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容昭的反應讓其他人都頗為驚愕, 無論是祝子翎,還是正面臨巨大壓力的李明固。
祝子翎本來要出口的話一時停住,忍不住把視線從李明固身上移開,轉頭看向身旁的容昭, 眼神驚訝中還有些好奇。
沒想到容昭居然會不等他說話, 就先一步去批評李明固了。
雖說之前對方也幫他怼過祝瑞鴻他們, 不過當時祝子翎以為那只是因為容昭就是那種不高興的性格,加上本身也對祝瑞鴻等人看不順眼, 所以心情不好就把人順便折騰一番。
但這次這個中年謀士應該是容昭的心腹手下, 祝子翎還以為比起自己這個花瓶王妃,容昭可能會更偏向對方一點呢。至少會等他們争上幾句之後, 再平平淡淡地把事情壓下去。
可能最後也會罰這人一通, 但不至于一開始就這麽不給人留情面。
沒想到不僅是對那些看不順眼的人,實際上對自己的親信, 容昭的态度也會這麽冷漠。
這樣看來,倒是有點暴君的感覺了。
但換句話來說, 容昭是不是……對他還挺好的?
祝子翎眨了眨眼,一時間有些不确定。
容昭之前也這麽對他生氣恐吓過,但是感覺又有點不一樣。
之前似乎都只是單純的生氣,祝子翎感覺不到殺氣,因此也沒擔心過。但是這次,卻隐隐約約多了一絲嗜血的殘暴氣息。
不太明顯,但确實存在。
似乎這次,容昭比之前跟祝子翎生氣時要煩躁許多。
不過這是為什麽呢?
祝子翎瞄着容昭下颌微微繃緊了的弧度——他不仰頭的話視線正好落在這裏——一邊不太合時宜地在心裏咕哝了一句這下巴還真挺好看,一邊不怎麽專心地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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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會是因為, 比起他招惹了容昭,那個幕僚冒犯了他這個王妃更讓容昭生氣吧?
祝子翎稍微有點想不通。
畢竟他很有自知之明, 對容昭來說,自己就只是頂了個王妃名頭的花瓶而已。而且或許還有點可疑。
容昭不懷疑他,願意把他當王妃供着就不錯了,真要說多重視他那肯定不可能。也就是對方比較好說話,加上他厚臉皮有事就求人,才能勉強維持一下現在的待遇這樣。
李明固雖然是對他這個王妃不敬,往大了說也算是損了容昭的顏面,但這種事是故意放大還是大事化小,怎麽處理其實全看真正掌權者的偏向,要不然也不會出現那麽多奴大欺主的事情。
祝子翎雖然猜測以容昭的性格,對李明固也不會有好臉色,但對方會選擇直接先維護他,祝子翎還是有點吃驚的。
不過容昭既然是這個反應,那他應該就不用擔心對方會因為手下的話而反感他了吧?
看起來這麽些天他費力讨好還是很有效果的?
祝子翎大大的眼睛微微一亮,悄悄轉了轉。
看來更多的要求可以提上日程了!
容昭要是知道祝子翎在想什麽,恐怕這會兒的怒氣就不止是沖着李明固去了。說不定還得翻個好幾倍。
所幸他暫時還沒注意到祝子翎居心叵測的目光,仍舊冷着臉看着李明固,眸光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李明固感受到一股冰冷而磅礴的氣勢重重地壓在身上,頓時呼吸一窒。雖然并不至于感覺到殺意,但當對上容昭冷凝的目光後,李明固仍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比祝子翎更要震驚許多。
“……殿、殿下?”李明固忍不住心緒起伏,哆嗦了兩下嘴唇,但卻不是因為害怕。哪怕容昭殺過不少人,但李明固相信容昭絕不應該殺他。
然而容昭竟然會為了祝子翎,用如此冷淡的态度率先對他發難,這直接出乎了李明固的預料,更讓他難以接受。
他之前明明還特意跟對方強調過這個男王妃的問題,容昭當時還應得好好的,怎麽現在卻像是真的受了蠱惑?
