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故友·真相
清書曲擡頭看向前方,擡手時,劍式起。
《輕舟劍決》第一式——破浪。
劍氣如重浪疊起,滔滔不絕,浩瀚的氣勢直逼一衆饕鬼,六紋以下大半死絕,剩下的均退後數丈,但那三只七紋饕鬼卻紋絲不動。
清書曲立刻轉換劍招,手腕一翻,《輕舟劍決》第三式——千影。
劍影化千,虛實不明,就在這數千劍影中,一道影子快速凝實,清書曲腳下一動,身形如閃電一般,長劍直直刺向最邊上的那只七紋饕鬼。
那只七紋饕鬼正面迎上劍招,卻被削去了整條手臂,它憤怒的吼叫一聲,直接狂暴化,同時其他兩只也舉起尖爪,一齊攻向清書曲。
這時異變突生,三只饕鬼,五只尖爪揮下,卻撲了個空。
一道疾風掠過,将清書曲攔腰攬住,瞬間閃進已經打開大門的祠堂中,月華色的袖袍一揮,“嘭”的一聲,祠堂大門重重的關上。
突然被帶進祠堂的清書曲還有些怔愣,對方就已經放開他,連退幾步隐入角落中。
[我竟然這麽輕易就被人近身了?]清書曲頗為不可思議,但下一刻他突然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等等,這是……檀香?]
清書曲瞬間明了,這世間氣質溫和到能讓任何人放下防備只有那人了吧。
小山兔此時也從清書曲懷裏探出頭,他看向角落中的人,眼中一亮,小山兔自清書曲懷中跳出,化作人形歡快地朝角落裏的那人撲去。
“渡塵。”
“大和尚!”
一道金色的屏障突然出現,擋住了将要撲上前的小山兔,角落中的人也走了出來,祠堂中奕奕的燭光将他的身影照的清楚。
一身月華色僧衣纖塵不染,骨節分明的手執着一串黑木佛珠,其貌似清風朗月,氣質溫雅悠然,眉眼淺彎,唇角微揚,只一眼便讓人心生好感,忍不住親近。
渡塵沖清書曲微微颔首,開口時溫和的聲線也讓人覺得似春風拂面:“你們暫時不要靠近我。”
[我?]清書曲愣了下,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佛家人向來自稱“老衲”“貧僧”“小僧”之類,渡塵也是一直自稱“小僧”或“貧僧”,我與他相處時間還算久,應當不會記錯,今日他怎麽……]
清書曲皺眉沉思,然後試探性地向前邁了一步。
“玄玦,切不可靠近我!”渡塵面色一變,心頭大震,眼中一絲紅光閃過,下一刻濃郁的魔氣直接從渡塵身上傾瀉而出。
清書曲瞳孔一縮,極為不可思議:“渡塵?!”
渡塵卻沒那個空閑回答,他一揮手将那屏障又加固了幾分,随後盤腿坐下,手結禪定印,口中默誦《金剛經》本心一卷,試圖壓制這些魔氣。
“竟然是心魔……”清書曲極為震驚,“那個渡塵,竟然生了心魔?!”
心魔無形,因執念困惑而生。
心魔入魔者,也稱魔修,卻與那些一開始修煉魔修心法的魔修不同,心魔造就的魔修,嗜殺成性,無惡不作,這類修士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本心和理智,他們不辨是非,不懂善惡,真正的成了一只魔。
對于這類魔修,衆人皆是極為憎惡,欲除之而後快。
道魔佛妖鬼五道,最易生心魔者乃魔修一道,最不易生心魔者便是佛修一道,渡塵又是佛修中最通佛性之人,且在菩提八方天三重天——普度天悟得普度心,修得是無欲無求,做的是以己度人,這般通透的心性,哪來的執念,從何生出的心魔?
“大和尚……”小山兔已經傻了,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叫上一聲,期待着渡塵能回應自己。
清書曲這時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看向小山兔,問道:“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啊,那個……”小山兔猛然回神,趕忙答到,“是這個宅子……還有那些人,對了,還有那個老頭……”
“別急,”清書曲蹲下身,摸了摸小山兔的頭,“你先整理一下語言,再慢慢告訴我。”
小山兔皺巴着一張小臉,擔憂地看了一眼屏障中的渡塵,他快速地整理好自己要說的話,開口道:“我和大和尚兩年前進了這個宅子,之後他就出不去了,但我是妖修,可以随意進出,那天我化作原型出去正好碰到一個老頭……”
事情要從三百年前開始說起。
三百年前,數千鬼修于此地隕落,其中殘餘近百化作鬼影聚集,使這片土地的環境逐漸惡劣。凡人難以生存,便有不少人遷居離去,唯卷荒鎮之人不舍舊地,無一人遷離,于是他們便與這數百鬼影相處了許久,期間,風沙侵襲,怪事不斷,衆人苦不堪言。
某日,一位修士來到了卷荒鎮,他看到此景,心中不忍,就去勸導鎮民們離開此地,可鎮民們很是頑固,不肯聽勸,修士無奈,只好以一己之力,斬了作怪的饕鬼,并在小鎮四周砌起高牆,設下結界,抵禦風沙和鬼影。
鎮中人對修士千恩萬謝,可修士卻說,他修為不高,所修築的城牆和結界最多抵禦百年,讓鎮民們還是好好考慮遷離此地的事。
鎮民們似乎未曾在意修士這話,沒有一人多詢問一句。
他們興致勃勃地挽留修士,要為其籌備酒宴以表感激之情,修士不便食用凡人酒食,但鎮民們這般熱情他也不忍推辭,只好承了這份盛情。
酒宴當日,不少人上前向修士敬酒,修士喝着喝着竟有了些醉意,凡人所釀之酒,怎能醉倒修士?
