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隐藏
蘇言和江雪找到了實習的工作,整個暑假要像個上班族一樣去公司報道。
所以“告別旅行”就只剩下了扶夏和唐尋能去實踐。
其實蘇言能出來本就不太現實。
他以前是太過于捉襟見肘,現在則是太過于忙忙碌碌。
扶夏對蘇言說的是不去了,但是耐不住唐尋的“誘惑”,她确實很想出去走走。
她沒想過唐尋會直戳心口的了解她。
她開始有點害怕那三年的心照不宣早已埋好了不好的“因”,馬上就要有什麽不好的“果”。
一見傾心的是音容,日久生情的是性情。
她好像早已經習慣了去主動包容主動了解蘇言,順着他,因為畢竟是她先開了口,她先捧出自己的心。
蘇言只不過是順理成章被動接受了看起來還不錯的選擇。
所以當唐尋表現得了解她的時候,她的心裏會有些複雜。
她與蘇言只是相互習慣,最後覺得理所當然。
于是她還是和唐尋悄悄出去了,出去就後悔了。
前幾天還分外尴尬——總被游客錯認為情侶。
實在太尴尬了,不知道該如何相處才是好的。
但是兩人游玩的時候還是比較開心。
唐尋很貼心,扶夏見到了唐尋很多不為尋常人知的一面。
她不是沒有想過那一種可能,回想起這幾天的暧昧相處,她又想起了高中那三年自己恬不知恥地偷看蘇言總被唐尋用眼神當場抓包的日子,唐尋偶爾也含着笑,眼神光彩熠熠的。
兩人此時正躺在民宿外面的躺椅上看着星空,然後趕着蚊蟲聊着天:“唐尋,你知道高中三年我常常偷偷看蘇言吧。”
“我知道。”
“可是他從來沒有發現過,只有你和江雪知道這件事。”
扶夏突然這麽一說,唐尋以為她覺得委屈,于是想安撫她:“蘇言就是這樣的性子,他一直以來都是很淡漠的,對外界基本上沒有關注度。”
“這個我知道,我是想說你。”扶夏解釋。
“說我什麽?”
“你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麽嗎?”
“什麽?”唐尋覺得雲裏霧裏。
“你每次發現我在偷看蘇言的時候你在想什麽?而且每次你都能發現。”
“我生性如此,洞察人心,挺有本事對吧?”唐尋想戲谑搪塞過去。
“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扶夏還是很不解。
沒有什麽理由,只是現在突然回想過去,她和唐尋對視的時候,總有些不可說的暧昧,以前都是被忽略了。
“我以前總覺得,被你發現了,會覺得羞怯,但是現在覺得,你那不是捉住我偷看的感覺,而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扶夏搖搖頭,“算了不想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沒事就喜歡胡思亂想,你別介意。”但是此刻和唐尋相處的種種細節仍然在扶夏腦海裏放映,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
“你沒有感覺錯,我就是喜歡你。”唐尋承認了。
扶夏一下坐起來,她盯着旁邊沒動的唐尋,輕飄飄說出這句話的人還悠然躺在椅子上。
“現在我們已經不适合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了,我明天就送你回去。很感謝你的後知後覺,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唐尋說着便起身回房間。
扶夏拉住他:“你…”
唐尋并沒有甩開扶夏,回頭,有些無可奈何的神情。
——他剛剛真的就是一時沖動。
大晚上孤男寡女,她也已經感覺到了什麽,天時地利人和,脫口而出的沖動。
“好吧,我知道你喜歡直接爽快的對話,這麽不清不楚你肯定不會罷休,你想問什麽,我都告訴你。”
說着唐尋拉着扶夏一起坐下。
“不過,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今天過了,明天回家之後,我們就再也不會見了。”
“有必要這樣嗎?”
怎麽會就這樣了呢?她好像毫不知情然後就要突然失去一個朋友?
唐尋沉默。
“你是什麽時候…?”
