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過去)
S市,N大——其實對顧念來說去什麽學校已經沒什麽區別,最終他選擇了和A市完全反方向的S市,南轅北轍的兩個地方,唯一相同的大概是離錦市的距離。幸運的是N大設了化學院,他報了環境工程專業,這是當時少數幾件他能控制的事情之一了,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了錦市,多一天也沒停留,當然在林卉羽眼裏他這樣做無非是為了和她“對着幹”,發了一通脾氣後在葉乾的勸阻下同意了,當然,沒過多久他就知道葉乾幫他的目的了。
他提前了一個多月到學校,在招生辦老師的幫助下找到了一間研究生宿舍入住,進宿舍樓的時候老師告訴他,和他同住的是外語學院研一的學長,叫石進墨,他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老師開門把他領進宿舍,指了指靠門左手邊的床,告訴他現在還沒開學床上用的被套這些他需要自己準備,留了鑰匙就走了。宿舍是四人間,上鋪睡人下面是書桌和櫃子,看了眼唯一擺了東西的桌子和其他三張光禿禿的床,他把箱子滑到牆邊靠着,背着書包出門去采購日用品。
兩個小時後他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東西回來,還是在賣棉被老板的提醒下他才買了一個編織袋,剛好把所有大件東西都裝下。
放下手中的袋子準備拿鑰匙時,門從裏面打開了,他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室友:“······石老師。”難怪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
石進墨看着他,思索了一會兒:“····錦中的學生?”
顧念點頭:“我叫顧念,是高三5班的。”
石進墨把門全部打開,彎腰幫他拎了兩個袋子往裏走:“先進來吧。”
“謝謝石老師。”顧念提着剩下的東西跟在後面進來。
石進墨放下東西揮手:“都畢業了別叫老師了,雖然專業不同,我長你幾歲,叫師兄吧。”
“師兄。”顧念順從的叫了聲開始收拾行李,他沒住過校,乍一堆東西擺在眼前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站了兩秒決定從鋪床開始,先把棉絮拖出來放上去,爬梯子的時候還有點不習慣。
爬上去剛挪了兩步就聽到石進墨阻止他的聲音:“再往裏站一點,注意別把木板踩爛了,這頭給我吧。”
顧念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把棉絮的一頭甩過去。
·····
所有東西都收拾好已經是下午6點半了,除了飛機上的一餐顧念還什麽都沒吃,餓的頭發暈,捂着胃叫石進墨:“師兄,一起去吃飯嗎?”
石進墨去外面洗手了,估計是看他一幅要餓暈的樣子,在書桌上的罐子裏翻了兩顆大白兔給他:“走吧,師兄請你。”說完揣了錢包開門。
顧念接過糖拆了一顆含在嘴裏,跟在他後面下樓,到一樓時頭已經沒那麽暈了,餓的感覺就更明顯,肚子還合時宜的響了一聲,石進墨聽到聲音回頭挑着眉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看來得多點幾盤肉。”
看着他的表情顧念一時有點恍惚,皺了皺眉突然弓着背捂住胸口急遽的喘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直起身時發現石進墨站在旁邊擔心的看着他,手擡起來像是要幫他順氣,他很抱歉:“我沒事師兄,不好意思。”
石進墨松了口氣:“別搞突然襲擊啊,吓我一跳。”
“對不起···”
石進墨揮揮手:“走吧,再不吃飯一會兒得我背你了。”
顧念扯扯嘴角沒說話,兩人沉默的往校門口走去。最後在後門的小吃街上找了家川菜館子,他看石進墨本來是點了兩葷兩素,都交給服務員了又拿回來劃掉一道素菜換成了回鍋肉,有些不好意思,上了菜添了三次米飯把所有菜都掃光才稍微安心一點,剛吃完沒什麽感覺,走到宿舍才後知後覺的撐起來,坐在椅子上趴着,石進墨沒管他,自顧自洗澡去了。
顧念趴着趴着有些犯困,等感覺有東西戳到肩膀時他挺直了腰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睡過去了,擡頭看,石進墨搭着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用一張卡片戳他:“去洗個澡吧,先放兩分鐘再碰水,前面出來的太燙。”
顧念接過他遞的卡片看了眼,上面印着學校的名字,才知道在學校用熱水是要充值辦卡的,他一直沒歇下來,身上又是汗又是灰,确實需要好好洗個澡,也沒和石進墨客氣,道了聲謝找了睡衣就往廁所走去。
滾燙的水沖下來,狹小的空間迅速騰滿了水汽,想起石進墨的囑咐,任它放了一會兒後顧念才走過去,溫熱的水淋在身上,他閉上眼舒了口氣,往頭上抹洗發水的時候手臂的肌肉傳來一陣酸痛,他伸手揉了揉,看着眼前點點白霧,突然抱着手臂蹲下來,眼淚像泉水一樣湧出。
住宿舍的第一天,也許是因為舟車勞頓,他抱着藍色的鐵盒,久違的沒有失眠,沉沉的睡去。
半年後。
“顧念,你明天回去嗎?”
