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袁徹成了人質
一行人剛停好車子,準備進入商場,袁徹手機先是一聲信息音,接着打來一個陌生的電話,他一邊眼睛掃視着人流,權衡着怎麽抓捕才能不驚動他們,一邊接通電話。
聽到對方聲音,袁徹才想起來這個是何鳳奇的電話號碼,他沒有存。
何鳳奇電話裏聲音出奇的小,像是在不方便說話的地方:“喂?我看到他了。你要不要過來抓人?”
“誰?”袁徹跟着降低了音量。
“那個左玲的情人啊。我剛才發照片給你了。”何鳳奇回答。
袁徹忙停下腳步,翻看之前的信息,一張男人側頭看窗的照片,這個男人戴着帽子,帽子壓得很低,雖然臉仍然看不真切,但看身材和那頂帽子确實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那個戴着帽子的男人。
袁徹問:“他在哪兒?”
“在辛天柏三樓醇香咖啡廳。”
袁徹馬上走到商場指示板,搜索醇香咖啡廳:
“他一個人嗎?在做什麽?”
何鳳奇說:“一個人,坐在窗邊。”
“他身邊有什麽東西嗎?比如包裹什麽的?”袁徹問。
何鳳奇停頓了一下回答:“有,一個黑包。”
“我發給你一張照片,你看一下是不是這個人。小心點。”袁徹把尹國強的照片發給何鳳奇,然後交代他小心別被發現了。
過了一會兒,何鳳奇再次壓低聲音:“就是他。”
“我就在樓下,馬上過去。你不要接近他。小心,他可能很危險!”袁徹快速交代着。
“這麽快?我知道。”何鳳奇那邊一個女人聲音嗲嗲的聲音撒嬌地問他:“這不是小鳳奇?怎麽在這兒?等我嗎?”
電話切斷,袁徹馬上集合警員:“嫌疑人尹國強在三樓醇香咖啡廳,咖啡廳在東側,我們分成兩組從扶梯和電梯上三樓。你們放慢腳步,分散行動,僞裝客人,不要引起尹國強的注意,引起人群恐慌。把槍都收好了,這裏人多,不能用。柯然,聽到了嗎?”
袁徹重點提醒新人柯然,柯然應了一聲,袁徹能聽出來他聲音裏帶着緊繃,有點擔心他因為緊張再發作鬧出亂子來。
袁徹接着詳細安排了一下抓捕時的人員分工,柯然屬于在外圍打配合的。
“對付尹國強,把摔我的勁兒拿出來,只有一樣,千萬不能讓他跑了。”袁徹鄭重其事地交代柯然。
柯然笑了,緊張的情緒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再次強調安全問題後,袁徹把人散開。
袁徹向隊長彙報後,隊長裏再三提醒袁徹不能讓嫌犯在這裏鬧事。
這個商場不算很大,上下三層,上下樓以扶梯和設計的比較有特色的樓梯為主,升降電梯只有兩側有,空間小,排隊等待的時間會很長,所以大部分人都選擇扶梯。
現在正是中午,是商場餐廳咖啡廳人最多的時候,扶梯上的人排成排。
為了搜捕不引人注意,所有警員都是穿着便裝,現在正方便随着用餐的人流悄無聲息地往三樓走。
袁徹上了二樓,已經看到先到腳快的警員已經上了三樓,正往醇香咖啡廳走去,他提醒警員穩住不要動,等人員集齊觀察現場情況再抓捕。
袁徹正要走向通往三樓的扶梯,三樓東側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陣尖叫,尖叫聲像海浪一樣一波波擴散,人流開始向各個樓梯口湧動,一些離得進的已經沖到三樓扶梯口和樓梯口向下奔跑。
對講機裏一個已經上了三樓的警員急促地說道:“嫌疑犯捅傷一個人,往東側拐角跑,他還挾持了一個人質,正帶着人質往員工區域靠近。”
袁徹看着慌亂中四散奔逃的人群:“叫救護車!柯然去找到廣播室,用廣播安撫疏散人群,快!”
