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鄰裏鄰居
扶夏厭倦了無數次的，蘇言的沉默，此刻被自己實踐着。
她不知道說什麽，默念“沉默是金”，妄圖這樣逃避問題。
唐尋輕笑:“讓你為難了？沒關系，反正我住你家對面，有的是時間适應。”
“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中午來找你吃飯。”
“我——”扶夏話還沒說完，唐尋就奪門而出。
＊＊＊
蝸居小屋周圍是民宅，獨門獨戶的，大多是平房，扶夏的蝸居小屋也是個小平房，大概只有60平米。爬到樓頂，可以一覽無餘，各家各戶，上面曬的都是菜和衣服，有些幹脆在屋頂種菜。
扶夏的樓頂也不例外，她來這裏租房子之後，長期閑置樓頂，于是被隔壁兩家借過去用了，反正挨在一起。
整個民宅區市井氣息十分濃厚，生活淳樸簡單，這也是扶夏住在這裏的原因，她從未體會過鄰裏鄰居的熱絡，熟稔，知根知底。
扶夏平日不走出房門，但偶爾和鄰居打個招呼混個臉熟。最熟的居然還是隔壁的小土狗點點。
扶夏待在小屋裏看了會兒書，就到了中午，自己還不覺得，但是有人提醒。
“扶夏，扶夏，開門！”唐尋在外面使勁敲門。小土狗點點看見了陌生人，狂吠不止，于是敲門聲與狗吠聲夾雜，吵的人心煩。
民宅區雖然嘈雜，但是大中午的一般都比較寂靜，大部分人吃完飯都在休息。
扶夏本來無意理會，但是鄰居李嬸喊了兩嗓子“夏夏，你讓這小夥子別敲了，我兒子還在午睡呢！”
扶夏無奈開門，看見一臉得意的唐尋。
“你真的來吃飯？”
“對啊。”唐尋尋找到冰箱，發現裏面沒有太多食材，還是泡面最多，不禁疑惑:“江雪說你會做菜啊，你怎麽還屯這麽多泡面？”
“我一個人吃飯，哪裏來那麽講究，懶的時候就算了呗。”
“今天有興趣下廚嗎？小姐姐？”唐尋發揮了無賴的本事，忽閃着大眼睛，此時扶夏才發現自己原來從未細細打量過唐尋的臉。
扶夏意識到自己失态，甩甩腦海中的想法，厲聲道:“你出去吃！”
“我不熟悉這裏，你帶我出去吃也行。”唐尋繼續看着扶夏，不由分說毫不見外拉着她的胳膊左搖右晃，這個撒嬌！膩得很！
分寸感很好的唐尋如今變得如此粘人，扶夏一時之間真對付不了，費勁地從他的雙手中将自己的胳膊抽出來，說道:“你是不是以後每天都要這樣來蹭飯？”
“看心情喽。”
“我懶得做飯，僅此一次。”扶夏冷冷丢下一句話出了門，留唐尋在原地。
這算什麽？
扶夏氣急敗壞去了隔壁，怒意差點殃及李嬸。
“李嬸，今天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想能不能借我點菜，今天下廚。”
“好。”李嬸去冰箱拿了點小白菜之類的蔬菜出來，“你看這些行嗎？”
“行，謝謝您了。”
扶夏轉身離開，被李嬸一把拉住，“那個小夥子是你男朋友？”
“李嬸誤會了，只是朋友，昨天剛剛回國。”
李嬸咂咂嘴，面露喜色:“呦，還是留學回來的，不錯不錯。”
“李嬸，我去做飯了。”扶夏趕緊離開。
這一片民宅區很少有這樣的年輕人來，李嬸不由得多打量幾眼，早上就注意到了，如今八卦的心終究是擋不住了。
＊＊＊
廚房十分簡單，扶夏不用煤氣，只有一個電磁爐，油煙機是老住戶留下的。
蝸居小屋原本的房主趙嬸的兒子已經從名牌大學畢業好幾年，在市中心有份好工作，于是舉家遷徙，搬到了繁華地帶，但是趙嬸在小平房生活了幾十年了，要賣掉也十分不舍，于是就出租用，将來趙嬸享完清福想回來養老還是可以的。
扶夏當初拒絕了扶爸爸的提議，不想住在家裏，到處找房子，本來只是被這片民宅區吸引，想進去瞧瞧，結果和李嬸她們一群人就聊起來了，得知趙嬸将這個房子托付給李嬸幫忙租出去，就決定租這個小平房了。
扶夏稍加裝飾之後，蝸居小屋就像是個新房子，簡潔清爽。她喜歡這麽稱呼這個小房子，很可愛。
“唐尋，菜很清淡，你做好心理準備。”扶夏還在嘗試，嘗試能不能趕走這個蹭飯的無賴。
唐尋一臉無所謂，“沒事，不好吃是肯定的，但是我還是勉為其難地幫你好了。”
