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屬感

第32章

顧念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沈含淩晨的時候給他發了個晚安過來，看來他們昨天一定聊到很晚才睡，這樣融洽的關系真是羨都羨慕不來，他邊刷牙邊感嘆，回了個早過去。

因為公墓的位置比較偏，只有兩路公交會去，顧念坐了最早的一班，出發前他去了趟小區附近的花店，老板娘已經認識他了，可能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來，驚訝了一秒立刻堆起笑容。

“又回來看爺爺啊。”

“嗯。”

他買了一束萬壽菊一束向日葵，老板娘根據他的要求簡單包裹了一下就用絲帶捆起來了：“孝順的孩子，阿姨還是算你便宜一點，兩把一共135。”

顧念掃了旁邊的二維碼付錢，接過花：“謝謝您。”

趕早上班的人不少，但去他這個方向的人很少，公交車上只有兩三個人，坐了一個小時，快到時收到沈含給他的發信息：學校逛的怎麽樣，我吃完午飯來找你~

顧念：不是要陪叔叔阿姨逛街嗎？

沈含：所以是吃了午飯嘛，他們下午就要回去工作了，你慢點逛啊，別太快。

顧念揉了揉鼻尖，撒謊就要圓謊，唉，可是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提這些，像是在逼沈含一樣，算了算中午趕回學校的時間，他回了個好字。

到達時公墓剛開門，他租了水桶和毛巾，打了半桶水才往裏走，手上還抱着兩束花所以姿勢看起來怪別扭的，上臺階的時候差點把水灑了。先去了東三區，卸下東西他開始擰毛巾，先把花瓶擦拭了一遍換上幹淨的水才開始擦墓碑，上次來還是清明的時候，也許是今年夏天雨特別多的緣故，墓碑上并不怎麽髒，剛擦了兩下手機又震了，還是沈含發的信息：兩位專家又被召喚了，飯不用吃了，我送了他們就來找你，我導航就定臨市一中可以嗎，還是選備注了門的。

顧念大腦飛速旋轉了半天，最後老實的回複了：其實我沒在學校，在臨市公墓呢。

他看着對方正在輸入這幾個字一直出現，但沈含什麽也沒發過來，又後悔起來，連忙發了道歉過去：對不起，我是怕影響你和叔叔阿姨逛街的心情，我回來一定告訴你。

沈含：我一會兒過來，定位臨市公墓準嗎。

他知道沈含可能生氣了，不再堅持：準的，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沈含沒再回複，他自知理虧也沒再說什麽，安心擦拭。擦完擺好花瓶，把萬壽菊的包裝拆了插進去，這才跪下磕了三個頭，擡起來眼眶有些微紅，但眼角是帶着笑意的。

他看着照片裏微笑的老人，吸了吸鼻子：“爺爺，我突然來你意外嗎，今天什麽日子也不是······我見到沈含了，在A市見到的，你說巧不巧，易沉的男朋友竟然和他是好朋友······是你在保佑我嗎爺爺，他一點都沒變，我和他一起回來的，我才知道原來他不記得我了，不過他現在好好的，今天他和他爸爸媽媽逛街吃飯去了，他一會兒還要過來，你見到一定會高興的，不過我沒告訴他我來這兒的事，估計惹他生氣了，但我猜他不會氣很久的······”他把和沈含重逢後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講了一通，後來實在是嗓子太幹了才停下，就在心裏默念，爺爺一樣聽得見的。

出門的時候天氣還不錯，他還以為今天是大晴天，沒想到和爺爺講話的功夫天就陰了，他擡頭看了看，餘光瞟到幾米開外有個人影，以為是和自已一樣是趕早來祭拜的人，拎了水桶抱起向日葵打算往西六區去，站起來看清楚人影長相的瞬間他渾身一僵，是葉冬冬，她比從前要胖多了，眼神裏也沒有過去的呆滞和瘋狂，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人，但也僅僅是看起來，他不明白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想起從前她手機裏的那些照片背上襲來一股涼意，夾雜着一絲憤怒，但瞬間他又明白過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顧念了，她做任何事都不再能威脅他，也知道和她計較是最不明智的選擇，打算無視她直接走過去。

