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也不認為你這種女人生養的孩子會有多大出息。”
管家艾伯冷笑：“老爺決定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發表意見了？到時候記得準時帶你女兒來，要我派人抓過去就丢臉了，放心，如果沒能力，自然就放回來陪你養老。”
被踢開的貝卡哭得死去活來，房間裏的南茜聽到了這動靜，敦敦敦的跑了出來，探頭看向艾伯。
“你在欺負我媽媽嗎？”
“誰有空欺負她，不知好歹！”
被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看得他渾身不自在，定下心一看，發現南茜雖然只套了件洗得褪色發白的袍子，但孩子氣的臉上沒幾兩肉，瘦弱得有些楚楚可憐，不由得心下恻然，畢竟是少爺的種……便軟下了語氣：“放心吧，無論結果如何，你的日子都不會過得比現在更差。”
聽了這話，南茜怯生生地低下頭。
艾伯心一軟，成年人對小孩的容忍度總是比較高的，何況她又長得可愛，俏美的小臉蘋果兒似的，不禁暗嘆可惜出身低微。
話帶到了，他也就不再多留，待他走遠，南茜才扶起幾乎哭暈過去的母親：“別哭了，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進屋子裏再說吧。”
扶着哭哭啼啼的貝卡回房，南茜又補了句：“我出去玩一會，太陽下山前回來。”
語畢，也不管她的回複，直接就跑了出去。
南茜自然不是去撒歡兒，在家裏和洛雅溝通實在不方便——就算不用說話，表情變化也很奇怪，足以讓愛女心切的貝卡捉住她問半天。
至於山裏的野獸，南茜自七歲起就沒怕過。
原因無他，打出來的。
她發現這個世界的魔力和武俠小說中的內力有些相像，運遍全身多次之後，有改善體質的作用，雖然微弱，但确切讓身體變得輕盈，皮膚也變好了，這也是南茜長期吃不飽也能保持水嬌皮膚的原因。
洛雅得知這個發現之後也很驚訝，大概很少人會長期以魔力溫養身體吧，在一般人眼中，魔力是要外放的，而不曾想過在體內運轉。
為了避免貝卡懷疑，南茜在學習控制魔力時，通常就在山裏的竹林與洛雅練習。
‘既然溫迪森家有這樣的行動，那我就方便得多了。’
南茜咬下一口之前随手摘下的蘋果，又脆又甜。
洛雅贊同之餘也有些疑慮：‘這的确是個很好的機會，魔法學院學費高昂，有溫迪森家在背後支付會舒服得多，但你要是顯示了實力，以後就得替這家人做事了，他們曾經那樣對你跟貝卡女士，你不恨嗎？’
‘恨什麽？’南茜訝異揚眉：‘你該不會以為，他供我上學，我就得為他賣命吧？’
洛雅不語，但默默地颔首。
南茜更覺好笑：‘看來你是個很仁義的女王啊！在我之前的世界，可沒這麽多規矩！他糟蹋了我這個身體的母親，至少得負上責任，我拿了他的錢，卻不一定要為他幹活。’
‘那……豈不是很……’
‘就是因為你有這種思想才會被人利用！’南茜翻了個白眼：‘就以我為例，溫迪森家絕對有負於我，現在就算他給錢我學魔法，也是一種投資，想利用我而已，你想想，我媽有喜歡的人，但卻被個人渣糟蹋了，她多不甘心？我現在連姓也沒有，除非，我能表現出足夠的潛力。’
南茜發現，洛雅真是個非常善良的人，而且是個标準的包子。
她有很明确的是非觀，但在大是大非之外，她很容易心軟，講究人情味，常常被一些矯情話打動而被蒙蔽，有時南茜也感嘆這樣良善的人也能當好君主，大概真是和平盛世出仁君了。
見洛雅沉思，南茜打一棒子給一甜棗，改為苦肉計：‘其實你跟了我七年，也知道我過的是什麽生活，這個血緣上的父親也多少要盡些責任吧，別人給我是恩惠，他給我是盡責任。’
‘嗯，學魔法還是盡備多一些錢會比較好。’像是想開了，洛雅輕拍她的頭：‘神器可遇不可求，但一些學徒用的法杖或者卷軸都有價有市，以你的潛質，溫迪森家應該不會不舍得這點錢。’
兩人想得周全，對三天後的測驗，洛雅比南茜更有信心。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年了，對魔法運轉排列，也娴熟於心，但真正要測試，南茜也怕自己的天資遜於一般人。
知道南茜的疑慮，洛雅笑着安慰：‘怎麽會呢，一般人的魔力暴動不可能那麽兇殘，溫迪森家來測試的是個大魔導士吧，不可能看不出你的資質。’
