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回煮粥,先拿你當試驗品,好不好喝?” (52)
十萬,且朋友圈都在轉發。
而顧客們轉發所得的惠利是:按照點贊人數,可得巴山書城特別定制的公偶小人、抱枕、馬克杯等這些周邊産物。
當看到這些東西陳列出來時,我會懷疑周瑜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策略,即使我不提,可能他也會這麽操作?轉念想,不管是什麽個情況,至少兩人的觀念走到一塊,沒有他來遷就或者迎合一說,那便不用再去糾結背後的事。
當天營銷方案出.臺的效果還不是太明顯,只是到了晚上選擇進去樓閣體驗的顧客比前一天多了一倍。今天是周日,我得去把米粒接回家,遠遠看周瑜忙的不可開交,也就沒去跟他說徑自先離開了。沒料我剛打到車坐上去他電話就追過來了,手機裏傳過來的聲音很雜,等了兩秒不見他說話,我輕喂了聲,又等了兩秒才聽見他問:“你人呢?”
“我有事先走了。”
“什麽事這麽急着走?這邊有人想找親子指導,還點名找你。”
我蹙起眉,怎麽會有人點名找我?也就是給過來咨詢的人做一下介紹,并且指導下流程。眼下情形我也不可能再複返回去,“你溝通一下吧,我要去接米粒回家,明天周一他要上課。”
但聽那邊似乎誰在跟他說話,我默聲等了一會兒,想聽他的回應卻沒料通話忽然就中斷了。拿過手機查看,不知道是他挂斷了還是我這邊信號中斷了。
後面他也沒有再來電話,到老媽那時已過八點,老媽往我身後望了望,問我:“怎麽你一個人上來的?他在樓下等嗎?”
我遲疑了下,還是實話實說:“今天書局忙,就我一個人過來。”空間一靜,随後老媽喊我坐下,老媽沉肅着臉對我問:“小如,這麽久了你到底是個什麽想法,給我透個底吧。”
我微默,知道老媽總歸要盤問,躲得過去一次也躲不過去後面的。
“媽,我想就這樣過了。”這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想法。
老媽聞言一怔,沒明白我的意思:“什麽就這樣過?”
“意思就是保持現狀,不言過往,不談将來。”
“這怎麽行?”老媽想也沒想就反對,“小如你怎麽能這麽想呢?你是個女人,總歸是要有個歸宿的。”
“媽,我現在與他合作書局的事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正是起步期,後面我的店還是得開起來,暫時沒那麽多心力再去想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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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聽後不樂意了:“話不是你這麽說的,工作是工作,沒有人因為工作而就放下了生活。既然這麽多年了你一抹黑地走到底就認定了他,媽也攔不住你,他不回來也就罷了,回來了怎麽着也得給你拿出個說法來啊,不然……”老媽頓了頓,眸光中隐含淚光,“不然你這些年受的苦,該讓誰來背?”
鼻子微酸,但我的情緒沒太大起伏,只是感慨這麽多年自己一直都是老媽心中的憂。傾身過去攬了攬老媽的肩膀,輕聲道:“媽,我沒苦,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你啊就別為我操心了,有空就跟魏叔叔出去旅游旅游,免得你老在家裏胡思亂想。”
“跟你說正經事,又來給我岔開話題,怎麽提到你魏叔叔身上去了?”
我笑了笑,也就魏叔叔能左右老媽的想法了。但她随即又轉了語鋒回去:“說起你魏叔叔,你也看到了,你老媽我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都還要找個伴,你才三十,居然就給我說什麽這麽過不打算結婚了?小如,你給我立即消了這個念,我不管你是不是在等他,如果這次沒戲你立即給我另投他人。”
“媽……”我剛要分辨,卻又被老媽給截斷:“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想想咱家米粒啊,難道你要米粒一直在缺失了的家庭裏成長?”