袁徹想要逆着人流上了三樓,大聲喊着想讓湧下來的人不要着急,現場已經被控制了。
但,他的聲音很快被鼎沸的人聲淹沒了。
人們的恐懼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一旦被傳染開,就會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這些奔跑的人,估計有一大部分不知道為什麽跑,只是被別人的恐懼傳染了。
就在袁徹被一波人從扶梯上推下來的時候,商場廣播及時響了起來,柯然聲音震喝道:“所有人,站住,不要動。”
廣播的聲音被調到最大,這一聲簡短有力的命令震耳欲聾效果驚人。
倉皇無路的人們本能地立刻服從了,有一半人吓得原地蹲了下來抱着頭,感覺有點像被槍指着頭的俘虜,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柯然聲音這才放緩了接着說:“你們是安全的,現場已經被控制住了,現在所有人按照商場的工作人員的指示走出商場。”
人們慢慢起身四處張望之後,聽到商場工作人員喊話一窩蜂地朝着那個方向跑去。柯然像是預見到一樣馬上大聲補充:“安靜!走着出商場!”
奔跑的人停了下來,再次閉上嘴,驚恐張望着,不敢再跑。
袁徹沒工夫想柯然怎麽會這麽快,一邊喊着“我是警察”一邊擠上電梯。
聽到左右都有人喊“我是警察”慌亂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像是這幾個字就能讓他們安心不少。
在樓梯上的人們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袁徹低聲把這邊情況彙報給隊長申請武警支援,然後快步奔到事發地點。
只見在三樓拐角的地方,一個血人紮眼地躺在地上,一個先到的警察正按着他的傷口。
袁徹跑過去,看到何鳳奇沾染鮮血的臉,和他的腹部一片血跡。
“怎麽回事?”袁徹問。
那個警員一臉緊張:“我來的時候就看見嫌犯推着他出來,然後他突然就倒地了,也沒看到嫌犯手裏有兇器啊。”
何鳳奇吃力地轉頭看着袁徹,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好疼!”
“救護車就要到了,堅持一下。”袁徹抓住他垂在一邊的手。
“不來,也行。”何鳳奇咳出一口血,嘴角牽扯着,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袁徹緊抓住何鳳奇冰冷的手:“會來的。”
何鳳奇喘息了兩聲:“他好像有槍。”
袁徹眉頭一皺,他忙伸手到何鳳奇身體下面,感受到他背後濕漉漉的,他擡頭順着何鳳奇倒地的方向,看見一個圓柱子上面,一個烏黑色帶着血跡的東西。袁徹湊過去看見一枚鐵釘。
是射釘槍!
捂着傷口的警員喊:“來了!來了!”
袁徹回頭,就見幾個擡着擔架,拿着醫療箱的醫護人員急奔過來。
這也太快了吧!
雖然剛才袁徹說救護車就要到了,但多半都是安撫的話,就算路上沒有擁堵,救護車至少也要十分鐘才能到。
袁徹愕然地站起來讓路給醫生。
遠處傳來一個叫嚣的聲音:“都滾出去,誰要進來,我就射死她!”
袁徹看了一眼閉上眼睛的何鳳奇,這裏幫不上什麽忙,他轉身奔着那個聲音跑過去。
在員工專用幾個字樣的門裏,幾個警察圍着一扇門。
一個在前面的警員向袁徹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尹國強手裏拿着一把黑色的槍,正挾持着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躲在財務室裏。財務室門關着,因為涉及錢財,財務室的門是特制的防盜門。
“你們幾個到對面的住戶家,看看能不能從那裏看到房間的情況,提前找到合适的位置節省公安武警的時間。”
三個被點名的警員轉身離開。袁徹問身邊的警員:“這周圍的設施都有什麽?負責人呢?”一個站在警察身後滿頭大汗西裝革履的男人應聲過來:“我在,您說。”
“房間有沒有其他出口?”
負責人搖搖頭:“沒有其他出口,裏面有一個小隔間,是存放□□數據用的。”
“隔間旁邊是什麽地方?”
