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剛出了門,手機就響了起來,陌生的號碼。
“喂?哪位?”
“小冉嗎?我是大伯。”沉穩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大伯?”衡冉驚喜地叫了起來。她這大伯雖不是親大伯,但衡冉對他還有很是依戀。
霍奇正是京市數一數二的人物。衡冉的父親生前就是霍奇正的左膀右臂,道上人重感情,所以他待衡冉像親閨女。
“大伯過幾天去海市辦事,到時候找你。好久沒見到你了,大伯很想你。”霍奇正铮铮鐵骨,是條硬漢子,這類煽情的話說的和“去把這人給我辦了”是一個語氣,但衡冉聽出了他的關心,這是對她好的為數不多的人。
“嗯。”
“挂吧。”霍奇正輕嘆了口氣,苦了這孩子了。
“好。”衡冉乖巧地挂了電話,她手機裏沒有霍奇正的號,每次都是霍奇正打電話給她,每次打來也不會多說什麽。其實她都沒有見過這個大伯幾面,但自父親死後她的生活費全部由霍奇正打理。每個月都有幾萬打到她的賬戶,她花錢又不大,這麽多年,卡裏存了好多錢。
霍奇正站在落地窗前将京市的繁華收入眼底,大大的房間豪華奢侈卻又很空,亦如他的心,拼了這麽多年,累了想退都退不下來了。他突然理解衡瓴當年為何要隐退了,有了家就有了歸宿,為了錢為了地位,拼!都沒了價值。可惜就是明白了又如何?他後繼無人注定老死在這個位置。
記憶翻飛到多年前。
“想清楚了?”他坐在大交椅上點了根煙,“剛搶到一塊兒大地盤,跟着我繼續幹,以後錢是不會少的。”
衡瓴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抹了抹臉上的血,笑了笑,“不了,累了。媛媛懷孕了,我不想讓她成天為自己提心吊膽的,争了這麽久我最想争得是一個家……大哥,對不起。”
“別廢話!走大哥不送,留大哥歡迎。”他吸了口煙,愣了好一會兒,“下次回來看大哥帶上娃娃。”
“行!”衡瓴咧開嘴笑的很帥氣。
“以後準備幹點什麽?”
“媛媛想回老家,我陪她回去。在老家買個房子,我有手藝餓不死。”
“真是操蛋!大魚大肉的生活不要非得過那種苦日子。”
“不苦。餓不死賺那麽錢幹嘛?”
“行了!趕緊滾,看你我糟心。”他把煙扔了沉着臉。
衡瓴知道他是舍不得跟了自己那麽久出生入死的兄弟,笑着抱住了他,“大哥,再會。”
衡瓴轉身大踏步離開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裏的淚。
再見是五年以後。他已經在京市闖出了一片天,立住了腳。
衡瓴帶着媛媛和女兒來看他。
初見衡冉時,她還是一個奶娃娃,穿着白色的洋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生動,一點都不怕生,上來就攥着他的手,奶聲奶氣地喊大伯。惹得他心頭發熱,他成天砍人搶地盤,哪兒見過這麽小的小人兒,還不到他的膝蓋,抱在懷裏小小的一團兒,心都化成水了。
“阿瓴啊!我看這孩子長得像你。”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衡冉,惹得兩口直發笑。
“是像我。”衡瓴接過話茬,仔細地看了眼他,這麽些年的打拼讓他穩重了好多。
他假裝沒看見衡瓴眼中的眼淚,一個勁兒地逗衡冉開心,“來了就多住兩天。哥好不容易混出個人樣了,讓你過幾天舒坦日子。弟妹和孩子也留着。”
“聽大哥的。”
“晚上我定了房間,替你們接風。”
可就是這次接風讓他悔恨終生。
那天他昏了頭,以為地位穩了,又是在自己的地盤,去吃飯的時候就只帶了幾個心腹。剩下的都在西區侯着。
剛吃沒幾口,房間外一陣槍響。他當時就知道出事了,趕忙讓一個心腹護送弟妹和奶娃娃從後門離開。自己和衡瓴帶着另外的手下從前面引開火力。可那一群人像是有備而來,知道他的安排。