我不說話了,倒不是老媽的話觸動了我,而是發現她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她。兩個人是在不同的頻道裏,無論誰的道理再大,都在兩條平行的線上。
等我帶了米粒下樓,一眼就瞧見那輛熟悉的黑車停在那。
米粒眼尖,立即興奮地叫了起來:“叔叔。”
周瑜從車窗探出頭來,笑眯眯地道:“還不上車?”
我走過去自然地拉開了車門,米粒像個猴子似的一骨碌就爬了上去。等我坐進去時發現車座上還擱了一袋薯條,米粒已經在不客氣地問:“叔叔,這是給我吃的嗎?”
周瑜故意想了想說:“可能是買給你媽媽吃的。”
“啊——媽媽在外婆那吃過了,而且媽媽不吃薯條的。”
“但是叔叔還沒吃晚飯怎麽辦?”
我心中一動,這會兒已經八點半都過了,他忙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米粒有些為難地道:“要不我把薯條分給你一半?”
“看來是不太夠。”
米粒來看我,欲言又止。我見狀随口問了句:“你有什麽好法子不?”
米粒得了我的鼓勵後便回話了:“媽媽,要不讓叔叔上咱們家,把我明天早上要吃的小牛排給叔叔吃吧。”
不等我作出回應周瑜便立即迎合上來:“這個主意不錯,我很喜歡吃牛排。”
我看了他一眼,那黑黝黝的眸子也正在看我,裏頭是什麽情緒我沒去分辨,但是他這司馬昭之心已經路人皆知。淡聲拒絕:“今天太晚了,回去米粒就洗洗要睡了,你不如回去的路上買點吃的吧。”
“媽媽,國學老師教我們施恩不求回報,受恩莫忘報答。叔叔給我買了薯條,又來接我們回家,為什麽我們就不能請叔叔吃牛排呢?”
米粒的幼兒園裏每周都會有上兩節課的國學課,起初覺得這挺不錯的,沒料這會兒直接被米粒給将了我一軍,把我問得答不上來。
而這時周瑜又故意不作聲了,還啓動了車子。
後面我想着轉移米粒的注意過一會就忘記這事了,但等車停在樓下時,米粒一下車就去喊周瑜:“叔叔,你快下來,我帶你上去。”他竟主動将我的沉默解讀成同意了。
我看周瑜下車的時候,那臉上用一個詞形容叫春風如意。
一同走進電梯時心裏頭默默而想:拉鋸的格線,我又退了一格。
開了門後,我丢下一句:“我先帶米粒去洗澡,你自己從冰箱裏找吃的吧。”就徑自帶了米粒進房,有與他避開的意思,但走進房門又覺是多餘。
想是如此想,但我還是幫米粒洗好澡後就哄他上床睡覺,故事講了三五個,即使米粒早就睡着了,也硬是多待了十分鐘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卻見某人在客廳十分的惬意,坐在桌前一邊弄着手機一邊慢條斯理地吃着東西,就他一個人,居然面前擱了三個盤子,一盤牛排快吃完了,一盤大蝦還剩兩只,還有一盤是空的。他還當真是老實不客氣啊,拿了我冰箱的食材還精美烹饪來着?
205.按我的節奏來
看見我出來,他擡起頭了問:“米粒睡了?”語氣自然,沒半分是在別人地盤的不自在。
我默點了下頭走過去,到桌邊時故意目光掃過桌面的盤子,卻聽他問:“想要嘗嘗我的手藝嗎?牛排有些冷了,還有兩只大蝦是熱的。”
我看時間已經快過十點了,蹙了下眉,搖頭否定:“不了,謝謝。”
他抿唇淺笑,像是一點沒感覺到我的逐客之意,聳聳肩便繼續邊看手機邊剝蝦。
無奈我只得走至沙發邊,拿了手機翻看朋友圈。看到關于書城的信息時會特別留意,似乎這次的營銷很成功,有好些人在朋友圈曬我們書城的周邊商品。
又去打開,留言區竟見有不少人回複。從那些回複中可以看出來人們都是處于觀望期,有想嘗試的,但更多的都對這個情景樂園持懷疑态度。
餘光中看見周瑜起了身,我放下手機看過去時直接問:“要走了嗎?”
