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執着成傷（一）
第二天的天氣也不是很好，昨夜刮了一整夜的風，今天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雨絲裏還夾雜着一些碎小的雪花，伫立在雨中，寒風吹來，讓人止不住的發抖。
林夕諾撐着油紙傘快步行到廊檐下，冷風時不時的從袖口鑽入，凍得她一陣瑟縮着發抖。她收了傘，冰涼的手指将雨傘抓牢，快步向着廊亭另一頭走去。迎面卻與上官淩楓和上官淩雲碰到了。
“諾兒表妹，這麽急急忙忙的去哪啊？”上官淩雲始終都是那一副嬉笑的表情，狹長的丹鳳眸甚是勾動人心。
“你是……昨天晚上的那個，那個什麽什麽王爺？”林夕諾抓了抓頭，苦惱了良久卻都沒有想起他到底是哪個王爺。
“表妹啊，你這水一落，忘得還真徹底呢！”上官淩雲摸摸鼻子，笑嘻嘻的看向林夕諾道：“那些稱謂都只是虛名而已，不記得也就算了。不如諾兒就叫我雲表哥吧！”
“哦，好啊。雲表哥和皇上是要找哥哥嗎？”
“是啊！”上官淩雲幹脆就站定在回廊前，同着林夕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對了，諾兒，這麽匆匆忙忙的去哪啊？”
“綠珠的後背疼得厲害，我得去請大夫回來給她看看。”
“她只是個丫鬟，也勞得你這個二小姐親自去為她請大夫——”
“什麽丫鬟啊！綠珠是我的好姐妹，你的封建意識不要這麽強烈好不好！”
“喂，你這個小丫頭，幾年不見，脾氣倒見長了不少啊……”他狹長鳳眸一挑，望着林夕諾故意危險的輕眯起漂亮的眼睛。
林夕諾朝他吐了吐舌頭，眼角卻瞥見上官淩楓移動身子，就要朝着廊亭外走去。方向好似是瀾月閣。
“皇上，你要去瀾月閣嗎？”
上官淩楓微微頓了頓腳步，良久才輕聲應道：“嗯。”
“姐姐還在休息，皇上還是不要過去了吧。”林夕諾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神有着些許的凝重，“哥哥昨天晚上在姐姐那歇息的，估計昨兒個晚上，姐姐也累壞了，皇上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
林夕諾故意說了這些暧昧的話給上官淩楓聽，看着他臉上的陰晴變換，再加上他昨天晚上的一些行為，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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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對林夕月應該還是有情的。萬萬不能再讓他同姐姐接觸了，今兒個斷了他的念頭也好。
“什麽？表哥昨兒個晚上在表妹那歇息的？”上官淩雲驚愕的看向林夕諾，一臉的不敢置信，“昨晚他沒去新房睡，反倒去跟妹妹睡在一起了？那他們……”
“姐姐遲早會是哥哥的妻子，會是哥哥唯一的妻子。就算提前做了夫妻間應做的事，也沒什麽不妥！”林夕諾緊盯着上官淩楓的表情，看着他越顯冰冷的臉旁，心中卻泛起一股空蕩蕩的難過。
“他們是兄妹——”
“兄妹又如何，只要是真心相愛，那麽他們的愛情便不可恥！就算遭到全世界的唾罵、阻止，只要他們對彼此的愛堅定不移，只要他們不離不棄，那麽，誰……也無法将他們拆散！”
上官淩楓眼神冰冷，就連渾身也散發出那刺骨的冰冷，拳頭也一根根的緊握掌心，指骨也被攥得“咯咯”作響。他看着眼前的藍衣女子，看着她牢牢盯住他，眼中閃動的光芒，就像是在向他挑釁。他能感覺得出來她定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他眼中的冰冷光芒，漸漸變得有些嗜血的殘忍，拳頭也握得越發緊了，指骨也泛出青白色。
上官淩雲一直在注視着上官淩楓，他看到他隐忍的冰冷雙眸中，漸漸泛起殺意，而站在他面前的林夕諾始終仰面看着他，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挑釁。
就在這場面變得快要無法控制的時候，他們的身後卻響起一陣讨人厭的傲慢聲音：
“這讨厭的雨，本來今天還想出去走走呢！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停，真冷！哲哥哥，我們還是快些回竹苑吧！”
“既然如此，那郡主就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林希哲淡然開口，對她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客氣的陌生人。
