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扁舟

第1章 小清新之家

“精靈是大地上最高貴優雅的種族。”族長踱着步，盡力忽略那個一臉百無聊賴，兩眼昏昏欲睡的小鬼頭----雖然他是自己唯一的聽衆。

“精靈一族繼承了五千年的悠久文明，是失落之地唯一延續至今的後代，因此具有使用魔法的能力。”族長停下腳步，“辛希亞，你的魔法理論學到哪裏了？”

小鬼頭渾身一震，猛地擡起頭來。顯然他剛才已經迷糊過去了。”啊，魔法理論？呃，元素和能量的轉換，變形基礎，如何判斷魔法附……

族長點點頭：“所以你應該理解魔法有多麽博大精深。等你再長大一些，魔力除了防護自身還能施展體外，就可以開始實踐課了。”

辛希亞強打精神坐直身體：“族長大人，為什麽魔法理論裏面的元素和能量定義和人類的不一樣呢？”

族長蹙眉：“怎麽說？”

“魔法理論裏說世間萬物都由五種元素和兩種能量混合構成，通過操控元素和能量的比例即可變形。”辛希亞翻起眼睛回憶着，“人類的理論大概在五百年前也是類似的，但現在人類提出物質是由極小的粒子構成，有四種在不同尺度上作用的相互作用力，現在發現了118種元素，而理論上可以推出更……！”

族長嚴肅的臉突然占據了辛希亞的視線。男孩吓得一縮。

“你從哪裏聽到這些奇談怪論的？”

“呃，附近的山谷有時候會有人類小孩來……

族長直起腰來，傲慢地轉身：“是附近的村民吧。之前還逃荒過來求我們的庇護，現在又得意洋洋地來給我們的孩子灌輸奇談怪論了？”

辛希亞心想，那衣着光鮮、包裏塞着各種神奇裝置的男孩看着可不像什麽村民。而且逃荒的事情到現在據說怎麽也有一百多年了。當然對于族長來說這只是彈指一揮間。但頂撞族長說不定就不讓自己出去玩了，還是閉嘴為妙。

“人類因為壽命短暫，所以必須頻繁生育以保證族群延續。”族長一臉輕蔑，“人類和其他動物一樣，花費大量精力時間尋覓配偶繁育後代，浪費他們本就低微的智能，所以無法匹敵精靈族的智慧，也許吹噓是他們唯一的長項了----至少很有想象力。”

“可是人類是現在世界上最優勢的種族……辛希亞翻着自己的筆記，“常識課上說，人類的足跡遍布大地各個角落，全世界90%以上的大型動物都是人類飼養的牲畜。”

“哼，人類自己的統計數字，聽聽就好了。”族長又開始踱步，“人類的話術太具有迷惑性，一不小心就會上當。你哥哥前一陣回來的時候還說着什麽人類登上了月球----可笑可嘆啊！夜之力量的源泉怎麽是渺小的人類可以涉足的！連想想都是玷污！”

哥哥回家是在辛希亞出生之前好幾十年的事情了，辛希亞只聽說過這個“被人類迷壞了腦子的可憐蟲“。族人們總是嘆息着搖頭，然後告誡辛希亞要好好待在精靈領地裏，提防人類的精神污染。

“我們精靈有着永恒的青春，而且我們不像動物和人類一樣在繁殖和覓食上浪費大把時間。我們創作音樂和詩歌，研習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經典，思考，讨論。我們不吃肉食不使用皮草，因為我們不會為了自己的生存殺……

“可植物也是生命……辛希亞不滿地咕哝着。他想起山谷裏那個男孩在野營爐上烤的魚和香腸，簡直好吃到令人流淚。

“說得好！”族長撲過來抓住辛希亞的肩膀，顯然會錯了意，“你對萬物的仁慈超越了你的年齡，我們精靈一族最年輕的後裔啊！”

辛希亞緊緊抿住嘴，擔心自己再說點什麽口水就會流出來。

“總而言之，要深思熟慮，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說實在的，你母親最近每一兩百年就會結婚生個孩子，雖然是對精靈族重大的貢獻，但實在有蹉跎歲月之嫌。提高自己的志趣，把時間用在追求無限的真理上吧！”

辛希亞周圍的人對母親一直都是這個态度：表面上尊敬感激她對精靈人口的貢獻，又暗地輕蔑她三天兩頭追求粗鄙的情愛，而不是專心鑽研古籍之類的高雅之事。

“唔，可是精靈族的人數近幾個世紀一直在迅速減少，聚居地也急速萎縮，是不是應該想想辦……

族長不耐煩地揮手：“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們漫長的人生不應該過多浪費在生育這種低賤的本能上。”

“可是再這樣下去，精靈族會不……

族長的眼神溫柔了起來：“我可以感受到你對精靈族的感情。但你不用擔心，我們的智慧和傳承是不會終結的。只要我們堅持一直以來的信念，精靈族人将永續存在。”

“所以說，因為精靈族高貴優雅，所以我們要遠離動物的生存方式，不浪費時間在繁殖上。但精靈雖然青春永駐，卻并不是不朽的，最近幾百年人數和族群一直在減少，而我們絕對不會因此滅亡，是因……

“當然是因為精靈是大地上最高貴優雅的種族啊！”族長搖搖頭，憐憫地看着自己冥頑不靈的學生。辛希亞絕望地抓亂了自己長長的卷發。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三天後交一份關于‘高雅之趣味‘的小論文。”

辛希亞收起筆記和書本，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學習所謂的高雅技藝并不算難，難的是真正把它們當成樂趣。對于辛希亞這個“低幼“的小孩來說，連強迫自己假裝這些有趣都很困難。不知那些現在整夜撥弄琴弦的精靈是不是小時候就喜歡這些呢？

辛希亞沉思着，向山谷走去。希望那個人類小孩又過來玩了，帶着他的電子書和游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