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言灼有點低燒,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中午的時候出了一身汗,換了衣服,清清爽爽地搬了板凳坐在門口看沈紀燒飯。
言灼拿着勺子把松仁玉米送到嘴裏,沈紀端了另外一份進屋裏去了,言灼聽不見屋內的聲音,一心挂在面前的一盤菜上。言灼多年混跡于微博,對于抓牢男人先要抓牢男人的胃,這一句流傳已久的名言分外熟悉,但他下廚多年,天分不夠,只能做出幾道味道一般的菜,他和沈紀的手藝差了千八百裏。
他邊吃着心裏邊難過,沈紀這回不只是抓牢他的心還抓牢了他的胃,他一心都挂在沈紀身上,全無優勢可言。
沈紀出來的時候,言灼看了他一眼,起身回屋去了。沈紀視線落在木桌上,擺了一碗米飯,松仁玉米右側的一半空了他,另外一半言灼沒動。晚上吃完飯之後,他陪着沈煙兒在院子裏玩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躺在床上眼皮有些重。他撐着精神,只有一門之隔,他能聽到外面的水聲。
是沈紀在洗澡。言灼迷迷糊糊地想,過了一會兒,沈紀拿着洗漱用品進了屋,看見言灼閉着眼睛躺在床上。言灼在跟他鬧脾氣,沈紀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沈紀拿言灼有些沒辦法。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手掌覆在言灼的額頭上摸了摸,還好溫度不高。
沈紀放心地收回了手,言灼睡得有些他不安穩,微微翻了個身,面朝上。對于身邊形形色色的人,除了親近一些的,沈紀很少去仔細關注,而與言灼相處的時間很少,多半是言灼偶然出現在眼前耍小手段刷存在感。
言灼似乎是更與母親相像一些,長得眉清目秀,沈紀擡手幫他把被子掖了掖,挨近了才發現言灼的鼻尖上長了顆小痣。他起身,把燈關上了,掀開被子躺下。旁邊的言灼循着熱源貼了過來,下巴抵在了沈紀的肩窩。
沈紀沒敢動,言灼濕熱的呼吸打在皮膚上,他愣了一會兒,之後有些心不在焉地伸手幫他拉了拉被子。
第二天一早,言灼幫着二叔把買的兩打水放進了沈紀的車裏。這天是周六,休息日,沈家的人基本都到了,還有各家的孩子。二嬸留在家裏照顧老人,其餘的吃完早飯就一同坐車去山上。言灼把後備箱的門關上,偏頭看了一眼門口站着說話的沈紀和謝佳,沈紀偏頭看了他一眼,言灼心底的火焰燒得正猛,就見沈紀邁開長腿往他這邊走,緊跟着的還有他身後的謝佳。
謝佳是要一同去的,她背了個水藍色的小包,還戴了白色的鴨舌帽。言灼抿了一下唇,一不做二不休,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沈紀走過來的時候,言灼坐在副駕駛看着站在車門旁邊的沈紀,他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後把安全帶系好了。
沈二叔抱着沈煙兒上了沈紀的車,跟着他們過來的還有一個女人,那女人後來者居上直接拉開車門坐在在沈煙兒旁邊,沈煙兒對女人很熟悉,立刻脆生生地喊了一聲三姑。謝佳頓了一下,最後被安排在了別的車上。
言灼透過後視鏡看了女人一眼,那天晚上他們剛到老家,缺席的人之中就包括她。
前面的兩輛車已經啓動了,沈紀的車子緊随其後。沈三姑抱怨地說道:“二姐也真是的,自家人位子都不夠用,還要把謝老師叫過來。”
她話裏話外說得是誰,車內的人都清楚。言灼微微皺了一下眉,偏頭看了一眼沈紀,沈紀沒什麽反應,穩穩地握住方向盤。沈二叔摸了摸沈煙兒的腦袋,對沈三姑說道:“三姐,話可不能這麽說,人家謝老師也沒少幫咱家的忙。”
這個被沈煙兒稱為三姑的名叫沈真靜,沈紀離開老家之前,她和丈夫跟沈奶奶住在一塊兒,後來她們家在後山中藥材發了小財,前些年置辦了房産買了新車,但這次她們一家三口都是蹭車來的。