不跟這人拉開距離就算了,他不過是說了兩句實話,容昭竟要反倒過來找他的麻煩?!
李明固受着一股沉重的壓力,不得不直接跪了下去。但心裏卻比身上的感覺更沉重,雖然跪下去了,嘴上卻還是忍不住道:“我一時逾矩了,但也不過是好意提醒王妃一二,殿下何至于此?”
他的聲音還帶着幾分悲憤,看着容昭的視線仿佛在看一個不聽勸的昏君。
說到底,李明固還是不認為這個莫名其妙被永宣帝賜進門來的男人是容昭正兒八經的王妃。光是永宣帝主動要賜婚這一項,就足夠他把祝子翎判死刑。
而且這麽一個王妃對容昭不光毫無助力,甚至都不能為容昭傳宗接代。更別提祝子翎還行事可疑,一直試圖刻意讨好接近容昭,怎麽看怎麽有問題。
在李明固的設想中,祝子翎只是容昭大業未成前一時半會兒摘不掉的一塊藓疥,不能給他一點擴散蔓延、影響容昭大業的機會。
等到容昭成功解決了那狗皇帝,為靖國公報了仇,祝子翎就該被徹底除掉。
因此李明固對祝子翎始終沒有拿出對王妃應有的恭敬來,見到容昭這樣的反應,更覺得無法理解。
莫非殿下還真把此人當成自己的正妻,認為自己需要對對方負有責任了不成?!
容昭不該是這樣輕重不分、婦人之仁的人才對!
李明固顯得有些痛心疾首,容昭見狀,原本只是冷漠的神色這下卻變得更加風雨欲來。
方簡更是吓了一跳,沒想到李明固到這份上還不認錯,甚至直接質問起容昭來了,幾乎想要過去直接把他的嘴給捂上。
他左右看了看,想要試着打個圓場,但張了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能說什麽。容昭陰鸷的神色着實讓他心驚膽戰。
然而剩下兩個人卻都比他膽子大多了,尤其是李明固,跪在地上卻還沒有一點服軟的意思。方簡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該怎麽辦。
李明固跟他不同,他是容昭在西北逐漸嶄露頭角後,才開始追随對方的,但李明固是靖國公的舊部,在靖國公通敵案後,很早便不顧危險想方設法地接觸到了容昭,并且為當時年紀尚小、被困在宮裏處境艱難的容昭提供了許多幫助。之後也為容昭聯系上了不少靖國公的舊人,處理了許多事。十幾年來一直十分盡心盡力。
雖然為人性子有些板正,做事有時不夠靈活,但作為在容昭弱小時盡力護持,後來又一路追随輔佐的元老,怎麽說功績也比其他人大得多,甚至可以說他對容昭有不小的恩情。
因此比起方簡等人,李明固的資歷和地位都要超出許多。容昭也因為對方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幫助良多,加上曾教過他一些東西,默認對方于自己有半師之誼,會多敬重李明固幾分。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李明固現在才會不僅不害怕服軟,還敢質問容昭。
以往他雖然偶爾也對容昭有教導之意,但并不會如此無禮,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容昭多半會敬着他讓着他點,起不了沖突。
可這次……
方簡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生怕事情會變得越來越不可收拾。
可惜事與願違,容昭眸光越發冷凝,“先生覺得不至于?還是根本就不覺得自己逾矩?”
“還是說,本王的話,先生已經不放在耳邊了?”
容昭語氣由輕變重,最後的字音落下,角落的花瓶一下子砰然炸開,突如其來的聲音激得李明固幾乎心髒驟停。
而李明固還沒有注意到,有一道碎片朝他激射而來,不等他發現便刺啦一下割破了他的衣袖,幾乎是貼着皮膚擦過去,并且去勢不減地撞上了對面另外一個擺件,又是一聲驚人的巨響。
雖然不怕容昭,可這兩下刺激是實打實讓李明固差點沒喘過氣來,明明沒受傷卻胸前悶痛,血液仿佛都不再順暢。
等感覺到手臂一陣涼意,發現衣服上的破口,李明固更加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氣得哆嗦起來。
容昭竟然對他動手了?!
