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麽多年來, 王向和都并沒有聽說容昭那方面有什麽問題,之前即便對方身邊始終沒人,也沒往這上面想過。
但是現在這麽一看,潔癖和看不上眼的理由在祝子翎身上都站不住腳, 那好像……也就剩下這麽一個理由了?
王向和禁不住皺眉, 心想容昭因為這瘋病的緣故, 确實很久都不讓宮裏的太醫把脈了,但隔一段時間也總會讓鐘老神醫看看。
也沒聽鐘老說他除了那點子瘋病還有其他的問題啊。
難道是容昭叮囑鐘老刻意瞞下了?
倒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這種毛病對于男人來說肯定難以啓齒, 不會想讓別人知道。
但……但要是真有毛病, 也不能諱疾忌醫,趕緊想辦法治才是正道啊!
王向和當即忍不住冒出了找其他大夫給容昭看看的念頭。不過很快又意識到, 要是容昭真有什麽問題, 這消息就跟瘋病的消息一樣絕不能傳出去。
這樣的話,肯定也不能貿然去找大夫來看。
為免弄巧成拙影響容昭的大事, 王向和自然不敢擅自行動。忖度着就算自己開口問,看容昭的樣子也不像是會如實坦白的, 王向和決定還是再等一等,下回見鐘老神醫的時候再旁敲側擊打探一下好了。
他心裏嘆氣,面上卻不敢多說,怕刺激到容昭,退下去給祝子翎另外點早膳了。
既然沒發生什麽,就不用全弄清淡的了,祝子翎其實更喜歡味道重一些的菜。
眼看着祝子翎吃得香甜滿足,王向和一邊唏噓一邊又有些慶幸。
幸好王妃看來是真單純,估計不懂床笫之事。王爺都不打算跟人圓房, 祝子翎還能每天樂呵呵的。
要不是這樣,恐怕免不了要跟王爺鬧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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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子翎可不知道王向和想得這麽多, 他吃了早膳,發現容昭又去洗了次澡,完全沒想到是自己昨晚往人身上蹭了一堆口水,只覺得這人着實潔癖。
幸好容昭是在古代當王爺,未來還是皇帝。不然這要是去了末世,恐怕得難受死了。
不過話說回來,容昭不是之前一直在西北打仗嗎,在戰場上難道也這麽講究?
祝子翎不由有些好奇。
只是等容昭洗完澡出來,他看着對方的俊臉一陣晃神,頓時就把這個問題給抛到了腦後。
春獵剩下來的幾天,其實算是給皇帝和達官貴人們用來放松玩樂的。再沒有頭一天那麽強的競争意味,可以随意打打獵跑跑馬,反正圍場裏危險的野獸也都被清理過了。
只是因為昨天出的事,這一天衆人的氣氛也并不怎麽放松,許多人的心思還在譽王那件案子上。
而譽王本人則是幹脆沒有露面,也不知道是為了處理後續事務,還是不想當面聽到其他人的議論嘲笑。
相比之下,晉王就顯得春風得意,看到神色冷淡的容昭,都高高興興地打了招呼。
“四弟昨晚休息得還好?今日二弟不在,咱們兄弟倆這下可以公平比比了。”晉王看似是要跟容昭比試,實際卻是為了趁機再度在衆人面前諷刺譽王作弊,表示有他在就不公平。
當然晉王也知道比打獵他肯定是比不過容昭的,因此接着笑道:“今日還有許多人想抓獵物,咱們也不好太下力氣,就随便比比,也別傷了和氣,如何?”
晉王提前給自己找好了臺階,态度也友善,不過容昭并不為所動,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大皇兄還是找其他人吧。”
“就算對你來說這種注定要輸的比試也很有意思,但本王對這種毫無挑戰的事情不感興趣。”
晉王:“……”
本來言笑奕奕的晉王聞言一下子僵住了神色,氣了個臉色漲紅。
容昭的話實在是高傲得丁點都不給人面子,但偏偏說的又是實話,以至于他想反駁也沒什麽辦法。這麽一來就更加憋氣了。
不行,他果然還是跟老四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相處不來!
