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49-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樂。
這是我的構思中背景全為黑色的劇情之一,希望大家可以感受到我寫這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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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的時候,何楊穿着嚴肅的外套坐在床邊,身邊放着已經整理好了的旅行箱。我見他這副打算離開的樣子,愣了一下,然後調整好情緒說話:“怎麽了?我們要回去了嗎?”
其實如果回去也好,一直呆在這裏難保我和崇光他們會再碰上,到時候徒增尴尬,還不如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眼不見為淨。
“不是‘我們’,是‘我’,”何楊搖了搖頭,“剛才公司裏的人來電話,說是又出了什麽問題。我覺得不放心,還是回去一趟看看再作打算。你就留在這裏吧,等事情解決了我來接你。”
我聽着有些不對勁,于是皺眉道:“為什麽最近公司的事務越來越頻繁了?是不是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公司出了什麽事?”
我直視着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些什麽東西來。不過顯然何楊也猜到了我的心思,站起身來拍了拍我的腦袋,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我從來都不會隐瞞你有關公司的事情,再說要真是你家的公司出了事,我不是難逃其咎麽?”
何楊很少開這種冷笑話,不過大概是心情不算太好的原因,他這次倒是成功地把我逗笑了。
“放心,我出了事你的公司也不會出事。”
說完,他就忽然伸手把我圈在了懷裏,輕柔地吻了吻我的耳廓,平穩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上,帶着撩人的意味。我遲疑了一瞬,回抱了一下他的腰:“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嗎?”
何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好好的假期,別因為我的事情就那麽毀了啊。”
“還有,答應我,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要怪我。”
最後直到何楊離開我也沒把剛才發生的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告訴他,不想讓已經那麽忙了的他再為我的事情而擔心,我沒權利讓他這樣做。
躺在床上,安靜的房間裏滴滴答答的鐘表聲音一下一下像是刻在我的心上。就是這樣,我就是喜歡在一片寂靜裏躺下,閉上眼睛,感覺整個世界只剩了自己一個人,就像是盤古未開天的時候。思緒随着時間流淌,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就那麽過去了。
很多時候,我覺得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只是歡聚之後突然的沉寂,那種反差通常會讓我茫然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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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為什麽,何楊最後離去時留給我最後的眼神在我腦子裏反反複複,揮之不去。我說不出那個眼神裏包含了什麽,我看不懂,也沒心思去看。之後細細回想,我心裏竟然隐隐有一種……恐懼。
沒錯,那應該是一種可以稱之為恐懼的感覺。不過那已經是過後很久很久了。當時的我因為崇光的事情并沒有多想何楊。
所以說,有些時候,錯過了一些細節,就錯過了很多不該錯過的事。
****
何楊不在的日子裏,為了減少出去的次數,我一個人整天窩在房間裏上網。吃的、用的都會由服務員送過來,缺什麽一個電話就搞定。偶爾晚上也會去泡泡溫泉,泡到全身都酥軟之後回去睡覺。
——簡直是豬一樣的生活。
明明是和何楊一起來滑雪的,結果發生了讓我那麽不開心的事情。到現在何楊也回去了,留我一個人,好好的假期就那麽廢了。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還有個能陪我聊天的林朝夕了,不過她最近主動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且每次出來都很疲憊的樣子。另外,我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再遇上過他們。
如果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就好了,只不過老天爺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大概是我住在這裏近半個月之後吧,有一天,我在浏覽百度周崇光吧的時候,看見一個回複量和點擊量都很高的帖子,标題為“【震驚】醫院驚現身着病號服的崇光!”。
看見标題的那一瞬間,毫不誇張地說,我的腦袋的确是嗡的一下子,和小說裏所有的描寫都一樣,炸開了。我點了三次才控制住顫抖的手點開帖子,裏面只有幾張照片,拍的角度并不好,但熟悉崇光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個人是他。
而不湊巧的,我就是那個熟悉崇光的人。
心中亂成了一團麻,慌亂之際我才猛然記起來——崇光是個胃癌晚期的病人!
我的手死死地握住鼠标,兩眼無神,身體裏有什麽叫嚣着要沖出來。離開了崇光一年時間,導致我對于他有胃癌這一件事居然淡忘得如此徹底!林蕭撐傘站在他身邊的一幕浮現在我的眼前——那是因為崇光得知宮洺想利用他的死亡賺取最後一桶金後去找他理論的場景啊!在這裏遇上崇光,也是因為他因為胃癌想要過來散心……
而滑雪之後,就是崇光手術的日子!
該死的我怎麽可以把這麽重要的劇情忘得一幹二淨!
在崇光得知宮洺以他的死亡而賺錢的行為之後,他該是多傷心和絕望才會只身一人跑去宮洺辦公室像是小孩子一樣沖他大吼大叫,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坐在雨裏呢?為什麽那個時候站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呢?為什麽陪他哭泣的人不是我呢?
我真該死,我不該想着崇光喜歡上了林蕭!那時候的他只是因為太脆弱了需要找個人來依靠,而林蕭正好來到了他的身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崇光,對不起……
你一定很害怕很慌亂對不對?不要怕,不要怕了,我來了,我這就來陪你了。
我抓起鑰匙、手機和錢包,連行李也沒有收拾就沖了出去。我跑的速度很快,心裏很怕趕不及。即使知道小說裏的他安全地做完了手術,可只要一想他此刻心裏的孤寂我的心就抽痛起來。飛速的出租車上,我蜷縮着身子,手不停地在抖,嘴裏一直重複着“去醫院,我要去醫院”,吓得司機差點把我丢下車。
我握着手機撥打着早已爛熟于心的崇光的手機號,每一次撥打過去都是關機。我抓着手機,看着窗外神色茫然,最後還是決定打給何楊。
他接起電話之後,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崇光現在在哪裏!”