李明固滿臉愕然,不可置信地看向容昭,氣得直抖。
“殿、殿下竟為了此人對我出手?”李明固的神情比之前更加悲憤了,“殿下莫不是真的受了奸人蠱惑,沒了理智?”
“我就知道皇帝将此人塞進來定是別有用心,圖謀不軌!”
“之前殿下還說只是将此人當做擋箭牌,如今才幾日過去,竟是這樣就為其對我動手了……”
“長此以往,殿下豈不是要徹底被人勾走了神智,将靖國公整整九族的血海深仇都忘了?!”
李明固盯着容昭,滿腔失望,“殿下英明神武,原本從來不會讓我失望。誰知道區區一個男妻,竟會讓殿下方寸大失。”
“殿下可對得起這些跟随你的将士?對得起早逝的先皇後?對得起你外祖家那被午門處斬的百餘英烈?!”
“夠了!”
容昭冷聲喝道,眉頭緊蹙,幼時在刑場的所見不由自主浮現出來,眼前似乎又泛起了一層血色。
他不由按住額角,微微咬牙壓抑大腦深處湧出的鈍痛。
方簡注意到容昭的動作,頓時一驚。
完了!王爺不會被刺激得要發病了吧?
方簡頓時想要出聲确認,如果真是,得趕緊通知人,他們也不能繼續在這兒呆。
然而另一個聲音卻先冒了出來。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祝子翎暫時沒注意到容昭的異狀,但聽着李明固的話,實在忍不住想反駁一下,“你就是劃破了個袖子,油皮都沒破一點,張嘴說王爺動手傷你就算了,怎麽就扯上靖國公了?還拖上那麽多将士,帶上王爺的母親、外祖。”
“怎麽你能代表他們啊?王爺懲戒一個下屬就對不起将士、對不起先後、對不起靖國公啦?”
“好家夥,你的臉比海還大,嘴比說書的還會編。”
“不去皇帝手底下專門給人羅織罪名可惜了。”
李明固原本一副義憤填膺、大義凜然的模樣,然而祝子翎一通話一下子就說得他直接氣紅了臉。
其他倒還罷了,李明固最恨的就是陷害了靖國公的皇帝,祝子翎卻偏偏把他跟皇帝扯到一起,李明固哪能受得了,忍不住擡起手指着抖了半天,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畢竟連番驚吓受氣,還因為跪着血液流通不暢,沒直接暈過去就不錯了。
祝子翎卻還沒有說完:“而且誰蠱惑王爺了,你不要以己度人好嗎?”
“你們一直在跟王爺說我的壞話吧?我可沒有說過你們的。比起你們吹的書房風,我吹的枕……飯桌風少多了吧?”
“……”方簡突然心虛。
“還勾走了神智……我看王爺比你腦袋清醒多了。”祝子翎繼續道。
“你用自己失了智的标準去看別人,當然覺得正常人都不正常。不過就算覺得人不正常,能想到什麽蠱惑上去,也是有點奇怪哦?”
祝子翎看着李明固,面露嘆息,“明明看起來挺正經一個老頭子,怎麽思想就這麽龌龊呢?”
“……”方簡再次心虛了一下。
不過比起方簡的暗自心虛,李明固的反應就強烈得多了。
祝子翎連番的話讓他根本插不上嘴,聽得氣血翻湧,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哆嗦着“你、你……”了半天,最後沒說出話來,倒是直接嗆了口血,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眼看着地上濺出的點點血跡,方簡瞳孔一縮,連忙心驚地去看容昭的情況。
容昭發病的時候見不得血,不然嚴重程度會成倍增加。
雖說就這麽零星幾點,但只要稍微刺激到容昭,以他的破壞力,即便只是再增加一星半點,也會在成極大的麻煩。
不過出乎方簡的意料,當他看過去的時候,容昭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剛才疑似發病預兆的症狀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甚至俊臉上冷凝的神色都化開了不少,正目光略顯複雜地看着祝子翎。
而祝子翎此時的神情也有些複雜,沒想到他這就把李明固給說得吐血了。雖然他說對方是老頭子,可實際明明只是個中年人,怎麽身體這麽差的嗎?
