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一會兒沈家的人和謝佳也找了過來,謝佳看了一眼靠在沈紀肩上的言灼,半晌沒說出話來,她想把沈煙兒抱起來,然而沈煙兒受了驚吓只肯拽着沈紀的衣角,她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言灼受傷,小孩子又受了驚吓,一行人都下了山。到了山腳下,沈煙兒見了沈家二叔,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裏。沈二叔摸了摸沈煙兒的腦袋,看到沈紀拉開車門,把言灼放進了副駕駛。
沈家二叔在沈煙兒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沈家二叔算是清楚了來龍去脈。回去的時侯,沈家二叔和沈煙兒坐在後排,沈真靜中途來敲了敲車窗,但沈煙兒見了她就又哭又鬧,沈真靜有些下不來臺,說道:“這孩子打小就不好管,轉眼就不見了,把三姑吓壞了。”
言灼咬了咬後槽牙,說道:“有的大人犯了錯還怪孩子,當大家不長眼呢。”
沈真靜想去拉副駕駛的門,這時沈家二叔打斷了她說道:“三姐你先坐大姐家的車,煙兒吓得不輕,這會兒見不得人。”沈真靜把車門關上,臉色不好地走了。車子平緩地上路了,沈紀回去的路上開得快了一些,另外兩輛車跟在他們的車後面。沈家二叔擡手摸了摸沈煙兒的額頭,安慰道:“睡一會兒,待會兒就到家了。”
沈紀把冷氣關掉了,言灼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窩着,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屋子很暗,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的,言灼腿上微微有些刺痛,他倒吸了一口氣,爬了起來。沈紀用棉簽沾了沾碘伏,仔細地在言灼的傷口處消毒。
言灼這會兒感覺有些不對勁,兩條腿光溜溜地蹭在被子上,沈紀低着頭專注于手裏的動作,言灼假裝清了清嗓子,偏着頭使勁兒地瞄着沈紀,沈紀對此也是全無反應。言灼有點心塞,剛才還說抱就抱,想摟就摟,這會兒連個眼神兒都不肯給了。
言灼再三吸引沈紀吸引力失敗之後有些喪氣,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說道:“沈紀你再不理我,我就把衣服也脫了。”
沈紀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言灼大放厥詞之後耳根有些發紅,往後縮了一下,然而腳腕在沈紀的控制下,他幾乎在縮回去的同一瞬間,沈紀把他往身前拉了一下,手上棉簽不知輕重地按在了言灼的傷口上,言灼被連貫的一套連招打得措手不及。
言灼脫口而出的驚叫驚動了在屋外的沈家二嬸,忙放在手裏的東西敲門來問,言灼咬了咬嘴唇,沈紀說道:“沒事兒,二嬸,你忙你的。”
沈紀說完已經把言灼的傷口都清理幹淨了,他把被言灼踹亂的被子幫人拉好,收好碘伏和棉簽推門出去了。言灼靠着床頭坐着,沈家二叔帶着沈煙兒進屋了,沈煙兒與言灼表現地十分親近,她把口袋裏的水果糖分給了言灼一顆。
沈家二叔笑着摸了摸沈煙兒的腦袋,對言灼道謝。過了一會兒,沈紀端了一碗熱湯進屋,遞到言灼跟前,言灼拿着湯勺慢條斯理地喝着。
喝完湯之後他有些困,這兩天吃得感冒藥讓他昏昏欲睡,精神緊繃了一天,他不多會兒就泛起迷糊來。沈紀不理他,他就只好閉着眼睛等待周公召喚。沈二叔開門進了屋,見沈紀坐在床邊低頭看躺在床上的言灼,他是來送熱水的,見言灼沒什麽動靜便問道:“睡着了?”
沈紀嗯了一聲,沈家二叔卻沒走,他拉着板凳在門邊坐下了,說道:“二叔有些話想和你說,想了很多年,但一直耽擱着,二叔想,要是一直這麽耽擱下去,這話就說不出口了……二叔當年有錯。”
“那時候你剛走,謝佳謝老師就到沈家鬧了兩回,說我們對不住你,”沈二叔繼續說道:“謝老師記挂你。”
沈二叔的聲音放得很低,言灼并沒有睡着,而在沈二叔開口之後,他的瞌睡蟲就已經不見了,心髒砰砰直跳,他下意識地知道他在接近些什麽。沈紀與他近在咫尺,他一直沒敢動,緊緊閉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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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紀說道:“都過去了。”
沈紀擡手幫言灼動了動被側臉壓住的被子。沈二叔沉默了一下,說道:“當年該讓他們回來的,不然大哥也不會死于非命。”
言灼發覺沈紀的手頓了一下,沈二叔見沈紀不願意多談,沒多會兒就起身走了。言灼的呼吸聲有點重了,他閉着眼睛不清楚沈二叔口裏的大哥是誰,更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讓沈家二叔與沈紀道歉。
沈家二叔離開之後,沈紀便不再開口了,言灼微微掀了點眼皮,剛睜開就看到沈紀在看他,沈紀突然說道:“別裝睡了。”
言灼掀開被子坐起來,終于開口問道:“當年怎麽了?”
沈紀的眼神和往常一樣,甚至提起嘴角對言灼笑了笑,然而言灼清楚沈紀是在搪塞他,果然沈紀伸手摸了一下言灼的腦袋說道:“別想些有的沒的。”
自從沈二叔那晚單獨找沈紀聊過無果之後,沈二叔再也沒有提起那件事,言灼的傷口不深,這兩天沈紀一直在幫他上藥。沈奶奶這兩天情況好轉,經常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糊塗的毛病也消失不見了,看着是個很健康的老人。
言灼和沈奶奶兩個病號被沈紀承包了,沈二叔一家去上學上班,沈紀就圍着言灼和沈奶奶轉,那天午後,沈紀在廚房裏忙活,言灼剛起身要去幫忙,沈奶奶靠在躺椅上,突然說道:“五月二十四,小松的忌日快到了啊……”
言灼停住了腳步,脫口而出問道:“沈奶奶,小松是您的兒子嗎?”
沈奶奶輕輕合了合眼睛,聲音忽高忽低地夾在沸水的聲音當中,她說道:“是我最有出息的一個兒子,考到A市去上學啦……可他命不太好,年紀輕輕的就走了,把兒子丢下了。”
沈家所有人口中的當年,全部都和沈松有關,沈松不在了,這種有關就轉嫁在了沈紀身上。言灼的心是偏的,他見不得這樣。言灼張了張嘴,突然身後的人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廚房拽。
門被關上,言灼的後背挨在了門上,他手臂被攥得有點疼,随即言灼擡頭看到了嘴角抿成一條線的沈紀。
言灼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也許都完了,到這兒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