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但虛無感自始至終沒消失過,他還是給兩人留着後路:“阿爸阿媽對我的喜歡。”
盛之梧眯着眼斷了後路:“不是。”
方其文不吭聲了,盛之梧想自己是不是有點殘忍,小朋友一看就不識七情六欲,自己趕着他面對。可小朋友不小了不是嗎,他得面對。
可盛之梧到底心疼他,無賴般等了半天還是自己開了口:“你還記得你時叔叔說他弟……”
“我記得。”方其文出聲打斷了。
盛之梧吞了聲,他不知道方其文打斷是因為昨晚把這事想好多遍了。十拿九穩的那一不穩突然有些紮眼,他不太确定方其文是害羞還是不樂意,越想越覺得指不定是不樂意,畢竟方其文的道路從遇見自己前到遇見自己後都是要娶個好媳婦。
被窩有些涼,許是哪處漏了風,盛之梧努力權衡利弊時覺出很深很深的失落與難過,才進一步确定了自己大概是很喜歡這個小朋友的。這麽一想利弊就變得不重要,他需要激烈地表達自己,哪怕而後重歸無事發生過的平靜。
“就是那種喜歡,互相尊重,互相寵愛。你有空看點愛情小說或電視劇就能明白個大概了,說不定方其武懂的都比你多……不過我剛想到,我比你大了十二歲,我現在快三十,等你三十的時候我都……”
“盛之梧,我喜歡你。”
盛之梧又一次吞了聲,這次有點懵。
方其文說了什麽?
盛之梧的身體被被子裹着,只露一張臉在外面,懵的樣子有點天真,方其文看了就很心甘情願地又說了一遍:“盛之梧,我喜歡你。”
還有些過于隐秘的小心思沒表達:是“喜歡你”不是“也喜歡你”,多個“也”字仿佛是在你喜歡我的前提下我才喜歡你,但我是不需要那個前提的。
不過對于盛之梧而言,那四個字已經足夠了。他同時擁有着意料之中的驕傲與劫後餘生的慶幸,笑了開懷。然後他起身走到了方其文面前,擁抱他。
其實不算擁抱,因為方其文還坐着,身子僵硬,雙手扒拉着板凳邊沿,盛之梧把他的腦袋攬在自己懷裏。盛之梧太開心了,要沖出胸膛的喜悅又驅使他蹲下,仰頭在方其文的睫毛上獻了一個吻。
盛之梧的嘴唇只輕輕碰了他的睫毛一下,輕得像不曾觸碰,可方其文到吃飯時都還是迷迷糊糊的。他全身又酥又軟,眼睛像被油紙覆住,看東西都朦胧,大腦要罷工似的,憊懶得無法運轉,只有心髒逆反得很,猛烈地一直跳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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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是喜歡還是被喜歡的感覺啊。
盛之梧笑着看方其文魂不守舍,心裏想這戀愛接下去怎麽談,想了想覺得好像也不需要什麽變化,兩人多待在一處就很好了。
于是盛之梧住三天的計劃變成了住到正月初六,然後帶方其文回S市。那會兒方繼慶祝鈴秀要開工,方意如也要回廣東,方其文回S市,方其武回技校住着,也是恰好的安排。
正月裏大家都懶懶散散,方繼慶去鄰居家下象棋,祝鈴秀到處串門,看別人打麻将。方其武有時賴在方意如房間看電視,有時去找杜大媽的侄子大城和他一起看電視,間或聊幾句修車。方意如也見不着人影,好像總是在睡覺,有時也聽見她笑語婉轉地打電話。
方其文和盛之梧待在二樓的客房。盛之梧盤腿坐床頭,想拉方其文也來坐着,方其文不肯,執意黏小板凳上,還是盛之梧作勢要把他抱上床,才躲着坐到了床尾,和盛之梧面對面聊着天。
“是你姐又在打電話嗎?我還以為這種房子隔音效果會很好……我看你姐用的手機還挺好的,怎麽不讓她每次回家時給兩個弟弟帶點新鮮東西?”
方其文聽了會兒,覺得不是隔音效果不好,是方意如笑得太大聲了。他低着頭說:“我跟我姐一直不太親,我弟和我姐還行。小時候她喜歡看電視,我喜歡看書,我們總沒什麽話說。後來她出去打工,每年回一次家,更沒交流機會了,所以她想不到買東西也是很正常的。”
盛之梧笑:“你說是說不親,話還是在維護她。”
方其文臉紅着摸摸鼻子,也笑。盛之梧看他害羞情态,忍不住問:“你們村是不是有很多姑娘想嫁給你?呃,或者說是不是有很多和你媽媽一樣年紀的婦女想把女兒嫁給你?”
