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爆炸
一頓忙碌下來,袁徹似乎都忘記了在左玲的死亡現場那種奇怪的感覺,現在又被柯然嘴角扯動的笑給重新提了起來。
柯然這句像是戲谑的話裏帶着認真的口吻,正經八百地大不敬讓袁徹不知道要如何駁斥了,袁徹和自己僵持了起來,幸好被一陣呼嘯而過的火警聲叫回神來。
車子剛開出去兩分鐘,劉靈玲電話打過來,聲音有些邊變了調:
“頭,剛才那個聲音是一場爆炸。爆炸地點就是我們要去的那個人住的居民樓。剛才還有民警在那邊,有兩個民警因為爆炸被波及受傷。爆炸的是頂層,整個被炸散了,爆炸直接貫穿了樓下兩層,現在傷亡情況未知。頭,那個人就住在頂樓。”
柯然聽見電話裏劉靈玲說起爆炸的時候,就把車子停在了路邊,錯愕地看着袁徹。
袁徹本就糾結的眉毛徹底打了結:“去了解一下爆炸原因,看能不能從鄰居那兒了解一下這個人的情況。你們兩個都小心點。”
看袁徹緩慢地挂斷電話,柯然竟然嗤嗤笑了起來:“爆炸,這麽及時?”
袁徹把手機轉的飛快:“确實,很有殺人滅口的嫌疑。”
柯然思量了一下說道:“你不覺得,這個風格有點變了味道嗎?”
“哪裏變了?你想說什麽?”袁徹看向柯然的眼神意味深長。
“錢朗和左玲的謀殺現場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像是兇手在殺人的時候猶猶豫豫。不對,應該說是兇手中有人殺人的決心堅定,有人卻猶豫。雖然也是預謀已久的,但中間卻或多或少都能看到漏洞。而輪到錢大志的時候,卻完全像是這個團體統一了思想,目标一致。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場面鋪設的太大了嗎?”
“你是想說,兇手中間産生了分歧,錢大志是被兇手中意志堅定的人帶走的。”
“或者,他們背後有了一個心硬又心細的人坐鎮。”
袁徹揉着太陽穴,昨天沒有休息好,現在腦仁疼。可他很快發現讓他腦仁疼的事兒還不止這些。剛被放在腿上的手機這時候振動起來,袁徹看了看來電,感覺腦袋瞬時被煩躁塞滿了。
他不再和柯然搶方向盤了,直接指了指前面,示意柯然繼續開車,原計劃不變,因為來電話的人需要他全心全意對付,無法分心開車。
袁徹做了一個深呼吸才接通電話:“局長……”
Advertisement
電話裏胡局長扯着嗓子,把電話蓋掀開了似的嚷着:“怎麽回事兒?一會兒丢人一會兒爆炸的,動了半個市警力,還弄出個響來!”
袁徹把手機舉到頭頂,即使這樣還是能清楚聽到胡局長的怒吼:
“一個仇殺的案子,先是被搞成了綁架案,現在又演變成爆炸案。你是去抓兇手了還是添柴加油去了?我告訴你,這場爆炸案已經上了頭條,很快那些記者就能把它和兩起命案聯系起來。這下我們可在市裏‘出人頭地’了。袁徹,你要是還想穿這身警服,就在三天內把這個案子了結幹淨了,不然就脫衣服走人!”
“是。”袁徹回了一個字之後,胡局長話頭一轉:“柯然在你旁邊嗎?”問完也不等袁徹回複接着說,“明天這起案子他就不用跟了,直接到五組報道去。”
這話轉得太快,像是這才是他打電話來要說的正題。
“局長……”袁徹剛想說話,柯然已經搶先說:“要是想在三天內破案,離了我可不行啊局長。我才和袁徹,不是,是組長”柯然被袁徹瞪了一眼,馬上改口,再回了袁徹一個安撫的笑容後接着說道:“我們現在合作可以說天衣無縫,兩個諸葛亮湊在一起一定能更快破案。兩天,局長,您要是讓我在三組,兩天就能破案。”
袁徹這邊把手機捂住,咬着牙低聲說:“你瞎說什麽?還嫌期限太長是不是?”
柯然嬉笑着挑了挑眉毛:“你不是很想讓我留下嗎?”
袁徹真想伸手拍碎這張笑臉,可考慮到他正握着方向盤,揮出去的手停頓在半空:“你想得太美了,我巴不得你快點走。”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電話裏胡局長似乎也認真考慮了一下柯然的提議,遲疑了一下說道:“你在上一個案子裏确實表現不錯。也好,你把這個案子跟完,到五組也好站住腳。”
柯然揚了揚下巴,邀功似地無聲說了句:“怎麽樣?”
袁徹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不情不願地拿開手:“是,局長。”
胡局長口氣馬上一個急轉彎:“袁徹,柯然是新人,你作為老同志又是組長要照顧好他,別讓他有什麽閃失。還有,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彙報。你們的案子我總是從別人那裏聽說,你不覺得被動嗎?”