“是我的辦公室。”負責人擦了擦快要滴進眼睛裏的汗水。
袁徹進了寫着副經理辦公室的房間,裏面有十幾平米左右,辦公桌旁邊只有一扇窗戶。袁徹壓低聲音:“旁邊房間的窗戶和這個同向嗎?隔音效果怎麽樣?”
副經理點點頭:“是,同向的,而且離得很近。隔音一般。”
袁徹探頭看了一下,窗外挂着一個空調箱,旁邊同樣有一個,兩個空調箱并排放在一起,旁邊的窗戶緊閉着:“旁邊房間有監控嗎?”
負責人又點點頭,柯然聲音從後面傳來:
“整個商場,就那個房間裏的監控是最好的。裏面現在只有尹國強、人質和一個女職員。女孩在窗前面,被釘槍指着,女職員躲在桌子底下,好像他還沒有發現。”
袁徹回頭看見柯然從人行通道過來,幾個擋住路的警員見到柯然忙躲到一邊,看樣子,柯然摔人的盛名已經全局皆知了:
“做得好。尹國強在什麽位置?”
柯然說着拿出手機,給袁徹看一張監控圖像的照片:“在靠近窗邊的位置,不過他很小心,躲在窗簾旁邊隐蔽的地方。”
看着照片上孩子短發和衣着,分不清男女,袁徹問:“那個孩子呢?男孩女孩?怎麽樣?”
“女孩,看樣子還清醒。她的家長在和留下來的醫護人員在一起。”柯然說。
這時隊長電話打過來:“局長已經過來了,武警馬上就位,現場怎麽樣?有沒有人員傷亡?”
袁徹想到滿身是血的何鳳奇停頓了一下,剛要說現在還不确定,柯然忙說:“何鳳奇還活着,不過傷得很重。商場的人已經基本撤離,只有幾個跌倒的擦傷,沒有發生踩踏。”
“好,做得好。”隊長說“現在确定一下和嫌疑人談判的方案。兇犯是尹麗的父親?”
袁徹道:“是,他挾持一個女孩。”
“女孩,可以從這個點突破。他是為了女兒報仇,應該不會傷害那個孩子。你先把外圍布置好,我們馬上到了。”
袁徹挂斷電話,柯然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剛才看監控發現他看上去很慌張,一直不停地看手機,像是在等什麽消息。”
袁徹停下來疑惑地看着柯然:“等消息?他是在等那個人的消息。”
正說着,葛行給柯然打來電話,怕被旁邊聽到,柯然沒有點開免提,電話裏語速明顯比當面說話慢了很多:
“我把商場監控網搞定了,你們現在可以從手機上看到裏面的情況。我發給你們鏈接。”
葛行沒等柯然回答就挂斷電話,湊近了跟着聽的袁徹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他是個人才啊。”
柯然點開鏈接,果然出現了監控畫面裏:尹國強正巴望着窗戶,看一下手機,和女孩說一句話,看一下手機,顯得心神不寧。突然尹國強像是停了一下,他看向靠近裏面的一張桌子,是發現了那個躲在桌子下面的女職員。
房間裏傳來一陣女人哭着求饒的聲音,和尹國強的怒喝:
“滾出來,誰讓你呆在這兒的?讓你滾你不滾。找死嗎?”
袁徹忙沖着副經理擺擺手:“那個房間的門鑰匙。”
副經理從一個鐵櫃子裏找到一串鑰匙,找到一把遞給袁徹。
袁徹把鑰匙遞給柯然:“拿好,如果需要沖進去的時候用。”
柯然接過鑰匙,眼睛沒有離開視頻。
尹國強把女職員拎出來,推搡着推到門口,讓她坐在門邊擋門。
準備退回到窗邊的尹國強突然停下來,拿起手機,翻看了一會兒,然後擡頭張望一圈,目光落在監控攝像頭的方向,他踹翻了擋路的一把椅子,一躍上了辦公桌,擡起手裏的釘槍對準攝像頭,緊接着所有圖像全部消失了。
看着變成黑屏的畫面,袁徹柯然對視了一眼。
一個被困在房間裏的兇徒,警察随時會沖進來,他對外面一切一無所知,惶恐不安可以理解,會打掉監控攝像頭是早晚的事,可他剛才的動作卻像是看過手機後才想起來的。分明是有人提醒他毀掉攝像頭!
