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路上那些事
就這樣,她們浪跡天涯的路上就帶着這麽個拖油瓶。不過一路上有他在,倒也增生了許多趣味。
白雪憐不知道她們将會在哪裏歇腳,她只知道,她們現在要一直不停的往前走,來躲避那些想要傷害水兒的人。她想,是不是她害了水兒呢?如果她沒有跟她出府的話,那麽她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這些麻煩?
可是,走走停停了大半個月,也不見一個殺手過來,白雪憐都開始有些懷疑這個小雪是不是再拿她們戲耍?
“水兒妹妹,停車吧,我快被颠死了,我們下來歇一會兒吧!”
小雪戴着兜帽的小腦袋伸出馬車,朝着正在駕車的水兒嚷道。水兒停下馬車,怒瞪了一眼兀自揉着酸痛的背的小小人兒。
“誰讓你跟着我們的,你自己找罪受,怪得了誰!”
水兒伸手将白雪憐拉出馬車,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們已經連續趕了十幾天的路了,一直都沒停歇過,也難怪白雪憐的臉色不好。明知道這個小人兒是故意叫她停的,想讓白雪憐休息一會兒,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訓他一頓。自從客棧那日之後,他就一直在喊着她妹妹,真是搞不懂,到底誰比誰大啊!
“好妹妹,只是叫你停一下馬車而已,你用得着——”他突然停下話語,警惕的看向空曠的四周,嘴角漸漸扯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終于來了!”
“什麽來了?”
白雪憐蒼白着臉問道,卻又在看到一臉凝重的水兒時,閉上了嘴。
看來那些殺手來了。
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安靜,還未落盡葉子的樹枝,在風中簌簌作響的聲音,也變得很響亮。白雪憐突然覺得,自己的耳朵,突然之間變得很敏感,仿佛連樹葉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出來!”
小雪坐在地上,懶洋洋的閉上雙目,低聲對着空曠的四周喊道,話語悠閑的就像是在品茗聊天一樣。
果真從暗處走出一個青灰色布衫的男子,面目冷峻異常,眼底的光芒也是冰冷一片。他并沒有看小小人兒一眼,也沒有看水兒,而是徑直走到了白雪憐的面前。水兒警惕的擋在白雪憐的面前,犀利的眸光緊緊地凝視着越走越近的男子。
“水兒妹妹,讓開吧,他不是來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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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伸了伸懶腰,躺在了冰涼的枯草上。水兒疑惑的看了那個小人兒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冷峻男子。男子走到她的面前時,停住,朝着她微微颔首,聲音冰冷:
“水兒姑娘。”随之他又轉了眸光,看向她身後的女子,恭敬的微微彎曲腰杆。
“惜憐小姐。”
“你是誰?”水兒看着他,眸光微凝。
“冥衣。”很簡短的一句,之後,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話。
“你怎麽會認識我們?”
“受将軍之命,前來保護惜憐小姐。”
“是哥哥要你來的嗎?”白雪憐臉色緩了不少,站起身,來到水兒的身邊。牢牢地看着面前的冷峻男子,眸光中漸有光芒溢出。
“是。”
“他還好嗎?哥哥還好嗎?”
白雪憐激動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眼眸中漸次有淚光浮現。原來,哥哥還是在乎她的,他沒有不理她,他還在時刻保護着她……哪怕,她想要離開他……
她突然感覺很難過,那被她刻意遺忘的悲傷,全數湧出,堵滿她的整個胸腔,她難過的快要窒息。淚眼朦胧中,她感到男子輕輕地将衣袖從她的手中抽離,不動聲色的離開她一段距離。
“将軍很好。他讓冥衣暗中保護你,如今冥衣已被發現,小姐就允許冥衣就近保護吧。”冥衣退後一步,向着她微一鞠躬,便又直起了身。
“那哥哥呢?你不去保護哥哥嗎?”
“将軍自會有其他人保護。”
……
“哎呀,你們這一來一往的對話,煩不煩啦!虧你這個冰塊還能受得了!快坐下歇歇吧,跟了我們大半個月了,我才發覺,看在你功夫不錯的份上,你就留下來跟着我們吧。”小雪睜開眼睛,不耐煩的朝着他們一陣嚷嚷,“冥衣是吧?以後馬車你趕了,我的水兒妹妹趕了大半個月的馬車了,我看着都心疼!”