扶夏真的懷疑這不是唐尋，為什麽出國之後，性情變化如此之大，不僅總是表現得男女不分動手動腳，還恬不知恥搬家蹭飯？！
“那你過來把菜洗了！”扶夏沒好氣吩咐道。
“遵命！”唐尋樂意得很。
“扶夏，你在這裏住了多久了？”唐尋努力想讓氣氛顯得不那麽尴尬，讓自己過來蹭飯顯得理所當然一些，就找找話題。
“江雪沒告訴你嗎？”扶夏一個反問，唐尋聽出其中責怪的意味。
唐尋嬉皮笑臉:“其實江雪對你還挺好的，并沒有把你出賣得很徹底，不過偶爾跟我講講你的基本情況。”唐尋想替江雪補救。
扶夏心中其實很不是滋味，想想自己的一切事情，都被自己的閨蜜透露給唐尋，還包括了最不想提及的蘇言的事情，她心中多少有些起伏，此時唐尋這麽不識時務，讓她心中有些生氣。
知道就知道，知道也不要這麽直白說出來啊。
可是扶夏轉念又一想，自己與世隔絕太久了吧，都聽不得別人一點點不中聽的話了。就算不說出來，也不代表沒有發生過。
和蘇言分手之後，自己經受過的流言也不是一點兩點，怎麽如今這麽脆弱了？
蘇言在學校仿若一個公衆人物，備受矚目，老師也很器重，他似乎也學會了左右逢源，融入環境。相比之下，扶夏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這樣懸殊的“地位”對比，也是分手之後的談資。
不知怎麽的，謠言傳來傳去就變成她甩了蘇言。可能是因為在食堂目睹扶夏單方面吵架和單方面分手的場景的人把事情添油加醋傳出去了？衆人看到的是蘇言的沉默，扶夏的憤怒，卻被解讀成了蘇言的“隐忍”，扶夏的“逼迫”？傳來傳去就變得聲名狼藉，人們總是先入為主地相信那些光鮮亮麗的人是正确的，而那些說不上話的小角色全都被揣度以惡意的。
但殊不知，感情這種事情，孰能無過？對錯，誰又分得清？只有雙方當事人是最清楚的。
不知道如何度過那段時間的，總覺得全世界都在譴責自己，而蘇言始終無動于衷。
扶夏嘆了口氣，放下菜刀，說道:“唐尋，我承認，我是害怕談感情，我是膽小，所以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逼我？我不想，我的生活在你的掌控之下，所以你也不要問小雪有關我的情況了好嗎？”
“好。”唐尋黯然回答，自己怕是弄巧成拙，江雪說過，扶夏心思敏感沉重，肯定又是想起了什麽。
扶夏感覺唐尋似乎是想找話題，不過是選錯了方向，問道:“你這次回來準備做什麽？工作找了嗎？”
“工作什麽的，不重要，你看你不也沒工作嗎？”
“我有工作好嗎？”扶夏糾正他。
“哦，好吧，看來只能靠你養着了，居然只有我一個人沒工作，我爸媽肯定要把我這個沒出息的逐出家門了，到時候我沒錢付房租記得收留我啊……”唐尋還滔滔不絕暢想了被包養的美好生活。
扶夏無情打斷他的幻想:“你想多了，以我的工資，根本無法包養你。”
“嗯？是嗎？你怎麽混成這樣了？難怪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你準備一直住在小平房，每天出門看見的就是鄉村小土狗和七大姑八大姨嗎？啧啧，這日子，很——”唐尋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講出這句不痛不癢的話，拿着菜刀的扶夏恨不得拍死他。
轉頭發現扶夏的白眼，唐尋油腔滑調地調轉槍頭:“——很惬意啊。”硬生生憋回去了那句“養生”，住在這種環境裏真像是在養老一樣。
唐尋又在滔滔不絕。
扶夏身邊很久沒有這麽吵了，江雪也不像唐尋這樣。
兩個人就這麽唠嗑，很久沒見面的朋友的寒暄，倒真像那麽回事，可時隔多年，明明也只不過剛剛重逢了一下。
然而扶夏并沒有體會到什麽一見如故，反而有種唐尋是不是被改造過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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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做好了一桌菜——真·清淡·養生·三菜一湯。
