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宮宴
葉小魚如此狼狽,宮裏的太監連忙上前詢問:“公子,可要奴才扶着?”
扶?豈不是更狼狽了?
葉小魚罷了罷手,笑得很溫柔:“不用了。”
走了幾十步,葉小魚的腳也慢慢好了,前面的太監提着宮燈,照着這深深的宮道。
司一走在前面,自是風華無雙,好像天上的神仙由着繁星引路。8
這才是九州之上,最受景仰的天命師吧。
白梨宮
宮燈盞盞,亮如白晝。宮女太監排了一路,中間紅毯鋪地。
他們見到天命師,紛紛低下頭以帝王之禮相待。
葉小魚沾了天命師的光,白白享受了別人的朝拜。
走進大殿,金碧輝煌,紫光奪目。
龍椅之上是一襲玄衣端正、威嚴四方的中年男子,梨國皇帝,白清岐。
挨着龍椅下來的右邊第一位置是太子白夜,他素愛紅袍,今日一襲朱紅寬袍,雍容華貴。整個大殿,也只有他容華絕色,比女子更妖媚,卻又不失陽剛。
僅次下來的,便是一些內臣。
挨在龍椅下來的左邊,留了一個位置,是給貴賓,不容置疑的是,貴賓當屬司一。
雖說司一受九州王權之巅的人敬奉,但見了這些手握王權的人,還是會揮袍,展袖,姿勢端正地疊起雙手,對皇位上的人微微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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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一,見過皇上。”
葉小魚也學着司一拱手作揖,并不作聲。
其他赴宴內臣也站了起來,同樣拱手彎腰對拜。
白清岐連忙站起來“天師快免禮。”
司一緩緩直起腰,寬袖緩緩落下來,一層層,如銀霜寒雪紛繪墜落,絕美颀長的身影立于這紫氣金光中,格外耀眼奪目,好像所有光芒,皆是他綻放出來的。
“天師快請坐。”白清岐站着揮出請的手勢。
司一走到左邊的第一個位置,結果發現挨着他下去的位置都坐滿了人。
那葉小魚怎麽安排?
司一回過頭來正要問,白清岐也想到了這一點。
以前天師來梨宮都不帶人的,今年怎麽帶個了眉清目秀的小少年?這小少年又是什麽身份?
“天師,這位少年是?”
“我的徒弟。”
這句話出口,右邊第一個坐位上的白夜挑了挑眉毛,要不是在大殿上搖扇子不莊重,他早就拉起扇子獨自琢磨這件有意思的事情了。
“原來是天師的徒弟,快賜座。”白清岐命人準備。
很快,兩個宮女就将一張坐墊放在了司一旁邊,葉小魚便和司一同在一張桌子前端端跪坐。
還好她小只,不然,這張小桌子還真不能擠下兩個人。
桌上的吃食也很珍貴,有整只整只的小乳豬,有花樣百出的糕點,其他精美小炒,還有醇香四溢的美酒‘鳳歸山’
開宴之後,大家也很放松,不少大臣舉着酒杯想要敬酒。這天命師他們不敢敬,因為天命師從來不給他們這些人面子,可是今天,天命師帶了一個小徒弟,小徒弟看起來很乖,大家想要試一試,能不能從小徒弟這裏打通關系。
葉小魚只是溫柔地笑了笑:“謝各位大人的擡愛,在下不勝酒力。”
這些事情,她還應付的來,司一根本不需要替她操心。
對面的白夜一直盯着葉小魚,看到她拒絕了所有大臣,便舉起手中的杯子:“本宮若要敬你一杯,你是否也要拒絕?”
葉小魚看着對面的白夜,她再也不能溫柔地笑一笑了事。
他知道她是誰?也知道她有什麽秘密。
葉小魚端起杯子,掩飾着自己恐懼的情緒,落落大方地站起來,先喝為敬。
司一輕輕挑了挑眉,雖然沒有刻意去看她一眼,但已用餘光注視着她的舉動。
她有點怕白夜。
她在發抖。
葉小魚喝完了杯中的酒,微微一笑,溫柔又大方:“太子殿下請。”
白夜笑得愈加好看,他選的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喝完了杯中的酒,白夜就沒有再找過葉小魚的麻煩。
大殿之上,白清岐和內臣将近日戰事告訴司一,愁苦焦慮,束手無策。
本是議和十年的鄭國,突然出兵攻打南關。
而發動這次戰争的人,是執掌鄭國大權的白凝。
說到白凝,白清岐就氣到捶胸:“這個不肖之女,逼宮造反,大逆不道,我念着父女一場,饒她不死,沒想到她嫁到鄭國之後,竟然鼓動鄭國攻打自己的母國。”
白清岐如此說白凝,引發內臣附議,他們活了這半輩子,就沒見過哪個女人像白凝這樣的,野心之大,賊心不死。
司一波瀾不驚地喝了口酒,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白凝如何,與他何幹?