“小雪,你給我閉嘴!誰是你妹妹!”水兒惱恨地将饅頭重重的扔給那小小的人兒,冷着聲音道,“吃你的饅頭!”
“喂,水兒,你謀殺親哥嗎?”小雪擡手接過饅頭,不滿地瞪了水兒一眼。
沒有理會他的叫嚷,水兒拿過一個饅頭遞給冥衣,眼眸中還是有着未散去的冷凝光芒,“希望你沒有騙我們。一路跟了這麽久了,應該沒有好好吃一頓吧,吃個饅頭吧,不夠的話,包袱裏還有。”
冥衣并沒有說話,只是朝着水兒微微颔首,接過饅頭,靠在一邊的樹幹上慢慢的吃了起來。
水兒微微皺了皺眉頭。
難道連句謝謝都不會說嗎?
水兒轉過身,不再看冥衣,從包袱裏拿出兩個饅頭,将其中一個遞給白雪憐,看着她突然悵然若失的模樣,她的心下狠狠一陣抽痛。
既然舍不得,又為什麽還要離開呢?
“雪憐,吃點東西吧。”
白雪憐好像突然才看到她,收起臉上的茫然若失,對着她粲然一笑,接過了她手中遞過的饅頭。
“小雪憐,過來。”地上的小小人兒朝着白雪憐招招手,語氣慵懶。
“小家夥,你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叫姐姐不會嗎?”白雪憐走過去,蹲下身狠狠地朝着他兜帽下的小臉擰去。
“喂,小雪憐,你可真狠!你想毀了本大爺的容貌嗎?”他突然睜開眼睛湊近她,嘴角的笑容邪肆陰魅,“小雪憐,你不會是嫉妒我長的比你漂亮吧?”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個孩子!”白雪憐搖搖頭,坐在他的身旁。
“你應該慶幸我不像個孩子!”
“快吃你的饅頭吧!”
“喂,小雪憐,說了叫你不要靠我這麽近的,我身上有毒!”小雪突然驚得站起身,退離的她遠遠的。
“莫名其妙!你身上有毒,我身上還有炸藥呢!”白雪憐狠狠地咬了口手中的饅頭,被他弄得莫名奇妙。
“喂喂,你這個小丫頭……”
“小毛孩,叫誰小丫頭呢!”……
……
冥衣站在那邊依舊不緊不慢地吃着饅頭,對這邊發生的事,根本就是沒有望上一眼。水兒看着他,奇怪地皺緊了眉頭。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冷漠無趣的人……
自從冥衣跟着她們的隊伍之後,這趕馬的任務便全權交予了他。但是水兒依舊對他秉持着懷疑的态度,并不讓他獨自一人趕馬,而是跟他一起,坐在了車簾外。幹坐了幾天,水兒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少爺的人?”
“嗯。”
冥衣只是淡漠的應了聲,也沒有看她一眼,眼眸直視前方,認真的趕馬。
“你拿什麽來讓我們相信?”水兒眸光一凝,緊緊地凝視着他。
冥衣沒有轉頭,揚手将一個令牌抛與了水兒,接着又繼續揮動馬缰,趕着馬車往前奔去。
“你是暗衛隊的頭領?”水兒驚呼,随即又輕笑出聲,“也對,哥哥這麽愛雪憐,他又怎麽會不全心全意的來保護她呢?”
“……”
“哥哥他——”
“将軍的事,水兒姑娘不必太過擔憂,冥衣的任務只是好好保護兩位小姐而已,将軍的事,他自己自會處理好。”
水兒垂眸,眼眸裏有着黯然神傷。她默默的将令牌遞還給冥衣,聲音在這呼嘯而過的風中,顯得有些低啞,輕得像要被風聲掩埋。
“雪憐的情況你有向哥哥說過嗎?這大半個月來,她的病情也沒有再發作,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哥哥找到了那個下毒之人嗎?”
冥衣正欲回答,突然眸光一凝,一抹冷肅之氣盡顯眼底。他一拉缰繩停下馬車,翻身将水兒壓在身下,一只長箭險險的從他的耳邊飛過。
“哎呀,來得這麽遲!”
小雪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的瞬間,一群黑衣蒙面人便出現在馬車外,将馬車牢牢的包圍住。
“皇甫歆淚,你屢壞我們主子的好事,今天就将是你葬身在這裏的時刻!”