三番兩次地試圖跟容昭示好結果碰了釘子,晉王作為習慣了受人吹捧的皇長子,自然也不願意再做小伏低,當即冷哼了一聲。
“那本王就祝四弟能多遇到幾件足夠有挑戰的事了。”晉王不滿地扔下這句話,也不願再跟他多說,率先騎馬去狩獵了。
容昭淡淡地用內力把對方故意揚起的塵土震了回去,看向祝子翎,問道:“王妃要跟本王去打獵,還是去那邊聚會?”
“或者想回帳篷休息?”
“聚會……有吃的麽?”祝子翎說着往那邊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麽食物,倒是看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人影。
“嗯?”
那不是溫辭嗎?原來他來春獵了?
容昭特意把人先帶出來再問問題就是因為這個。
雖然他也沒再聯系霍玄照确定溫辭在不在,但八成的把握還是有的。
春獵這樣的活動,祝子翎一個人在帳篷裏呆着還是冷清了些,恐怕還要被人說閑話。而且他昨天還刻意問起過溫辭,比起自己呆着,應該會更願意跟對方聊聊天。
祝子翎其實倒是無所謂自己呆着,不過既然看到了溫辭,那他還有點想問問上回跟對方傳授經驗之後實際效果如何,去人群聚會的地方也無妨。
再說既然是聚會,怎麽都該有些吃的,不能讓人光幹坐着說話吧?
果然,祝子翎問完,容昭就淡淡應道:“有點心瓜果。還想吃什麽就叫王向和送。”
“要是碰到懷疑有毒的,餓也不許吃。”
容昭覺得以祝子翎昨晚做噩夢時那哭得可憐兮兮的模樣,遇到有毒的恐怕也要照樣吃,不得不多叮囑了一句。
祝子翎聞言眨眨眼,假裝自己聽進去了:“哦……我知道了。”
雖然他覺得應該不會再有譽王這樣倒黴催幹蠢事的家夥了,但要是真的又有這樣的事,他選擇攔着不讓其他人吃,自己先盡量把那頭鹿消滅。
免得浪費。
容昭看着他無辜的神色,一時沒法确定祝子翎是真的聽進去了,還是想着陽奉陰違。
他快速蹙了蹙眉,終究沒再多說,領着人往人群那邊走過去。
溫辭在這麽多人的聚會上呆得并不很自在,直到看見了祝子翎往這邊過來,他才有了幾分高興。
不過緊接着溫辭就發現祝子翎身邊還有個神色冷峻氣勢兇戾的男人,也一并離他越來越近了,頓時又緊張起來。
這、這就是厲王了吧?果然好吓人!
溫辭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容昭真人。
原本想着按祝子翎說的,這位或許也沒有傳言那麽可怕,然而聞名不如見面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哪怕還隔了挺遠,心思向來敏感的溫辭都覺得容昭渾身都是撲面而來的煞氣,看一眼就覺得陰冷可怖,更別說跟人近距離呆在一起了。
如果說霍玄照的“兇”只是脾氣不好那個程度的話,容昭的“兇”就已經有了一種驚悚叵測的感覺。仿佛一個即刻就會應驗在自己身上的巨大兇兆一樣,稍微被注意到就讓人擔心會有血光之災。
要不是旁邊還有個祝子翎,溫辭恐怕一時間都不敢往那邊看了。
溫辭驚訝地發現,祝子翎是真的一點都不受容昭的影響,動作神态自然平和,跟容昭走在一起甚至會流露出一股自然的親密感來,硬生生地讓男人身上冷冽的壓迫感都散去了許多。
看來他之前說不害怕容昭,确實不是假話,而是真心所言。
這樣的話,祝子翎說自己在厲王府過得很好,應該也是真的吧?
溫辭原本緊張的情緒不由又放松了幾分,目光微微帶上了幾分欣慰。
然而容昭注意到溫辭一直盯着祝子翎看,卻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所幸對方的目光并沒有什麽越界的意味。
容昭又不着痕跡地看了眼祝子翎,見他的注意力不斷分散在陸續被送上來的點心瓜果上,并沒有專心往溫辭身上看,這才舒展眉頭,收回了視線。
這裏一塊聚着的大多是內眷,想打獵的年輕子弟都不在,剩下年紀大的勳貴大臣們則是在另一邊聚在一起,并不跟女眷混坐。
見到容昭走到這邊大多是女眷的圈子裏,衆人都有些意外。
“厲王今天不去打獵了?”