攝像頭畫面消失後,旁邊的人大聲喊着:“都離開,不準在門外站着,一個都不能有,聽到沒有?”這人喊話聲嘶力竭,情緒已經燃爆。
柯然走到一邊撥通了葛行的電話。
對講裝置中一陣信號雜音,他們聽見了局長的隐忍着怒意的聲音:
“武警到了,你們那兒情況怎麽樣?有沒有和嫌犯接觸?”
局長沒有開頭就炮轟一通,袁徹猜測旁邊一定又什麽人在,他不好把自己真實的想法暴露出來。
袁徹探頭看了看對面,一個十層樓左右的建築的六樓,隐約看到兩個趴在窗邊的人。退回來後低聲說道:“我們還沒有和嫌犯接觸,不過已經确定他就是尹國強本人。現在房間裏有兩名人質,一個在窗邊一個在門邊。嫌犯剛才打壞了攝像頭,房間裏的動向暫時無法判斷。”
袁徹陳述了事實,但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那個告訴尹國強打壞攝像頭的人,像是知道他們正在通過網絡實時監控看到他。
柯然走回來壓低聲音湊近袁徹:“葛行把這個鏈接發給了隊長,估計隊長也能發給局長。”
局長接下來的話印證了這個猜測:“嗯,我看到了。他就是嫌疑人嗎?”
袁徹回答:“他就是帶走錢大志的那個人。”
“你來負責指揮整個解救人質的行動,記住,一個都不能死。”
被局長委任,袁徹的壓力倍增,案子是他們三組的,現在出了事自然是他們三組負責,責無旁貸。
“現在臨時找談判專家已經來不及了,最近的也要三個小時,你對案犯應該有了解,警校也學過,你來和他談最合适。”
尹國強在旁邊又叫嚷起來:“我說讓你們都走遠點,沒聽到?旁邊的人都滾開!”緊接着又一陣悶悶的撞擊聲,那個女孩子發出一聲尖叫“你們再不滾,我就直接射穿她。”
袁徹迅速示意所有人離開員工工作區,站在長廊裏,遠遠的看見全副武裝的武警一路輕巧快步靠近。袁徹沖着帶隊的武警隊長擺擺手,示意他們等在門口。
“怎麽回事?”局長急着問:“你開始談了嗎?他怎麽會突然這麽激動?”
袁徹皺着眉說道:“還沒有,他好像知道我們一直在外面,讓我們離開這個區域。”
局長馬上說:“房間隔音不好,你們要注意。先撤出來。”
袁徹卻覺得,尹國強不是聽見的,而是看見的。
隔壁的尹國強只有大聲喊叫他們才能聽到。他們進出副經理辦公室都是盡量放輕腳步,壓低聲音。他們在隔壁房間呆了有一會兒了,尹國強并沒有什麽反應。剛才他和局長都是入耳式的通化裝置,說話聲音格外低,他沒理由大聲聽不到,小聲反而聽到了。
他耳力真的那麽好,能聽見他們說話?
雖然可能是驚弓之鳥的猜測,但袁徹卻隐隐覺得,像是剛才一樣,有人通知尹國強旁邊有人。
柯然把耳朵裏的通話裝置摘下來,沖着袁徹招招手。
他們兩個離開警員,來到一個拐角,柯然才說:
“尹國強不像是和餘淑蘭他們一夥的。餘淑蘭他們像是早就計劃最後以死結束整個案子。尹國強不是,他倒像是真的為自己被困,無路可逃着急。他是一個急着求生的人。而且,他剛才對着女孩方向射槍。如果一個女兒被害的父親,像齊運達,會對其他同齡的孩子産生一種移情,把他們想象成自己的孩子。尹國強卻沒有。”
“所以,尹國強做這一切不是為了給女兒報仇,而是為了其他的原因。”
他們說話功夫,劉靈玲他們趕到了,袁徹馬上抓住趕來的劉靈玲:
“你來的正好,給我說說這個尹國強是個什麽樣的人?”
