,直至電梯的數字停滞……
祁然一跨出電梯就走到了大門處,就在祁然想要按響門鈴時,他的手機卻突兀的響了起來,祁然暗罵了一下那個打電話過來的人,但也卻不得不理會它,他拿出手機,卻沒想到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盯着那個號碼祁然心裏平白出現一陣不安。
“你好。”
“祁先生,你好,我是林董事長的律師,董事長方才病危,如今正在搶救,請您現在務必過來在文件簽字。”律師的聲音有些不,那頭還有隐約一些嘈雜聲。
“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祁然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這是什麽意思啊?”
律師沒有辦法跨界為祁然解釋,他只能又一遍重複道:“這是董事長昏迷前囑咐我的,所以請您過來在文件上簽字。”
祁然拼命地眨了眨眼睛,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液體不受控制地砸在了地面上,他永遠也無法明白為什麽一個人明明前一秒還好好地在同你交談,可後一秒卻可能突然從這世上消失。有些事情一輩子都不能釋懷,可不能釋懷不代表會将感情一同丢掉……
僅是一門之隔的慕淩欽沒由來的覺得心悸,他皺起了眉頭,他怎麽老覺得剛才好像有人在屋外說話。
不知怎麽的他心頭一跳,倏然從沙發上起來快步走到門前,打開了大門,可……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