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淩宴對葉朝不願意再背自己這件事多少有些耿耿于懷。後來兩人一起打籃球,他幾次蹲在地上假裝走不動,還裝過一次抽筋,葉朝也只是蹲下來瞧一瞧,然後伸手将他拉起來,嗓音低沉地說:“別裝了,我還不了解你?”
這話對淩宴來講既酸又甜。有段時間他近乎魔怔地想往葉朝背上跳,留宿葉宅時也老是抓着葉朝的手臂睡覺。葉朝堅決不背他,晚上卻不會狠心将他推開。他枕着葉朝的手臂睡得很安穩,睡着後時常将腿挂在葉朝身上。
本來以為葉朝再也不會背自己了,高二暑假的最後幾天,葉朝卻主動讓他到背上來。
那天淩宴與幾個兄弟踢球,葉朝來得晚,趕到時剛好看到淩宴被踹倒在地,膝蓋磕破了,鮮血直流。
男人踢起球來跟打了雞血似的,淩宴一瘸一拐地站起來,沒覺得特別痛,還吆喝着繼續,單腿蹦着去搶球。
葉朝立即沖上前,暫時喊停,在他腰上拍了一下,“都流血了,還踢!”
“沒事兒!”淩宴嘿嘿笑着,“一會兒就幹了。”
葉朝蹲下去看,的确不是什麽傷筋動骨的傷,但心髒仍是止不住抽痛了一下。
他從小護着淩宴,打群架都沒讓人傷過淩宴,現在淩宴流血了,那一塊兒摔破的肉幾乎痛在他自己身上。
淩宴還在笑,“真沒事,踢完了回去塗塗酒精消個毒就好。”
“你還想踢?”葉朝轉身背對他,“上來,抱着我。”
“啊?”
“不踢了,我背你回去。”
淩宴怔了兩秒,旋即心花怒放地環住葉朝的脖頸,腿也夾了上去,歪頭挨着葉朝的耳根,聲音透着毫不掩飾的笑意,“葉朝,你終于肯背我了!”
葉朝沒說話,耳根燙得很,淩宴的氣息撓得他心癢。
淩宴又說:“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真想将這話唠扔地上踩一腳!
“你特別疼我!我感受到了!”淩宴邊說邊晃腿,“哎葉朝,你這麽疼我,怎麽就不能喜歡我呢?那種喜歡!”
葉朝太陽穴微痛,半天才說:“腿別動,再動我背不住了。”
淩宴聽話不動了,但嘴上仍不停,“你就是疼我,葉朝,我覺得你離喜歡我不遠了。”
葉朝将他背回家,又是清理又是上藥,全程腦子裏都回蕩着“你疼我”,包紮完畢後瞧了瞧他滿是欣喜的眼,一時短路,笑道:“我不疼你還能疼誰。”
話出口,兩人都愣了。
半分鐘後淩宴從沙發上蹦起來,環着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這年的暑假很短,全國的準高三生都要補課,淩宴還要準備美術專業考試,不到8月就啓程返家。
兩人的前途很早就确定了下來,淩宴念大學,葉朝入伍。
誰都知道将來在一起的日子會漸漸變少,但誰也沒主動提起。
春節之後,淩宴順利通過中央美院的專業考試,加之文化科目成績優秀,下半年入讀央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本是躁動不安的年紀,徹底閑下來後,淩宴心頭的渴望像初春的草一般瘋長,夜裏看着網上下載的同性視頻,粗暴地套弄自己,想象被葉朝壓在身下,像視頻裏一樣任葉朝抽`插頂送。
只是想一想葉朝進入自己的畫面,前面就硬到發抖。
忍了小半個月,他實在受不了了,頭腦一熱,竟然帶着潤滑油直奔葉朝所在的城市。
坐在高鐵上,他手心濕透,背上額頭上全是興奮而緊張的汗水。
包裏放着剛買的潤滑油——他第一次買這種東西,收銀員善意地問是否需要安全套,他不敢回答,付了錢就跑。
不想要安全套,想讓葉朝射在身體裏。
他很幹淨,葉朝也一樣,他想用身體感受葉朝的溫度!
念高三後,葉朝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周末才回大院。淩宴突然殺到,也沒告訴他一聲。他拎着盒飯回家,電梯門一打開,就瞧見抱膝坐在門口的淩宴。
淩宴擡起頭,眼中已泛着情`欲,“葉朝。”
葉朝心口莫名顫了一下,看到他終是高興的,開門拿拖鞋給他換,孰料門一合上,就被他抵在牆上。
當年額頭上印着鞋印的瓷娃娃已經長大了,情動的時候,俊美的臉上是令人難以招架的神采。
葉朝懵了兩秒,回神後雙眉緊蹙,力道極大地扣住淩宴的雙手,沉聲道:“你幹什麽?”
“我要你!”淩宴眼中有了水霧,睫毛輕輕顫抖,眼角勾着婉轉深情,“葉朝,我要你,你和我做一次好不好?我帶了潤滑油,來之前洗過澡,我不怕疼,我……”
“你在想什麽!”葉朝抽身一轉,倒将他壓在牆上,喝道:“你突然跑來就是給我說這個?”
“不是說!是做!”淩宴小口喘氣,臉頰緋紅,向心愛的人求歡令他興奮到極點,尾椎止不住地發麻,心髒像燒了起來,聲音帶着幾分乞求的味道,“葉朝,我喜歡你那麽多年,你滿足我一次不行嗎?”
“不行!”葉朝斬釘截鐵,“你別發瘋,咱倆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淩宴睜大眼,“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葉朝你不要不承認!”
“我們都是男人!”葉朝瞪着他,見他眼眶紅了,不由自主地放緩語氣,嘆氣道:“別鬧了,咱倆之間不是那麽回事。”
淩宴胸口一起一伏,掙開從包裏拿出潤滑油,緩慢地說:“你有沒有想過,今年9月之後,我就不能每年見到你了?”
葉朝目光微斂,唇角向下壓着。
淩宴深吸一口氣,“我也知道我們沒什麽前途,以後聚少離多,各走各的路。但是在這之前,你就不能滿足我這個心願嗎?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做!”
這天直到最後,葉朝也沒有松口。
他将淩宴一個人留在家裏,自己在學校待了一宿。次日回來時,淩宴已經離開。
他點了根煙,在陽臺上出了很久的神。
此後,兩人再未聯系,高考結束,淩宴也沒有再來部隊大院。
葉朝自是失落,這麽多年來,盛夏裏頭一次沒了淩宴,生活仿佛變了味道,好似被生生挖去一塊。
但失落歸失落,葉朝不打算再聯系淩宴。
初中那次表白後,淩宴求了他無數次,“葉朝,我們在一次吧”、“朝朝哥哥,和我談戀愛吧”,他雖次次拒絕,但總是忍不住對淩宴好。
他也知道,如此相處下次,淩宴根本不會死心。
上次的争執,才真正将淩宴傷到了。
也好,兩人未來的路根本沒有任何交點,不再聯系并非壞事。至于年少時那些蠢蠢欲動的情,放在心底藏起來也好。
葉朝自問是否喜歡過淩宴。18歲的夏天,答案于他仍是未知。
夏日将盡,新兵入伍。葉朝穿着嶄新的迷彩站在隊伍裏,等待教官點到自己的名字。
一聲聲“到”之後,一個熟悉的名字與另一把熟悉的聲音令他渾身一緊。
“淩宴!”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