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十日後, 白錦與玉羅剎啓程回塞北。
此時的萬梅山莊正是梅花盛放的最後一段日子,還沒到達山莊所在的山頂, 二人就已經聞到了梅花的香氣。
羅管家親自帶着春和、景明與一幹仆人出門迎接,見到不僅毫發無傷, 甚至還因情場得意而容光煥發的玉羅剎時, 羅管家默默給他行了一個大禮,才重新露出和往常一般無二的笑容。
“熱水已經燒好了,就只等兩位主人回來呢。”
玉羅剎自然明白羅管家的意思,他将馬兒的缰繩交給萬梅山莊的仆從,欣慰道:“你有心了。”
從懷裏摸出一封信, 他随手将信遞給羅管家, 道:“這是那丫頭給你寫的信, 看看吧。”
羅管家受寵若驚的接過, 很快就珍而重之的将信收進了懷裏,這還是他們師徒二十多年來頭一次傳遞書信,還是教主親自當了這個信使,這是否意味着……教主默許他們師徒的書信往來了?
果然,玉羅剎道:“你若想寫回信便寫吧, 只一點,不該寫在信上的事情……”
羅管家立刻道:“屬下明白,請主上放心。”
這道理羅管家當然懂,玉羅剎也不過是白囑咐一句而已,他會默許羅管家和碧月恢複往來,正是因為羅剎牌事件中他們師徒優異的表現, 令他十分滿意。
白錦掃了一眼山莊門口的幾人,道:“吹雪呢?”
羅管家答道:“莊主四日前閉關了,那時還未曾收到兩位主人要回來的消息,是否要屬下去向莊主通報一聲?”
兩個家長對視了一眼,玉羅剎大手一揮:“不必了。可小雪怎麽忽然就要閉關,可是出了什麽事?”
他們一邊往莊子裏走,一邊交談起了有關西門吹雪的事情。羅管家憂心忡忡道:“山莊裏倒是沒什麽大事,只是當日老爺下山前往西域後不久,莊主也下山去幫陸大俠的忙了,這種事原本很常見,可這次不知為何,莊主回來之後心情就一直不佳。”
說起白錦去西域找他的事情,玉羅剎至今還覺得十分得意,白錦卻想起了曾在昆侖山下遇見的宮九,他蹙眉道:“可是因為遇見了什麽人?”
羅管家一愣,答道:“莊主不曾提起心情不佳的原因,因此屬下也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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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了然的點了點頭,以吹雪那樣的性子,羅管家不知發生了何事也實屬正常。他猶豫了一下,又囑咐道:“把玉羅剎的東西收拾收拾,今日就搬到我的院子裏吧。”
羅管家這回是實實在在的驚住了,他詫異的看向玉羅剎,卻見玉羅剎只是背着手,沖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羅管家一個激靈,心道這不靠譜的江湖傳言總算是靠譜了一回,立刻應道:“屬下這就差人……不,屬下親自去收拾。”
玉羅剎似笑非笑的擺了擺手,悠然道:“去吧。”
而他自己,當然是跟着白錦一起回了他們的院子。
院中的梅花開了。
一樹的白梅,比莊子裏的其他梅花開的要晚一些,此時正是盛放的好時候,白色的梅花清雅無雙、幽香宜人,靜靜地開在院落一角,實在是美侖美奂。
站在這樣美好的景色當中,玉羅剎的心情顯然也很不錯,他感慨道:“咱們一家人總算是團聚了。”
西門吹雪的院子就緊挨着白錦的院子,跟住在一處也沒什麽差別,可不就是終于團聚了麽?
白錦看了他一眼,對景明道:“沐浴。”
“是。”
景明立刻進去準備了。
白錦又道:“去吹雪那裏把仙人掌拿回來。”
“是。”春和立刻小跑着離開了院子。
白錦看向玉羅剎:“我去沐浴,你就自便吧。”
玉羅剎爽快的點頭應了,他親眼确認了白錦走進一個房間裏,才放心的踏進了主卧。
羅管家收拾的很快。
玉羅剎的東西其實并不多,必要的也只是幾件衣物,再加上玉羅剎自己從庫房裏挑選出來的幾樣珍玩而已,玉羅剎親自指揮着人将東西安置好,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再次閑了下來。
他的目光瞥向了方才白錦走進去的房間。
景明将一套白衣整整齊齊的疊好,一轉身,卻看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玉羅剎,她一愣,立刻行禮道:“主上。”
玉羅剎沖景明伸出了一只手。
“衣服給我。”
景明的動作頓了頓,很快就恭敬的把那一整套白衣捧到了玉羅剎跟前,接着手上一空,玉羅剎已經推開緊閉的門走了進去。
他進去了。
進去了?
