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節課,燦在講臺上中規中矩地介紹了自己
“藏一片樹葉最好的地方是樹林。”所以想要平靜地過完國中的最後一個學期,最好就是規規矩矩、不出風頭,有矛盾也要盡量忍耐。只要和大多數人保持一致,應該不至于過得不順利。
“請大家多多關照。”
意料之中,毫無亮點的自我介紹和恰到好處的禮貌沒有引起她的新同學們的興趣。燦被忽略得很徹底——不過也許是因為她長得不好看?總之漫畫裏那種讓全校民不聊生的轉校生經驗是沒有發生在她身上。
教室的陽光很充足。
這樣就很好了。她低下頭笑了一下——如果一直都這麽順利下去的話,就太好了啊。
“好了,那麽下面我們開始上課。”
短暫的課上時間過後,燦和坐在身邊的同學打了招呼。大家都是客氣地寒暄、也表現得很熱情。這不是出于她本身的某些吸引人的特點,可能僅僅是人希望對新生物有所探尋的癖好。
這些人中最特別的當屬她的同桌。說話的時候略微歪頭,口氣裏總是有一種漫不經心:“我是櫻井——櫻井真弓。請多指教了,同桌。”
燦看向比自己高出半頭的櫻井,臉上線條柔和,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自己棱角分明的面孔簡直大相徑庭。名字和相貌都是女生的,可是……櫻井穿的是,男生校服。
“傻了?”看上去并不是個細致的人。
“我……”燦猶豫着要不要講,過了很久才正視櫻井,“你是女生對吧?”
“唔。”櫻井似乎沒有生氣,“看來你是久病成良醫啊,是不是你自己長得不辨雌雄,所以也要套到我身上?”
燦抱歉地笑笑:“真是失禮,只是看你穿着男生校服……”
“好了,滿足你的求知欲。”櫻井微笑着,“其實,我跟我男朋友打賭,我今天敢不敢穿男生校服來學校上課。吶,現在他就欠我一頓飯。”
燦有點哭笑不得——這裏的學生的生活,該說是悠閑還是無聊呢。
除此之外,櫻井真弓還自稱是學生會的理事、負責社團工作,所以力邀燦選擇加入一個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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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參加什麽社團不可嗎?”星野燦想要盡量回避這些麻煩的事情,畢竟她不會在這所學校呆太久。父親答應她,只要她安分地在這裏讀完國中、幫他度過這半年的風口浪尖,她還是可以再回神奈川的。
“很遺憾是的。”櫻井真弓攤攤手,“學生會是強制一些對學生活動不太熱情的人要參加社團的。你看,其實我也不願意管這個費力不讨好的差事……”
學生會。哦,對的。早上碰到的那個跡部景吾……是叫這個名字吧,似乎說過他是會長。
“那我再考慮一下吧。”燦一笑,“我愛好并不多。”
在這稀少的愛好中,她也不打算選擇畫畫。
“網球社怎麽樣?”櫻井提出建議。
要笑掉大牙了——她在立海大這兩年認識的怪物全都是把打球當做肉搏來的。可是體育這門課就算她拼盡全力,成績還是那麽差。如果世界上不存在“天分”這種東西,那她就實在是無解了。
“算了吧。”燦表示無奈地攤開手,“從小到現在,別說是網球,我就連最簡單跑步都是倒數第一,饒了我吧。”
“那可真太遺憾了——我可是球隊經理呢。”櫻井眨眨眼。
球隊經理……上午的男生貌似說過他是網球隊的隊長。一個部長一個經理,一個學生會會長一個學生會理事。燦覺得這麽簡單的聯系笨蛋也能看得出來。櫻井說的男朋友應該是他吧。
“有沒有‘神奇的植物社’什麽的我倒是可以考慮。”燦半開玩笑的岔開話題,想來自己毫無特色的成長過程中,也只有養個花花草草的還談得上喜歡。
“嗯——”櫻井像是看無聊的笑話一樣心不在焉,“其實植物社是真的有。不過——整個植物社可是只有社長一個人喲。”
櫻井大概不會想到,星野燦真的就那樣甩給她一句:那就生物社吧。
一個人剛好。燦對人際關系這門學問向來不感興趣、更無法勝任,所以還是越簡單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上篇(3)
3.
