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結局(一)
第二日,當太陽高高挂上空中之時,白雪憐悠悠從夢中轉醒。有一瞬間她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掀開身上的錦被走下床時,不料大腿間的酸麻感讓她差點跌倒在地。端着一盤衣物的杏兒進得內殿時,便看到了這樣的情景,于是匆匆放下衣物,來到白雪憐的面前,将她扶起身。
“娘娘,您有什麽事就吩咐奴婢吧。”
白雪憐怔愣地坐在床沿邊,大腿間的酸麻讓她突然憶起了昨日發生的種種,震驚心傷之餘,她又不免為昨日的行徑窘得紅透了臉蛋,臉紅心跳之餘,她又突然想到剛剛起床時并沒有見到哥哥,他去了哪裏呢?還未待她細想,杏兒便開口道:
“皇上讓娘娘換了這身衣裳,皇上說在院子裏等娘娘出來。”杏兒起身将放置于桌上的衣服拿來,捧至白雪憐的面前,“娘娘,需要奴婢為您更衣嗎?”
白雪憐擡眼看向那鮮紅的裙衫,不禁苦笑道,“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他果真是将自己當成了第二個林夕月了嗎?
她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後拿起衣裙,喃喃自語道:“林夕月,林夕月,從今天起世上再不會有林夕月,也不會再有……林惜憐……”
衣裙猛然被抖開,紅的刺目,她微微笑着旋身套上鮮紅的衣衫,笑容傾國傾城……
“皇上。”
上官淩楓身子微僵,慢慢地轉過身來。
在這寂靜,寬闊,空無一人的院落中。
入眼,是滿目的紅。
天邊有風吹過,女子的紅衣翻飛舞動,妝容一如既往的豔麗,又有着一股淩然脫俗的氣質,她只是靜靜地站立在那裏,唇角微揚,只那微微的一笑,仿佛也要将人的魂魄勾了去……那面容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又再次讓他的心髒怦然跳動……
“月兒……”他輕輕的喚她,而後微勾薄唇,“你就站在那裏,讓我為你畫一幅畫像好嗎?你曾經說過,等你長大後,定要我為你作畫。雖然已經遲了這麽多年,可是我還是想遵守我的諾言……”
白雪憐微微笑着,輕輕颔首。
上官淩楓看着她,揮手将宣紙鋪上石桌,杏兒未着一語,靜靜地侍立在一旁,為他研磨。他微微颔首,筆尖輕觸到潔白的宣紙上時,一滴淚終是滑落,淩空掉落到宣紙上,暈染出大片的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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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準笑!不準笑啦!誰叫淩楓哥哥每次都吹得那麽好聽呢!要不是你每次都吹得那麽好聽,人家也不會每次都聽到發呆了啊!淩楓哥哥每次都嘲笑人家,人家再也不要理你了!”
“月兒,不生氣了好不好?表哥教月兒吹,等以後月兒學會了,我也要聽到發呆,讓月兒也來嘲笑我,好不好?”
“你說的哦,不準反悔!”
“好,不反悔!”……
……
“……哎呀!淩楓哥哥,你的竹葉被我吹壞了……”
“月兒真笨!還好這兒有足夠多的竹葉……”
“月兒才不笨呢!是淩楓哥哥沒有教好……”
……
……
“淩楓哥哥,等月兒長大了,長得美美的,你就為月兒作一幅畫吧!月兒要長得美美的,做淩楓哥哥的新娘,到時候我要淩楓哥哥将我的畫像挂到我們的新房裏,我要淩楓哥哥一輩子都看不夠我,呵呵,呵呵……”
……
……
“上官淩楓,我會為你去跳這一支舞,我會為你贏得這次的和談!但從此以後我林夕月與你再無任何瓜葛!我做的任何事你也休要插手!明日之後,這支霓裳舞便是一支——廢舞!我林夕月再不會舞!”