“不打獵也不該來這邊啊……”
“不會是為了陪厲王妃吧?”
有人忍不住小聲疑惑了幾句,猜測完卻是不由地一陣牙酸。
她們這些親眷說說內宅閑話的場合,厲王都要陪着厲王妃?
至于嗎?
溫辭比別人更加惶恐,眼看着容昭到了自己跟前,連忙要躬身行禮。
“不必,”容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說道:“這邊沒幾個男子,等會兒就麻煩溫公子陪內子解悶了。”
溫辭聞言頓時怔了怔,沒想到容昭會說這樣的話,看起來……是知道他跟祝子翎認識?
而且仿佛就是特意為了過來跟他說上這一句,叮囑他招呼好祝子翎?
雖然容昭渾身氣勢冷冽,很難讓人感覺出溫情來,但真要說的話,哪怕是那些性格十分溫和的人,都不見得有幾個會特意為了自己夫人費這種心。
溫辭忍不住面露驚訝,連忙應了一聲。
見容昭這便轉身要走,祝子翎想起什麽,連忙叫住容昭說道:“王爺,我感覺兔子比其他的好吃,今天多打幾只兔子回來呀!”
容昭:“……”
“知道了。”
祝子翎這才心滿意足地目送着容昭走了,溫辭在一旁看得越發怔愣。
祝子翎還真沒騙他。對方跟厲王在一起,竟然真就是這麽随意提要求的……
而且厲王也真的答應了。
溫辭驚訝之餘,想起自己的失敗經歷,微微抿了抿唇。
兩人找了清淨的位置坐下,看着祝子翎輕松的神色,溫辭忍不住說道:“王妃跟厲王殿下……感情看起來挺好的。”
祝子翎沒有仔細去想對方語氣裏的感慨和複雜,聞言琢磨了一下,點點頭:“還行吧。”
他把容昭當頂級飯票,容昭雖然拿他當擋箭牌,但脾氣和給的福利都很好,這麽看來的話他倆關系确實應該算不錯的。
溫辭:“不止是還行吧?我看厲王殿下對你比一般丈夫對家裏人都要關心多了,而且還有求必應,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就祝子翎提要求時那不客氣的狀态,平常肯定沒怎麽被容昭拒絕過。
祝子翎好奇看他:“霍玄照對你不這樣嗎?”
“……”
溫辭臉色僵了僵,片刻後微微嘆氣,低聲道:“當然不了。王妃提要求有用,是厲王殿下在乎王妃。我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祝子翎随手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裏,心說霍玄照既然能在這種情況下跟容昭“暗通曲款”,那說明兩人多少有點惺惺相惜的默契,對方為人應該也不至于比容昭差太多吧?
就算脾氣沒容昭那麽好,也不該讓溫辭這麽失望啊。
“你按我說的試過嗎?”祝子翎問他,“霍玄照是不答應你的要求,還是有其他的毛病啊?”
溫辭抿了抿唇,“一定要說的話,有的答應了,有的沒答應……”
其實倒不光是答不答應要求的問題,關鍵是對方的态度,完全不聽他的解釋就嚴厲否決,獨斷專行不理他的意見,明顯就是對他不在意……
不過話說回來……霍玄照這次的表現有點奇怪。
明明之前斬釘截鐵地不許他跟祝子翎來往,問都沒問過他就直接不帶他來春獵,結果昨晚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派人回去問他願不願意過來,說可以讓他過來跟祝子翎見面……
傳話的人甚至還說了他要是來就得跟霍玄照睡一個帳篷,如果他介意這個的話就算了……
溫辭……
溫辭确實有點介意。
而且不管怎麽說,春獵都開始了才中途讓他過去,多少顯得奇怪了點。
不過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來了。
倒不完全是因為想跟祝子翎碰個面,而是溫辭猜想着,霍玄照會突然問他想不想去,多半是因為有事需要他過去,要不然不會想起他來。
雖然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溫辭覺得自己不管怎樣也占了霍玄照正妻的名頭,哪怕對方不在意他,但畢竟也沒有對不起他,因此他自己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然而讓溫辭奇怪的是,他一早趕來了圍場這邊,被霍玄照親自接進來,本想問是有什麽事,對方卻只是讓他随意玩幾天,還說以後不會攔着他跟祝子翎來往。
溫辭不太相信,然而來了這段時間也并沒有觀察出什麽不對,這裏着實沒有哪個一定需要他來的地方。
看起來霍玄照好像還真是叫他來游樂幾天、有機會跟祝子翎交流一樣……
但是這可能麽?