開學第一天的下午就有體育課。燦頓覺人生都黑暗起來。
“你看起來憂慮得很吶。”櫻井真弓抱臂看着燦,臉上仍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是因為,我是體力白癡。”燦兩眼無神地說。
真弓幹笑了兩聲:“放心,關于冰帝的體育課這一點,我可以向你打包票,等同于聊天課。只有那些運動癫狂者才會聽話的上所謂‘體育課’。”
“呵呵……”燦幹巴巴地笑着,突然兩眼一翻,沒好氣地說,“但願吧。”
沒錯,沒錯——體育課就是聊天課。燦剛剛上國中時,在立海大的第一節體育課,幸村也是這麽對她說的。可是這節課以她累計跑了三千多米告終。
“你總不會是想翹課吧。”真弓面不改色地說。
“啊,真是說到我心坎兒裏去了。”燦有點恍惚地苦笑,步履躊躇地走向操場。
非常不合時宜的燦爛陽光。真是太好看。
“怎麽了,櫻井同學。”燦回頭看看已經看了自己一路的櫻井真弓。
“沒。”真弓笑着,左手的中指習慣性地摸摸嘴唇,“只是一直覺得,你長得有點奇怪呢。”
“奇怪?”燦有點意外。對于剛剛認識的人來說,這樣的評論可不算有禮貌。但櫻井真弓似乎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甚至好像還會故意說一些別人不願意聽的話。
“別裝傻。你的臉比男生還要有輪廓呢。”她有點羨慕地咧開唇角。
“這是誇獎嗎?你還不是也穿着男生的校服。不會被罵嗎?”燦看着操場——看來櫻井沒有騙她,冰帝的體育課相比自己再立海大的慘痛經歷,真是愉快到天堂了,因為此刻燦和真弓正坐在操場的跑道上曬太陽。
“和侑士打賭,不下點血本是不可能贏的。那家夥可是謹慎得很呢。”
“侑士?”
“忍足侑士,我的男盆友哦。”櫻井真弓驕傲地看了燦一眼。
“猜錯了啊……”燦小聲地自言自語,沒有讓櫻井真弓聽見。原來她的男朋友不是跡部——可能自己真的沒有八卦的神經,這種事情從來都沒猜對過。
櫻井突然發問:“都已經國三的下半學期了,你怎麽會轉學的呢?還從神奈川跑到東京來。”
“沒什麽,父母的工作調到東京來了,不方便把我一個人放在神奈川。”燦局促地轉過頭,看見櫻井真弓一直都漫不經心的臉。突然有點擔心被她識破這個謊言。
但櫻井只是眨巴了兩下她的貓眼。
“嗯……聽上去怪麻煩的。”
“是啊。”
“你看上去是個有故事的人呢。”
“我?”燦誇張地一笑,“哪有。你想多啦。”
“嗯?……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見一個人,如果有一種搞不懂的感覺,就想深究下去到弄懂為止。”櫻井真弓垂下眼簾,看上去昏昏欲睡。
“哦,是嗎。”燦伸了個懶腰,靜靜地笑了。
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下午。燦這樣想着。
“櫻井同學!”遙遠的教學樓旁傳來一個聲音。
“是主任。”真弓倏地睜開眼睛。撣撣衣服過去。燦遠遠的望着,并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麽。過不一會兒真弓回來,卻直奔網球場。
“景吾。”真弓打斷正在打球的網球部長。
“怎麽了?”少年沒有回頭,只是騰出不可一世的犀利眼神,陽光下張揚着斜睨着她。
“主任讓你帶星野燦去教務科。”真弓端莊地笑。
“我?”少年略微驚訝的說,終于肯放下球拍。
“是啊。”真弓笑得更加燦爛了,“會長大人,你總不是打算讓我這個理事什麽都替你幹了吧。”
“那倒沒有。”跡部景吾放下球拍擦擦汗,轉向對手,“喂,忍足,明天早訓時再比吧。”
“好。”對面頭發微長的忍足侑士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把目光挪向真弓,她正望着離開的跡部景吾。忍足看見她神态中的幸災樂禍——那是她天性使然。
“真搞不懂你又要幹什麽。”忍足走過來,并不看女生,而是順着她的目光一起望過去。
“我什麽都沒做啊。”
“是嗎?”忍足侑士笑着摟緊了真弓,“應該給星野燦帶路的,不是景吾吧?你的游戲設置的還真繞:主任來通知學生會理事,讓學生會理事告訴學生會會長帶着星野燦同學去教務科……”
真弓滿意又遺憾地一笑:“智商還不錯嘛。”真弓又露出了貓一樣的笑容,“星野很吸引我哦。感覺像是心裏藏着事情的人。你也知道,我很久都沒有寫故事了~有點寂寞呢~要是能在看到感興趣的人演自己寫的劇本就太好了。”
忍足有點驚訝:“那你也不用拖上跡部啊。他要是知道……啊,傷腦筋。”
“他不可能把我怎麽樣的。”真弓饒有自信,“我就是想看看他和星野會有什麽化學反映嘛——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哈哈。”
“就因為這個?”