就在他以為他死定的時候,衡瓴擋在他面前活生生被射成了篩子。看着兄弟為自己而死,他已經做好同歸于盡的準備了,可沒想到弟妹這時又回來了,剛回來就看見衡瓴死在他懷裏,瘋了一樣跑了過來,他大聲喝止也沒能攔住,眼睜睜看着弟妹被槍打死在眼前。
他心累得動都不想動一下,哀嚎哭泣都沒有用,好兄弟和弟妹還是死在了自己眼前。
短短說來不過數十字,可卻是他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
後來侯在西區的手下趕來救下他。可衡瓴和弟妹卻因他而死。這次伏擊不像是臨時決定,那群人絕對是早就聽說了風聲悄悄潛伏進來,這也就充分證明了幫派內有內鬼……
等把衡瓴和弟妹的屍體帶回青龍幫,他遠遠就看到青龍堂內一個身影——她被人放在桌子上,身上裹着弟妹的大衣,一派天真。他不敢讓手下把屍體擡進堂內,自己一個人進了大堂。
衡冉從大衣裏伸出腦袋,看到他身上沾染的血跡,掙紮着從桌子上蹦了下來,“大伯!大伯!你受傷了。”
“大伯?爸爸媽媽呢?”他蹲下身熱淚盈眶,他不知該如何跟這麽小的小人兒說。
“爸爸和媽媽去了一座城堡,”他哽咽着,決定不把事實告訴她,等大了她自然就知道了,“城堡很美麗,他們想把家安下來再接小冉冉過去。”
衡冉一聽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麽,“可不可以不去城堡,冉冉不想去城堡,我只想要爸爸媽媽。”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小孩子的模樣慘兮兮的,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大伯,我想回家,我要找爸爸媽媽。”小小的聲音不停地哀求着自己,那時他心如刀割,倘若不是他大意,一切都不會發生,是他害得衡冉在這個年齡就沒了父母,全部都怪他。
“衡冉乖,不哭。爸爸媽媽以後一定會來接衡冉的,衡冉不要哭……”他是個糙漢子,這樣的話實在說不來,颠三倒四只會讓奶娃娃不哭,他第一次為自己是個熱血的漢子發愁。
衡冉慢慢地不哭了,抽泣着擦幹了眼淚,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充滿了傷心。小手拉住他冰涼的胳膊,“大伯,媽媽剛剛說,‘如果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了,衡冉要乖他們才會回來。’是這樣嗎?’”
他愕然,原來弟妹早就做好了……一定要為兄弟報仇,這筆賬不清,他自廢雙臂!他緊了緊拳頭。
盡管他很想親自照顧衡冉,看着她成長,但這樣的是非地是在不适合孩子的成長。而且
衡瓴臨死前讓他照顧好媛媛和衡冉,讓她們遠離血腥遠離這種是非地。這是衡瓴臨死唯一的心願,他照顧不到弟妹了,但這個孩子,他一定不會讓她再接觸到這樣的腥風血雨了,一次就夠了……倘若他要報仇,勢必要揪出內鬼,這一定會牽扯到幫戰,一場厮殺是在所難免的。所以他更加不願衡冉待在他的身邊。
他帶着衡冉去了她的故鄉,那是一個江南小鎮,偏遠但民風淳樸。他安葬了衡瓴和弟妹,就把衡冉交給了衡冉的舅舅撫養。
衡瓴是孤兒,沒有親人。媛媛出生在這個小鎮,但家裏的親人也不是很多,親近的就只剩下衡冉的這個舅舅。他觀察過她這個舅舅,很是憨直,看得出他是真心憐惜衡冉,他才給了他們一筆錢,讓他們盡心撫養衡冉。
衡瓴在這兒用以前在幫派積攢下來的錢買了一處大宅子。但一想到在這兒衡瓴和家人有過的美好回憶,他吩咐人把大宅子落了鎖,企圖用這種方式留住衡瓴的氣息。但這總歸都是衡冉的,等到她大了,一個人能夠生活了,他就會把宅子給她。她屬于那裏,他只是不想讓其他人住進去,擾了那些專屬這一個家的氣息。