袁徹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用低氣壓的聲音嗯了一聲,然後耐着性子聽胡局長一番長篇交代後耳根子才清淨了。
挂斷電話,袁徹本想對柯然自作主張地立軍令狀的事兒好好說達說達,可看柯然把信心都堆在臉上,那表情一點不像是已經被套上枷鎖的感覺,反而比之前更輕松了,袁徹又把話咽了回去問:
“你敢這麽大言不慚,是有譜了?”
柯然噗呲笑了:“哪裏,我只是不想離開三組,随口說的。好不容易混熟了就要走,我舍不得你,你們。”柯然做了這麽一個停頓,連帶着之前的突如其來的撩撥的話,說他是無心的可真是太冤枉他了(可以不讀)。
袁徹握緊拳頭的手放在膝蓋上,用了很大力氣才沒有砸向那張臉,才不讓自己咆哮出聲。他甚至覺得,如果此刻他像胡局長那樣咆哮,只會讓柯然更肆無忌憚。
袁徹沒有再說話,兩個深呼吸後,開始把柯然屏蔽,免得一會兒鬧出人命來。
世界如此美妙,不能如此暴躁。
屏蔽柯然之後,這兩天案發現場的自相矛盾之處慢慢浮現出來,如果真像柯然說的那樣,這個案子裏至少有三個兇手,一個猶豫不決,一個目标堅定但不夠精明,一個是既有殺人的決心又有殺人的頭腦的。
這樣的組合是怎麽湊到一起的?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為仇,他們又問錢大志要東西;為錢,錢大志目前的賬戶沒有什麽異動;為了利益,錢大志就是一個做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的生意人,生意場上無非就是市場的争奪,各憑本事的,怎麽也不至于殺他全家。
左玲和錢朗的殺人現場似乎都不夠嚴謹,而錢大志的失蹤卻計劃周詳,這樣看來這第三個人并沒有參與前兩次,那麽他的最終目标就是錢大志。
現在那個懷孕自殺的少女很可能就是錢大志的黑歷史,既然暫時沒有其他頭緒,只有把先從這上面查起。
這幾戶人家要查到底。
這一路難得柯然沒有再多話,袁徹才能把暴躁的情緒緩和下來。
他們還要做最後嘗試,找到錢大志,盡管希望渺茫,可還是要試一試。
現在其中一個和錢大志失蹤可能有關系的人死了,就剩下非A即B的選擇題了。
到了連保國的家,他們撲了個空。
副秘書長因為爆炸事件,已經去了事故現場。開門的是他的妻子鄭玉潔——一個臉上沒什麽血色的女人,她看樣子身體不是很好,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她開門前知道是警察,又特別換了一套衣服。
雖然半夜被打擾,她倒也沒有不滿,反而對袁徹他們的問題回答的很用心。說是人民警察也不容易,這麽晚還要工作,作為公民應該全力配合。
不到半個小時的談話,她把文雅體面的賢內助表現得淋漓盡致。
據她說連保國到順隆商場是陪着兒子上武術課的,上課時間是下午五點半,下課時間是七點。因為她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都是連保國下班後帶兒子去上課的。他們下課直接就回家了。吃了晚飯,連保國又給兒子輔導了功課,哄孩子睡覺後才自己到書房去工作。他經常把工作帶回家來,經常工作到半夜。
今天他算是睡得早的,可剛躺下就來電話說出事了。他離開的時候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就在袁徹他們離開前五分鐘。
連保國的時間線毫無瑕疵。作為最年輕的副秘書長,連保國仕途一片光明,和錢大志牽扯有百害而無一利。何況他今天還帶着個孩子。
袁徹他們謝過連保國的太太又去了耿華的家。
耿華就不是那麽和善了,要不是他嗓門惹得鄰居探頭探腦的,估計都不打算讓袁徹他們進門。
他很不滿警察找了他兩次,表示這樣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他只是去了趟個商場,那個監控壞不壞和他有什麽關系?他不認識什麽大志小志的。他只是準備給女朋友買個求婚戒指就惹來這麽多麻煩。要是讓女朋友知道警察三番兩次來找他,影響以後婚姻幸福誰來負責?
袁徹他們不得不盡早結束了問話,否則照耿華的說法,他的下半輩子就得袁徹他們養着了。
這個耿華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緊張猶豫,除了煩躁還是煩躁。
除非他演技精湛,否則,應該也和拐走錢大志無關。
排除了這兩個人,最後只剩下劉亮了。
出了耿華的家,又是淩晨。
劉靈玲那邊傳來消息,說火勢很快被撲滅了。在崩塌了的廢墟裏找到了一個死者,很可能就是他們要去問話的人——機械室的劉亮。他死得非常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