“好吧,我承認。其實是因為我不喜歡他最近的那個女朋友。”櫻井孩子氣地撅起了嘴,大動肝火地職責,“什麽啊,看上去就是個女色狼。濃妝豔抹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學姐。”
忍足侑士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的小女朋友一直都這麽喜歡多管閑事,尤其是跡部的閑事。
“對了侑士,我今天可是穿了男生校服,你記得請我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上篇(4)
4.
“麻煩你了。”燦在跡部景吾的身後低聲說——現在的場景和早晨一模一樣,這男孩子還是用毫不保留的高傲姿态帶路。
跡部景吾沒有說話。
——好沒禮貌。燦想着,無奈地笑笑,于是要終止對話似的說:“看來你心情不太好。”
“的确不好。”他不滿地回答。
“因為我的緣故終止了你的網球練習,惹你生氣還真是不好意思。”
跡部景吾的眉毛跳了一下。她還真有自知之明。
燦保持着低頭的姿勢,像是在解答他的疑惑:“因為你們打網球的人都一樣的。立海大的網球隊長也是這樣,不能打球的話會不開心。”
“你認識幸村?”跡部景吾聲音揚高了八度,但是并沒有回頭。
燦微微一笑:“這麽驚訝做什麽。立海大哪裏有人不認識他?”
“可是聽你的口氣,你們應該有些交情吧。”他戲谑地勾勾唇角,犀利的目光挑釁地指向燦。
燦輕輕一笑,沒有說話。這不需要回答,她也根本回答不出。
“好了,校長室到了,本大爺的任務完成了。”跡部景吾略微一笑。燦看他的笑總覺得很不順眼。這男生想表示他的禮貌,可是偏偏用這種與生俱來就會流露出來的蔑視。
或許是想凸顯他出身有多好?那麽燦無話可說,在這方面自己确實無論如何也及不上。
“等等,跡部同學。”燦叫住他,打翻了他的如意算盤,“麻煩你……再等我一下。”
她有點難為情。實在是不想再麻煩他,可是眼見着自己這麽左拐右拐才進來,實在是對自己走出去沒有多大信心。
他劍眉一挑:“怎麽,你還有事?”
“我……”
“喂,你不會找不到路……吧……”他突然懷疑起來。最後這個致命的“吧”字直接決定了驕傲的大少爺後來在校長室門外等了半個小時。
半小時後。
“嘿,景吾,給女同學帶路感覺如何?”一回到球場,忍足就頗有興致的打趣。
“她能算是女人?你這家夥,該不會只要生理上是女人就可以吧?啊嗯?”跡部震怒地擰開飲料瓶,淺藍色的運動飲料亢奮地濺了在他手上。
“啊呀糟糕,又被你看穿了。”忍足一臉無奈地拍了拍額頭。
跡部景吾還未咽下去的一口飲料嗆在了喉嚨裏。
“真弓你去哪兒?”忍足瞥見自己的女伴似乎要離開。
“找星野燦啊。”真弓以一種“你是笨蛋嗎”的口氣回答,“她有一大票行李要整理,一大堆手續要辦,既然跡部班長不想管,作為同桌我當然要伸出援手了——從今天開始,她就搬進學校宿舍了。”
“宿舍?竟然有人會住這種低級的地方。”跡部景吾調撥着球拍的弦,不耐煩地說。
下一秒鐘,真弓扔過去的空塑料瓶精準地打在跡部景吾的右手上。
他皺着眉把臉揚起來不滿地喊:“櫻井真弓你瘋了嗎?”
