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政治聯姻（二）
楓林中的景色依舊是那麽的美，楓葉紛落的依舊是那麽好看。可是再也沒有那麽好的太陽照耀大地，天氣也開始漸漸轉涼，冷冷的風過，落楓便四散飄落，散落各地。而林希哲也自那日後，也再沒有出現在白雪憐的面前，甚至楓林的任何一個角落，也再看不到一個白衣似仙的身影。
已經過了三天了，這已經是這半個月的最後期限了。白雪憐找了好多地方，找了好久，可是都沒有見到他。于是，這三天以來她拼命學習輕功，可是卻摔的一次比一次厲害，就連雪白的衣裙上也總是布滿星星點點的血漬。她不再哭，不再叫疼，也不再耍小性子……她只是一遍遍的不停地練習，從天亮練到天黑，然後又開始練字，從以前的半個時辰到現在的兩個時辰，就算手痛得抓不住筆，她也依舊不放棄……
第十五天的黃昏已悄悄來臨，黯淡的光芒透過枝桠灑落，被高低錯落的枝桠分割成無數的黯碎的斑點，灑落滿地。楓林中的落葉，舞得也越加猖狂。女子白衣黑發，她依舊在練習着，卻又一次次的從空中摔落。
當她最後一次從空中摔下時，早已傷痕累累的雙腿，這次又重重地扭了下，那疼痛一路上升，一路上升，仿佛一直上升到楓樹頂端，疼到了楓樹頂端的白衣男子，只見他白衣翩飛，俯首看向楓樹下，眼眸中的傷痛，那麽的濃，那麽的深。
他看到女子企圖試着站起，一次一次的嘗試，摔倒又站起，站起又摔倒，他的心疼得像要裂開了般。
雪憐，他的雪憐應該快快樂樂的啊！這些，不是她該學的，她只适合彈琴、唱歌、跳舞，做那個無拘無束、快快樂樂的白雪憐啊……
他緊閉上雙眼，喉嚨上下滾動的瞬間，突然一個翻身，從楓葉樹的樹端飛落。在白雪憐倒地的瞬間，将她抱在懷中，輕輕落地。
“哥哥……”白雪憐睜大雙目，随後又像想起什麽，在他的懷中使勁掙紮，想要推開他的懷抱，“哥哥，我能做好的，雪憐可以做好的。哥哥，你不要生氣，雪憐可以學好輕功的，雪憐不會讓哥哥覺得我是個負擔的，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
“雪憐！”林希哲低吼一聲，将她緊緊地擁在懷中，“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學這些，我不需要你學這些，要是以後你想來看楓葉，就讓水兒帶你來吧；如果，你想寫字，就讓水兒代你寫——”
“哥哥是嫌雪憐笨，什麽也不會嗎？可是雪憐會學，不管是什麽，雪憐都會努力的學着去做的！雪憐不會煮飯，雪憐會向張嬸請教；雪憐的字不好看，雪憐會多多練習……不管什麽，不管是什麽，只要是為了哥哥，雪憐都會去學的！可是，哥哥你不要不理雪憐，不要再丢下雪憐一個人，好不好？不管去哪，你都帶着雪憐，雪憐不要離開哥哥，雪憐不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你不需要學習這些的，我只希望雪憐能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如果可以，我希望雪憐一直都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懂，因為我會照顧她，我會陪着她，一輩子，都不願意離棄——”他緊緊地凝視着她有着細碎光斑的眼眸，那眼眸細細碎碎的蕩着亮亮的水珠，可是它們卻掙紮着不願掉落，“——可是，我不可以，我不可以棄那些百姓不顧，不可以對君王不忠，也不可以将災難帶到這個國家……雪憐，我說過，能實現的不叫夢。所以，雪憐，趁着你還能飛的時候，不要為了誰将你的翅膀折斷，也不要為了誰将你的夢——囚禁……”
他從腰側中将一幅畫解下，在空中展開來，頃刻間那‘浩大的天地’便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雪憐，這是我不能實現的夢。但是這卻是你能夠實現的理想，所以，既然還能飛，就像這些飛鳥一樣，飛去那些美麗的地方，去找他，找你的哥哥——白宇祁……”
紅葉在風中翻飛，女子的黑發也在風中翻飛，它們翻飛着糾纏在了一起。女子的嘴角漸漸在風中彎起，慢慢地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她突然扯開嘴角，露出燦白的皓齒，笑靥如花般綻放在放肆飛舞着紅葉的風中。
“哥哥，你在吃醋嗎？”她笑的眉眼也彎彎。
“我沒有。”他別過臉，拿畫的手垂落身側，另一只手卻緊緊地将她扶住。“記得我跟你說過半個月後我會告訴你我要做的事嗎？”
Advertisement
“……”
“再過五天，我就要成親了。新娘就是那個歆月郡主。”