一個黑衣人朝着被冥衣壓在身下的水兒厲聲說道。聲音清脆卻異常的冰冷嘲諷,俨然是一個女人。
水兒冷冷一笑,推開護住她的冥衣,起身從馬車上走下去。
“怎麽?難道李如情就這點本事,派你們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來取本公主的性命嗎?那本公主今日就要看看你們有何等的本事,竟敢如此大言不慚!”
水兒說完,抽出随身攜帶的軟劍,旋身來到那些黑衣蒙面女子的中間,那些黑衣蒙面女子見此,立即圍堵住她,衆人便在那刀光劍影中纏鬥起來。
“水兒!”
白雪憐害怕的從馬車中鑽出,卻看到這一副刀光血影的場面,吓得伸手捂住胸口,心髒差點就停止跳動。
水兒出手極其狠戾,只一會兒,便是滿地的殘肢血影,飛濺到水兒的臉上,衣裙上,染紅了她大片的衣襟。
“小雪憐,快點進去!免得吓着你!”
小小的人兒伸手就要将白雪憐推進馬車,可是她并沒有挪動腳步,她努力壓下胃裏的翻滾,對着冥衣道。
“你快上去幫忙啊,怎麽可以讓水兒一個人打這麽多人!”
“她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冥衣冷眼看着這場纏鬥,波瀾不驚。
正在黑衣人要招架不住之時,遠處又飛身而來一個紅衣女子,她并沒有蒙面,青絲如瀑,遮住了她大半的容貌,但是呼嘯的風吹過,她臉上猙獰粗陋的疤痕盡數展現在空氣中。
“柳兒!”白雪憐驚呼,瞪大了雙眸。
柳兒并沒有看向她們這邊,而是走到水兒身邊,剩下的黑衣人,也并沒有再動作,默默的退向了一邊。她望着水兒,突然冷冷一笑,笑聲蒼涼嘶啞,像是生生要将喉嚨笑得撕裂開來。
水兒眸光一凝,眼底滿是肅殺之氣。
“皇甫歆淚,不認識我了嗎?”她嘶啞着嗓音輕聲問道,突然唇角一揚,扯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初雪國的雪狼城中,你屠我柳府上下幾十條人命,接着又放火将柳府一夜燒成灰燼,難道,你都忘了嗎?”
“你是誰?”
“淚兒,你忘了你的翼之哥哥了嗎?”
柳兒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的低柔好聽,她伸手一把扯下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絕美的近乎女人的臉,她又将身上的緊身鮮紅衣裙剝去,身子也漸漸的拉高,手掌也漸漸變得寬大,胸膛也逐漸厚實起來……等一切都歸之于平靜的時候,一個絕美的男子頃刻出現在她的眼前。
“翼之……哥哥……”
“啪嗒”一聲,她手上的軟劍掉落在地。毫無預兆的,她的眼淚砸落在了空中。卻被他伸手接住。那淚水那麽的灼燙,燙的他的手掌也是疼痛一片。他輕輕的擡手,覆上她頃刻間變得冰冷一片的臉頰,一滴淚水滑落,被他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地拂去。
他将沾着她眼淚的食指輕輕放入口中,很鹹、很苦、也很澀……
“為什麽哭?看到我沒有死,你不是應該痛恨地抓起你的軟劍刺上我的胸膛嗎?為什麽要将你的貼身武器扔掉呢?難道……你不怕我……輕易的就将你……殺死嗎?”他突然擡手輕輕地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一用力,她痛得咬緊了雙唇,卻倔犟的不肯開口呼痛,“翼之哥哥在問你話,為什麽不回答?啊?你将你的軟劍扔掉是不打算對付我,還是……我不值得你去對付?”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水兒拼命的搖頭,可是她的下巴被他捏的那麽緊,緊的讓她感覺到骨骼快要碎掉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他輕輕一笑,笑容陰柔嘲諷,他的手下再次用力,冷冷的道,“不是這樣,那是怎樣?”
“……”
“如果知道會是那個結局,當初我不該救你!你不是要殺皇甫歆月嗎?怎麽,卻回過頭來将你的救命恩人給毀掉?是因為我們知道了你的太多秘密,還是怎樣?”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指尖一點一點的收緊,好看的眼眸中,布滿大片的痛楚、仇恨,“你要這麽狠毒的将我的家人全部殺死?甚至,不留給他們一具全屍!你的心腸,到底是怎樣的惡毒!”
“水兒!”白雪憐驚呼上前,想要将他的手扳開,無奈,他卻扣得那麽緊,“不管你與水兒有什麽恩怨,你先把她放開,事後再慢慢解釋。你這樣,她會死的!”