真弓呼出一口氣,懶洋洋地說:“我呢,反正是對從小就住別墅睡水床的‘高級’的少爺們看不太習慣。”
“你說本大爺?”他揚起了眉毛,“那請問櫻井小姐,你長這麽大換過幾套別墅睡過幾個國家的床?說這種話你怎麽都不臉紅呢?”
櫻井真弓像是沒聽到一樣,扔下一句“我走了”顧自走遠了。
看着真弓離開,跡部景吾把怒火燃向了忍足侑士:“這是什麽怪女人?這種女人你也喜歡?”
忍足笑着把玩網球拍:“你消消氣。我就是喜歡真弓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嘛。”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了。”跡部景吾揚揚頭,一臉鄙夷,“畢竟這個世界上精神病是不多的。”
“诶,告訴你一件事。”忍足想起了什麽,叫住了跡部,“那個星野燦,聽說進了植物部哦。”
“與本大爺何幹?”
“你不覺得……啊,沒什麽,只是認為很有意思啊,星野燦這個女人。”忍足笑笑,“你也知道植物部是個什麽怪地方,這麽多年都是只有部長一個人。呵呵。”
“我說,你今天的話出奇得多啊,啊嗯?”跡部景吾看着忍足怪怪的笑,白了他一眼。
“因為真弓很喜歡這位新同學嘛。”忍足溫和地撓撓頭,“而且是從立海大來的轉校生,說不定會認識幸村和真田?”
“你說得對。她的确認識。”跡部景吾眯了眯眼睛,看向已經走遠的星野燦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篇(1)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篇】
1.
“英文課,英文課……”燦自言自語的糾結着自己在冰帝第一天即将到來的最後一節課。
“你不喜歡英文?”真弓好奇地看她。
“沒有,我唯一讨厭的就只有體育。”燦老實的回答,“我只是在懷念我在新學校第一天的校園生活要以這節英文告終。”
“那請問星野燦小姐,你對這一天的生活滿意否?”真弓笑盈盈地問,把手伸向燦的臉。
“別鬧。”燦輕輕撫開真弓的手指。她覺得真弓比自己還要豁得出去。就比如上節體育課,真弓跟她去宿舍,說是要幫她收拾東西,結果就講起了黃色笑話……末了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了一句:“我喜歡你喲。”
燦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看來是很滿意啊,起碼遭遇了我這場桃花劫。”真弓說出了燦正在擔心的事情。
燦看了真弓一眼,用手捂住嘴,悶悶的說:“我要嘔了。”
“諸位,我們現在開始上課了。”伴随着上課鈴,教英文的年輕老師走進來。留着披肩發,沒戴眼鏡也沒化妝。她的聲音溫和但是明朗,看上去是個很有活力的女人。
“我們A班今天有新同學是嗎?”老師微笑着問。
燦知道是在說自己,主動站了起來:“是我。老師好。”
“星野燦同學?”略帶探詢的溫柔目光,燦很喜歡。
“是的。”
“英文名字呢?”
“我沒有英文名字……但最近在讀《飄》。一定要有的話,請允許我自不量力地取為Scarlett.”