她唇邊的笑容凝住，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突然大笑道：“哥哥，不要跟我開玩笑好不好？雪憐也不拿你開玩笑了，雪憐告訴哥哥，雪憐已經找到了她的哥哥，而且他一直在她的身邊，一直在她的眼前，他叫——林希哲。”她看着他，眼角有淚花笑出，她斂起笑容，眸中水氣氤氲，“哥哥，我已經找到了你，你又要我到哪裏去找另一個你呢？”
“雪憐，我不是你的哥哥，你應該知道，再相像也不可能是同一個人……我不是你的幸福，你的幸福也不會是我的……你的哥哥還在等你……”
風吹卷起一地的殘葉，男子手中的畫卷跌落，在落葉紛飛的風中，緩緩掉到地上，他白色的衣角在風中漾起，轉身離去的瞬間，一滴淚滑落他的臉頰，掉落地上，沉重。
“哥哥！”
他轉身的瞬間，女子的世界轟然倒塌，那一聲巨大的聲響，生生撞擊在她的心田，成為那永遠無法磨滅的傷。落葉紛落中，失去支柱的她，跌落在地，壓碎了滿地的殘碎枯葉……
風越吹越大，地上的落葉也被紛紛吹卷起，連帶着那幅畫卷，那幅寫着他和她的名字的畫卷，它也在風中翻滾着遠去……
“畫，畫！”
白雪憐爬起身就去那幅畫，可是腳上的扭傷，讓她無法前進分毫，她又再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看着越飛越遠的畫卷，她絕望的垂下眼眸，長如蝶翼的睫毛輕輕扇動的瞬間，淚滴從她的眼眶中重重的跌落……
……
“月兒，你要永遠都這樣開心。”
“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你要相信，哥哥永遠都不願傷害你，你永遠都是哥哥心中的唯一……”
……
“這半個月的時間是我們的，沒有其他人……你願意去嗎？”
“我們去楓崖生活半個月，這半個月中，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
“這是我、淩楓還有淩雲一起蓋得，很小也很簡陋，但是這裏是我們最開心的地方，在這裏，我可以暫時忘卻我的煩惱……”
……
“徹徹底底？”林希哲低垂下眼眸，輕聲的咀嚼着這四個字。他輕聲嘆息了聲，“如若要徹徹底底的忘記，那又談何容易……”
……
……
“既然是夢，那便不能實現。雪憐，你知道嗎？既然想做一只翺翔于天際的飛鳥，那注定是要舍棄一些東西的……而這些東西，我不能舍棄！”
……
“能實現的不叫夢……”
……
……
原來，半個月的幸福之後是那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淵啊……
原來，他的憂傷竟是如此……
原來，他的不能舍棄，遠不止百姓……
他讓她獨自飛翔，他說他不是她的幸福，他說能實現的不叫夢……可是她的夢就是那麽的簡單，她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他、就是她的自由，就是她渴望的夢……如果沒有了哥哥，她就算高飛于天際，又如何能找到她的開心？他說他不是她的哥哥，可是他們那麽相像，就連說話的語氣，微微笑着的樣子，他們溫淡儒雅的性格，還有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暖暖味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相似，他們這麽的相像，他又怎麽會不是她的哥哥呢？
“雪憐……”
柔軟的嗓音在她的頭頂響起，一雙繡花白底鞋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慢慢的擡起頭，看到粉衣女子的手中拿着一幅畫卷，站在她的面前，眼眸裏纏繞着絲絲縷縷疼痛。
“畫！”
女子擡手奪過她手中的畫卷，眼中的細碎光斑漸次碎裂成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她緊緊地将畫抱在她的懷中，像是抱住了她的整個生命。
“雪憐，我們回去吧——”
“不要！我要等哥哥，他不會丢下我一個人的。他不會的，他不會的！”她抱着畫卷，淚珠滑過臉頰滴滴跌落，“哥哥一定是在生我的氣，我什麽都不會，一定是我讓哥哥感到麻煩了，所以哥哥才會走的。對了，半個月還沒過完，哥哥說要陪我半個月的，可是還沒有到期限，哥哥不會就這麽走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雪憐，少爺走了，他不會回來的！是他通知我來接你回去的，他不會來了，不會來了！雪憐，跟我回去吧……”
“水兒，就這一夜，就讓我等一夜，明天我會跟你回去。”
……
“好，我陪你等一夜！”她蹲下身，将她扶起，眼眸中蕩着的感情太過深沉，沒有人看得懂。