“哲哥哥，我們已經成親了，怎麽還叫我郡主？哲哥哥是否在怪我昨夜不勝酒力，先睡着了——”
“朕找少将軍有些要事要商談，郡主先行回竹苑吧。”上官淩楓轉過身，看向迎面走過來的他們，眼底的肅殺之氣，已被他斂下。
“皇上、清渠王爺吉祥。”
衆婢女們紛紛跪下行禮。
皇甫歆月也向着他們微微行了行禮，她生性雖然傲慢無禮，但是自從被上官淩楓警告過一次後，再笨的人，也會學乖的。
“……是，皇上。”
待皇甫歆月走後，上官淩楓上前一把揪住林希哲的衣領，眼眸中充斥着滿滿的冰冷怒氣。
“林希哲，朕警告過你的話，你全部都忘了嗎？”
林希哲将上官淩楓的手從衣襟上拿下，昔日總是那麽溫淡的他，此時的眼眸中也布滿了銳利的光芒。
“她有權選擇自己想要的。而我……也有權選擇自己想要的！我掙紮過，我也有想過要放棄她，可是，最終我發現我做不到！”他白衣翩然，伫立在廊亭的邊緣，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絲，眼眸中蕩着的感情，深沉。“我不想看到她難過，也不會讓她再流淚。只要是她想要的，我統統都會給她！”
“呵！”上官淩楓譏諷一笑，看着林希哲的眼神越發的淩厲，“你的這些話還真是冠冕堂皇的可笑！你有沒有想過，月兒還沒有出閣，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占有了她嗎？如若以後的你不能給她幸福，那麽你讓她該怎麽辦！”
“什麽？”林希哲驚愣，轉過身看着一臉盛怒的上官淩楓，一臉的不明所以。
上官淩楓一慣做事冷酷，卻又理智。但是，這一次的他卻再也忍受不住，看着林希哲迷惑的眼神，立馬掄起拳頭朝他打去，卻被他險險躲過，他微一停息，接着又掄起拳頭再次向着他揮去。
“月兒是我的女人，誰碰了她，誰就得付出代價！”
“皇兄，快停手！有什麽事說清楚了，再動手也不遲啊！”
上官淩雲趕忙上前拉住上官淩楓。卻見他推開上官淩雲，再次揮動了拳頭打向林希哲，就在拳頭快要打上他的時候，一道柔潤的嗓音從雨幕中傳來，讓他生生住了手。
“上官淩楓，你給我住手！”
白雪憐将雨傘遞給水兒，冒着雨水快步走到了亭廊裏。只那一會兒，她雪白的衣裳便已濕了一大片。
“姐姐！”林夕諾興奮地叫了她一聲，絲毫沒有理會因她的一句話而大打出手的兩人。
白雪憐對着林夕諾微微一笑，便從她的身邊走過，來到了大打出手的兩人面前。
“怎麽來了？”林希哲輕輕皺了皺眉頭，将外衫脫下罩在她的身上。
“醒來沒有看到哥哥，害怕哥哥回到竹苑後就再也不會回來。”她眸子瑩亮，看着他時，總是帶着一種醉人的朦胧光斑。讓他的心髒也柔柔的疼着。
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略有些潮濕的頭發，唇邊的笑容也越發溫暖，“哥哥怎麽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離開你呢？哥哥會一直站在雪憐看得見的地方，看着雪憐，這樣雪憐一睜開眼就能看到我了，也就不會因找不到我，而患得患失了……”
雨霧中，她的笑容越展越大，眼眸中細碎的光斑也越發的閃亮。只一會兒，她卻又斂住了笑容，轉身看向上官淩楓，“你是皇上，為什麽要動手打人？”
上官淩楓握緊的雙拳雖已垂下，可是眼底的戾氣卻依舊在瘋狂燃燒。
“朕為什麽要打他？你應該問問這個衣冠禽獸他對你做了些什麽！”
“姐姐和哥哥彼此相愛，他們只是彼此的唯一，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插入他們之間，更不能将他們拆散！諾兒勸皇上還是趁早放棄的好。”林夕諾輕輕掃了一眼上官淩楓，撐起傘步下亭廊的階梯，藍色衣裙的裙角被風輕輕吹起，雨滴落下的瞬間，濕了她藍色的衣角。
上官淩楓握緊雙手，隐忍的怒氣盡數憋在胸腔。白雪憐看了一眼林夕諾離開的方向，眸底的一絲隐憂劃過，她深吸了一口氣擡首對着上官淩楓說道：“不管哥哥對我做過什麽，那都是我們的事，望皇上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如若皇上沒有事的話，那月兒就和哥哥先行離開了。”
沒有等他回答，白雪憐拉着林希哲就朝雨幕中跑去，連傘也沒有打。水兒在身後喊着：“傘，傘……”他們也不予理會。他們相視一笑，林希哲将她摟緊，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衫舉過他們的頭頂，就朝着瀾月閣的方向跑去。