溫辭實在想不通,這會兒不由地眉心微蹙,不過他的思緒很快被祝子翎的聲音打亂。
“那還好呀,有不答應的也很正常嘛。這種時候別急着失望,應該多提幾次才對,反複求他,磨一磨不就都能答應了。”祝子翎理所當然地說道。
“我給王爺提的那些要求,他一開始也好多都不答應,但是找機會堅持提,多磨幾次就成功了。”祝子翎認真地教他:“你要堅持,堅持是最重要的!”
溫辭:“……”
以他剛才的所見所聞來看,厲王會答應祝子翎的要求,跟單純的堅持不能說關系不大,只能說是毫不相幹。
換成其他人,堅持換來的怎麽看都不會是應允,而是反倒要丢了性命才對吧?
在親眼見過了祝子翎跟容昭是怎麽相處的之後,溫辭已經不會再輕易被祝子翎的“經驗之談”給忽悠住了。
他張了張嘴,正想着要說些什麽來糾正一下祝子翎的錯誤認知,旁邊卻突然投下一片陰影來。
“厲王妃怎麽就在這兒坐着?都不去咱們那邊打個招呼。”
溫辭一愣,轉頭看去,見竟是安平郡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假笑着對祝子翎故作熟稔道:“就你們倆在這兒呆着不冷清麽?”
溫辭頓時皺起了眉,想起之前賞花宴上安平郡主為難祝子翎的行徑,意識到對方這是又故意找茬來了。
他遲疑了一下,正打算自己先用不軟不硬的話把人應付走,然而安平郡主卻是仿佛吸取了上回的教訓,不等他們答話就率先替祝子翎自問自答起來:
“不過也是,這麽一圈人裏,厲王妃這樣的男人屈指可數,要是找不到地方融入,确實也只能自己躲在角落裏玩兒了。”安平郡主故意諷刺道。
“話說回來,厲王不是看起來對厲王妃很好麽,怎麽還把王妃丢在這女人堆裏?”
“再怎麽說王妃也是男人,難不成是厲王覺得王妃嫁給他,就連騎馬打獵都不能去了?”
“那也太過分了吧。”
安平郡主假意面露驚詫地說。
“咱們女眷照樣也能去打獵呢,王妃堂堂男子卻只能在這角落裏坐着,這……”
安平郡主說着遲疑了一下,仿佛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說的話不合适,用手掩了掩唇,狀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應該是我一時想遠了,王妃勿怪。”
“不過王妃真不打算去騎馬狩獵麽?除了已過天命之年的幾位老大人,好像這次來的沒有哪個男子連馬都沒騎一下的。”
“哦,對,還有溫夫人。”
安平郡主掃了一眼溫辭就不再放在心上,繼續居高臨下地看着祝子翎,面色嘲諷地挑眉道:“只有兩位如此偏安一隅,難道是當了男妻,這點男子應有的英勇灑脫之氣都沒了麽?”
“可我看來的女眷裏都有不少去打獵的呢……”
安平郡主話說到這兒,欲言又止,但未竟之言卻很是明顯了,就是在說祝子翎作為男人連女眷都不如。
安平郡主最後嘆了口氣,仿佛感嘆祝子翎冥頑不靈,對人恨鐵不成鋼一樣,說道:“不過若是厲王不許厲王妃打獵,确實也沒有辦法。本郡主正約好要與三公主一同狩獵,這便先告辭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再被祝子翎一句話嗆住,安平郡主這回完全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自己連珠炮似的演完一出有頭有尾的戲,全程炮口對準祝子翎,又不要祝子翎參與,一通嘲諷說痛快了,就準備直接溜之大吉。
不過不得不說,這樣的招數還挺有效果。溫辭只是被連帶的那個,也不由地被安平郡主話裏的意思聽生氣了。
他當即蹙着眉頭想要理論,但對方針對的是祝子翎,都沒正經對他說上一句話。溫辭找不到機會插言,也不好替祝子翎發話。
他忍不住擔憂地朝祝子翎看過去,以為對方多少會面露不虞,不料卻見祝子翎似乎一點不良反應都沒有,只是看着對方,神情略顯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甚至還繼續吃起了手裏的點心。
從頭到尾都仿佛事不關己,真就跟看安平郡主演了一出戲一樣。
溫辭:“……”
不是,祝子翎難道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就從上回賞花宴上事來看,他也不是這樣任由人數落的人啊。
總不會是沒聽懂安平郡主的諷刺吧?