景明面色古怪的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春和喊她的聲音,才恍然回神,趕緊小跑着奔向了春和的方向。
那裏面……那裏面老爺正在沐浴啊!
不管景明心裏如何驚慌,正在沐浴的白錦一手支着頭,在浴桶裏靜靜地閉目養神,他聽到門開的聲音時,就警覺的睜開了眼睛。
進來的絕不會是山莊裏的仆人。
他目光如電,瞥向了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把房門從裏面反鎖上的玉羅剎。
來的果然是玉羅剎!
白錦的眼中似乎有了細微的波瀾,又很快平靜下來。他親眼看着玉羅剎走到他面前,将那套白衣随手抛到一邊,大大方方的脫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件又一件,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和修長的雙腿。
玉羅剎赤着腳走到白錦的浴桶旁,修長的手指捏住劍客的下巴,一雙淺色的眼睛裏閃爍着不懷好意的光芒:“一起?”
白錦偏過臉,面無表情道:“随你。”
之後肩頭一沉,緊接着響起輕微的水聲,是玉羅剎按着他的肩膀跨了進來,他毫不忸怩的坐到白錦身上,肌膚親密相貼,手掌暧昧的從白錦的肩頭一直滑到他的手臂。
玉羅剎低聲道:“道長,本座還未曾好好看過你呢。”
劍客的身體也跟他握劍的手同樣蒼白,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肌肉也勻稱的恰到好處,十分好看,玉羅剎貪婪的望着沉在水面下的部分,情不自禁的俯身親吻了一下劍客的肩頭。
熾熱的呼吸近在咫尺,白錦目光平靜,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他撈起伏在他身上的玉羅剎,回應般的親吻那雙貓兒似的眼睛。
玉羅剎順勢仰起臉,待白錦親夠了,才将自己的嘴唇貼在了劍客的唇上。他細細的舔吻着對方的嘴唇,一點一點描繪起了對方的唇形,無聲的催促着。
白錦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無奈,最終還是在玉羅剎堅持不懈的親近下張開唇,用舌尖回應了他的親吻。
這是他們頭一次接吻。
玉羅剎忽然想起了西域的那一夜,劍客修長的手指伸入他的口中,不緊不慢的攪動一池春水的情景,他忽然覺得口幹舌燥,于是只好探入對方的口中,去主動索取更多的津液。
失控的好像永遠都是他。
而白錦,大約真的是個很聰明的人。
玉羅剎狠狠咬了一口白錦的嘴唇,語氣也惡狠狠道:“道長,你越是這樣本座就越是喜歡你。”
永遠冷靜自持,永遠不被情愛左右……這才是玉羅剎心目中的白錦,若有一天白錦也會為他說盡情話,做盡一個情人該做的事情,玉羅剎反而會覺得索然無味。
這樣就很好。
只有這樣的白錦,才能引起他的興致,讓他想要去占有,想要去親近。
難道玉羅剎真的會為李玉函和柳無眉之間的感情動容麽?
不會。
他當然不會。
他只覺得可笑,只覺得愚蠢。那一對夫妻簡直就像是個講了二十年還沒有講完的笑話,殺了有些可惜,不如就讓他們繼續活着。
活着多好啊,繼續做一輩子的噩夢,繼續做一對拔光了毛的比翼鳥,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裏瑟瑟發抖着,直到終于吐出最後一口血、眼裏的最後一點光芒泯滅,再凄慘的抱在一起死去、腐爛,最終化成陰影裏的泥土。
白錦擰住玉羅剎的手腕,将他的雙手鉗制在背後,回敬一般的咬破了玉羅剎的唇角,他也開始親吻玉羅剎,親吻他的眉心、鼻尖、下巴、喉結還有胸膛……
玉羅剎的喘息聲更加急促,他跨坐在白錦身上,一邊挺起胸膛方便劍客的親吻,一邊故意去磨蹭對方的身體,他似乎早已忘記了上次的教訓,只一味撩撥着清心寡欲的情人。
“呃啊!”
