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之梧含住,或是細細地咬,咬出好多好多小電流通過方其文全身。
五一前盛之梧和方其文商量着出去約次會。方其文聽到“約會”兩個字就不住癡笑,盛之梧安排着行程:游樂場,電影院,西餐廳……
方其文癡笑一會兒要确認一下“游樂場有沒有棉花糖”“看的是愛情電影嗎”,确認完又繼續笑,盛之梧都懷疑他是不是最近又看了什麽小說,裏面有情節與這個安排完美符合。
商量得差不多時盛之梧電話響了,盛之梧本來想先安排完,結果那電話孜孜不倦。盛之梧想要是時喻蘇或是宋祺佑他就拉黑,五一結束再放出來,結果電話接起,是祝鈴秀。
盛之梧把手機遞給方其文,看着方其文的表情由笑到緊張,再到呆愣,到手沒骨頭似的垂下,手機摔在沙發上。
盛之梧驀地有點心慌,着急地問:“怎麽了?”
方其文雙目無神,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阿姐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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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其文默立在方意如床前,盛之梧得到默許後也進了房間,只是站得遠些。方意如面朝牆側躺在床上,留個羸弱背影,祝鈴秀坐床邊把這兩天說爛了的埋怨悔恨捶着床拍着腿再一次扯着嗓子哭訴出。
方意如去年十月認識了個富二代,是富二代一朋友腿摔折了,在方意如賣花賣小吃那醫院住院,富二代時常來探望,每次來都在方意如的小花店買花。
過了兩星期朋友腿好了,富二代還是來買花,只是買的花變成了玫瑰,送的人變成了方意如。方意如倉皇地妩媚笑着,笑着接過花,到後面接過名牌衣服鞋子包包,滿腦子想的都是電視裏的故事真的會發生。
方意如陷進美夢成真的喜悅,都沒仔細問問富二代和自己算什麽關系,幾句甜言蜜語加一個包包在前面晃悠,她腦子一蒙就跟着進了酒店。最痛的時候她快樂地想着,這是外面的世界,自己出來闖蕩是對的啊。
查出懷孕時方意如的快樂幾乎達到了最高峰,她興奮地用富二代送她的手機和富二代分享這個消息,沒注意對面突兀的沉默,沒在乎對面說“這段時間公司事有點多,可能不能見你幾面”,只抓住了那句“過完年就把我們的事定下來”,抓住一個多麽虛無缥缈的承諾。
雖然那時方意如不覺得這承諾虛無,只覺得一定會被兌現。
說“不能見你幾面”的富二代四舍五入到一次都沒再來找過方意如,方意如這才意識到自己除了有富二代電話,沒有其他任何找到他的途徑。不過沒有關系,幾次無人接聽後總能通一次,自己可以誇張地笑着說很多話,這就夠了。
過年期間方意如還在和富二代打電話唧唧歪歪,可年後方意如回到廣東,就再也沒能聯系上富二代,一開始還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後來就變成了“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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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意如終于意識到了,只有電話一個聯系方式,是怎樣都不夠的。
但她還是不死心,每天都留着花店裏最豔的玫瑰花,期待富二代像最開始那樣突然出現,買下送給她。
富二代一天天地沒出現,方意如的肚子卻一天天大起來,她扛不住花店和小吃店老板娘市井的詢問,也不管時間對不對得上,胡亂地說孩子他爸在老家呢,絕望地說自己做完這個月,該回家了。
方意如只和祝鈴秀說自己回家一趟,沒說原因,祝鈴秀請了假在村口等着接她,看到她的大肚子時,當即暈在了路邊。
方家村觀念保守得很,姑娘未婚先孕都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方意如不僅未婚先孕,懷的還不知道是誰的孩子,“浪姑娘懷野種”的難聽說辭,茶餘飯後被有意無意地傳開了。
“我的臉……我們家的臉算是被丢光了噢……村裏人以後……個個都看不起我們咯……”祝鈴秀痛嚎,“做甚要去外面噢……去外面被人騙……以後怎麽還嫁得出去噢……做甚要去……外面噢……”
方其文不想聽祝鈴秀哭了,他走過去拍祝鈴秀的背:“阿媽,會好的……”
祝鈴秀顯然不相信這安慰,她仿佛已經看到天塌了般用更大的哭聲來抗議這虛假的話語。方其文其實也猶疑,面對生活的嘲弄誰都無能為力,他強打着精神,又去拍了拍方意如的肩:“阿姐……先養身子……”
在廣東時方意如還硬撐着,一回家人就全垮了,一開始聽祝鈴秀哭嚎還悲痛會兒,到後面已經是全然的麻木。
還能怎樣呢?方意如心裏甚至生出幾分悲戚的嘲諷。已經這樣了,還能再怎樣呢?