楓葉依舊狂亂地漫天飛舞，她的白衣，她的粉衣也随着火紅的楓葉翩然起舞。透過漫天飛舞的楓葉中，她看到白衣的她嘴角微彎，扯出的笑容恬淡憂傷。
那一夜，水兒為她梳洗過後，又為她将傷口包紮好，便陪着她在茅屋的門前彈琴。琴聲悠揚，落楓翩飛，水兒也侍立一旁，一個白衣，一個粉衣，同樣是那絕世的容顏，卻掩飾不住她們各懷的心事中透出的濃濃憂傷。
落葉翩飛着零落到她的琴弦上，一滴淚落下，摔落到飄落到她眼前的楓葉上，可是她的嘴角依舊笑靥如花，絕美的綻放在唇際。
……
……
“呵呵，哥哥你看，這花環雪憐編的好看嗎？”
那年的她九歲，草地上花草如林，蝴蝶翩然起舞，在草叢間相互嬉鬧。十二歲的白宇祁坐在草叢間，看着她歡快的笑靥，嘴角也扯起了大大的弧度。
“好看！”
“既然好看，那哥哥幫我戴在頭上吧，這樣蝴蝶肯定就會在我的頭上飛舞的！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一定會非常好看的！”
她的眼中亮起那細碎的光斑，小小的身軀蹦跳着跑到白宇祁的身邊，将花環遞給他，滿臉歡快的笑容仿佛有光芒溢出，亮閃閃的，耀花了他的眼。
“好了！雪憐現在漂亮的像一個小新娘！”
“真的嗎？”小小的她高興的蹦了起來，摟住了他的脖子，“那雪憐長大了就做哥哥的漂亮小新娘，好不好？”
“不好！我們是兄妹，哥哥和妹妹是不能結婚的！”
“噢，是嗎？”小小的她失落的低下了頭。
“但是我們可以做最親密的兄妹啊，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呵呵，真的嗎？那雪憐就和哥哥做兄妹，做一輩子的兄妹，雪憐永遠也不要和哥哥分開！”
“好啊！”陽光下，小小的他笑容暖暖的，好看得笑容，連陽光也被渲染。
……
……
……
“雪憐？哥哥為什麽要把我起名叫雪憐呢？”
“因為，哥哥第一次見到雪憐時就是在下雪天啊，那時候的你，孤單一人在雪中瑟瑟發抖，穿着一身潔白的棉布裙，那樣子，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啊？那跟我的名字有什麽關系呢？”
“因為雪很可憐啊，沒人疼沒人愛，就算消失了也沒人在意。所以啊，我為你取名叫雪憐，就是要憐惜雪，疼愛雪，我不要再讓你獨自一人在風雪中瑟瑟發抖，不管你難過了、傷心了，還是怎麽了，都會有一個人在疼惜着你的，有了哥哥，雪憐永遠都不會再是孤單一人了！”
……
……
雪憐——憐惜雪，疼愛雪……可惜，這樣的憐惜，這樣的疼愛有多遠，有多久？
會不會有穿越漫長的時光隧道那麽遙遠……
……
“雪憐——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學這些，我不需要你學這些，要是以後你想來看楓葉，就讓水兒帶你來吧；如果，你想寫字，就讓水兒代你寫——”
……
……
“你不需要學習這些的，我只希望雪憐能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如果可以，我希望雪憐一直都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懂，因為我會照顧她，我會陪着她，一輩子，都不願意離棄——”他緊緊地凝視着她有着細碎光斑的眼眸，那眼眸細細碎碎的蕩着亮亮的水珠，可是它們卻掙紮着不願掉落，“——可是，我不可以，我不可以棄那些百姓不顧，不可以對君王不忠，也不可以将災難帶到這個國家……雪憐，我說過，能實現的不叫夢。所以，雪憐，趁着你還能飛的時候，不要為了誰将你的翅膀折斷，也不要為了誰将你的夢——囚禁……”
……
“雪憐，這是我不能實現的夢。但是這卻是你能夠實現的理想，所以，既然還能飛，就像這些飛鳥一樣，飛去那些美麗的地方，去找他，找你的哥哥——白宇祁……”
“哥哥，你在吃醋嗎？”
“我沒有。”他別過臉，拿畫的手垂落身側，另一只手卻緊緊地将她扶住。“記得我跟你說過半個月後我會告訴你我要做的事嗎？”
“……”
“再過五天，我就要成親了。新娘就是那個歆月郡主。”
……
“雪憐，我不是你的哥哥，你應該知道，再相像也不可能是同一個人……我不是你的幸福，你的幸福也不會是我的……你的哥哥還在等你……”
……
……
楓葉肆略飛舞，男子隐身在一棵很大的楓樹後，難過溢滿整個胸腔，他的眼眸中洶湧的沉重暗痛，被夜色湮沒在漆黑裏……
那一夜，她等了一晚，彈了一夜的琴，唱了一夜的歌，卻始終沒有喚來他……
那一夜，她守了她一晚，看了一夜她的笑、她的淚，也聽了一夜她的琴聲，她的歌聲……
那一夜，他躲了她一晚，看了她一夜，聽了一夜她的歌、她的曲，卻始終不敢出現在她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