上官淩雲還愣愣地站在原地，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還沒有弄清楚，他的皇兄就樹了這麽多的敵人，他才離開五年啊，事情就發展成這樣，如果……正在他想得入神時，忽聽一聲悶響在耳邊響起，像是木頭斷裂的聲音。上官淩雲一驚，回過神來之時，看到的卻是上官淩楓離去的背影，而他旁邊的柱子卻是搖晃着，像是快要斷裂的樣子。
上官淩雲驚訝，立即施展輕功飛奔出亭廊，腳還沒落地，便聽到一聲轟然倒塌的聲音。待他轉首時，身後的亭廊因失去支撐物，已然壯烈“犧牲”。
他伸手将額頭上的虛汗拭去，擡眼看着前方的“廢墟”，心下一陣唏噓。
還好他躲得快，不然他就得葬身在這小小的亭廊之下了。
慶幸之後，卻又不覺苦惱的垂下雙肩：皇帝侄子犯下的錯，他該如何開口跟他的姨父交代呢？
“雪憐，快些進去吧，身上都淋濕了。”林希哲摟緊她，跑進了房間裏。
“呵呵，在雨中奔跑的感覺真好！”白雪憐笑意滿滿的瞧着林希哲，眼眸中亮閃閃一片。
林希哲瞧着她歡快的笑容，眸底的溫柔漸次濃厚。他接過心雲遞過的毛巾，輕輕地為她擦拭着濕答答的頭發。
“哥哥和皇上有什麽誤會嗎？”
林希哲正要将毛巾遞給心雲，卻被白雪憐拿過，打發了心雲下去休息，推搡着林希哲到凳子上坐下，用着微有些潮濕的毛巾，輕輕地将他頭發上的水珠拭去。
“是有一些誤會。”他将她的雙手拿下，讓她坐下，唇角微微的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表弟以為昨天晚上我和你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什麽！？”白雪憐眼眸瞪大，驚訝的差點将毛巾摔落在地，随之臉上微有紅暈泛出，“那哥哥怎麽說的？會讓他勃然大怒？”
“跟你剛才的反應一樣，可是沒想到就招來了他的拳頭。”他看着白雪憐，眉眼處盈着滿滿的笑意，有些無奈。
“不過就這樣讓他誤會也好，至少他不會再對林夕月抱太多的幻想……”
林希哲斂住唇邊的笑容，眸中漸次氤氲出朦胧的哀愁。
“如若讓淩楓放下對月兒的感情，怕是很難……”
屋外的雨“噼噼啪啪”的下着，從天空砸下，像是在編織着一首節奏傷懷的樂章。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懊惱追悔也是無濟于事的。況且我是白雪憐，不是林夕月，今生認定了哥哥，便是誰來阻攔，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輕輕握住男子寬厚的手掌，眸中滿布的細碎光斑，耀眼奪目，“生若不離，死亦不棄！”
雨聲依舊“噼裏啪啦”砸落地面，砸落屋頂，砸落在他們的心房……泛起圈圈漣漪……
男子握着她的手，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眸中，眸底漸次湧現出大片大片的溫柔，唇角的笑容也仿佛摻染了萬千光芒，他的輪廓剛毅完美，俊美的仿佛讓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住。
“好……生若不離……死亦不棄……”
女子的笑容瞬間綻放，如花般粲然美麗。他們彼此凝視對望，眸底映出得滿滿的都是對方的影子。那滿滿的幸福在唇邊綻放，漸漸變成那幸福的花瓣，翩舞在整個房間中……
“少爺，老爺讓您去一趟前廳。”水兒走進卧室，低垂着頭，說完之後，便走了出去。
“哥哥，去吧。我等你回來。”她唇角輕彎，舒展成一個柔軟的弧度。
“嗯。我很快就回來。”林希哲對着她微微一笑，在她的唇邊印下一吻，出口，話語溫柔寵溺。
林希哲松開她的手，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雪白的衣裳被從屋外湧進的風吹得翩飛舞動，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白雪憐突然喊住他。
“哥哥，等一下！”
林希哲疑惑的轉過身，待看到她手中拿着的雨傘時，微微一笑，接了過去。
“哥哥，你衣服都濕了，我讓水兒到竹苑拿兩件衣服過來。外面還在下雨，小心些，別讓雨水淋到……”
林希哲眉眼處盈滿笑意，他擡起手輕輕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唇邊溢出的聲音極盡溫柔：“知道了，我的小雪憐。哥哥又不是不回來了。”
白雪憐唇角彎彎，瞧着他傻傻的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