星野燦覺得書中的Scarlett是個風情萬種無限嬌媚的女人,有着對愛情的盲目和執着、對金錢和土地的崇拜,想吸引身邊一切男人的注意力、并且永遠能成功。那麽真實、物質,連她的刁蠻、愚蠢和自私都體現出可愛。後來當她回到已經一貧如洗的塔拉、出門去尋找食物、最後餓得只能徒手從泥地裏挖出一根蘿蔔吃時,她發誓即使去偷去搶去殺人也絕不再挨餓。
雖然她算不得一個高尚的人,可是燦還是欽佩她。其實她覺得自己是配不上這個名字的。
老師略微挑了挑眉,笑道:“原來你喜歡郝思嘉……你一定是個很堅強的姑娘。不過很遺憾,老師我喜歡梅勒妮。沒關系,意見不同很正常嘛。我是英文老師石川奈緒,請多指教哦。”
老師很有活力的樣子,燦對他很有好感。可是“堅強”這個詞,真是不敢當。
“吶,下面我們要進行的,是一對一的英語會話。”石川老師微笑着,“新來的星野同學,聽說你在立海大的英文成績不錯。我們班裏的跡部同學也是位英文高手呢,不如你們兩個來開個頭?”
燦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一天要三次直面一個彼此都沒有好感的人。無奈地看看真弓,真弓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也幫不了你呢。”
“跡部同學,你們來對話如何?”石川老師又一次提議。
跡部景吾站起來,衆人唏噓,然後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燦。
燦安靜了一會兒,撇撇嘴站了起來,發現跡部景吾正有些怨怒地看着自己——也對,讓他站着等自己起來,對他來說是種委屈吧。
“OK,I…… I just felt a little nervous……OK……Now we can start our conversation.”燦幹巴巴地笑着。
“Today I missed a……“跡部景吾毫不客氣的先開口,卻被燦打斷:
“Sorry sir,I think you must know, ladies first.”
“Yes.But what you said was [lady].”
燦聽到他一臉不屑地這麽說,心裏有點生氣。她只是想回避他,可不是怕他。好鬥的本性又被激發了,毫不客氣地反擊:
“Gosh, I had held the point of view that you were a gentleman before you said these words. ”①
兩個人明顯都帶着怨氣和敵意在完成對話。石川老師卻在一邊像看好戲一樣。
真弓看向忍足侑士,兩人狹促的相視一笑,詭谲的眼神猶如在說:“這戲還不錯吧。”
注①:
“先生,你一定知道女士優先吧。”
“是的,但那說的是‘女士’。”
“天啊,在你說這些話之前,我本以為你是個紳士的。”
☆、下篇(2)
作者有話要說:
2.
“你今天不用社團活動?”放學後,燦第N次向真弓确定這個問題。
“當然——人家想幫小燦燦收拾新窩嘛……”真弓往燦身上蹭了蹭。
燦像是石化了一樣,末了咬牙切齒的說:“櫻井真弓,你以後別給我說什麽‘人家’、‘嘛’之類的。還有——‘小燦燦’是什麽東西?!”
真弓忽然恢複了正常,冷着臉說:“開個玩笑而已麽。我确定我不用去網球社。我一個經理,又不需要訓練,想去就去想回就回,跡部景吾敢怎麽樣?”