祝子翎當然不是沒聽懂,也确實不是好脾氣,只是對方說完就跑,他不打算費勁去追着人理論而已。
而且安平郡主說得那麽聲情并茂,實際卻對祝子翎根本毫無殺傷力,确實就跟看了一場猴戲差不多。
不過看到一旁溫辭略顯憤憤的臉色,祝子翎想了想,還是準備稍微随手報複一下。
他咽下嘴裏的點心,目光落在腳邊的一粒小石子上,正打算動作,卻瞄到安平郡主前方,有一個影子逐漸清晰起來。
“……”祝子翎頓時停下了動作。
嗯……感覺應該不用他親自動手了的樣子……
安平郡主嘲諷了祝子翎一通,又沒被對方反擊到,離開時心情不由地格外舒暢。
哼,蠱惑了容昭讓容昭給他烤肉又怎麽樣?一個大男人嫁了人,只能過得比女人還守規矩,可見容昭也不過拿人當玩物而已。
換成別人早跟容昭鬧起來了,這人倒是還能自得其樂。說白了就是個沒用的廢物,遲早有一天會受不了容昭那個煞星。到時候說不定就要跟容昭要死要活了。
要是他能借着現在這點子表面恩愛,找到機會讓容昭吃大虧,然後因為殺夫被斬就最好了。
要是不能,等容昭膩了,祝子翎肯定也沒好下場。
安平郡主原來最是憎惡容昭,但如今對祝子翎的惡感也不相上下。
這兩個人兩敗俱傷最好,不能兩敗俱傷,有一個倒黴她也一樣高興。
她正忍不住暢想着,卻突然感覺渾身一冷,裝滿惡念的腦子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只餘下不可名狀的巨大恐懼。
安平郡主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心裏升起了一個極其不妙的驚悚想法。聽到馬蹄聲逼近,她惶然地擡頭看去,只見馬上的人神色冷凝,眼中煞氣濃重如墨,寒徹透骨的陰鸷冷意從對方身上席卷而來,壓迫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正是容昭。
安平郡主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她雖然心中對容昭厭憎至極,但始終卻不怎麽敢當面針對對方,總歸有些畏懼。就是找祝子翎的麻煩,也都是趁容昭不在的時候。
哪知道這下容昭看起來卻是直接沖着她來的,那恐怖的煞氣,感覺活像是要直接殺了她。
眼看着對方眨眼間就要到了面前,安平郡主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生怕對方會直接給自己一劍。
雖然她是郡主,但容昭是皇子,要是真殺了她,對方也不會沒命,頂多受些其他的懲罰。而其他的懲罰,容昭這個煞星很可能根本都不放在眼裏。
安平郡主越想越怕,幾乎渾身發顫,最終克制不住幹脆閉起了眼睛,不敢去看即将發生的可怖場景。
然而就在馬蹄聲到達耳畔,安平郡主有種自己已經被刀劍砍中了的幻覺的時候,卻發現容昭直接騎着馬一陣風似的從她身邊掠過了,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安平郡主頓時愣住了,片刻後她才心慌意亂地重新睜開眼睛,忍不住回頭看去。
只見容昭眨眼間就快馬奔到了祝子翎面前,一勒缰繩,高大的白馬恰巧驚險地停在祝子翎前面一尺處,人立而起高高嘶鳴了一聲。
剛才的奔襲極快,然而白馬再落下前蹄時,動作卻是一下子變得輕柔優雅,比任何時候都要克制,連灰塵都沒濺起幾分。
這一番動靜直接吸引了全場的眼球。
衆目睽睽之下,只見容昭臉色冷淡、眉心微蹙,看起來神色十分不虞地看向祝子翎——
然後朝他伸出了手。
“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