但葉冬冬就是葉冬冬，她堆着自以為親切的表情，像關心晚輩一樣伸手攔他：“弟弟，是我啊，我是姐姐，好久不見了哈。”

顧念一句話都不想和她說，最不想聽的就是從她嘴裏說出的弟弟兩個字：“你認錯人了，麻煩讓一讓。”

葉冬冬直接上手拉住他的袖子：“怎麽會，你化成灰我都認得的，呵呵。”

顧念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樣的話怎麽也不會是正常人說出來的，他走到一邊打算繞過她：“請讓一讓。”

葉冬冬跟着擋過來，仰着頭看他：“這麽久你都不回家，怎麽不回家看看呢，卉姨可想你了。”

她靠的太近了，顧念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離：“我會和她聯系的，你先讓開，我要走了。”

“跟姐姐一起嘛，我們一起回去，讓卉姨做螃蟹吃。”

顧念覺得她狀态不對，林卉羽吃螃蟹過敏怎麽可能會做，轉身換了個方向，不再回答她，從另一頭也可以出去。

葉冬冬跟上來，在他背後開始說些聽不懂的話：“卉姨就是螃蟹大娘，去小湖邊摘了青草來喂我的，我就可以捆螃蟹腿了，有腿的螃蟹就是螃蟹魔王，吃了就沒人能給我下毒了。”

顧念打了個寒戰，越走越快，下了小坡之後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她站在原地動也沒動，把剩下的水倒了還給管理處，立刻離開了。

走到公交站臺時發現自己心跳有些快，深呼吸了幾口，擡眼就看到馬路對面停着的車，沒想到沈含來的這麽快，他小跑到過去敲副駕駛的車窗。

沈含手上正舉着電話，轉頭看到是他搖下玻璃：“正打呢，怎麽不接電話？你臉色怎麽這麽差？”說完下車拉着他坐到副駕駛上，把他手上的花放到後排去，自己再坐回來，想問的事一件接一件，“到底怎麽了？”

顧念深呼吸了幾下，看他：“沒事，你把安全帶扣上，我們趕緊走吧。”

沈含抓住他拉安全帶的手，表情難得的嚴肅：“你覺得你現在的表情很有說服力嗎？”

顧念楞了一秒，轉身靠過去，抱着沈含好一會兒總算冷靜下來了，退回來：“對不起，你別生氣。”

沈含臉色緩和下來，摸摸他的臉輕聲問：“告訴我怎麽了，怎麽好好的要來墓園，現在臉色還這麽差。”

顧念把手附在他的上面，帶着一絲讨好：“我們先回去吧，回去我告訴你。”他不想讓沈含看到葉冬冬。

沈含眉微皺：“顧念，你現在很不對勁，真的沒事嗎。”

顧念剛要開口，臉色一變，抓着沈含的手握緊。沈含一回頭就看見一個女人舉着手在窗玻璃上狠狠的拍了一掌，還沒反應過來聽見副駕開車門的聲音，他也跟着下來，越發的搞不懂了。

顧念繞過來拉着葉冬冬的手臂把她拖到人行道上：“你幹什麽！”

結果她的力氣突然變大，他還沒看清怎麽回事就聽到沈含高喊了聲他的名字：“顧念松手！”他本能的丢開葉冬冬的手退了一步，這才看清她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她瘋了，顧念心中湧起無限的後悔，他不該讓沈含來這裏的。

沈含還沒弄清情況就已經吓出一身冷汗，跑到顧念身邊用手護着，戒備的看着葉冬冬，見她死死的盯着顧念暫時沒動作，在顧念耳邊小聲問：“你認識她嗎，怎麽回事，她看起來不太正常。”

顧念沒回答他，掏出電話對着葉冬冬說話：“你再這樣我給葉乾打電話了。”

不知道這句話怎麽刺激她了，只見她眼神變得瘋狂往顧念撲過來：“魔鬼！你休想毒死我！”