他的眸光閃了閃,繼而失笑了道:“賈如,趕人趕的這麽直接的也就你了,我就這麽不招你待見嗎?”我默了一秒,也從沙發裏起身,面無表情地道:“不是,時間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送送我?”
我送他到門邊,剛要說明天見,他突然欺身而近,将我逼退到牆邊,雙手撐在了我的兩旁,眸光凝定我的同時,強烈的獨屬于他的氣息瞬間侵襲而來。
全身一僵,口中已出責言:“你要幹嘛?”
他低聲反問:“你覺得呢?”
很近的距離,兩人目光相對,他的臉上也沒有半點情緒,但在之後,突然就覆了下來,吻住了我。男性氣息湧進嘴裏時我才反應過來,伸手要去推卻被他擒住了手腕。
我不動了,任由他動作,但閉緊了嘴。
他輾轉片刻後退開,一字一句地對我道:“賈如,你就是塊磚頭。”
我伸手推開了他,挑了下眉,之前不是說我是石頭嘛,怎麽又變成磚頭了?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似的,懶洋洋地道:“以前是石頭,脾氣又硬又臭;現在是磚頭,磚頭看似堅硬,內心卻變軟了。”
“……”這都什麽歪理?
“好了,不撩你了,再撩你就真要跟我翻臉了。水滴都還能石穿呢,總有一日,我一定能把你這塊磚頭拿下。”周瑜笑嘻嘻地說着話時,指尖拂過我的臉,和風絮語地走了出去。
等我反應過來時,那邊電梯門已經阖上,我那嘴邊的“滾”字生生咽了下去。
原本我只是準備客廳熄燈了去拉上窗簾,可走至窗邊時忍不住向下看。路燈下的車邊,周瑜已經到了樓下了,但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點了一根煙夾在指尖往車門上而靠,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可能他只是想要在開車前抽一根煙,可能他有什麽事要想怕開車不專心,也可能,單純是他還不想走。總之我的腦中時間驟然與某一幕重疊,想起當初我從公寓搬到老媽那住,他夜夜守在樓下,而我也是站在樓上默看着,心一寸寸變軟。
若有人問我這時有否對他心軟,我的答案一定是不。
對他不存在什麽心軟不心軟,他一直都在那裏,當他重新走進我生命的一霎那起,我就沒想過要放過他。只是這一次,要按我的節奏來。
當周瑜站在樓下的時間越長時我的眉宇便蹙得越緊,不該是這樣的,他此時還不至于對我像以前那樣情濃,所以不可能是為了在樓下守我。
等見他終于拉開車門鑽進車中,車子漸漸駛出視線時,我看了下時間,竟然剛好十二點。
巴山書城的火爆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但是沒想到空中樓閣會成為最矚目的焦點。首先上發布的那個帖子量增加到了百萬,在朋友圈的轉載量也不計其數,周邊産品已經批量生産了補貨,更是有許多家長慕名而來又敗興而歸,因為場地有限,空中樓閣內只容得下一定數目的孩子。
周瑜提出了預約方案,讓有意者通過現場或電話預約的方式來排隊。
人永遠都是哪熱鬧就喜歡往哪湊,頭三天開展免費體驗活動時都望而卻步,還産生各種懷疑;如今單次票價一百時,卻都自願來報名預約了,也有人直接辦了卡成為會員,因為周瑜又推出了會員優先制度。
我不得不承認,周瑜很有商業頭腦,他能十分準确地把握住顧客的需求度。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缺人手。
本身書局裏面就需要管理人員與導購員,而空中樓閣的親子情景教育不僅需要有經驗的老師來帶領孩子們學習,還要有一批講解員給留在外面等待的家長講述整個理念。
原先周瑜所招的人員遠遠不夠,只能把底下的導購員臨時借調上去。
本身我會參與其中幫忙,但被周瑜從人群中拉到了旁邊說我是合夥人之一,有哪個地方是老板也身體力行去幹活的。問他那我該做什麽,他說,做決策。
可事實上哪裏有什麽決策要我來做,重大決定由他拿主意,運行操作有他的智囊團,周亮還能負責場地規劃,到我這基本沒事了。
就連飲品區也不用我操心,因為周瑜竟然把小花給請來了。更令我驚愕的是小花泡飲的手藝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精湛了?