大風呼嘯而過的荒原上,女子面色慘白,先前劇烈起伏的胸口,漸漸的像是有某種東西流失胸腔,她的呼吸突然也變得很輕很輕,輕得就像要死掉了一般……
柳翼之的腦袋突然空白一片,他像是觸電般,猛地松開緊扣她的手指。在看到女子軟綿着身子倒下的瞬間,他的腦袋“轟”的一聲,飛快的蹲下身,将她瘦小的身子,箍緊在了懷中,低下頭,拼命地慌亂失措地喚着她的名字:
“淚兒,淚兒,我不是想要殺你,翼之哥哥不是想要殺死你的!可是,我那麽恨你,恨你的無情,恨你的殘忍,恨你的背叛……可是,我不想要殺死你的,不想要殺死你的!淚兒,淚兒,淚兒……”
“松開她!快點松開她,不然她真的會死掉!”
白雪憐急急的将他推開,平放下水兒的身子,擡起手按壓着她的胸腔,接着又扳開她的嘴,将口中的氣息渡到她的口中,來回反複了很多次,女子終于咳嗽着,漸漸醒來。
“柳兒,你是想要背叛聖影門嗎?”
水兒再醒過來的時候,卻聽到黑衣女子這樣的問話。
“她已經醒了,你們要是想殺她就殺吧!”柳翼之見到水兒醒來的瞬間,突然松了一口氣。站起身,冷冷的看向他身後的那群黑衣女子。
“很好!聖女果真沒有信錯你!”
黑衣女子說完,正欲動手,卻只聞一陣慢悠悠的散漫嗓音傳來。
“你們想要動我新認的妹妹嗎?”
戴着紗帽的小雪慢悠悠的走到她們的身邊,小小的身子散發出一種凝然的威嚴。那些黑衣女子,突然扯下面巾,恭敬的跪在地上。
“屬下參見聖子!”
白雪憐摟着水兒,愕然的看着小小的人兒。懷中的水兒也是睜大了眸子,一臉的難以置信。幾人中最安靜的就屬冥衣和柳翼之了,他們好似早就料到他就是聖影門的聖子。
柳翼之嘴角輕輕一勾,一抹陰柔絕美的笑容展現在唇瓣。
他知道,有聖子在,誰,又敢傷她們半分呢?
“從哪來就回哪去吧!別在這給你們聖子我丢人現眼!”
“聖子,聖女——”
“是她大還是我大?你們是要聽她的還是聽我的?”小雪語氣一凝,已然帶了些許的怒氣。
“聖子,屬下這就離開!”不待他發話,剩下的黑衣女子帶着受傷的黑衣女子,匆匆逃離。
“柳翼之,你是故意帶着這一群飯桶來丢我們聖影門的臉嗎?你還真會打算盤!”小雪扯下兜帽,朝着那絕美的男子撇撇嘴,懶洋洋的語氣,像極了小孩子的撒嬌。
“聖子想要讓我帶那些高手來嗎?”柳翼之低下頭看他,嘴角慵懶地扯起一道弧度。
“當然不想了,要是傷着我的妹妹和雪憐,你可就麻煩了!”小雪憐懶懶一笑,拉起地上的雪憐,朝着柳翼之揮揮手道,“你與我的妹妹應該還有事情要說吧,我就與我的小雪憐上馬車,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自便。”
“……”
“哦,對了,別太久,天黑之前要趕到客棧的。”小雪的小手緊緊拽住雪憐的手,朝着馬車行去。
臨走之前,白雪憐隐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翼之哥哥,我不知道柳家是如何被滅門的,但是,淚兒想要告訴你的是,你說的那些,淚兒都沒有做過。”水兒慢慢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到柳翼之的面前,“當初淚兒離開之後,曾經回去過一次,可是那裏已經是一堆廢墟,我以為翼之哥哥也葬身在了火海中。我以為那場大火只是意外,我不知道是誰盜用我的名義去屠害翼之哥哥的家人,但是,那人,絕對不會是我。”
柳翼之看着她,許久,眼眸中漸有笑意浮現,笑容絕美而又憂傷,他突然伸手将水兒擁入懷中,輕撫她柔順的發絲。
“翼之哥哥知道淚兒不會這麽做的……”
------題外話------
嗚嗚……卡着時間來網吧傳的,親們,如果上傳的不及時,千萬要原諒星星啊,星星也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