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習慣
這次小小的簡單約會,兩人信任感增加不少。
蘇言已經學會清者自清的态度,面對着秦鏡,他坦蕩、禮貌、适度,不會越界,不會暧昧,沒有刻意避嫌,也不會引人誤解。
旁人看來,他們關系好,但是就是感覺隔着層什麽東西。
那種生來的疏離感,其實是他最會的。不然初中高中也不會屏蔽那麽多人,只有唐尋一個好友。
扶夏依舊是會常常去活動中心找蘇言,基本上就是扶夏背着一個單肩包裝着一本書,在活動中心的角落裏面安靜地看書,插着耳機聽着歌,安靜得像是不存在。有時候望過去,她會睡着,看起來像是一幅畫。社團的其他幹部都對蘇言羨慕不已。
等蘇言忙完,然後兩人一起去吃飯。
扶夏忽視旁的所有人,秦鏡任何行為都再不會引起她心中的波瀾。
剛剛開學的時候,社團會比較忙,學期中時候就好一些了。
蘇言課業比較繁重,常常需要泡圖書館,扶夏就跟着一起,如果秦鏡也要一起,有疑問詢問蘇言,扶夏也像是沒有看見她一樣,任由她去。
逐漸的,秦鏡也不好意思再這樣下去,扶夏什麽都沒做,她就已經輸了。
無論是蘇言開會時輕輕撇向角落的眼神,還是兩人相視而笑默契十足,都讓她覺得傷情。
她本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邁出重重的一步,最後還是悄悄狼狽退回原地。
到了學期末,蘇言和秦鏡的尴尬氣氛恢複了正常。
蘇言什麽也沒有解釋,但也沒有安慰她。該一起上課就一起上課,該做社團工作就做社團工作,沒有刻意避嫌。
他只是保持正常,選擇性忽視。
又是一次社團會議,散場之後,蘇言叫住秦鏡——
“秦鏡,你想留在社聯嗎?有物色下一屆社長嗎?”作為社長,要為社團物色下一屆人選了,老幹部們的意向也需要了解一下。
“我準備競選社聯主席了,至于我們社團,我挺看好徐青。”秦鏡脫口而出,看得出來是早有打算。
“你呢?”秦鏡反問。
“我可能不會留在社團了,我打算考研了,去接觸一些更前沿的東西,再深造一下。”
“那,祝你好運吧。”秦鏡笑了笑。
秦鏡轉身要走的時候,又回過頭來:“你這個人嘛,挺不錯的,我沒看錯你。”又用手指點了點蘇言。
“我走了。”秦鏡轉身,揮了揮手裏的文件夾,格外潇灑離開了。
蘇言覺得,秦鏡應該是釋然了,幾個月的糾纏不休,最終還是告一段落了。
但秦鏡的灑脫和勇敢令蘇言挺羨慕。蘇言定定看着她許久。
直到扶夏出來,在他面前揮手——
“你還要看多久啊?”扶夏彎着腰,馬尾掉下來,笑吟吟看着他。
“走吧,我們去吃飯。”蘇言攬着扶夏離開活動中心。
“你剛剛在想什麽?盯着別人看那麽久?”扶夏繼續問他。
“沒什麽。”蘇言輕笑。
※※※
食堂。
“不過,你有沒有覺得,唐尋很久沒出現了?”扶夏突然想起。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我也很久沒有看見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什麽,有時候課上也沒見着他。”
“你們不是隔壁寝室嘛,怎麽也見不到?就去串個門不就知道了嗎?”
“嗯,我今天去看看吧。”
“其實我感覺自從去年我們回左川宣講,就沒怎麽見到他了。”
“你都不關心一下的嗎?”扶夏似是嘲笑。
“怎麽你好像比我更關心他?”蘇言眯着眼睛。
“哪有?只不過有些感慨,覺得大學室友好像沒有我想象中那麽親密無間,總是會想到從前。我和小雪也只是偶爾聯系。”
“為什麽?”
“嗯…可能我們都這麽大了,早已經成為獨立的個體了,我們每個人都有這自己的三觀不會那麽容易被更改,大部分時候都只是在學會互相忍受,所以關系并不會更進一步。可能長大之後,人與人靠近就變得困難許多了。”
“佳佳她們很難讓人忍受嗎?”
