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随便你吧。”
卡伯納無可不可地點頭，伊凡自覺第一個上列，站在魔法陣中央，俊秀的臉上不起波瀾，老神在在，其他孩子或仰慕或不安的眼神投射在他身上，他置若罔聞，惟有當卡伯納把手放在他頭上時，琥珀色的眼裏才流露出一絲激動。
發動魔法陣極其簡單，就在卡伯納的魔力籠罩伊凡，流進陣裏時，魔紋頓時青光大盛。
“風系親和力一等，精神力一等，魔力濃度一等。”
卡伯納揚眉，冷硬如他這時拍了拍伊凡的肩膀，勉勵：“和我當初一樣，有興趣去王都的艾迪爾學院的話，可以跟随我學魔法。”
“好的，卡伯納叔叔。”
伊凡點頭，白皙的小臉泛紅，退回了原位坐下。
‘這資質是不錯。’
‘魔法資質跟出身有關系嗎？那個伊凡應該是嫡系的子孫吧。’
南茜看向那張驕傲的小臉，難免有些失望，前世拼爹也就算了，穿越到魔法世界，居然也講究血統？真虐。
‘只是巧合而已，要是跟出身有關，他們就不用舉辦這個測驗了。’洛雅一怔，安慰道：‘你的資質比他絕不會差。’
南茜不語，比起忐忑不安的孩子們，她的心理年齡高出一截，但經歷過一次不算成功的人生之後，她對自己今生尤其看重！於是此刻也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安琪表現得更加出彩，她的水元素親和力跟魔力濃度均是一等，但精神力是超等！這種資質，可謂萬中挑一，她激動得小臉通紅，蹦蹦跳跳到伊凡旁邊親了一口，達安大喜，沖過去就抱起女兒蹭臉頰，朝卡伯納擠眉弄眼：“怎麽樣，我寶貝蛋比你資質好吧！”
對着愛女如命的弟弟，卡伯納的眉角抽搐了一下，不去理他，繼續測試餘下的孩子。
達安樂瘋了，安琪這資質，可說是全國的學院随她挑——當然，他必須給他寶貝女兒上最好的學校，受到最好的教育！這時的他，滿心都是為女兒準備水系法杖的興奮，比給自己花錢還開心。
洛雅怕南茜難過，用半透明的手環抱住她。
南茜會意，反而笑了：‘沒事，這種父愛我也不稀罕，不過跟他女兒比，不知道我們哪個更優秀？’
在大家族裏，父輩的喜愛很大程度地決定了一個孩子的地位。
兩輩子都得不到父愛，這輩子有母親護着，她已經很滿足，對於那個安琪，她也僅止於不想輸，談不上什麽恨意。
世界這麽大，人比人氣死人，與其去不忿命運，還不如踏實走到更高的位置，生活并不是賭博，有一手好牌也要懂得運用，南茜最自信的地方是，她比同齡人更清楚對手的心理，至於游戲規則，就算在陌生的世界，洛雅也能随時講解給她聽。
上天給她的，已經夠了。
就在怔忪間，有仆人伺候着的孩子們已經測試完了，比起伊凡跟安琪的驚豔表現，其他孩子都相當平凡，最出挑的也只是剛剛合格，其餘都是普通人。
其實，對這些小孩來說，有沒有魔法資質都注定一生不愁吃喝，但此時，意識到自己與魔法師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職業無緣，他們都面露失望之色，人一失望，就越是看不得人家成功，其中一個孩子橫眉冷哼：“我覺得今天的測試已經可以完結了。”
“你自己沒才能，就以為別人也一樣？”
南茜笑着頂了一句，大概沒人想到這窩野孩子也會有刺頭兒，回過神來的艾伯就想上前讓她閉嘴，卡伯納卻制止了他：“少廢話，你，上來。”
剛剛被頂撞了的孩子是分家小少爺力克，平日對主家縮得跟龜兒子似的他氣得發抖，還是仆人小聲安慰他：“等結果出來了，少爺您愛怎麽教訓她都行，這會卡伯納大人看着呢……”他才安靜下來，面色不善地看着從容走至陣中心的南茜。
同一個家族的孩子都懂得抱團玩，力克人傻個大，跟他要好的并不多，但好歹要一致對外，當下想看南茜笑話的人并不少。
安琪窩在爸爸懷裏，向旁邊正襟危坐的伊凡低聲說：“哥哥，那女孩長得真好看。”
“說什麽呢小甜心。”達安不甘寂寞：“明明是我家小安琪更好看。”
聽到安琪發話，伊凡大發慈悲似的施舍了個眼神給南茜：“跟你，好像有點像。”
安琪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看了眼一身破舊白衣的她，不大高興。