小花聽我如此問,直接朝我翻了個白眼,沒大沒小地道:“老板娘,你也太小瞧我了,這點東西我就是偷師也都偷學到了。是你只認為明仔能在吧臺內,把我這種全能人才浪費了去當送飲小妹。”
我的額頭冒出黑線,有這麽怼老板的員工嗎?意思還是我沒發掘出她的潛能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小花被周瑜請來了,明仔卻不見人?問及小花,小花也搖頭稱不知道,說可能明仔找了別的工作吧。
如此也只能說可惜了,對這兩個員工我還是很惦念的,他們算是陪着我開店起步的。當然那會兒讓他們先離職時就說過了,如果有更好的工作就去做,不用等着我,因為當時我還官司纏生呢。
想到這我忍不住環視四下,尋找周瑜的身影,他把小花給找來了這邊書城工作,那我的飲品店要恢複開業怎麽辦?當初是他說事有輕重緩急,兩家店一起營業我兼顧不來,可如今書城一個多月下來基本已經穩定了,也有專人在經營管理,無需我再瞎忙,我也得籌算着把巴山夜雨給開起來了。
我沒找上門,周瑜他自動找上來了,也算是撞我的槍口上,我直接就質問了:“你把小花給找來這邊,那我的巴山夜雨要開業怎麽辦?”
他眉毛一揚,“你打算什麽時候開業?”
我說:“随時。”
“再等等吧,我負責給你招人。”
輕哼了聲,我可是沒這麽容易被他一句話就敷衍了的,“等多久?給我一個期限。不行我就把小花帶走,你另外找人做。”
沒料周瑜篤定而道:“小花你是帶不走了,她已經被我挖過來了,不屬于你的員工。”
我眯了眯眼,“周瑜,你信不信我叫小花走,她立刻就跟我走。”
卻見他笑得張揚,“我是信你跟小花的交情的,可是小花跟我簽了合同了,她無故離職就是違反合同規定,要付違約金的。”
我轉身就朝小花而走,等問完小花後不禁磨牙,這丫頭居然當真被周瑜給收走了,而且還傻乎乎地認為我跟周瑜都是她老板,跟他簽合同就等同于跟我簽。
肩膀被頂了頂,我橫了那始作俑者一眼,沒好氣地扭轉頭不理他。
“賈如,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你是老板,不是員工,老板是決策人,不用全都親力親為。所以你要做的是培養人才,不光是店裏的員工,還有管理層上的。”
“我那店總共才那麽點大,還談什麽管理層?”
周瑜搖頭反駁:“這跟店大店小沒關系,大到商場,小到雜貨鋪,人家都還設個店長來管呢。我有個想法要不要聽?”
“不要。”我直接否定。
他不滿地嚷了起來:“诶,聽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不管,我就是要說給你聽。我覺得你該專門培訓一批調飲師,然後在各大商場駐場開分店,讓A市的繁華區都有你巴山夜雨的影子。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幫你運作。”
我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我不做。”
“為什麽?”
目光落在那邊飲品區“巴山夜雨”的牌子上,緩緩而道:“巴山夜雨于我不是為了盈利。”
聽見他問:“那是為了什麽?誰把店開起來不為盈利的?”
我沒回答他。
巴山夜雨,是一種念想的寄托。我會為了維護它的尊嚴而與人争鬥到底,但永遠不會将它當作盈利的工具。會同意把它放在書城,那是因為他是周瑜,別人都不行。
許是見我意志堅定,他沒有再繼續要來說服我。
不過我丢給他三天時間,必須要給我招到員工讓我的巴山夜雨開起來,否則……
我罷工了。
周瑜好笑地說我,賈如,你那是耍賴。
我直接扭頭走人。
206.棠晉就是這種人
然而,等了三天不見周瑜有動靜,打電話打了很久沒人接。找遍書城角落,都不見其人,他這是給我故意避開來這招?