“……”他沉默了一下,沒想到我的開場白居然是這個,“……我不知道。”
他閃躲而不自然的語氣讓我聯想到了他臨走前給我的最後一句話“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怪我”,就這樣腦中靈光一閃,我呼吸不穩:“你知道崇光做手術的事情是不是?你說什麽公司有事其實是想趁這段時間擊垮宮洺是嗎?你不讓我跟來只是為了瞞着我是嗎?”
每問一句我的音量就上升一個度,到後來聲音居然尖銳到連我自己都覺得吓人。
快否認啊,何楊你他媽的快否認啊!這世上除了崇光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是絕對不會因為這種原因欺騙我的對不對!快說啊……我的指甲戳痛了我的手心,更戳痛了我的心。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沉默。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盡力克制:“如果崇光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挂掉電話,我關了機,讓手機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這世上我最無法原諒的事情是背叛和欺騙。而一旦欺騙存在了,背叛還會離我多遠呢?
****
結果我還是在系統的引導之下找到了崇光所在的醫院。只是當我到達醫院的時候,崇光已經做完了手術,戴着呼吸罩躺在被隔離的無菌病房裏,卻依然昏迷不醒。
我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醫院——不管走到醫院的哪一個角落,總有逃脫不開的冰冷氣息鑽進你的身體,這讓我無端想起了一種叫做螞蝗的生物——惡心、冰冷、扭曲。醫院帶走了太多不願離開的生命,無論我走着或者站着,坐着或是躺着,總能感覺到那麽一兩個靈魂幽幽地飄過我的身邊。
我真怕哪一天崇光也會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那時候,我無法觸碰到他,無法看見他,無法聽見他說話,更沒辦法安慰他。他是那麽怕孤單的一個孩子啊,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他該會有多難過呢?
不過,我相信崇光一定會醒過來的,因為這個世上還有他割舍不下的人吶,他怎麽可能舍得離開……就算,就算他舍不得的人不是我,那麽還有宮洺,還有林蕭啊。好啦,親愛的崇光,請不要怄氣了,我不在乎你心裏的人是誰,只要你醒過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宮洺和Kitty坐在病房外,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地站在角落望着玻璃後面那個躺在床上模糊卻孱弱的身形。
有那麽一個瞬間,我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眼熟。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在某一個時刻,覺得某一個場景異常眼熟,并且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沒錯,我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仔細回想,我卻又想不起來我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
可是我馬上下意識地掏出手機開機,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讓我的腦子轟的一下子炸開了。
全部都是陌生的號碼,而且還是同一個。
我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試着會撥了一個過去,待對方接起之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對不起,剛才你好像給我打了很多的電話……”
而對方卻直接打斷了我的話:“你是何楊的家屬嗎?”語氣有些不善。
我怔了一下,遲疑了幾秒才回答:“是。”複又補上,“何楊他……怎麽了嗎?”
“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諷刺我,又像是一根刺紮在我的心上,“你是他的家屬,那麽他今天動手術你不知道嗎?”
“手術?!”我驚得叫了起來,心中那一份焦灼越來越盛,“他現在就在做手術嗎?在哪個醫院裏?我馬上就過去!”
何楊居然在做手術?!他得什麽病了,為什麽要做手術?嚴重嗎?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為什麽要一直瞞着我?
“你現在來了也已經沒用了。”她的聲音依然冷清,帶着刺骨的寒意。
“……為、為什麽?”我屏住呼吸,似乎是知道接下來的答案會讓我承受不住。
“手術失敗,他已經死了。”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按下挂斷鍵,右手無力地垂下。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砸出一聲清脆無比的聲音。低頭看的時候,屏幕上已經碎了,裂痕像是裂開的冰一樣蔓延開來,倒映着我破碎的容顏。
我靠着牆滑落,無意識地笑了起來。
“今天又他媽的不是愚人節,開什麽玩笑。”
生命力那麽強的何楊,怎麽可能死了呢。前幾天的他還活蹦亂跳地教我滑雪呢……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剛才的話讓他不開心了,所以他拜托了別人來騙我、吓我、讓我擔心。
何楊啊何楊,你的伎倆什麽時候也這樣低級了?
【系統提示:您的第二攻略人物何楊已死亡,您可以選擇立即離開游戲或者将何楊的好感度加在周崇光的好感度上繼續完成游戲!】
真是夠了,連系統都和你一起來耍我,我林朝夕難道是那麽好騙的人嗎!
【請不要再自欺欺人,何楊确實已經死亡了,如果不信,現在我就可以帶您過去見他。】
系統話音剛落,眼前的場景突然扭曲切換。待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對着我的就是冰冷無息的手術房。那是我無比熟悉的場景,曾經,我就是在這裏送走了躺在手術臺上的何楊的母親。
我的身體僵硬得要死,努力了很久才擡起手推開手術房的門,輕輕地走了進去。
何楊躺在手術臺上,面色發青,皺着眉頭,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我走近他,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冰冷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我又握住他的手,使勁地揉搓、呵氣,盼望着他的手可以因此暖和起來。
一遍又一遍啊,直到我眼前模糊,直到我的手再也沒辦法動彈,他的手依然冰冷如初。
“你到底在開什麽玩笑啊,再不起來我就真的不理你了。”我笑着說,眼淚卻止不住地從眼眶裏滑落,像是一只沒有擰緊的水龍頭,把何楊胸前的衣服淋了個透濕。
他仍是躺着,一動不動。
【請節哀。】系統冰冷的聲音響過之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何楊,心中忽然什麽悲喜都沒有了。
說會永遠陪着我的人是你,而此刻把我一個人留在世上的人也是你。
何楊,你怎麽可以那麽殘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