葉小魚的兩只筷子一直在戳面前的烤乳豬,在上面戳了二十多個孔,看得司一擰起了雙眉,再戳下去,他可能想動手掀了這只豬。
司一拿起旁邊的刀子,對着乳豬切了下去,金黃脆皮裂開,肉汁鮮嫩可見。
司一又切了兩刀,分成小塊小塊的,然後放下刀,優雅從容地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塊放到碗中。
葉小魚愣住,她看着司一,有點茫然。
司一卻沒有看她,放下筷子後,又拿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
他太神秘了,他做的事,葉小魚一件也不懂。她垂下眼眸,盯着碗裏的肉,夾起來就送進了嘴裏。
嗯,味道還不錯。
她是第一次吃。
對面的白夜嘴角微微勾起,司一和葉小魚的微妙互動,他可全看在眼裏。
大殿的氣氛從緩和到緊張,最後,白清岐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司一,道:“天師,就南關一戰,可有什麽提點的?”
南關乃鄭國和梨國的交界處,一個月前,白凝就已經攻打那裏,這一個月,前前後後打了五次。
雖說南關沒有失守,但再如此拖下去,過不了一個月就會兵敗。南關一破,花城,麗城,紫薇城皆會遭殃。
“聽說南關總指揮是太子殿下的人。”司一擡起頭,目光平靜地看着對面的白夜。
“是本宮的人。”白夜似笑非笑地應道。
“南關占據着天時地利,獨獨沒有人和。想要擊退鄭軍,當換掉太子的人。”司一此言即出,大殿之上,人人臉色驚變。
什麽?換掉太子的人,太子派去的人,可是英勇善哉,梨國朝內,無人可比的大将軍。
他都無法擊退鄭軍,梨國更是沒有人能辦此事。
天命師莫非在開玩笑。
有位大臣喝了些酒,臉有點紅,他站起來,言辭激動地說:“皇上,萬萬不可。肖将軍乃梨國百勝悍将,若将他撤回來,南關就真的失守了。”
其他大臣也是這麽想的,但他們不敢說,因為他們知道,天命師有權插手九州十國的任何戰事。
白清岐握着杯子,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着天命師。
他心裏很清楚,自家的女兒曾經有多麽喜歡司一,為了讨好司一,她在宮裏挖石榴樹,送孔雀魚,元宵之夜還在蕪居外面放了一千盞天燈......縱使司一從未承認他喜歡過白凝。
可身為一個公主,為了他如此瘋狂,就算司一再鐵石心腸,也該會心動的。
“天師......”
“皇上是覺得我有意偏袒白凝?”司一打斷了白清岐的話。
“不是.....”白清岐心虛了。
“換不換人,皇上說了算。”司一站了起來,拱手一揖:“告辭。”
葉小魚趕緊放下筷子,對着皇上和太子一拜,緊跟着司一離開。
殿中的內臣也紛紛站了起來,他們知道天師命了不起,但天命師這麽狂的,真是讓人生氣。
耿直的大臣說了句“天師,你好生無禮!”
司一停下來,回頭望了一眼那位大臣,眸光清冷,淡漠如冰霜,道:“我...就是禮。”
耿直的大臣只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撞過來,膝蓋像被什麽東西割了一樣,轟地跪了下去。
衆人閉上了嘴巴,就連白清岐也不敢說什麽。
跪一跪天命師怎麽了?
司一沒再看他,轉頭就走。宮中上下沒有人敢攔,大家知道攔不下,就算攔下,也是違抗天命的大罪,會被雷劈。
白夜微微挑起了眉,目光灼灼地盯着司一和葉小魚的背影。
馬車上
司一突然吐了口血。
葉小魚驚慌失措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絲帕替他擦掉:“公子,你這是怎麽了?”
司一沒有說話,緊抿着唇。
他餘毒未清,剛才動用了靈力威懾大臣,自是傷到了自己。
葉小魚見他不說話,也就不敢再問,只是小心翼翼地給他擦着血,她把自己的失落,孤獨,一并捂起來,藏在黑暗之中,誰都看不見,誰也發現不了。
因為司穿的是白衣,胸前的血漬根本擦不掉,她小心整理着,讓它不要暴露在視線裏。
司一看着葉小魚,她本來就喜歡掩藏自己,把自己當作空氣一樣,如果他再不理她,只怕她連空氣都不是了。
“我沒事。”
葉小魚微微一愣,緩緩擡起眼眸,看着一臉憔悴,卻不失溫文爾雅的司一。
原來,他生氣美,微笑美,憤怒美,就連生病也很美啊。
她只是微微一笑,沒再打擾他。
她們,本來就沒有什麽溝通的語言。
“你坐過來。”司一虛弱地說。
葉小魚坐到他身邊,他竟然将頭側落在她的肩膀上,靠上了。
“……”她茫然了。
行駛中,馬車內很安靜。
他突然問“你不舒服?”
她小心回答“沒有。”
“那為何發抖?”
“……”她膽小怕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