晚飯時方意如還是不起床,祝鈴秀沒魂似的只顧得上自己,方其文盛好一碗飯,又憑印象挑了些方意如愛吃的,給她端進房間。
“阿姐,吃飯咯……”
方其文已經說慣了普通話,這會兒冒出句鄉音,不自覺生出些悲涼。方意如不動,方其文端着碗繞到床的另一邊坐下,看到她肚子大,其他地方卻是瘦脫了形,心裏一絞一絞地痛。
“阿姐,還是要吃飯噢。我喂你……”
方其文去廚房拿了個小鐵勺回來,方意如沒給回應,只飯到嘴邊了張口吃掉,又嚼好久才咽下去,有時嚼着嚼着忘了咽,方其文就出聲提醒:“要嚼得沒味咯……”
方其文回到飯桌時祝鈴秀已經吃完回房了,方繼慶坐在上座抽煙,看到他拿着空碗出來,把煙抽完也回了房間,留他和盛之梧兩人在正堂。
方其文吃得也沉默,喂完方意如吃飯仿佛耗盡了他自己吃飯的力氣。盛之梧不敢貿然幫他夾菜,怕觸動他煩悶或是悲傷的機關,只把擺得遠的菜端近來,方便他自己夾。
客房沒有打掃,不過方其武沒有回家,盛之梧就和方其文睡在了一張床上。這是兩人确定關系後第一次同床共枕,卻都沒有暧昧心思。方其文一直把腦袋埋盛之梧肩膀上,盛之梧拍拍他腦袋:“別悶着自己。”
方其文哼哼了句什麽,腦袋沒挪,盛之梧聽不清,把他整個抱進懷裏:“你想哭就哭一會兒,沒事的,別憋着。”
然後方其文就哭了,壓抑又撕心裂肺地低泣,整個人一顫一顫的。他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可以那麽壞,騙阿姐的感情,騙她懷了個孩子,不明白為什麽全家人的日子剛越過越好,就出這種毀滅性的事。他不明白的事情一時變得好多好多,困惑又統統化作絕望。
盛之梧抱着方其文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誰都清楚天真女被渣男騙的故事屢見不鮮,可落到誰身上,都是受不住的難。這難會難到什麽程度誰也都不确定不敢說,盛之梧能保證的,只是在這苦難中,他會一直陪着方其文。
第二天方意如還是躺着,祝鈴秀心裏堵,到她床前罵了陣:“一直躺躺像甚樣噢!不是想留種嘛,躺着對種好噢?沒事起來走走晃晃!身體差得甚樣!”
方意如是鐵了心要留住這孩子的,她堅定表達了這個觀點後,就再沒說過幾句話。祝鈴秀見方意如還是面朝牆不動,恨恨咒了句“怎睡不死”就去了地裏。她已經把Z市的活辭了,腆着臉去找杜大媽要回了自家的地,準備長期在家務農,方便照顧方意如,只是這一期的收成,得全部歸杜大媽。
方其文覺得阿媽說的話難聽,但理是沒錯的。祝鈴秀走後他上前,好商量地和方意如說:“阿姐,阿媽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哩,她是太心疼你咯。那話也有理,這樣整天躺着,對寶寶也不好噢。”
方意如動了一下,方其文覺得孩子可能是方意如的軟肋,從這個切入口繼續說着:“今天天氣不錯哩,有太陽,也不熱,我扶你起來去院裏走走噢,或者就坐院裏曬曬陽,對身體和寶寶都好嘞。”
方意如又動了一下,方其文期盼地等着她的回應,結果方意如啞着嗓子丢了兩個字:“丢人。”
方其文鼻子一酸,聽明白方意如在說她自己大着肚子出門,給別人看到會丢家裏人。他帶着鼻音寬慰:“有甚丢人的,阿媽說的是氣話哩。把身子養得健健康康,把寶寶順利生下,再把寶寶也養得健健康康,多好,才不會丢人咯。”
方意如沒再說話,方其文又重新開始想怎樣能哄她打起精神,這時盛之梧進來了,做手勢讓他出去一下。
方其文以為盛之梧有什麽事,結果出去看到了大城。他想到大城一直挺喜歡阿姐的,現在阿姐被別的男人騙大了肚子,不知道他來是什麽用意,還沒問,大城主動說了:“我就是來看看意如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