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與夕陽

第24章

從齊言帶着客人進辦公室到出來這個過程, 小雅做了兩件事。

第一是把沒有打印好的文件打印完，第二是去網絡上尋找沈見初的照片。

三分鐘後，文件訂好了, 她也知道了剛才進去的人是沈見初，這時，裏面的兩個人走了出來。

因為确定了身份，導致小雅突然的有些別扭。

她聽到的關于沈見初和齊言的事不多，但僅僅是這些不多，就讓她對沈見初的印象很不佳。

一直以來, 她都把沈見初處理成一個讓齊言傷透了心，狠心抛下齊言，并讓齊言陷入痛苦的女人。

現在這個女人現在就在她面前, 和齊言有說有笑。

“小雅，”出辦公室後齊言叫了她一下：“沒什麽事你早點下班吧，藝術展的那些不急, 明天再做。”

小雅小聲地應了聲好。

齊言往外走，小雅自然地也跟着往外走，到了門口，沈見初先出了門，齊言轉頭和小雅說再見, 小雅幹幹地對齊言笑了一下, 卻沒有說再見，而是小聲問：“慧慧知道嗎？”

齊言頓了一下，她瞥了眼沈見初的方向, 見她沒有在看她這邊，把門再關上一點。

齊言：“你不要告訴她。”

小雅皺了一下眉，擡手就握住了齊言的手腕。

但也只是握住，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齊言抿了一下嘴，她覺得她應該讓小雅放心的，至少該說些我知道分寸，我們沒什麽之類的話。

但和小雅對視了幾秒，齊言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怕沈見初久等，齊言對小雅笑了一下，就把手抽了出來，對小雅說：“明天見。”然後一溜煙跑了。

在電梯裏，齊言對心是砰砰跳的。

她現在這個樣子，就好像早戀被發現。而她的早戀對象，不被大家看好，大家會因為她的年紀，也會因為這個對象，來勸她，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而齊言也即将變成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或許她會做明面上的妥協，但背地裏，她還是堅持自己的做法，繼續偷偷戀愛。

電梯到一樓，門打開的瞬間有一陣風吹來，吹得齊言清醒了點，也從剛才小雅給她的慌張情緒中走了出來。

她對自己的理解有誤，她不是在早戀，她們并沒有在戀愛。

“想吃什麽？”到門口時，沈見初開口問她。

齊言：“都可以。”

沈見初做決定：“音樂會附近有家中餐廳，我們去過的，記得嗎？”

齊言：“淺水合嗎？”

沈見初：“嗯。”

齊言：“好。”

車上，沈見初問了她幾句工作室的情況，兩人就沒有再說話，等氣氛安靜下來，齊言才發現沈見初車上放了熟悉的歌。

“嗯？”齊言難免好奇：“丁貝的歌啊。”

還是最新的幾首。

沈見初嗯了聲：“她的歌我聽的不多，畢竟晚上要去聽，現在惡補幾首，不然到時候被揪出來可不好。”

齊言笑了起來，她先是說：“現在惡補哪有用。”接着想了想又說：“誰要揪你啊。”

沈見初：“你啊。”

沈見初的回答讓齊言有一瞬回到過去的錯覺。

她們才剛在一起時，齊言每天都在頭疼今天應該和沈見初幹什麽，沈見初有空的時間不多，所以她每次和沈見初約會，都想要去容易讓人記住的地方，做容易讓人記住的事。

恰好那時有個歌手來海城開演唱會，齊言就和沈見初商量着一起去看。

那個歌手齊言是知道的，也聽過他許多歌，她以為沈見初也是知道的，畢竟歌手不算很小衆。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演唱會現場，歌手出現時，齊言聽沈見初那邊長長地啊了一聲：“是他啊。”

齊言那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沈見初連人是誰都不知道，就盲目跟她過來聽演唱會。

她能做的只有把剛才買的熒光棒塞到沈見初手裏，然後對沈見初說小心說話。

“小心被攆出去。”

剛戀愛時，荷爾蒙沖昏頭腦，總讓她沒辦法細想許多事，直到結婚後，她漸漸走出來，再回頭想能記起的每一件事，才發現許多自欺欺人的道理。

她是沈見初的初戀，沈見初在她面前有許多個第一次，她得到過許多沈見初的好，見過沈見初在別人面前沒有的樣子，這些全部加起來，足夠讓她迷失方向。

後來想想，沈見初其實許多時候都極其敷衍，但因為沈見初能說會道，對待她們的愛情和婚姻又認真負責，齊言自然地就會屏蔽掉一些會讓她心裏不舒服的事，并自然地和沈見初走下去。