‘主家的孩子應該自小就有正規魔法教導……’
‘等等。’洛雅打斷她，略顯不悅：‘現在全天候教導你的可是煉神級魔導，那些什麽正規教導，他們懂元素法則嗎？知道怎麽運用嗎？他們請得來真正有實力的魔導士？最多是六階魔導士，連真理的邊邊都沒摸着。’
南茜聽得糊裏糊塗，點了點頭，倒也緩解了測驗的緊張。
這像是一場驗收她這十年勤奮的成果，山裏生活枯躁無味，她為了出人頭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練習運用魔法，本來洛雅打算讓她徒步走去最近的魔法學院求學，魔法人才稀少，以她所見，有點眼力的魔導士都有愛才之心，她總有機會的。
再不濟，去附近的光明分殿當祭師，也是一條明路。
現在有了溫迪森家的測驗，自然順當得多。
測試幼童魔法資質的方法，最平常的就是買個廉價的測試卷軸回來，把手放上去，有資質能練成五階左右的，卷軸就會發光。
洛雅說，人才是一個國家最寶貴的資源，所以她在位時和光明神殿合作，把測試卷軸的價格壓得極低，而且不許擡價，大量發售，畢竟天賦無分︱身份貴賤，於是魔法師，就成為了很多家境一般的孩子的翻身夢想。
三至四階魔法師在尋常城鎮已經是要被供着的魔法師了，但只要踏入繁榮些許的城市，五階以下只能充當一下大家族的打手，談不上什麽大面子。
貝卡是真窮，再便宜的測試卷對她來說都是天價，而且也沒想過自己的孩子會有多大出息，所以南茜一直沒接觸到這種卷軸。
到了測驗當天，南茜穿上家裏最體面的白淨衣服準時下山。
溫迪森家理財有道，整座山都是他們家的，宅院依山而建，極盡奢華，大管家是個深得夫人喜愛的中年男人，艾伯不會讨好人，就被派去專領上不了族譜的小孩進試煉室。
這一看，才發現溫迪森家是真能生。
一隊頭發眼眸紅紅綠綠的小孩魚貫而入，安靜等待，不少穿着比較樸素，但終歸而言，南茜是穿得最破爛的那個，但長相也是最出挑的，孩子們難掩緊張之色，戰戰競競好像快哭出來。
大魔導士遲遲未到，他們站着的不敢不耐煩，另一邊有椅子坐，有仆人好吃好喝伺候着的孩子反倒冷笑：“真不明白為什麽叔叔非要讓所有人來接受測驗，照我說，有伊凡哥哥跟安琪就夠了，他們的精神力跟元素親和力都是一等——血統不純的野種能比麽？”
這話一出，南茜旁邊的女孩就哭了出來，嗚的一聲招來貴族孩子們的冷眼。
‘不是還沒測試嗎？’
‘貴族的孩子，他們的母親早就偷偷測試過了，他們口中說的應該就是最前面那兩個。’
南茜順着洛雅的目光看去，一對穿着剪裁合适的衣服的孩子正在交頭接耳，男的伊凡看上去比較冷淡，對同輩的恭維亦不以為然，安琪目光落在南茜一行人時，只流露出了些許憐憫。
“安靜一點，卡伯納大人來了！”
艾伯在探頭察看之後，低聲叮囑道，再不耐的孩子這時都噤聲，坐得特別端正，想得到大魔導士的青眼。
随着衆人期待而來的，是一連串有節奏的腳步聲，讓南茜訝異的是，他居然挺年輕，約三十出頭的外表，梳着大背頭，丹鳳眼陰郁地斜挑着，對一群熊孩子視而不見地走了進來，最後才不情不願地掃視衆人。
“排隊上來，逐個測試。”
他把手按在中央立起的柱子上，地面突然浮現光紋，赫然是一個魔法陣。
‘溫迪森家也算細心。’洛雅點評：‘這個魔法陣不像簡陋的測試卷軸，它能測出你的魔力濃度、精神力和元素親和力，而且也能知道自己适合哪一系的魔法。’
‘這個大魔導士你認識嗎？’
‘無名小輩，突破八階而已，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洛雅對這個衆星拱月的大魔導士興趣缺缺，位高權重的她，下屬都是一溜兒的聖魔導，再不濟的，都是九階大魔導，高階之後突破極難，一個初入八階的魔導士，在她眼裏真算不了什麽。
這時，一個男人快步走進試煉室。
“達安少爺，你……”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打發掉問安的艾伯，男人沖卡伯納笑臉相迎：“我擔心我女兒發揮不好，來看一下她，沒關系吧？”
南茜一怔。
達安少爺，不就是她這個身體的父親麽？
“爸爸。”
剛才南茜注意着的安琪朝達安矜持地笑，一張小臉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