劉靈玲平穩了一下呼吸說道:“和他一起工作的人都說他善于鑽營,利益優先。他很貪心,總是想要做大做強,也有一些頭腦。”
袁徹問:“他和女兒的關系呢?”
劉靈玲說:“還好,就是一般的父女關系,沒怎麽聽他說過自己女兒的事兒。”
袁徹問:“他有什麽男女關系問題嗎?”
劉靈玲搖搖頭:“沒有。似乎他很看重錢。我們查找他和錢大志關系的時候,發現他妻子的賬號和錢大志的個人賬號之間有資金往來。時間和尹國強開始賭博的時間吻合。初期這個賬號會有一大筆錢進賬,到尹國強離開之前一個月左右,就停了。”
柯然低語着:“所以,他之所以賭博是在替錢大志洗錢。當錢大志不用他的時候,他已經染上了賭瘾,輸光了家底。”
劉靈玲不解地問:“這就是他殺害錢大志的動機?可他逃離已經又兩年的時間了,怎麽會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要會來報仇?”
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副經理像是踩到炸雷似的跳了起來,慌忙掏出手機滿臉不耐:“喂,有話一會兒再說。”
可馬上他不耐煩地臉色馬上變成了驚恐,手捂着通話口:“那個,綁匪電話。說是找警察的負責人。”
副經理被吓得不輕,綁匪都說出來了。
袁徹戴上對講裝置,把尹國強來電的事兒告訴局長,在聽了一堆策略之後才接過電話。
電話裏尹國強呼吸急促:“你是局長?”
“我是。”局長剛才可說盡量先順着尹國強的,他這個冒名頂替也是權宜之計。
尹國強蠻橫地說:“我要談條件,和你當面談,你進來,一個人進來。”
這是一個可以替換人質的好機會,袁徹盡量模仿局長說話的腔調:
“談條件可以,你要先答應我的條件。”
尹國強急躁地吼着:“現在我是莊家,你要聽我的。”
袁徹淡定回複:“你雖然是莊家,但好牌都在我的手裏。”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尹國強說:“你說,什麽條件。”
袁徹假意思索五秒:“我要換人質,我一個人,換他們兩個。”
聽電話那邊一陣沉默,看來在思考這個交易是否劃算。
袁徹接着說:“我是局長,官大,命更值錢,換他們兩個絕對劃算。”
對方咬着牙說道:“行,你來。不過,你要把其他人都撤了。要是看到有人靠近,我一個都不留,都宰了。”尹國強單方面挂斷電話。
袁徹和局長說明情況。
局長讓人把最先進的監聽設備拿來給袁徹備上,這個設備輕巧隐蔽,貼在衣服标簽上,不容易被發現。
在等待設備送過來的時候,袁徹再次把通話設備摘下來,把三組的幾個人叫到一邊:
“談判需要籌碼,我們手裏的籌碼太少了。靈玲,公安醫院離這裏很近,你和阿誠去一趟,看看王芳琳能不能說話,看看能不能從她那兒把尹國強的情況盡量全面的了解一下。如果不行,就找餘淑蘭。如果尹國強真的是有異心的,那麽多半就是在利用他們。”
柯然突然打斷袁徹:“在審訊餘淑蘭的時候,她說到錢朗死亡的過程,到最後生硬地省略了一段。你們問一下她錢朗死亡時案發現場都有什麽,如果對不上,說明……”
“說明錢朗死的時候她不在,或者沒有做善後處理。”劉靈玲馬上領悟道。
“沒錯。”袁徹說“可以利用這一點突破她的防線。他們畢竟都是第一次殺人,沒什麽經驗。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袁徹轉向顧華宇:“小宇,你和陳鋒去一趟關押齊雲達的派出所,他突然要帶着老婆孩子自殺,我想不只是因為女兒。很可能是因為他參與謀殺後心生悔意,擔心自己一旦作為殺人犯被抓,自己家人從此受人指點。看看能不能以此為突破口,把尹國強參與案件的情況問出來。”
打發了四個人,袁徹單獨對柯然,他掃了一眼在那邊安靜聚在一起等待分工的同事,低聲說:“現在局長身邊有人把我們的行動告訴尹國強。你現在去局長身邊,幫我把那個人找出來。”
柯然問:“為什麽是我?你怕他們幾個被收買了?”