……
……
女子紅衣翻飛,笑容妖嬈傾城。她喚他:“淩楓哥哥,淩楓哥哥,淩楓哥哥……”
……
當最後一筆落下之時,上官淩楓流着淚,輕輕地笑了。畫像上的女子雖與不遠處靜立而站的女子有着異常相似的面容,但是她們眉宇間的神采笑靥是那麽的截然不同。上官淩楓伸出手輕撫向畫像的瞬間,有溫淡柔軟的聲音被風吹進他的耳中。
“我已為你做了最後一件事,從此以後,世上再也不會有林夕月與林惜憐兩姐妹……”
……
上官淩楓微怔的瞬間,女子已然從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當他擡起頭時,女子已經用着刀尖劃上自己潔白如玉的面龐,一路向下,直至嘴角,傷口既長又深,猙獰恐怖,鮮血肆意流淌着,沾染了她整個面龐……
她依舊笑看着男子。
“我叫白雪憐,從天方而來,我是林希哲的妻子,一生一世,只是他的妻……”
男子驚愣間,女子已經轉身離去。男子終是嘆息,揮了揮手,杏兒朝着他微微俯身,轉身正欲随着女子離去時,男子輕啓薄唇,嗓音低沉:
“杏兒,朕,對不住你……”
女子沒有轉身,卻是望着前方,露出釋然的微笑:“皇上不必愧疚自責,杏兒心甘情願為皇上做所有的事……”
杏兒微微笑着走進了憐月殿中。上官淩楓再次揮手,頃刻,從外面徒步行來數十人。
“燒了吧。”
上官淩楓背過身,沒有回頭,直到一陣熱潮傳來時,他輕輕揚手,将手中的畫卷向身後抛去,畫卷在空中慢慢舒展開,女子傾國傾城的容顏頃刻便暴露在了空氣中,不一時,便被漸次大起的火勢吞噬了去……
“不!姐姐!”
林夕諾不知何時趕到了憐月殿,她看向憐月殿中沖天的火勢,突然哭喊出聲。
“諾兒?”上官淩楓眼眸微閃,随之上前扶住她,“身子還這麽虛弱,怎麽跑到——”
“你殺了姐姐!”她一把揮開他的手,不住的往後退去,“你殺了她!上官淩楓,你怎可忍心殺了她!她是我的姐姐!她是我的姐姐!她是林夕月的妹妹啊!”
“諾兒——”
“我恨你!上官淩楓,我恨你!我恨你——”
她突然傾身吐下一口鮮血,血絲飛濺的瞬間,女子緩緩地倒地,她怒瞪着男子,張了張嘴巴,卻終究說不出一個字。
“諾兒!”
男子大驚,上前擁住她的身子,悲痛呼叫的瞬間,他終是聽到她說:
“我,不,會,原,諒,你……”
天烨七年六月丁醜,帝妻娘娘因一場大火薨逝于憐月殿中,年僅二十歲。同年,諾皇後因病薨于鳳翎宮中,年僅十七歲。全國哀痛。自兩位娘娘仙去後,皇上悲痛萬分,下令解散後宮,離宮後的妃嫔們,已被寵幸過的削發為尼,常伴青燈古佛;未被寵幸者,後半生的生活自行決定。後宮中徒留下情貴妃一人,替先皇後撫育兩位皇子女。
此後中宮之位一直空懸,天烨帝再未立後。
就連清渠王爺也在這些事情發生之際,大病了一場之後,毅然決然的離開皇宮,遨游天下去了!
兩年後的開春之際,鎮國将軍續娶一天方女子為妻,女子姓白,名雪憐。他們的婚姻為百姓們津津樂道,更是成為人人口中的美文佳話。人人都道鎮國将軍與其夫人恩愛異常,常常結伴而出,游興後又結伴而歸,府中的人更是道,他們是神仙眷侶,出塵脫俗。基本上凡是路過将軍府的人都能聽到院牆之內傳來的嬉笑玩鬧聲,亦或是琴簫和鳴的心有靈犀,甚至每個都城之內的人都能看到他們相攜逛街的情景,甚至在街上也能打鬧嬉戲了開……
人人都知這位英勇神武的将軍可是寵極了,更是愛極了的夫人,從不舍的責罵一句。更為可貴的是,這位夫人的容貌雖有缺陷,甚至可以說是恐怖駭人的緊,但是府中的人都道,他們的将軍總是喜歡疼惜的親吻她右臉頰上的缺憾,而後惹得夫人咯咯笑着撓他們将軍的癢,最後他們總會咯咯笑着摔做了一團,潔白的衣裳總是沾滿了灰塵……
這些事情傳入每個人的耳中時,他們的心中總會不免流出汩汩暖暖的熱流……
他們像極了尋常夫妻生活的模樣,卻又超越了尋常夫妻的生活模式……
總之他們的愛情令全城甚至全天下的人們豔羨!
所以在都城的大街小巷中,你總能聽到這樣的歌謠,孩子們為它起名叫——《無憂》:
鬥草階前舞霓裳,琴聲獨伴冷凄涼。
白衣紗裙風中舞,弦樂悠然漾我心。
釵玉髻鳳流蘇垂,淺笑凝眸花自羞。
纖纖素手弦上游,盈盈長袖風中漾。
琴簫合鳴誰堪同?從此佳人不獨憂!
又是一年秋至。
将軍府的後院中卻是傳來一聲怒吼。待聽得這聲怒吼之後,路人笑了笑,嘆了口氣,搖頭離去。
“夫人!老奴現在命你立刻下來!”