“嗯。”
“幾點的飛機?”
“我坐火車回去,上午10點鐘。”
“噢,那你手上的表錄完就先走吧,剩下的我來,回去收拾行李,去火車站還得兩個小時呢。”
“謝謝劉老師。”
劉正就是之前幫顧念找宿舍的老師,從安頓好的第二天開始顧念就一直在他那兒打下手,幫忙錄錄表接接電話,周末偶爾值個班,算是感謝他當時的幫忙。
他現在仍然住在研究生樓,9月份開學的時候他都準備要收拾行李換地方了,石進墨告訴他不用搬,說他已經打好招呼了。顧念沒去想他是怎麽打的招呼,一個多月來他們雖然沒有過多的交流,但他知道這位過去的老師如今的師兄處處都在照顧着他,他也知道以他現在這樣的狀态是沒有更多的力氣去融入新宿舍的,他願意留在這裏。
住的時間久了,兩個人也更熟悉,石進墨依然像給他們代課時一樣愛說些似真似假的話,空暇的時候還會教他一些軟件的用法,偶爾讓他幫忙處理幾張小的圖片或者簡單些的視頻,慢慢的,顧念心裏那股空蕩蕩的感覺也減少了許多,不再刻意去想錦市的事,想G大的事,他很感激他這樣無聲的包容,讓他覺得溫暖,覺得熟悉。
這次他買的是去臨市的火車票,沒打算直接回錦市。這半年來,他沒怎麽和他們聯系,電話號碼也是到了S市後新買的,發短信報了平安之後他沒再主動聯系過一次,偶爾收到的也是葉乾發的生活費已彙之類的短信,也許林卉羽還在賭氣,不過他無所謂了,他已經做了能做的所有事,她想要更多他也給不了了,反正她現在也懷孕了,希望這一個能符合她的心意。
他還是用的那個舊手機,之前設置過同時存貯,裝上新卡從前的通訊錄短信照片都還保留着的,剛到S市的時候他還存着一點僥幸的心思,試着撥打沈含的號碼,而代替滴聲的是一遍遍重複“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的機械女聲。
再不想承認他也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在毫無緣由的情況下被分手,不相信不同意大概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可無論再怎麽的喜歡,都不會有人在沒有解釋沒有聯系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下去,漫長的等待後真相漸漸會變得不重要,被丢下的傷心和憤怒才是終結的原因。
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顧念終于到了臨市。打開家門看到四處都蒙着薄薄的灰塵時,他已經不再有崩潰的感覺,只是心髒鈍鈍的疼,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把整個屋子徹底打掃幹淨,他在爺爺的房門口望了望,洗了澡換了衣服直接就往墓園去,關燈的時候他才想起這麽久沒交物業費竟然也沒斷水斷電,想着回來時一定去物業問問。
他買了花擺在墓前,和爺爺彙報了自己這麽久以來的情況,到太陽快落山時才走,天氣已經轉涼,手露在外面凍的通紅,知覺有些麻木,出了墓園去外面吃了碗面才恢複過來。
顧念在臨市住了一周,大學裏除了英語老師會布置些簡單的任務以外基本沒有作業要寫,這一周他把石進墨教他的軟件找出來,試着自己做視頻,修修改改完成了一個大概。葉乾發短信問他放假了沒的時候,他說學校還有事,要再等幾天才回來,剛發過去電話就響了,是林卉羽。
他用鼠标點了暫停鍵:“喂。”
“····你能不能早一點回來,”林卉羽的聲音聽起來軟化了不少,顧念猜是不是懷孕給她的身體負擔太重,“有點事要和你商量,學校的事如果不緊急的話你能不能盡快回來。”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告訴了她:“我現在在臨市······想再住兩天。”
電話那頭很久都沒有聲音,他也沒催促,走到這一步到底誰錯了呢。想了想他還是開口:“如果很緊急的話我一會兒去買票,下午應該可以到。”
林卉羽清了下嗓:“不用買票,我們過來吧。”
“···你現在方便嗎?”沒算錯的話,她的肚子大概有8個多月了。
“到臨市不算太遠,我開慢點就行。”說話的人換成了葉乾。
顧念不再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