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居
十五分鐘後,他們的車停在了一片樓群旁邊。
這裏距離永和橋大概三公裏,距離曲靜家大約六公裏。開車去兩個地方十分鐘以內都能搞定。
柯然下了車,四下看了看,因為樓與樓之間的小路不是很寬敞,有些路上都已經停了一些車了,要開進去找停車位都難。
袁徹把車停在一個小停車場,一個看門老頭過來記了一下車牌號,轉身就走。
看來這看車的是看車不看人。考慮到如果孫一柳用車是為了運人,基本排除停在這樣的公共場地的可能,兩個人直接忽略了看車老頭,往那一棟棟樓房走去。
進入樓區的小路,過了三個路口就看見一個寬臉膛的中年男人從一個陰影裏走出來,像是和袁徹很熟的樣子,也不打招呼開門見山:
“你們挺快的,我們所長剛走。那個房子的人還沒有回來。他這個人就是這輛天連續殺人案嫌疑犯嗎?聽鄰居說是一個學生模樣的人啊。”
“所以是嫌疑嘛,我們還需要證據。麻煩您再在這兒待一會兒,要是這個人來了,你給我們報個信兒。”袁徹把手機上孫一柳裝扮的三個人的照片遞給這個民警。
“這是三個人啊?”
“一個。”袁徹丢下兩個字,拍拍民警的肩膀,扭頭往旁邊的樓門洞走去,留下這個民警不停地翻看三張照片,像是在玩找相同的孩子。
走進樓裏,一個看上去很機靈的年輕人從外面跟進來,說是在這裏留下來看守現場的,帶頭爬起樓梯來。
一樓樓道帶着一股子潮濕的味道,前天下的暴雨的氣息似乎還沒有從這裏消散。
這個年輕的民警走在前面一路上了頂樓,指了指右邊的一扇門。袁徹順手從兜裏掏出來一個小口袋,從裏面抽出來兩根金屬很快打開了墨綠色的防盜門。
進了房間,門口淩亂地擺着兩雙鞋子,都是運動鞋,鞋裏的臭味直直沖進了鼻子裏。這麽熱的天,屋子裏一扇窗子都沒打開,悶熱的人多待一會兒就能上菜了。這還不算,從廚房裏裏還飄出來一股壞了的飯菜的味道,就這門口的鞋味,無比的清爽。
袁徹在他們身後把門關上。
盡管悶熱,他們還是沒有打開窗戶,小心地繞過地上的鞋子,地板上厚厚一層灰塵上淩亂的腳印,看着自己手裏民警遞給他們的鞋套,顯得有些多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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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板留下多少腳印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個房間是兩室一廳的,家具應該是房東直接配送的,都是老舊的那種。家用電器也都上了年紀,一看就是上個世紀的東西。
客廳的茶幾上幾乎被零食包堆滿了,在地板上還躺着幾瓶空空的啤酒瓶子。
沙發是這個房間唯一看上去還算幹淨的東西,看樣子經常有人坐在這裏,沙發的中間有一個明顯的凹痕。
柯然環伺了一番,眼睛落在廚房門口的冰箱上面。
袁徹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冰箱:
“你不會覺得那顆頭就在裏面吧?”這句話一半帶着詢問,一半帶着陳述,袁徹心裏也在打鼓,既希望能看到,又不想看到。
如果看到那顆頭,孫一柳的罪證就坐實了一大半了。可想到那顆可能扣眼突出的腦袋等着自己的樣子,心裏還是不自覺地排斥。
“不看看怎麽知道。也許沒有呢?”柯然先邁步走過去,袁徹緊跟了兩步,再怎麽說都是老刑警了,沒道理比新人慫啊。
兩個人走到冰箱旁邊,袁徹打開冷凍室的門,柯然快速抽開了冰箱最下層,也是最高的抽屜,兩個人瞬間都屏住了呼吸。
冰箱裏面是空的。
柯然不免有些失望:
“沒有頭,怎麽會沒有頭呢?”冰箱剩下的格子都太窄,放不下一顆頭的。
袁徹打開冷藏室的門,裏面除了有一些啤酒,一些成品包裝的雞腿雞爪子外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那個孫一柳,我記得沒錯的話,看上去挺幹淨的人,沒想到住的地方這麽邋遢。”
“就算再怎麽邋遢也不至于邋遢成這樣。”
袁徹拿起桌子桌子上的空杯子聞了聞,皺着眉頭說道:“這裏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經常住的地方。”這個杯子上面有清晰的一枚指紋,他小心地把杯子放回原處,仔細對齊了茶幾上杯子留下來的痕跡。
柯然開始仔細翻看電視櫃下面的東西,翻過的東西又都輕柔地放回原處:
“那他租來做什麽?就是為了謀殺藏人的?”
袁徹沒有回答,小心地邁着步子走到卧室。卧室的床非常幹淨,只是被褥淩亂地堆放在床上,枕頭只有一個,枕套和被套看上去應該是新買的,上面還有一些折痕。
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民警說道:
“我們聯系了這家房子的主人,說這房子是兩個月之前租出去的,因為只說是一個人住,他還挺高興的。來租房子的是一個小夥子,說自己是個研究生,準備考碩士所以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學習。”說着他腳底下不小心踩到軟軟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團白色的衛生紙,露出惡心的表情接着說道:“看來他不是來這兒學習的。”
轉了一圈,除了衛生間的一些洗漱用品,櫃子裏的兩套衣服外這裏面沒有太多的私人用品,袁徹表情陰郁地說道:“不是說他早就不住校了嗎?怎麽兩個月前才租的這裏?如果是要住在這裏的,這衣服是不是太少了點?”