祝子翎沉默了一下,神态無辜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身體不好別想賴上我哦。”
渾然不知這樣更加氣人。
李明固這回不瞪着祝子翎哆嗦了,他直接又吐了一口血。
“……”方簡突然慶幸自己被蕭越銘提醒過來了。
要不然換成他,就算比李明固年輕,身體更好點,可也經不起老是被人這麽氣啊。
話說李先生都這樣了,是不是該趕緊讓人起來找大夫,可別真給氣死了。
方簡想着,有心想去把還跪着的李明固扶起來,但又有些猶豫,怕容昭不同意。
不過這時容昭終于重新出聲了:“來人,送先生去看大夫。”
雖說是讓人給李明固找大夫,但容昭的臉色和語氣卻都十分冷淡,也少了分往日的敬重。
方簡看在眼裏,意識到李明固在容昭眼裏的地位恐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王妃果然惹不得。方簡看着仆人将氣都喘不順的李明固擡出去,默默想到。
其實李明固如果只是對祝子翎有些不敬,容昭還不會這麽心冷,一開始他也是想要讓對方認錯就沒事的。但李明固真正的問題其實早有苗頭了。
對方給他當幕僚,但實際上并沒有把他當主上,而是當成為靖國公複仇的工具、棋子。
李明固的目的不是輔佐他,只是為了給靖國公報仇。當容昭本身和複仇這件事産生沖突時,李明固的選擇只會是後者,并且也要求容昭必須這麽選擇。
一直以來,容昭确實都是這麽選的。仇恨是支撐他走到現在的最大動力。
但見到祝子翎,發現對方是當初那個小孩後,容昭滿是仇恨的腦子裏就多出了一個影子。如同當年将他的神智從一片血色混沌中喚醒一樣,重新喚起了他除了仇恨以外的另外一種情感。
他照樣會堅持給外祖一家報仇,可以為此不惜己身。但他也想看到祝子翎好好的。
而李明固要求容昭跟他一樣,心裏除了報仇不能再有的別的。
容昭感念對方當年的恩情,但絕不會容忍對方想要掌控自己的想法。哪怕在他仍舊滿心仇恨的時候也一樣。
只要李明固明确地表現出這點,容昭就不會再容忍。
祝子翎只是導|火|索而已。
祝子翎只是來送個烤冷面,沒想到會折騰出這麽一通,烤冷面都快要冷了。本來是想獻殷勤,結果反而把人家的手下氣吐血了,雖說那些話也是幫容昭反駁出氣,但祝子翎還是尴尬了一下。
不過以他的心态,自然是很快就若無其事地對容昭說道:“王爺,這烤冷面再不吃就涼了,你趕緊嘗嘗吧。”
容昭看着他神情殷切,似乎一點也沒被影響心情的樣子,微微抿唇,停頓了片刻,端起來吃了一口。
不過這回他腦子裏想着事情,幾乎沒怎麽嘗出味道。
見祝子翎仰着臉積極地問他:“怎麽樣?拿去店裏賣是不是挺好的?”容昭頓了一下後,淡淡應道:“不錯。”
祝子翎聞言頓時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容昭新的最高評價了吧?竟然給了烤冷面?!感覺跟他的口味不是特別符合啊。
不過更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面。容昭又說道:“王妃真想要開那個美食城?”
“本王倒是有個面積夠大的鋪子。王妃若真想弄,就給你吧。”
“嗯?”祝子翎微微睜大了眼睛,“王爺要給我鋪面開美食城?”
這個“給”,是租,還是幹脆就送給他了啊?