“真弓,我勸你說話以前先環顧一下四周。比如現在我就在你們身後。”跡部景吾低沉的聲音在燦的耳邊響起。
“So what?”真弓歪歪腦袋,然後連看都不看他就拉着燦離開了教室。
東京的十月初。又是一個蒼涼的秋天。可是剛剛開學的冰帝熱鬧異常。燦看着諸多女生在校園裏嬉笑奔鬧。
“真是有活力啊……”燦微微一笑。下午的放學時間是四點半。在這個時節,四點半的天空還是亮着的。校園裏有高大的樹木靜默的伫立着,似乎活在另外的一個城池。暮光照映在葉子上,葉脈泛起異樣的光。那種感覺很微妙,因為每一片葉子都在影射一段故事。
誰沒有自己的故事呢。一沙一世界。
燦想象着自己這個時候擡起頭可以看到空中掠過一群白鳥,急如星火,呼嘯生風。曾經她還很小,那個時候她沒有去神奈川還在東京,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冬天以外的時節去廣場看白鳥。有時它們也會尖銳地鳴叫,聲音凜冽絕望但是格外動聽。
“你笑起來可真美。”真弓喃喃地說。
“什麽?”燦收回目光。
“我說,你笑得真好看。”
“是麽……”燦微笑着,“我很少笑嗎?這樣大驚小怪。”
“不對。”真弓神秘的看着燦的眼睛,“那些笑和剛才的不一樣。都是假的。”
燦默默地低下頭,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對真弓嘟哝:“不明白你每天都在想什麽。”
“我們去宿舍吧。”真弓牽起燦的手。
宿舍是獨門獨戶,有客廳、廚房和衛生間。兩間宿舍共用一個院子——星野燦倒是喜歡這個院子,可以種些花草。
和燦共用一個院子的女生叫歌野絢香,是二年級生,瘦小且蒼白,看上去病怏怏的,而且還坐在輪椅上。燦搬進來的時候她來打招呼。
“真抱歉,前兩天上體育課把腳崴了,就跟校醫室借了輪椅來坐,方便一些。”歌野絢香難為情地笑笑,“星野學姐好。”
燦點點頭:“這位是櫻井真弓,是——”
“我認識她的。”絢香微笑,“櫻井姐姐是學生會理事。我住在學校,又總是生病,所以常常麻煩她。”
燦的嘴唇不自覺的輕啓,卻終究沒有給她們看出端倪的機會。良久她走過去蹲下,伸手輕輕地碰了碰絢香的臉頰。
其實燦并沒有多少行李。真弓的行動速度也證明了這一點——一共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全部布置好了。宿舍裏長年空着的那張床也打掃幹淨,換上了新的床單。
“诶,我是不用去社團。可是——你不是參加了植物社了嗎?”真弓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
“植物社算上我就兩個人。社長還是高中部的,他沒有那麽多時間。我們單日休息,雙日活動。”燦攤攤手。
歌野絢香突然眼睛一亮:“學姐,我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寝室吧——如果你以後需要添置什麽東西的話也可以參考……”
燦看着歌野絢香吃力的轉動着輪椅行動,覺得她好像從來都沒有抱怨過命運,仍然單純的充滿對生活希望。世界在她眼中似乎從來沒有兇險。
而且,她正在努力的證明着自己不是弱者,不是廢物。
燦也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麽善良過。此刻她從心裏由衷的希望,絢香可以永遠像個單純的小孩子。或許不管自己是什麽樣的為人,終究也逃不開女孩子骨子裏洶湧而出的母□□。
她有點可以理解母親為什麽堅持要生下自己了。
☆、下篇(3)
3.
植物物部部長和燦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是個長相溫和,只能讓人聯想到一個詞語的男生——那就是,光明。
“你好,我是渡邊修,冰帝高中部二年A班。”他微笑着伸出手,“真難得有人要加入植物部。”
他說着遞給燦一件和醫生穿的一樣的白大褂:“吶,這就是實驗用的服裝了。因為植物部只有我們兩個人,我特意請人幫你做的衣服。不過……”渡邊猶疑着打量燦,“對你來說好像太大了……我以為會參加植物部的女生身材都會比較高大……”
“像你一樣?”燦微微笑着,接過了服裝。看來她要颠覆一下部長對喜歡植物的女孩子的印象。
渡邊修也笑了。燦覺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他看上去是那種平和、有理想的美好的男孩子。
“為什麽植物部會沒有成員?”渡邊帶燦參觀植物部的實驗室時,燦在她身後問。
渡邊攤攤手:“初中部的孩子大多沒有這個興趣,他們更願意去網球場看那些球員。”
燦只是點點頭表示明白,接着問:“那高中部的呢?”
“呵呵。”渡邊轉過身看着燦,“高中部生活很緊張的,除去某些和你們初中部一樣熱衷于花癡的,剩餘的比較願意去參加重要科目的社團,理工社啊、還有一些語言社團之類。我這裏顯得……太‘休閑’了些,雖然是植物,卻沒那麽學術。”
“是你的要求太高吧。”燦垂着眼睛呵呵笑。她是有所耳聞的,這位植物部長對待自己的社團活動有多麽嚴肅,所以她的入部申請書才會寫得那麽精彩。
渡邊豁達地笑,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遺憾:“我只是在年輕的時候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已。還不想讓自己的人生被功利的事情席卷啊。”
他顯得很是坦然,坦然得讓燦發愣。在有夢想并不稀奇,可是有一個和大環境相悖的夢想并且這麽耐住寂寞地堅持下去,渡邊修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我回來了。”燦每次回宿舍都會先到隔壁和絢香打個招呼。
“姐姐回來了啊。”絢香微笑着,“社團活動還好嗎?”