衡冉和他舅舅一家住在她舅舅以前的房子裏。他給他們的錢足夠他們在這個小鎮過得衣食無憂。
再後來,他每月都給他舅舅寄錢,他很想知道她過得怎麽樣?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欺負她,但他不敢去接近她,他害怕!他害怕這個奶娃娃長大了,就明白了那些事兒,害怕她會恨自己。她的恨恐怕比敵人的子彈還要讓他疼。所以他不敢。
當然,他更不想讓她接觸他這樣的環境,所以他要遠離她。思念的很了,他就會打個電話聽聽她的聲音,他害怕她被人欺負,每隔一段時間就讓手下去偷偷看她過得怎麽樣?每次看到手下帶來她的照片,看着她一點點地長大,他就開心得整夜難眠。
等到她十二歲生日的時候,他去看過她。孩子安安靜靜得,很是乖巧,她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事,卻待他如從前。他那次離開留下了大宅子的鑰匙和一張卡,卡裏面存了好多錢,從她五歲到現在,以後還會繼續打錢。他不想虧了她。即使沒辦法讓她嘗到親情的滋味,他也要讓她在經濟上好過。
一眨眼,她已經快上完大學了。時光啊!霍奇正輕嘆了一聲,收回了思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進來。”
走進來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霍奇正看到來人示意他坐下,“二弟有什麽事嗎?”
“大哥,三……阮中清那邊好像出了很大的事兒,我是想來……”男子坐了下來,面上有些擔憂又吞吞吐吐。
“哼,”霍奇正聽到他這個口氣火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個叛徒出事都快有三個月了,你現在才知道?”
顧怡明一頓微哂,“沒大哥命令我不敢和他接觸,這事還是聽人說的。”
“二弟是懷疑我做得?”霍奇正冷哼一聲,“我當初既然放了這個叛徒就不會再插手他的事,這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至于現在才動手。再說他或許就是碰上了車禍,也就意外而已。”
“那就怪了,要是意外的話,弟妹不會不見啊!”顧怡明有些着急。霍奇正聽這話也一頓,那個好歹是他三弟,雖然當年的內鬼是他,但他也不見得真的忍心看他這麽……本來以為是意外可若是他妻子也不見了,就說明是有人故意為之。阮中清洗白已經很多年了,做房地産生意,安安分分的,也不是個會樹敵的人,這倒怪了。
顧怡明看霍奇正神色微妙,又說道:“我聽說北城的那幾個又開始躁動了,您說?”這事他也知道,不過倒沒往一出想,難不成北城那邊的想要動亂,從阮中清下手,也是,當初他們一起打天下的時候沒少給北城的好看。這算來阮中清倒也算是他們仇家,即使他早就退出這圈子了。
“行了,你先去吧!這事讓我想想。對了,去海市那兒,你去吧。我最近身體不是很好。”霍奇正擺擺手。顧怡明站起身點了下頭示意了下就出去了。
等顧怡明走後,霍奇正招到手下的心腹,“去,查查阮家到底是什麽情況。還有……看看二爺最近在幹些什麽,記住這事別讓二爺知道了。 ”
“是。”霍奇正也讓下去了,沒辦法又給衡冉打了電話說自己不能去海市了,那丫頭聽着有些失望,但又善解人意地說沒事兒,什麽時候都可以。這麽乖巧又讓他嘆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些是鋪墊,寫這些還真是傷腦筋。我這吃吃喝喝的智商不适合寫這麽高深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