“高一元旦晚會之後。”唐尋怕她說出那幾個字,他搶着接話。
扶夏努力回想,毫無頭緒。
“是不是完全想不起來?我特意去後臺看過你,你從我旁邊經過,就是這麽簡單。”
“那…你為什麽從來都不說呢?”
“那我問你,你為什麽也從來不說呢,直到高三最後兩個月?”唐尋食指蘇言。
“我…”扶夏還沒說完,就又被打斷。
“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而且我早就知道你心系蘇言,我又何必呢?對大家都好。”
“可是這樣對你不好!”扶夏像是在控訴他。
“但你也沒有辦法不是嗎?”唐尋反問。
“我沒什麽不好,我覺得我過得挺好,我別無所求,真的,你不要有負擔。”唐尋起身,俯身抱了抱坐着的扶夏,然後靠近她的耳邊:“這是一個我和你之間的秘密,就讓它永遠是個秘密吧。”
唐尋走回了房屋。
他發現自己并不想當着扶夏的面說太多,越說就越想要表達,越說就越難受。
他搶着話語權,不給扶夏喘息的機會,然後快速離開。
沖動了,不該這樣的。
※※※
第二天一早。
“你們的行程結束了嗎?”房東看唐尋和扶夏拖着箱子準備離開問道。
“沒,發生了些事情,我們必須要回去了,這幾天打擾您了,我們過得很開心。”唐尋對房東解釋道。
“哦,沒事,那你們回去注意安全,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再來,我随時歡迎。”
“謝謝。”扶夏微笑着對房東點點頭,緊跟着唐尋離開了。
民宿房東是個老奶奶,獨居,和善可親。
這個地方是一個不太知名的小山村,但是空氣格外清新,風景格外好,還靠着海,扶夏每天都跑到海邊去看日落。
她真的太喜歡了。
扶夏一直搞不懂唐尋是怎麽發現這裏的。
“你想出國有一部分原因在我嗎?”扶夏在路上問着。
“沒有,否則我何必等到現在。”唐尋淡淡回答。
扶夏松了一口氣。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什麽話。
快回到家的時候,扶夏才開口:“你真的不打算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嗎?我們不再是朋友嗎?”
“這樣對你和蘇言都好,其實大一大二,我也并沒有參與到你們的生活中,如今也不需要有什麽改變。”
“不參與不代表你不重要,你之前的消失只是短暫的,我知道我們可以再見,現在你的消失是那麽遠距離的,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你還回來嗎?”扶夏心中有些複雜,說起話來都有些急切。
“我不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
“現在的蘇言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蘇言了,我了解的他的一切我都告訴你了,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們兩個人自己去走了。”
“謝謝。”扶夏覺得這個謝謝說得太晚了。
“我該謝謝你陪我。”唐尋攬過扶夏,輕輕抱了抱她,“再見。”
然後走了。
唐尋心中是如釋重負的。
本不需隐藏,但一旦開始,就成了習慣,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個聖人,但說無欲無求是假的,不過是沒有那麽強烈。畢竟還是年少,并沒有執念到作繭自縛,自傷自艾。
其實生活也沒發生什麽改變,只不過今天比昨天多點傷感,明天又會好起來。
沒什麽讓他覺得是非要不可的。
※※※
扶夏帶着複雜的心情回了家。
她見不得別人委屈,尤其是與她有關的委屈。
她眼見的全是蘇言,但想想自己從未被蘇言注意過的高中時光,唐尋也有着一樣的過往。
有這樣一種存在,就讓人覺得無比的心酸,因為自己全都懂。
她想和江雪聊一聊,但是唐尋想把這當做一個秘密。
她不能随心所欲。
上個學期唐尋準備申請下個學年的交換生名額,但是因為硬性指标不達标,沒成功。
所以整個暑假都在準備出國的事情,不以交換生的方式。
緊鑼密鼓地學習安排,和中介的種種交涉都讓唐尋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閑暇去想別的事情。
真的也就一整個暑假,誰也沒有聯系,專注于自己的事情。
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過去自己從未真正從內心裏為什麽事情付出過努力。
扶夏愛胡思亂想,所以她心裏一直有負擔,但她又覺得她該承受這些。
※※※
大三開學,蘇言很忙。
因為他上是大一新生的班助,新生入學之後他要負責很多事情。
他現在每天形影不離的是徐世辛和大一新生。
扶夏總一臉黑線自己腦補配上一個表情包在蘇言額頭上——優秀。
在同一個學校,扶夏卻體會到了異地戀的感覺。
同樣是大學,為什麽別人的大學豐富多彩有滋有味風生水起左右逢源…而自己的卻是平平淡淡簡簡單單毫無波瀾呢?