唐尋看着番茄雞蛋湯上飄着的番茄，扶額嘆息:“你真實誠，都不帶騙我的，這麽清淡。”其實剛剛洗菜的時候，就差不多明白了，肉都沒切的。
唐尋指了下土豆絲、小白菜和豆角。“為什麽你不吃肉？”
“沒買菜，李嬸只給了我這些，這一片要趕上早市才買的了菜，我早上起不來。”
“所以你不自己弄飯就是因為起不來？”
“對。”扶夏接着說：“如果呢，你想吃大魚大肉，煩請出門回家。”扶夏一手護着自己的菜，一手直指大門。
“不嫌棄不嫌棄，我吃我吃。”唐尋笑笑，便拿起了筷子，“感謝女俠收留之恩，改日定當報答。”
扶夏不習慣這種自來熟，雖然過去她和唐尋并不陌生，但是他旁若無人的親近，讓她也有些不适，她總隐隐不安，難道日子就這樣一直過下去嗎？
唐尋再來蹭飯怎麽辦？自己好像拿不出像樣的理由拒絕？
“唐尋，你在國外都幹了什麽？怎麽回來變成這幅德行？”扶夏學着他的語氣，一臉嫌棄。
唐尋一頓:“我畢竟是個異鄉人，能長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啦，你就別嫌棄了。”
扶夏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但是這話一聽，卻是很有故事。
“我找了工作，但是你可能不會想讓我提起。”唐尋看着扶夏，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扶夏心下明白了七八分，八成和蘇言有關，自己對這個事情那麽敏感，還酸不溜秋地刺激他，擺出一副你要敢提我就打死你的冷面孔，唐尋也謹慎了許多。
“你還帶着這對耳釘。”唐尋真的是一針見血并且封喉。
——剛剛還覺得他謹慎。
扶夏以為，沒有人注意這對耳釘，大多都是看過就忘記了，只有佳佳她們幾個室友印象深刻些，平常沒事誰會一直注意她的耳朵。
扶夏在思索如何回答，這一對耳釘像是在她耳朵上生根發芽，根除不掉一樣，每每想取下來，就又有另一種聲音說這不過是一種警示，你怕什麽，于是又繼續欺騙自己。
剛剛想開口，唐尋接着說:“你手機也沒換，號碼也沒換。”唐尋盯着她放在一旁的手機。
扶夏剛剛要發作，指責他一而再再而三惹她，唐尋又轉換語氣說到:“不過你這四五年不換手機，不卡嗎？大姐，再不換手機就跟不上時代了。你就算沒錢也不至于這麽可憐吧？”
扶夏其實只是懶得換，相比較而言，還是電腦比較重要，重要通訊也都通過網絡，筆記本常年開着，手機就顯得多餘。
她讨厭複雜。所以早早藏起了九曲十八彎的心思，此時卻被唐尋慢慢找出來。
“其實我的性格一向如此，不過是在你和蘇言面前正經許多。”唐尋似乎明白她的疑惑，又調轉話頭，扯到自己身上。
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真的讓人接不上。
扶夏現在都沒插上一句話，現在唐尋又提起蘇言，她更不想說話。
“在蘇言面前，所有玩笑都會變成冷笑話，他就像個冰箱，不茍言笑，而在你面前，不想顯得自己玩世不恭而已。不過現在覺得自己沒什麽隐藏的必要，我就是這樣，你不了解的還有很多，不過不着急，我們來日方長。”
扶夏心裏咯噔一下，完了，真的賴上我了。
“你有必要這麽視死如歸嗎？”唐尋見扶夏垮下去的臉色，皺皺眉頭。
“我讨厭複雜，所以，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不想思考。我過我的日子，寫我的書，我也不會改變。”扶夏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管他呢，自己過自己的，當他是個蹭飯的，嗯，就當他是隔壁點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