方其文沒懂盛之梧的深意,老老實實回憶起有沒有這樣的事。盛之梧看方其文竟然陷入了沉思,頗為無奈:“哎,你怎麽還想起來了?”
方其文迷茫:“不是你問我的嗎?”
盛之梧被逗笑:“那你想清了沒?”沒等方其文回答,又自行把談話拐回正道上,“我那麽問是,誇你長得好看。”
“啊。”方其文臉又紅了。
“啊什麽呀。你長得好看不是很多人公證過嗎?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這小朋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真好看。”
方其文聽這話怪怪的,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謝謝。”
“哎,和你開玩笑總能意外獲得超出玩笑之外的效果。”盛之梧笑得不停,“一般不都會生氣地反問‘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嗎?”
方其文不生氣,盛之梧笑他就開心,但他還是順着盛之梧的意思波瀾不驚地問了:“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啊?”
盛之梧的笑沒止住,他向前探着身子去拉方其文。方其文怕他摔着,配合地被盛之梧拉着到了他面前,聽到他說:“誰的都是,你的特別好看。”
啊。方其文又開始朦胧了,這是喜歡還是被喜歡的感覺啊。朦胧中他又聽到盛之梧問:“你知道五點取樣法嗎?”
方其文想生物裏學過的,還沒來得及點頭,柔軟的觸感已經貼上額頭了。
額頭。左臉頰。右臉頰。鼻尖。下巴。
盛之梧“取最後一點”時把方其文下巴挑高了,這會兒微微放下些,兩個人的唇倒隔得不遠了。盛之梧看方其文眼神無措又迷離,心裏辦學術講座似的想,怎麽辦呢,人到底是體內化學物質的奴隸,反抗,反抗有什麽意義呢。
就這麽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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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喻蘇有幸且不幸地成為了除盛方外知道他倆關系的第一人,雖然他一點兒不驚訝,甚至有些不耐煩:“要不是我,你們倆一屋檐下和睦共處三百年都滾不到一個床上去。”
“現在也沒滾。你是不是除了那地兒其他器官都壞死了啊?”盛之梧挑眉,“哎,聽你話的意思,你早想到了我這次到文文家過年,會重新認識自己?”
時喻蘇不以為意:“不是這次也是下次。我給你們制造機會就行。”
“月老?”
“滾。”
盛之梧笑:“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擔心我過年孤獨。”
雖是自己搭的橋,時喻蘇此時還是陷入了“兄弟一生一起走,就我一個單身狗”的煩躁中:“都行可以無所謂。你有沒有正事兒啊?我這還忙着呢。”
“有事。我在想要不要叫上祺佑還有你弟……”
“什麽我弟?有宋祺佑在該是‘宋祺佑的男朋友’,哪輪得到從屬我?”
“好好好,叫上祺佑還有他男朋友一起吃個飯,也算是我和文文關系确定……哎,這麽說還有點不好意思。”
“我覺得暫時別吧,我看文文挺內向的,和我們一起吃飯八成吃不舒坦,等他再适應會兒再說。”時喻蘇一身雞皮疙瘩,“還有你,我他媽不想見到你。”
盛之梧真實地不屑:“誰當年大言不慚說自己是‘S市第一純情’,flag立得活該混跡風月場十年找不着一個真愛。”
時喻蘇準備挂電話了。
盛之梧福至心靈:“你是不是一直有一個愛而不得,那些年在守身如玉就覺得自己特純情?”
時喻蘇挂了電話。
于是吃飯的事被暫時擱置,盛之梧和方其文在S市過着二人世界。正月還沒過去,盛之梧下班時帶回幾張大紅紙,方其文問他做什麽,盛之梧笑着揉他腦袋:“剪窗花。去年沒剪成,答應了要補上的。”
飯後盛之梧剪了好幾個式樣的花,貼窗上真還挺喜慶。方其文一開始坐在旁邊看,後來變成了坐在盛之梧懷裏看,盛之梧的胸膛與他的後背緊密貼合,腦袋架在他的頸窩。
盛之梧在剪兩小人手牽手,方其文在他懷裏蹭來蹭去,蹭得他完全凝不了神,低低說了聲“別動”。方其文不動了,很窘迫地問“可不可以坐邊上”,盛之梧聽了手上動作一頓,懲罰似的咬了下方其文的耳垂。
咬只是輕輕一下,很快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