“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說有種疏離感吧,這種疏離感像是與生俱來的,你也無法改變,有些話可能你就是沒法對她們說。說了之後,不是她不願意幫你,而是幫不了你。”
“我偶爾會這樣覺得吧,但是我和徐世辛關系還挺好的,我們某種層面上還挺相似的。”
“我大部分時候會覺得挺孤單的,因為我們喜好都不相同,我們可能沒有共同話題。”
“但是至少你們可以聊一下,嗯…學業上的事情吧。”
“偶爾,挺少的。”扶夏淡淡說道。
“嗯…你想要考研麽?”扶夏想起剛剛他和秦鏡說的話。
“對,我思考了一下,出國和創業對我而言都不太現實,我打算從基礎做起紮紮實實往上走。而且我現在還沒想好以後往哪個方向發展,我想去盡可能接觸更多的東西。”
“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我也打算先考研,其實作家沒那麽容易,我上了大學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還是挺淺薄的,我是想如果我暫時沒辦法做一個成熟的作家,我會考研然後考教師證,成為一個老師吧。”
“老師?”蘇言有些驚訝,但是又覺得情理之中,“我還真沒想到。”
“對,雖然我挺喜歡到處跑的,但是最後覺得還是安穩一點好吧。也可能…我不太想這麽早出社會,有時候聽說的看見的學院的一些事情,我不喜歡,我就想簡簡單單。”
“那你打算考哪個學校?”蘇言問道。
“我還沒想好,不出意外的話是B大,它的文學院全國聞名。”
“我可能會考本校的研。”蘇言淡淡說道。
“那我們隔得也不算很遠嘛。”扶夏笑道,“大概是幾百公裏的距離吧。”
其實B大在另外一個城市。
蘇言心裏微微一動,她早有了主意,卻遲遲不告知。
※※※
蘇言回寝室就去找唐尋。
唐尋居然在。
“唐尋,出去喝酒?”唐尋聽到蘇言這麽說有一些訝異。
畢竟蘇言以前很少喝酒,第一次大家一起聚會就喝得爛醉。
唐尋不知道的是,蘇言作為社團代表要去參加各種活動,還有各種事情,寝室聚餐,都免不了喝酒。
于是就學會了。
很久沒見唐尋,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快五月了,天氣也熱起來了,說是打球也不太好,說是打游戲好像沒必要專門跑到寝室來通知,說是學習,蘇言一般都和扶夏一起。
“好。”唐尋直接走出寝室,搭着蘇言就走。
“你什麽時候學會喝酒的?”唐尋問道。
“嗯,慢慢就會了,感覺不會不行啊。”蘇言笑笑。
“不過你今天怎麽想到來找我?”
“感覺很久沒見了,你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麽?”蘇言問道。
“我可比不過你這個大忙人。我周末一般都在——漂泊,你當然難得見到我,有時候也不怎麽想上課。”
“說來也很慚愧,今天扶夏提起你,我也突然意識到,很久沒見你了。”
“你們倆好好的提我幹什麽,我指不定在哪裏逍遙啊。前段時間我倒是聽班裏的同學說你和秦鏡的事情。”
“我們倆之間沒事,我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
“對了,唐尋,你大三大四有什麽打算嗎?”
“沒,我還沒想好。”唐尋生性是自由的,周末時光都在一個人走走停停。
一個人的時候,就容易想太多。“你是有什麽打算想告訴我?”
“對,我打算考研了。扶夏也這麽想。”
“其實就A大本科學歷也已經足夠了,你該不會是為了陪着扶夏一起吧?”
“當然不是,我今天才和她聊起這個事情,我應該也不會待在社團裏面了,大三把專業課好好上一上,找一找以後的方向。”
唐尋嘆了口氣:“其實你還是從前的蘇言,永遠那麽清晰,別人從來不需要為你擔心,你想做什麽就做呗,也不用特意知會我一聲。”
蘇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許久沒有像初中高中那樣每天都能見到,相互熟知,似乎這是一次話別,一時語塞。
“我可能會出國吧。”
蘇言站定,“你說什麽?”