雖然總在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但是她也從來沒有真正去實踐過,唯一一次社交還是去做新生晚會的主持人。
現在跟着蘇言走到哪裏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問好,有新生,有以前社團幹部和社團成員,有上一屆甚至上幾屆的學長學姐…
有時候扶夏覺得自己很渺小。
很平凡。
她一直保持本來的自己沒變,而蘇言發生的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在越來越好,自己卻變成了烏龜,整天縮在自己的殼裏面。
回想着高中和大學這兩年,扶夏的成績算是優秀,但是比她優秀的人大有人在,樣貌算漂亮,但是比她漂亮的也不少。
所以她還是烏龜,永遠只想縮在自己世界裏的小烏龜,即使常常被蘇言忙到顧不上自己也能堅強生長的小烏龜。
※※※
唐尋十月份就要離開了,臨別之前他見了見蘇言,蘇言本來有些事情,但是聽到他說過幾天就要走了,急忙跑去隔壁寝室,結果發現,唐尋的東西已經搬走了。
他早就不住宿舍了。
唐尋是在學校外面打的電話,找蘇言喝酒的。
“我沒想到你動作這麽快。”
“不快。”
“還是覺得太突然了,沒有一點預兆。你走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就你一個人。”
“別這麽傷感,今天是找你來痛痛快快喝酒的,你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
“好,祝你一路順風前程似錦。”
“啧,這個餞別真官方。”唐尋對着蘇言搖搖頭,“不過我知道,你說出這樣的話都已經很不容易了,平時感情都不顯山不露水的。”
“你多關心下扶夏,別總忙,你現在還沒上班呢,就顧不上她了,那以後還得了。”唐尋似乎在交代未來女婿要善待自己女兒的口氣。
蘇言也并不覺得奇怪,唐尋不常常出現,但是總能知道很多消息。
他突然想起許虹上次問他的事情。
“不過,我有個事想問你。”
“什麽?”唐尋嚴肅起來,蘇言這樣說話,讓人覺得他有什麽正經事要問。
“你有喜歡的姑娘嗎?”蘇言話音剛落,唐尋就忍不住笑自己,蘇言改變了許多,不能再用從前的感覺去揣摩他了。
“沒有。”唐尋自然不會說真話。
“真的?”
“怎麽?想替我操心?我媽都不着急。你怎麽突然想起問我這個?”
“我這不是看你一直單身就随口問問。是真的沒有嗎?還是不想告訴我。”蘇言繼續追問。
唐尋沉默。
“周阿姨說你有。”蘇言慢悠悠說出這句話。
“我媽?你什麽時候碰見她了?”唐尋心裏很驚訝。
“不是我,是我媽。”蘇言解釋。
唐尋明白了。
可能蘇言覺得心裏不舒服吧,也可能他真的想知道,如果能夠彼此都心安也沒什麽不好。
“那好吧,是有一個,不過你也知道,我身邊的女生屈指可數,除了扶夏就是江雪。”
“你是說,江雪?”
“是。”
“你沒想和她說?”
“沒有,不重要,我也不求什麽。你就別管了。”
他把握不準蘇言了,怕他做什麽,結果牽涉到江雪大家都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