“就是說,他可能還有另外一個住處。”
柯然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說話,現在正站在沙發前面看着皮沙發上一個凹下去的痕跡發呆。
袁徹跟着看了一會兒,不明白這個一眼就能看全了的沙發還有什麽可研究的,但他也沒有打擾柯然回頭問民警:
“鄰居那裏什麽都沒問出來??”
“就說是一個人住的,好像經常好幾天都沒有人,偶爾能聽到開關門的聲音。其他的就沒有什麽了,對門都不知道這裏住的是什麽人,只知道是租房子的年輕人。要不是有個人因為車位被占鬧騰了,還真不好找。”
正說着,門口傳來一陣開門聲,袁徹吓了一跳,難道是孫一柳回來了?手機沒有任何信息提示啊。
匆忙地他忙示意民警躲起來,自己則拉着沒有反應過來的柯然躲到廚房門裏,緊緊地靠在一起,讓他們的身形不至于從玻璃門中暴露出來。
透過廚房的玻璃門,就見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嘴裏罵罵咧咧的:
“靠,好好的房子,怎麽糟踐成這樣,哎呦,我這可是上好的地板,哎,這牆怎麽髒成這樣子,這得怎麽收拾啊。”
袁徹這才放松下來,原來是房東,他放開柯然的手從廚房走出來:
“你是房東?”
突然看到有人冒出來,這個男人吓了一跳,被動地應着:“啊,啊我是房東。”本來微微退後的腳步看到熟悉民警才停住。
“警察告訴我過來。我就過來了,您是?”
“我們叫你過來的,問一下,這個租房子的人是怎麽聯系你的?”
“都是網上啊,他看了我的租房廣告,就給我打電話,說的可好聽了,像是個上進的孩子。房租一次交了上個月的。押一付三。”
“你有沒有看他的身份證件?”
“身份證看了啊,不過是複印件,我還留了一份。”說着他拿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遞給袁徹。
這張複印件複印的有點模糊,像是墨太多了,照片隐約能看到是一個男孩子,但姓名清楚地寫着馬成義,出生年月1997年2月8日。
袁徹皺着眉毛看着這長紙,疑惑地問道:
“你看到那個租房子的男孩了?”
“看到了,見面談的。”
“這個身份證是他本人嗎?”
“這張複印的不是很清楚,原件沒看到,他說是他爸拿去辦理護照也不是通行證的,沒拿回來。他怕這麽好的房子被人租走了,所以急着過來交租金。我看着挺像的就沒多想。”
袁徹把孫一柳的照片遞給房東:“那個租房子的是他嗎?”
房東看了看連連點頭說道:
“是,是,就是他,他,犯了什麽事兒嗎?”
袁徹不答反問道:
“他租完房子什麽時候搬進來的?”
“當天就搬進來了,就拿着一個死沉的大書包和一個行李箱。書包還是我幫他搬上來的。”
“那之後呢?有沒有在聯系他,對他的事還知道些什麽?”
“沒有了,之後就沒見過他,他是犯事了嗎?說好了,我可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學生證都拿着呢,怎麽看都是學生,還是T大這麽好的學校。人不可貌相是不是?我就說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怎麽教壞的……”
“好了,你幫我看看這房子裏哪些東西是你的,哪些是他帶來的。”
被硬生打斷的房東,臉色一會白一會兒紅的,嘴巴張張合合最後說道:“哎,好,我知道了。”
房東開始四下查看,民警跟在後面一一記錄着。
袁徹回頭就見柯然蹲在冰箱旁邊,看着拉開的冰箱抽屜。
“怎麽?看到什麽線索了?”
“你看到這個凹痕了嗎?”
袁徹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在這個抽屜底下有一層冰霜,是常年使用冰箱卻沒有清理積攢下來的。這些冰霜很細碎,都是分散零散的,沒有結塊。唯獨在這個抽屜中間,有一處是凝結在一起的,有一個很淺的凹痕。在凹痕中間有殘破的塑料袋被零星挂在凍成塊的冰上面。
袁徹:“你怎麽想?”
柯然輕撫着那個凹痕說道:“如果他拿着頭是從水裏撈上來的,帶着水的放在裏面,再重新凍成冰塊會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袁徹:“你是說,這裏曾經放着頭的,不過被拿走了。他為什麽拿走?拿到哪兒去了?”
柯然看着蹲在旁邊的袁徹,伸手按在他的膝蓋上站起身來,抖了抖自己的腳:“你應該問他什麽時候拿走的。”
袁徹跟着站起來扶着柯然的手問了,但是另外一個問題:“腳麻了?”
柯然笑着說道:“謝謝組長關心,好多了。”
袁徹放開手拿起電話撥通後說道;
“又要麻煩您了,這附近的垃圾桶能不能幫着看看。關注一個包裹着的圓形的物體。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包裹,只是圓形的。很可能是9.24死者的頭。好,謝謝。”
房東和民警從裏間走出來,房東嘿嘿假笑着:
“這裏面沒有什麽東西,除了垃圾和被褥還有吃的,哦對了還有衣服什麽的,其他都是我家的。奇了怪了,當時明明看他拿了很多東西來的。”
“麻煩你了,這兒沒什麽事兒了。”
“哎,警察同志,住這兒的人還會回來住嗎?這房子你們不會扣住吧?我這一個月就指着這房子的房租呢,這轉過頭我還得租出去呢。”
“大概就這兩三天,之後就可以出租了。不過,我建議你,把冰箱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