可惜在修士察覺到不對時,他已經睡了過去。
等修士再醒過來時,他已經被困在一座大宅之中,這座宅子危險重重,裏面設了各種幻陣、殺陣,杜絕了修士逃出宅子的可能,而且修士還感覺自己的靈力在慢慢被宅子吸走,似乎傳達到了某處去。
修士心中有了猜測,可他不願承認,即使他已經看出這個宅子的陣法全是由靈器法寶組成,沒有任何修士的靈力……直到第一只饕鬼出現在宅子時,修士所有的堅持轟然破碎。
自此之後,每過一段時間,宅子中都會出現一只饕鬼,修士忍着內心的憤恨和悲痛,牽制住了這些饕鬼,他在一處祠堂設了陣法,将此處變成了唯一的安全地,自己坐鎮其中,然後把所有饕鬼困在宅子的範圍內。
然而修士所遭遇的一切卻一直折磨着他。
他想,他早該猜到的,受鬼影影響的怎麽可能只有周邊環境,還有那些饕鬼出現在此地又意味着什麽。
這裏死去數千鬼修,死盡的一身法寶秘籍落下,被凡人撿到,未死盡的化作鬼影,改變周邊氣候,影響人心。
凡人內心出現邪念,然後被逐漸擴大,最終生成饕鬼,鎮中開始發生各種詭異事件,然後修士來到了這裏,為鎮民建起了高牆和結界,可結界只能抵禦百年,鎮民們又不願離開鎮子,就用鬼修留下的秘籍和法寶弄出了這個宅子和裏面的陣法,将修士困在其中,以修士身上的靈力維持結界,之後還把又一次出現的饕鬼引入宅子中,讓修士牽制它們,以此換來了此地三百年的安生。
修士怨恨這些恩将仇報的人,可他們又是被鬼影影響的,他也想過不去管那些饕鬼,可眼睜睜地看着凡人們受苦,他又不忍心,在這種矛盾中,修士生出了心魔。
心魔侵擾修士百年,修士堅持着心中的善念不願入魔,可百年時間了,他有些無法抵禦心魔了,于是修士決定撇去一身修為,這樣即使他入魔也傷不了人。
修士沒想到,他這一做法竟然讓心魔随着修為一同散去了,而且,他也可以離開那宅子了。
修士離開宅子,發現竟已過了三百年,結界因為有他的靈力維持,一直牢固的地抵禦着外界的鬼影,曾經害了修士的人早已入了黃土,所以修士想要去讨個說法也不可能了,修士本想離開卷荒鎮,但他本是一介散修,無牽無挂,如今又失了修為,他離開又能去哪呢?
于是三年前,卷荒鎮多了一個老乞丐。
因為修士的離開,結界沒了靈力的支持,開始漸漸變弱,一些鬼影鑽了進來化作人類的模樣蠱惑他人,這便是游魂事件的緣由,宅子裏的饕鬼也沒人牽制,便有一些逃了出來,它們則引起了幹屍事件。
兩年前,渡塵來到了這個鎮子,他一眼就看出了鎮子中的問題,于是勸導衆人遷離此地,卻無一人聽從,渡塵無奈,只好在此處停留,為鎮民誦經,也是因為這些經文,抑制了那些鬼影,解決了鎮中的游魂事件。
而在這期間,渡塵還救了被捕獸夾抓住的小山兔,于是小山兔就賴在了渡塵身邊。
興許實在是經不住這些怪事,有人跑來告訴渡塵,說鎮中的詭異事件大概和鎮西的廢宅有關,渡塵聽聞,明明察覺到了不妥,卻還是去了廢宅。
老乞丐聽說了這事還試着阻止過,卻被人妨礙了,在渡塵進入廢宅後,就有人以祖先傳下來的秘法對所有人下了禁言。
他們也學了先祖,為了讓結界支撐下去,同時牽制宅子中的饕鬼,引了一位修士進入廢宅。
只是結界只能接受修士的靈力,所以即使渡塵進去後,結界依舊在變弱,而那些本來就逃到外面的饕鬼,依舊在作惡。
因此,鎮中居民開始打其他修士的主意,他們騙了不少修士進入廢宅,還有一些察覺到不對的修士,也被他們糊弄着進入鎮西的宅子,修為越高的就越容易被盯上,所以那時老乞丐才會警告清書曲。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采訪】
47:來自逢渲的提問,請問渡塵聖僧——“師尊的腰很細對吧?”
渡塵:[尴尬]額,玄玦的腰确實很細
47:來自非妄散人的提問,請問渡塵聖僧——“我和玄玦前輩,誰漂亮?”
渡塵:[冷汗]出家人不打诳語,是玄玦
47:來自小山兔的提問,請問渡塵聖僧——“美人哥哥超溫柔的!”
渡塵:……玄玦?溫柔?
47:來自清書曲的提問,請問渡塵聖僧——“我哪裏不溫柔?”
渡塵:……小僧……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