袁徹搖搖頭:“這和他們沒關系,主要是因為你臉皮夠厚,眼睛夠毒。”
柯然收起笑臉:“那你呢?就這麽自己進去?”
袁徹的拳頭有些癢癢:“不然呢?我把你變成秀珍的揣在口袋?”
“倒不是不可以。”柯然故作認真思考的樣子。
“沒閑心和你鬧着玩。你把他找出來,我這兒就有把握把尹國強搞定。就怕他們裏應外合,我就腹背受敵了。”
柯然聽他這麽說馬上點頭,痛快答應:“好。你去吧,後背交給我。”
袁徹鄭重地看着柯然的眼睛,看不出來這句話到底幾分是真的。要不是因為柯然有背景,不懼領導,袁徹也不會在這個非常時刻,讓他擔此大任。
設備很快拿來了,袁徹裝扮上。柯然在他裝備完後又過去幫他調整了一下位置。
袁徹和武警隊長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他進去,把人質換出來,他再想辦法把人引到窗邊,對面的武警就可以狙擊。
“要是他限制你的行動怎麽辦?”柯然問。
袁徹帶着嘲諷地說:“手腳動不了,我還有嘴,騙人的本事不止你會。”
深吸了口氣,袁徹來到財務室門口,他擡手敲了敲門。門裏面傳來暴躁的聲音:
“誰?”
袁徹回答:“我是你要見的人。”
尹國強聲音離門近了些:“我怎麽知道你是?證明給我看!”
袁徹看着門板笑道:
“那也得你能看見才行啊。”
裏面傳來一聲咒罵,接着是困獸似的吼叫:“你,過去把門打開。”
門裏面傳來一陣女人的驚叫聲和拖拽的聲音,接着對講機裏傳來武警隊長急促的聲音:
“兇犯手裏挾持兇器頂着一個人質,不能貿然行動,原地待命。”
這個尹國強看來精明的很,他抓了一個人質當擋箭牌,又讓另一個人質來開門,想的倒是挺周全。
在一陣咔噠聲後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女人的臉上妝容因為流淚有些花了,含淚的眼睛看着袁徹,帶着祈求和希望。
“進來,快點。”尹國強急躁地說道。
袁徹閃身進門,把門關上,雙手舉起來,快速掃視了一眼房間的情況。
尹國強站在窗邊的牆前面,一只手摟着一個哆哆嗦嗦的女孩,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巧的射釘槍對準了女孩的頭。釘槍是黑色的,乍看上去倒有些像□□。
袁徹瞄了一眼牆角被打爆了的攝像頭,又看了看這把槍,看來槍也不可貌相啊。
尹國強看到袁徹把門關上:“你把衣服脫了,扔出去。”
袁徹愣了一下,這個要求是他沒有想到的。
如果說擔心他藏着武器,可以搜身,不過這麽做也是多餘的,袁徹的衣服裏藏沒藏武器一眼就能看出來。
袁徹故作玩笑地說:“我還未婚呢,這裏還有小女孩,讓我全.裸實在不好意。不如我仔細讓你看一遍,你不就是擔心我藏着武器嗎?”
尹國強蹭了一下額頭的汗:“少廢話,讓你脫你就脫。快點!”
對講機裏胡局長發話了:
“你把耳朵裏的設備丢掉,他是怕你和外界聯系。做個樣子給他。”
袁徹點點頭:“我知道你找什麽”他把耳朵裏的設備摘下來“是不是這個,我丢出去就行了。好歹我也是個領導,要是傳出去,多丢人?”