唐尋也只是那麽一個念頭,剛剛就突然冒出來。
唐運澤和周瑤曾經問過他,想不想出國讀書,現在想想,多一種選擇也沒什麽不好。
“怎麽這麽突然?”蘇言追問。
“也只是可能。”
“國內不好麽?”
“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我吧。其實我爸媽在我高中畢業之後就問過我,我也考慮過。”唐尋其實早覺得待在國內沒什麽意思,如果不是蘇言影響他,他可能也不會好好考大學,他雖然懂蘇言,但是也對蘇言抱着好奇的态度,他想知道蘇言可以清晰到什麽程度,能做到什麽程度。可能是兩個人家庭相差甚遠,他往往不能感同身受。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蘇言疑窦頓生。
“我能有什麽事情?蘇言,我們雖然是兄弟,但是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蘇言倏忽意識到,他和扶夏一起後,與扶夏到時候常常見面,而唐尋就像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一樣。
不知道是他的原因還是唐尋的原因。
“行,我肯定支持你,你想出去,那你就出去闖一闖吧。”
唐尋突然是下定決心一樣。
蘇言和扶夏已經規劃好了自己的未來,兩人感情也還不錯,他,其實真的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兩年時間,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的模式,與某個人有着過往的聯系,但是不再密不可分,大家的生活已經分開,向往與追求也開始不一樣。
※※※
唐尋第一次留意扶夏,是在高一的元旦晚會。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時候的扶夏心上已經放着蘇言一年了。
他的留意晚了許多。
元旦晚會挺無聊,唐尋沒什麽興趣,蘇言也沒什麽興趣,對于左川的許多人來說,也沒什麽意思——晚會就是用來趕作業的。
但是唐尋對寫作業也沒什麽興趣。
他每天都把作業留在最後一節晚自習寫,如果寫不完他就抄蘇言的,所以趕作業,不存在的。
他百無聊賴,還是選擇看晚會。
晚會的樂趣,只有前排的人能感受到,後面的人什麽都看不見。
一班永遠不會被安排在觀衆席中間,只可能在邊邊上。
再加上他和蘇言個子比較高,坐在後面,看不太清舞臺的情況,只能聽見前面陣陣起哄與口哨聲。
蘇言兩耳不聞窗外事,唐尋則豎起耳朵,聽了聽旁邊二班的閑話——
“扶夏真的好美啊,高一就能待在校會,被選作主持人,真羨慕。”
諸如此類的話挺多。
唐尋平日就不是個規行矩步的人,假借去洗手間,溜進了後臺。
能引起唐尋興趣的事情也不多,他今天卻格外想知道扶夏長什麽樣子。
恰逢主持人下臺,扶夏在簾幕旁邊靜靜侯着,還和男主持一起對了對詞,不時看看手卡。
後臺人很多很雜,下一個節目在準備,還有老師在,唐尋只能看瞥見側臉,她帶着精致的妝。
突然扶夏走下臺了,朝他這邊過來。
唐尋假裝随意看看的樣子,但是後臺閑人很少,他其實很突兀。但是大家都很忙,沒空清查多出來的閑人。
“哎,你過來把這個器材搬到那邊去。”旁邊一個人拍了下唐尋。
這時扶夏提着禮服,從他身邊經過。
他愣了幾秒,好像漏了幾拍。
那張臉在自己眼前放大,清晰。
生動而又幹淨。
人真的是視覺動物,感受到美會覺得賞心悅目,得到滿足。
扶夏的樣子完全就是他的理想型啊——清澈如水的女生,簡單純粹。
自帶的氣質,很容易看出來,不是刻意的矯揉造作,而是自然地流露。
“哎,說你呢,你發什麽呆?沒看我們大家都忙着嗎?”旁邊的人回頭看見他站着不動又拍了下他。
“哦,好的,我知道了。”唐尋照要求把器材搬到指定位置,就溜出了後臺。
回到一班,唐尋和前排的人換了個位置。
整個晚會,他就看扶夏一個人看了許久。
這個元旦是清閑的,鬼使神差的,怦然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