沈真靜接過話頭,對沈二叔所說的并不贊同,說道:“還不是因為她與沈紀關系好,沈紀當時走的時候,謝老師三兩天就要往家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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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叔沒接話,沈真靜不甘寂寞地說道:“沈紀現在在A市,眼界早就比當年開闊了,哪兒還能放在這個小村子裏。”
言灼視線落在前面的車屁股上,說道:“那您說對了,還真沒放眼裏。”
沈真靜臉色有些難看,說道:“你這是誰家的小孩……”
言灼抱住胳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窩着,閉了閉眼睛,沈紀開口說道:“還有半個小時才到,睡一會兒。”言灼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沈紀瞥了他一眼,他勾了勾嘴角。
沈二叔拿了水給人都分了,沈真靜嘟囔了兩句不再吭聲了。
說是半個小時,實際到了那裏已經是五十分鐘的事情了。這個小村子三面環山,一面環水,這是離着村裏不太遠的一座山,這裏偏遠,山上開發得不徹底,好在村裏的人常年往山裏走,對這一帶十分熟悉。
一行人到了山腳下,言灼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謝佳走到了沈紀的身邊,他腳步剛想往前邁,身邊的沈二叔對他說道:“言灼待會兒幫叔照看一下煙兒,年紀大了,走路有點不利落。”
言灼應了一聲,想起來沈二叔的腿有些毛病,于是關切地問道:“叔,要不今兒您別爬山了。”
沈二叔樂呵呵地說道:“沒事兒。”
說話間,沈紀和謝佳一道已經走到前面去了。沈二叔腿腳不好牽着沈煙兒走在最後,言灼心裏打翻了醋壇子,但記挂着時不時地往後看看,瞧瞧沈二叔和沈煙兒走到哪兒了。
中午的時候他們到了山腰,沈二叔腿疼得厲害,大姑家的兒子把人拉着送下山去了,沈二叔下山之前沈真靜拉過沈煙兒,讓他放心下山不用擔心女兒。沈二叔下山之後,一行人鋪了一塊野餐布,謝佳跟着忙前忙後,從水藍色的小包裏拿出一堆零食,還朝旁邊的沈紀笑了笑。言灼靠着樹,悶悶不樂地灌了兩口礦泉水。
這時沈紀看了言灼一眼,他看到言灼抿了一下唇,有點可憐地看着,他沒顧着沈真靜喊他,走過來把人牽着手腕拉了過來,安置在自己身邊坐好,順便挑了個面包塞到了他手裏,言灼視線放在了零食上,沈紀小聲說道:“會長胖。”
言灼把視線猛地收了回來,咬了兩口面包,奶香味很重,他瞄了一眼沈紀手裏的,心裏美滋滋地想,和沈紀是同款。坐在沈紀斜對面的謝佳看了看言灼,直到身邊的人沈家大姑提醒,她才恍然拆開了包裝,吃了口面包。
避開了中午最熱的時候,一行人上路了。言灼跟在沈紀後面,回頭看了看沈真靜拉着沈煙兒有說有笑地走着。
沈紀微微頓了一下腳步和言灼持平,謝佳看了看沈紀,終于開口問道:“你們兩個關系真好,是同學嗎?”
沈紀說道:“嗯,是朋友。”
謝佳怔了一下,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沈紀會帶朋友回老家,她甚至覺得沈紀永遠不回到這裏,也很合情理,她說道:“我還以為當年的事兒你放不下,但……好像是我心太窄了。”
這時沈家大姑突然喊了一聲謝佳和沈紀,兩個人走快了兩步去追前面的人,言灼剛想追過去,猛地看到前方有個身影,看着背影和衣服是沈真靜,他頓了一下在沈真靜旁邊尋了尋,沒瞧見沈煙兒,他有些慌暗罵了一句,轉身往回走。
走了五分鐘,他突然看東南方聽到了哭聲,言灼喊了一聲沈煙兒,那聲音斷斷續續,似乎已經走出很遠了,他摸了摸口袋,把紙巾打扣系在了垂下來的柳枝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往聲源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