卡伯納厭煩透了，他讨厭熊孩子，連帶着對出頭的南茜也無甚好感。
把手放到她頭上時——慶幸這些小野孩還是懂得洗頭的——他呆住了，詳細情況只有他知道，但整個試煉室裏的人都一愣。
就在魔力流動到法陣裏的時候，整個魔紋金光大盛！照得一室光華流轉，就是放着一個金山，再拿大白燈曬，也比不上這種耀眼的金，閃瞎了衆人的眼之後，金光漸變為藍色，波光粼粼，猶如置身深海。
“雷水雙系親和力超等……魔力濃度超等，精神力超出陣法估計！”
卡伯納狠狠倒抽一口冷氣，雙系親和力超等？全帝國有多少個這種人才？他在王都上學，也不過見了一個！人家只是雙一等，已經被當成寶貝般供着，成為‘特優生’了，雖然勤奮跟悟性很重要，但資質如何，就意味着路有多崎岖，或者多平坦。
這個女孩的資質，就是連王都的艾迪爾學院，恐怕都願意免費讓她入學吧！
‘洛雅，我咋覺得這人看我的眼神像看上帝？’
‘上帝是誰？’
‘我前世的光明神吧。’
洛雅理解，随即莞爾一笑：‘要換了我，看見一個雙系超等的人才，會比他更激動，因為我知道我擁有的資源能培養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天才。’
“你是誰家的子孫？”
卡伯納向來是不管這種事的，但雙系天才！能為家族帶來多大的輝煌啊，他這時也覺得父親的決定很英明，不然就可能埋沒了一個大魔導士了。
“卡伯納大人，她是達安少爺的。”
艾伯邀功道，達安一臉茫然，已經不記得自己十年前的風流債，安琪攥緊父親的上衣，後者下意識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撫。全程南茜不發一言，最激動的反而是卡伯納，他命人帶她去換件體面些的衣服，待會去拜見父親。
在孩子們或豔羨或嫉恨的目光中離去，南茜被艾伯領着去更衣室，新衣服是沒有了，小姐們的衣服多不勝數，有些穿過一兩次便當舊衣服收起，南茜在艾伯眼中完全沒有選擇權，他覺得不可思義透了，小破孩居然會成為尊敬的魔導士先生？
幸好，衣服看上去還是新簇簇的，艾伯認為南茜不是真正的小姐，配不上華麗的衣服，就淨挑一些素白的，套了上去之後，又讓女仆給她梳理頭發。
“沒想到你這女娃挺漂亮的。”
可惜和她媽一樣，就長了張勾人臉。
艾伯的腹诽，不用說出來，南茜從他輕蔑又埋汰的目光就看得出來。
“待會見了老爺乖一點，以後對少爺小姐也不能那麽沒禮貌，不要以為自己有點才能就真的是溫迪森家的小姐了……”
“艾伯。”南茜轉頭打斷他的滔滔不絕，似笑非笑的問：“什麽時候，奴才管起主子的事來了？”
奴才是什麽，艾伯不懂，不過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偏生這時候卡伯納匆匆走了進來，看南茜的眼神比看親爹還熱切，招手就讓她跟着：“來，你跟安琪、伊凡還有莫卡一起去見老爺。”
處伯納走得太快，三個小不點跟在他身後，走得可費勁，南茜加入這行列之後，也覺得這個魔導士真是個急性子。
通報後走進書房，一個正在翻看文件的老人擡起頭來，，測驗結果有仆人專門跟他報告，興味的眼神便落到莫卡跟南茜身上。
雙系超等？這種人才的确很讓他眼熱，可惜是個上不了臺面的野種，就怕養不熟……心思千回百轉，溫迪森老爺想的很深，莫卡是他第幾個妻子生的，他已經不記得了，這南茜倒是知道，是達安那傻孩子的種。
“安琪和伊凡從小就很優秀，沒想到莫卡你也有成為魔法師的潛質。”他笑得慈祥，聲音倒不顯老，如寂靜的深沉大海，只露出冰山一角，讓人猜測他的真實意味：“這個就是南茜了吧，很漂亮的孩子，有令我驚訝的潛質，有能力的孩子，不應該被放逐，我歡迎你回歸溫迪森這個大家庭。”
“資質優秀的，溫迪森家會讓你受到最好的教育，以往有些誤會，達安那孩子也是做事魯莽，你以後就搬回主家住吧，方便和兄弟姊妹交流感情。”
能者留下，廢物滾開。
南茜看向他溫雅的笑，也揚唇角，笑靥如花。
“好的，爺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