“王妃不是非要分五成利出來麽?既然如此,鋪子就當本王入股了吧。”容昭說道,“過上幾年,等分的利夠折鋪子的價錢,整個店便歸王妃了。”
祝子翎聽得怔住,這叫啥入股,用後世的話說,純粹是給了他個不要首付的分期房貸,相當于他根本沒分利潤也沒付租金。按理說無論是按入股還是按租的算,就算經營再多年,賺的錢每年也都得分一半出去,鋪子照樣應該是容昭的。
結果容昭說是入股,但只要分一半的錢給他幾年,鋪子就歸祝子翎了。這……這基本等同于鋪子白送了呀。
而且那麽大的店,價格肯定很貴,還可遇不可求,他只是提了一下美食城,也沒真想着能開,容昭竟然連店面都給他了。
祝子翎感覺稍微有點受寵若驚。容昭這也對他太好了吧?
難不成……
祝子翎頓時想到剛才李明固說容昭被他蠱惑的事……
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他根本就沒蠱惑容昭,頂多也就是做了點吃的獻殷勤,但容昭對他做的吃的都不怎麽感冒,怎麽可能是被他蠱惑什麽的。
而且按李明固說的,容昭之前不是說過把他當擋箭牌麽?
這個明顯就合理多了。
對于擋箭牌這點,祝子翎并不介意,反而覺得挺好。
他把容昭當飯票,對方把他當擋箭牌,這樣的關系倒是正好非常和諧。
不過容昭要是繼位了,估計就會不再需要擋箭牌了。
但他還觊觎着禦膳呢。
作為所求更多的一方,看來以後還是得多讨好容昭一下,以免到時候飯票沒了。祝子翎心想。
就是對方對他一個擋箭牌也有點太好了。興許他之前的想法還真是對的,容昭就是個表面暴戾實際心地善良的大慈善家吧?
看剛才容昭對李明固都只劃破了一點袖子而已。他都把人給氣吐血了呢,容昭都不如他兇狠。
祝子翎越想越覺得很可能是這樣。
既然容昭真的好說話,那麽他以後賴着對方蹭飯的成功可能性應該還是挺大的。
意外白得了一個大店面,還排除掉了一個風險的祝子翎,沒過多久就在方簡複雜的視線裏心滿意足地走了。
容昭看着他高高興興的背影,眼眸幽深,讓人看不出情緒。
對方應該聽到“擋箭牌”那一句了吧?
真的一點反應也沒有麽?
“王爺,”方簡的聲音打斷了容昭的思緒,他有些猶豫地問道,“李先生的事……王爺打算怎麽處理?”
不管怎麽說,李明固也是容昭手下的有功之臣,但對方今天的表現,方簡也覺得着實太嚣張了些,簡直都要爬到容昭頭上去了似的。這必然是被處罰的。
就是不知道容昭是只打算在名義或者刑獄上罰一罰,還是打算要徹底不再信任李明固,把他現在的權也給卸了。
對方手上也負責了不少重要的事,若是要把事情都分給別人,那估計也有的得忙了。
容昭冷淡道:“讓他先休息一段時間養病吧。”
方簡聞言了然,這是要暫時不會重用對方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李明固是怎麽想的,明明在容昭這麽些下屬裏地位超然,過得好得很。非要吃飽了撐的,挑釁王妃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去跟王爺嗆聲。
就算王爺小時候是靠了他的拉扯幫忙,可王爺才是主公,李明固不會現在還把自己當能随意教訓王爺的長輩吧?
方簡想不通的事,對容昭來說卻是不難。
李明固恐怕确實是在心裏覺得有教訓他的權利,或許還會自诩對他有再造之恩。
畢竟他當初在宮裏處境極其艱難,又不到十二歲就被送上戰場,要不是李明固努力借助一些靖國公往日的人脈,給了他一些護持,也許他就沒法從那樣的困境裏走出來。
李明固大概覺得,自己是靠他才爬出了那麽一個不斷将人往下拽的泥潭,因此不自覺地就産生了挾恩自重的态度。
容昭想到這兒,突然嗤笑了一聲。
從來都不是李明固拯救了他。
真正把他拉出泥潭的,是當年那個小娃娃,踮着腳給他的傷口吹來微弱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