袁徹正要打開門把手裏的裝置丢出去,尹國強突然吼道:“我說脫衣服。衣服褲子都脫了丢出去。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袁徹動作僵住了。
尹國強這樣的氣急敗壞擺明了他知道自己身上還帶着別的設備,要徹底清理。如果說是看電視劇看多了,知道他們都會有對講設備,大多也就是看到那種耳塞式的。可他們用的這個是國內現在最先進的,還沒有大面積使用,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尹國強的無理要求更驗證了袁徹的猜測,那個幕後的黑手可能就在外面,知道他們啓用了這個新設備。
袁徹轉回身:“你別吓我,我這心髒不太好,手抖。你說脫,我就脫。”說着他沖着屋子裏兩個女人羞赧地點點頭“抱歉啊,你們方便的話就閉上眼睛。放心,這個同志只是想要表達訴求,我們滿足他,他就放人了。對吧?”
“你哪兒那麽多廢話?不對啊,你這麽年輕就當上警察局長了?”
“誰說我是局長了?我是副局長。你叫我袁副局就行。”
“閉嘴。你這樣的人怎麽能當上副局長的?”
“說來慚愧,就是我爸有點本事,我是子憑父貴。”
尹國強聽這話更惱火,擡腿踢了一腳身後的暖氣片:“副局就副局。快點脫衣服。”
袁徹認命地開始解扣子。他無比慶幸自己選的是一件小扣子襯衫,一顆一顆的扣子解起來本就很慢,再配合他微微顫抖的手,整排扣子解了足足有三分鐘。
難得尹國強竟然能等。
扣子解開一半,袁徹手停了下來:“你說過只要我來你就放了人質的。現在讓他們走吧。”
“開玩笑,我要讓他們都走了,我還能有說話的籌碼嗎?”
“我不是說了嗎?我的命比他們貴。我爸估計一會兒就到了,等他來了,什麽話都好說。”
“你爸是誰?”
“這個要等他來了再說,現在不好張揚,低調,低調一點。再說這樣說話,你不覺得很累嗎?我看你的手都有點發抖了,如果一不小心走火了傷及無辜,那可就罪加一等。你找我來不就是想減罪嗎?真要是……”
“行行行,你別廢話了,你把衣服脫了,我就放人。”
袁徹看無可避免,只能把衣服褲子脫下來,只留下一條短褲,把衣服丢出門外。
尹國強對剛才開門的女人說道:“你,拿繩子把他捆起來,捆結實點我就放了你們。”
女人看了看袁徹,袁徹微微笑着點點頭,把手伸出來。
女人從櫃子裏拿出了玻璃絲繩困住了袁徹的手,袁徹尴尬又不失溫柔地說道:
“可以綁緊一點。”
尹國強在後面加上一句:“把另一頭拴在這邊。”他指了指房間靠近窗邊的地方一個支出來的鐵管子,看樣子是之前曾經的暖氣管,整個暖氣片都撤下去了,只留下這個貼着牆皮的管子被做成了一個弧度放在那裏。
袁徹看這管子說不出什麽滋味,被綁着也就算了,還被綁在管子上。
這個時候做一只豬似乎更幸福些,至少不會因為沒穿衣服而覺得尴尬。
女人很聽話,把袁徹的手綁在管子上,好在她留了一段,沒有讓他整個人貼着管子上。
尹國強看他綁的很牢靠,這才拽着手裏的女孩拖到門口,身子靠近門板,把門欠開一條縫隙,讓那個財務室的先出去,然後迅速把手裏的女孩推出去,關上門!
這是財務室,門是很先進的那種防盜門,子彈未見得能射穿。
袁徹看尹國強完成所有動作,沉穩謹慎,和剛才暴躁的吼叫的那個人反差太大。
換他進來,尹國強像是吃了一個定心丸。
袁徹不認為他相信了自己的話。這個謊言雖然不至于漏洞百出,但也是禁不起推敲的。尹國強只要動手搜索一下,公安局副局長職位一直懸空的消息就能搜出一打來。袁徹也是準備好了解釋的謊話續篇,不過看樣子用不上了。
等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尹國強臉上表情放松了下來。倒像是那兩個人是燙手的山芋,丢了才安心。
尹國強搬了把椅子坐在窗邊靠近牆的地方看着袁徹,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嘴角笑了笑:“很好,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了。我們可以談條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