“去後備箱把魚竿拿出來。”沈含拉着他迅速退了兩步，一邊說一邊把人往車的方向推了一把，對着葉冬冬擡腳踢過去，正中手腕，她捂着手腕慘叫一聲，刀落在地上，事不宜遲，他上前一只腳把刀踢遠了些，抓住她的兩只胳膊拐在身後，她尖叫着掙紮了幾下又不動了，嘴裏碎碎念着什麽好像很害怕一樣。

顧念邊開後備箱邊給葉乾打電話：“喂，是，你先別問，我不知道怎麽回事葉冬冬現在在臨市，身上還帶了刀，你來把她帶回去吧。”說完也不管電話另一頭的人什麽反應直接挂了，摸出魚竿就走回沈含身邊，看了眼地上的刀松了口氣，确認沈含制的住她後又踢了踢，把它弄到車底下去了。

葉冬冬還在小聲念着什麽，沈含擰緊她的胳膊轉了點方向，不讓她看到顧念，問顧念：“報警了嗎，警察說沒說什麽時候來。”

顧念握緊手中的魚竿：“······沒有，我給她爸打電話了。”

沈含很生氣：“你怎麽回事！她都拿刀了！你為什麽認識她爸！”

顧念覺得頭有些疼，只簡單解釋了一下：“她有精神病，警察管不了的。”

葉冬冬突然又掙紮起來，沈含手上用勁，踢了下她的腿彎，膝蓋壓着她背把人弄趴下，仰頭看顧念：“她爸什麽時候來？”

顧念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氣昏了，把錦市到臨市的距離忘記了，何況一會兒公交車來的時候還會有人，他不想發生什麽意外，一反應過來放下魚竿立馬撥了110。

公墓附近就有一個派出所，他們動作很快，十分鐘之內就趕到了，來了2名警察，年輕一點的那個去路上幫沈含按人，年級稍長的那個拿着本子在樹下面問顧念事情經過，有人接手沈含松了口氣，提着葉冬冬站起來，打算把她交給警察，這個時候她又不鬧了，沈含都懷疑顧念說的是不是真的，交給警察後他揉着肩膀往駕駛座走，打算喝口水解渴，誰知他剛走了兩步車門還沒摸到，後腦勺上飛來個什麽東西，一陣鈍痛襲來，他頭一昏膝蓋發軟就要往下跪，扶着引擎蓋半跪在地上，耳邊隐約聽到警察的呵斥聲和驚呼聲，想回頭看看怎麽回事，還擔心顧念，撐着車勉強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轉身，眼前漸漸模糊，驀地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顧念聽到驚呼轉過頭時只看到年輕的警察在制止葉冬冬，沒看到沈含，年長的警察經驗老道一些，立馬往車邊跑，顧念忙跟上去，就看到沈含往地下倒去，警察跑在前面，伸長了手去接，悶哼了一聲被沈含帶着一起倒在地上，顧念跪在旁邊慌的動也不敢動，焦急的叫沈含的名字。

年長的警察負擔不了兩個人的重量，皺着眉叫顧念搭把手：“你別慌，先把他放平，讓我起來。”

顧念這才反應過來似的，抖着手把沈含扶着平躺在地上，望着已經坐起來的警察，還是有些無措：“他怎麽了？”

警察檢查了下，一個失去意識的成年男人還是很重，雖然有他扶着借了力，沈含頭側還是有擦傷，已經在往外滲血了，又往旁邊看了下，看到一旁的魚竿，猜到了沈含失去意識的原因，回頭看了看年輕的警察，吼了他兩句：“你怎麽看的人！”

看他的動作顧念也明白了，只後悔自己怎麽就把魚竿放在地上了：“沈含，沈含，沈含···”

警察見他聲音抖的厲害，安慰他救護車一會兒就會過來：“小夥子別慌，我在這兒守着，你去車上找找有沒有幹淨的布之類的，給他止止血。”

顧念點點頭往後備箱沖，找了下發現裏面有個小型醫藥箱，他提着盒子跑回來，警察找了紗布和繃帶出來簡單給沈含包紮了一下頭部的外傷，就往自己的同事那邊走去了，顧念跪在一旁盯着沈含的臉，不敢松懈，看了一會兒想起來似的，把手伸到沈含頭下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