“哎呀!”女子揉了揉耳朵,嘟起小小的嘴巴,可憐兮兮的看向身邊悠閑坐立的男子,“哲,你看,吳嫂又兇我了。”
男子微微笑着,擰了擰她的鼻子道,“誰讓你纏着我帶你飛到樹上的。”
“整天呆地上走,很無聊呢——”
“将軍,趕快将夫人帶下來!夫人喜歡胡鬧,您怎麽也陪着她胡鬧了!趕快下來!趕快下來!”
男子無奈地看着她,朝着她伸出手,女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将小手放入他的掌中,被他摟住略顯臃腫的腰身,跳下樹來。
“夫人,也不是老奴說你,都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你還這麽頑皮!要是以前,老奴還睜只眼閉只眼的,你看看你現在,肚子都這麽大了——”
“好吳姨,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都怪哲跑到樹上去了,我心癢癢,也想去嘛……吳姨,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發誓!”說着便舉起手掌,做出特別誠懇的模樣。
吳姨無奈的搖搖頭,又轉過頭朝着男子道,“将軍也是的,就算寵夫人也要看情況而定啊!夫人都這麽大的肚子了,萬一出了事怎麽辦——啊,呸呸呸!——”
“吳姨,我肚子餓了……”
女子可憐兮兮的看着面前“說錯話”的老人家,如果她再不開口打斷她,她會唠叨個沒完沒了的。這招果然有效,吳姨嘆了口氣,又最後叮囑了幾句,才向着廚房的方向走去。
“哇。終于清靜了!”
“你啊!”男子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鼻子,怎麽以前就沒有發現,她可以這麽調皮呢!
“呵呵——哎呀——”
“怎麽了?”
林希哲蹲下身子緊張的看着捂着小腹的女子。
“他踢我。”白雪憐擡起頭,指了指肚子,委屈地看着他。
林希哲無奈,這個戲碼她已經上演了很多次了,他實在很不明白,他的小妻子怎麽會這麽有精力。無奈歸無奈,他還是配合的低下腦袋,輕輕拍撫着她越來越大的肚子,柔聲道:
“小家夥,你要乖乖的,不要欺負你娘親啊!”
白雪憐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右邊臉上的猙獰傷疤,卻因着她這樣的笑,反而變得更加明媚動人起來。林希哲站起身,看着她臉上明媚的笑容,心中汩汩暖流劃過的瞬間,他伸出手輕輕将女子擁入懷中,濃濃的幸福感盈滿他們的全身。
“哲,你說孩子出生後叫什麽名字好呢?”白雪憐靠在他的懷中,此刻的她幸福而又知足。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們都叫他——”
“羽諾!”兩人一起說道。
“嗯,羽諾!”
“哲,男孩的話,就叫宇諾,天宇的宇。女孩的話,就叫羽諾。”
“嗯。”
“不知道小羽在那個世界開不開心,她有沒有見到我的姐姐呢?如果見到的話,她們定會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會的,諾兒在那個世界會開心的,她會和月兒開開心心的在那個世界生活……”
“嗯!哲,我想出去逛街——”
“不行!”
“哲,好嘛,哲,帶我出去好不好!自從懷孕後就一直呆在府裏,我都快悶死了!”
“不行!吳嫂準許的話,我就帶你出去。”
“哲,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哲,我知道,你最好了……”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過去了三個月,只剩下兩個月白雪憐就要臨盆了,可是就在這時,皇帝突然頒下诏旨,初雪國突然來犯,戰事惡劣、嚴峻,特命令鎮國将軍火速趕往邊關,不得容緩!
白雪憐驚呆了。水兒答應過她,只要哥哥能給她幸福,她便不會再侵犯夏安國,兩國永結安邦。可是,怎麽會,她怎麽可以食言呢?難道權力地位真的比她們的那些情誼更為重要嗎?
林希哲走的那天,白雪憐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哭。她只是抱着他,朝着他露出最美的笑容。他亦是抱住她,朝着她暖暖的笑。他們什麽也沒有對對方說,可是他們都知道,他們彼此之間已經許下了無言的承諾,她會等他,哪怕等到,海枯石爛……
此時距白雪憐産下一女已兩年時光,在她害怕擔憂的同時,又從邊關傳來噩耗。
因着糧草缺乏,水源被污染,再加之,初雪國使盡一切卑劣的手段,最終将林希哲他們逼至落楓崖,而援兵又遲遲未至,眼看着他們就将面臨着全軍覆滅的境地,白雪憐再也坐立難安,丢下一封書信,讓吳嫂好好照顧羽諾,便連夜騎馬奔向戰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