當時看完演唱會，齊言心裏只有一種快樂，就是她人生第一次看演唱會是和沈見初一起的。

後來她懂了，大概在沈見初眼裏，齊言安排的所有約會都是一樣的，不管是去哪，不管是做什麽，都叫和女朋友約會，沒有什麽是有特別的意義，也沒有什麽區別。

因為想到些不開心的事，齊言一瞬間不是很想說話。

沈見初也沒有再說話，丁貝的這首歌結束之後，下一首還是她的。

但齊言覺得沈見初是不會做惡補別人歌曲事的人，她剛才會講那些，大概也只是想和齊言開個玩笑。

沒多久，車就到了餐廳的停車場，兩人一起下車，再一起走進去。

每次兩人吃飯，都是沈見初點的菜。

沈見初比齊言挑食多了，一開始齊言讓她點菜是想了解她的喜好，而後來齊言讓她點菜是因為她覺得沈見初的菜實在難點。

齊言是點過的，點的時候沈見初沒說什麽，只是吃飯時，她只夾自己愛吃的那一盤。

所以落了座後，服務員剛把菜單遞上來，齊言就自覺把菜單移到一邊，低頭喝水。

“齊言，”沈見初突然喊了她一聲，也把菜單放一邊，一副你來的樣子：“點菜。”

齊言疑惑：“你不點嗎？”

沈見初還是：“你點。”

齊言只好把菜單拿過來，掃了一遍後，點了幾樣。

“還要嗎？”

齊言擡起頭，發現沈見初在看她，還微微笑着。

沈見初被人抓到一點也不窘迫，窘迫的反而是齊言。

她又低下了頭，開始翻看菜單。

“再來一盤這個蝦。”沈見初突然壓了一下齊言的菜單，擡頭對服務員說。

齊言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沈見初是不吃蝦的。

“先這樣，謝謝。”她聽到沈見初對服務員這麽說，然後她配合地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并擡起頭來，不過她沒有看沈見初，而是把手邊的水拿起來喝了一口。

她餘光看見沈見初拿桌上的毛巾擦手，她也跟着拿起來擦一擦。

毛巾才放下，沈見初突然問：“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啊。”

齊言剛剛想擡起的頭，半途而廢又低了下來，繼續喝水。

沈見初說的是陳述句，還是個非常自戀的陳述句，但齊言反駁不了，她确實是照着沈見初的喜好點的。

所以她只能承認：“嗯，”然後再加一句：“怕你不吃飯。”

沈見初：“我什麽時候不吃飯了。”

齊言想了想，只好改口：“怕你不吃菜。”

沈見初笑了起來。

齊言用水潤了潤唇，感覺自己被調戲了，她很不甘心，想要調戲回去。

于是她問：“你不是不吃蝦嗎？點蝦幹什麽？”

沈見初又笑了起來，她比齊言坦蕩多了：“給你點的。”

齊言無力反駁，并覺得自己輸了：“哦。”

接下來的晚餐基本在沉默中度過，本來也是不多話的兩個人，環境安靜，人更安靜了。

沈見初胃口不大，很快就吃完自己那一份，接着就開始給齊言剝蝦。

齊言說了不用了她還是繼續剝，齊言又不能說你自己吃吧，最後只能都吃掉，然後說謝謝。

後來齊言想要借着去洗手間偷偷把賬結了，但到了前臺被告知，沈見初比她還早還偷偷的，早已把賬結了。

她只好又走回來，接着把盤子上的最後一只蝦吃掉。

簡簡單單一頓晚餐竟然花去了不少時間，出來再開車到廣場，那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時間還有些，齊言和沈見初并肩走過去，走到人群中。

“要買這些嗎？”經過一些攤位時，沈見初問齊言。

齊言先是搖頭，但想了想還是說：“買一個吧。”

兩人一人要了一支應援棒，又走了幾步，她們見有些歌迷臉上畫了幾個字母。

齊言問沈見初：“你知道她們臉上是什麽嗎？”

沈見初說：“丁貝的英文名。”

齊言驚訝地看着沈見初，就好像在看一個突然得了滿分的差生。

沈見初挑了一下眉：“可以嗎齊老師？”

齊言被逗得笑起來，這時，身邊突然經過兩個小姑娘，嘴裏正哼唱着歌，齊言趕緊問：“她們唱的是什麽？”

沈見初很快把歌名說了出來。

齊言将信将疑地看着沈見初，她腦子裏的一些想法被推翻，并生出了新的想法。

齊言很好奇：“你什麽時候喜歡的丁貝？”

沈見初說：“跟着你喜歡的。”

齊言頓了頓。

沈見初的這句話，她沒辦法接下去。

廣場上幾乎都是往音樂廳裏走的，越往裏，人越多。

從辦公室到廣場，沈見初和齊言的距離都很客氣，客氣到很容易就能讓中間再擠進來一個人，但這個距離到裏面就沒辦法保持了。

天暗了下來，音樂廳裏就開了幾盞燈，黑不溜秋，很容易就能走散。

走着，齊言靠近沈見初一點，但似乎不夠，周圍還是人擠着人。

齊言左右看了眼，她想偷偷伸手抓住沈見初的外套衣角，但沈見初卻快她一步。

在她伸手前，牽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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