“恩,我很喜歡。”燦滿意的點頭,“雖然沒什麽成員,不過部長也是一個喜歡植物的人,性格也很随和的樣子。”
“姐姐喜歡植物?”
“呵呵,沒。”燦準備出作業開始寫,“只是和其他的東西比起來略有些興趣。”
“你想做個植物學家嘛。”
“啊,或許吧。”燦被絢香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誰知道呢。其實,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也沒有什麽偉大的理想。不過覺得做醫生好像很帥。”
“這樣啊。”絢香釋然地笑笑。
入夜,燦躺在宿舍的床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這樣溫和的渡邊修,讓她不由地想起了幸村精市。他們真的很像,不過幸村要更沉默一些。
跡部景吾帶自己去教務的路上猜測過自己和幸村的關系,自己沒回答什麽,只是報以一笑。興許他是當做默認了吧。燦清醒的記得他眼眸中的銳利,要撕裂真相般的銳利,燦感覺到措手不及。但這似乎是跡部景吾的本能,他不會隐藏。洞悉一切,但是終究會輸在鋒芒畢露上。
她突然又想起自己要回來時幸村那張沉默的臉。她多麽希望他說點什麽,可是他偏偏就一直低着頭,一句挽留也不肯說。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只有這些。燦搞不懂他是不是根本就想讓她回東京去。
[好妹妹,你做的很好了,不要再責難自己。]
——妹妹,而已。幸村精市,你這個人就只會自作聰明啊。燦在自己的床上微微地笑着。夜涼如水。窗外的月色流進來。地板被洪流染成一片銀白,他是她在心中的波濤洶湧;而她,不過是他心中一條汩汩細流,雖然細水長流但終究也只是細水。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篇(4)
4.
真弓向燦确認過植物部确實只有雙日活動以後,用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要她單日陪自己去網球部。
“為什麽。”燦頭也不擡。她此刻正捧着英國詩人T?S?艾略特的《荒原》。
現在是午休時間,教室裏只有真弓和燦。
“不為什麽。”真弓靜靜的坐在書桌上,兩眼定定地注視着窗外,“我想多些時間和你在一起。”
“為什麽。”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依舊沒有從書上移開視線。
“因為我喜歡你呀。”真弓把頭轉向燦,做了個鬼臉。
“為什麽。”燦仍然保持着相同的姿勢相同的語氣。
真弓淺笑:“不知道。”
燦終于把頭從書裏探出來一笑:“不知道就敢說喜歡我啊。那我問你,比起你的忍足侑士,你更喜歡我麽?”
“侑士?”真弓一笑,“他是個有趣的人,和你一樣有趣。我們之間不是一般的男女朋友的關系——我們是相同的一類人,因為好奇,所以互相吸引。”
“那我呢?也和你是相同的人?”燦手指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又是埋頭看書。
“不,不。”真弓呆呆的看着燦手中的詩集,“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所以才喜歡你。我不是說過嗎,第一眼看不懂的人,我會一直深究下去。”
燦擡起眼皮,合上書站起來:“你們兩個真是網球社的?我以為是什麽哲學和心理社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總是會岔開話題。
“你覺得侑士是怎樣的人?”櫻井真弓明顯不吃打岔這一套。
“他,不了解。不過看上去挺有家教的,像個紳士。”燦輕輕地撫摸着書脊,突然話鋒一轉,“——但是一直生活在順境裏的人經常會有反逆情緒,會對現狀不滿,想要脫離掌控但又不敢太出格,所以就适當的裝成輕浮來發洩憤懑——這樣的人像是膽小鬼。”
“真精辟。”真弓眯着眼睛,笑。
燦靜靜站起身誦讀:
“在寬闊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