他發出一聲似是滿足又似是哭泣的顫音,在劍客不算溫柔的撫摸中漸漸飄上雲端,被锢住的雙手不安分的掙了掙,沒掙開,他嘶啞着聲音開口道:“重一點……嗯……”
白錦更用力的攬住玉羅剎的腰,頭埋在對方的肩窩裏,嘆息道:“你啊……”
浴桶裏漸漸只剩下了玉羅剎的喘息聲、那一聲聲喘息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熾熱,直到攀上高峰的那一刻,玉羅剎狠狠咬住了白錦的肩頭,将沖出喉嚨的呻吟硬生生咽了回去。
等他們起身時,浴桶裏的水早已涼透了。
玉羅剎懶洋洋的靠在白錦身上,由着白錦幫他擦幹身體,他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動都不想動,比起上次倒是好受很多,至少沒有那麽不自在了。白衣劍客瞧着懶成面條的玉羅剎,嫌棄道:“你進來就是為了給我添亂?”
不過就是個沐浴而已,卻非要折騰的滿地都是水,從浴桶裏出來後這個人又懶洋洋的一動也不肯動,難怪會被情人嫌棄了。
“嗤。”玉羅剎毫不介意的在白錦面前舒展四肢,配合他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想了想,似是不經意地詢問道:“道長,你就只會做到這一步麽?”
白錦狐疑的看了玉羅剎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簾:“不然呢。”
玉羅剎一愣:“……你認真的?”
白錦蹙着眉,抿唇不語。
玉羅剎立刻就懂了,他大笑道:“我的好道長,你可真是讓本座感到驚訝,來來,我與你好好說一說……唔。”
白錦将一套衣服劈頭蓋臉的扔到玉羅剎頭上。
“自己穿罷。”
玉羅剎扒開罩在頭上的衣服,得意道:“你不懂便罷了,怎麽還不肯虛心向人求教?道長,你老實告訴我,你想不想要?你要是想要,本座也很願意幫幫你,我其實也很想看到你高潮時的表情……”
白錦理都不理他,只是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不經意的思索着玉羅剎口中的下一步指的究竟是什麽,在他正要拿起挂在腰上的一串鈴铛時,卻被玉羅剎眼疾手快的一把搶了過去。
方才還說自己使不上力氣,這會兒出手卻快如閃電的玉羅剎把玩着小巧的銀心鈴,若有所思道:“此物很是眼熟。”
他當然覺得眼熟,因為白錦從東瀛回來後幾乎一直将它挂在腰間,他想不眼熟都不行。明明不是多麽珍貴的玩意兒,卻因為某種原因而被自己的情人如此珍愛着,玉羅剎覺得它順眼就是有鬼了。
他細細打量着那串銀心鈴,終于發現了銀鈴上小小的刻字。
「白錦」。
玉羅剎挑了挑眉,在白錦的注視下晃了晃手中的銀心鈴:“這個鈴铛,給我可好?”
白錦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伸手就要将銀心鈴要回來,玉羅剎卻淺笑着看他,将銀心鈴拿的更遠了些,觀他姿态,似是不打算将東西物歸原主。
白錦只能開口解釋道:“這銀鈴上刻了別人的名字,你拿着也沒什麽意思。”
玉羅剎嘴角的笑意更濃:“哦?”
他拿起銀心鈴看了看。
“「白錦」,這不就是你的名字麽?怎麽還成了別人的名字?”
白錦毫無危機意識的道:“我從前不叫白錦。這原本是別人的名字。”
玉羅剎簡直都要氣笑了。
“不是你的,那是誰的?”
白衣劍客道:“我的一位朋友。”
“他就叫白錦?不知是男是女?”
似乎十幾年前他就曾向白錦詢問過這串銀心鈴的來歷,白錦當時的回答有些記不大清了,而說起白錦一直念念不忘的故人……
白錦坦然道:“她是個女孩子。”
玉羅剎将銀心鈴抛回白錦懷裏,自己爬起來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哪裏還有半分軟綿綿的樣子?簡直生龍活虎的不得了!
白錦他蹙眉道:“你在生氣?”
玉羅剎似笑非笑道:“怎麽會?誰年輕時還沒有點風流往事,有些事你不愛說,本座便也不問了。”
他如此善解人意,白錦反倒覺得自己再藏着掖着就過于小氣了,于是他解釋道:“她對我亦師亦友,相伴的時間雖然短暫,但畢竟是我的第一個朋友,這銀心鈴算是她贈予我的,送人實在是有些不妥。你以後若有別的看中的東西,就盡管開口罷。”
說着,揉了一把玉羅剎的腦袋,将銀心鈴挂回腰間,推門給白小春澆水去了。
玉羅剎:“…………”
氣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