遠遠看見周亮懶洋洋地從電梯裏出來,我迎步走上去,聽我詢問周瑜的去處,周亮眼皮都沒擡地從我身邊越過,丢下一句:“我很困,不知道。”
“……”
平日裏周亮很少會這麽早來書城,也不知道他是否跟周瑜約定了的,除了初期策劃時他會參與外,後面執行力方面都是周瑜在弄。可今天他突然跑來了,大約是周瑜把他給叫來的。
正要追上去再盤問,卻見那處電梯裏又走出兩道身影,是楊靜與棠晉。
楊靜見我便露齒而笑着招呼:“賈如。”
然後又四下環找了問:“有看見阿亮沒有?”
我朝着剛才周亮走過的方向指了指,“他剛上來了去那邊。”
楊靜無奈而道:“這人一大早被周給逼出來,還在生悶氣呢。”
我聞言便問:“那周瑜人呢?他怎麽沒過來?”
“你不知道?可他早上說要去幫你開店啊,所以讓阿亮來這邊坐鎮。”
幫我開店?他去了巴山夜雨?可他哪來門鎖鑰匙啊,還有,已經招到能夠用得上的員工了嗎?小花不還在這邊嘛,難道是明仔被他給請回來去了那邊?
我正想告辭了立即過去巴山夜雨,但被楊靜叫住:“賈如,你先等一下,正好棠晉也在這裏,他有點事想跟你談。”
棠晉找我談事?我的目光劃向他,見他諱莫如深地微笑着朝我點頭。
之前能贏下那場官司多虧有了棠晉,所以別人我或許不會給面子,但是棠晉找我的話,我必然是要聽的。找了一張空閑的座位,讓小花又上了三杯飲品後,我與楊靜跟棠晉坐下。
還是由楊靜先開口:“是這樣的,棠晉有心來A市發展,想要在這邊開一家律師事務所。他得知你之前是法院的律師,想邀請你入駐他的律師事務所。”
我微微一愕,看向棠晉時眼神中多了疑惑,怎麽會突然想從京城來A市開律師事務所?
棠晉是京城名狀,一價難請,這次若非有楊靜的關系,我根本連認識他都難。現在卻說要在A市開律師事務所?楊靜看我一臉疑惑的表情,笑着起身,“具體你們倆細談,我也就當一個牽線人,談不談得成就看你們了。”話落她又端走她那杯飲品,在半空舉了舉對我道:“這是我喝過最特別的飲品,當真是讓我一見鐘情。”
楊靜離開後,棠晉抿了一口茶,放下時眼神沉定地向我看來,“賈小姐,不瞞你說,我對此意向由來已久,此次來A市一是受楊靜所邀來做你前一案的律師,二便是想在A市謀一席之地。”這人無論是說話時的氣度還是給人的氣場,都是從容不迫的,而當他站在法庭上時卻又鋒芒畢露,像一把不折的鋼刀,誰碰上去誰就受傷。
他在一番開場白後進入了正題:“近期我考察過市場了,就目前而言A市的律師事務所不多,能接到的案子也都是小的民事糾紛案,全民意識更多的是信賴法院。”
聽他提到法院,我難免心上劃過波瀾,也忍不住說兩句:“法院本身就是法律的象征,大家在遇見糾紛時自是第一時間向法院申述。如今已經是全民懂法的年代了,民衆更多的學會用法律來說話。只不過律師事務所在民衆眼中是私人個體,相對的利益化了。”
棠晉聽了我話後便笑了,“看來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離開了法院這麽久了還是對那裏有惦念?”
我默了一下,承認自己講話确實有對法院的偏頗,但不至于偏袒,于是搖頭道:“不算是,我只是以曾經一名公職人員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
棠晉不置可否,又輕抿了一口茶後才問:“法院給了你什麽?更高的成就?看似莊嚴的權利?還是,”他頓了頓,一字一句:“一把刺進你心頭的刀。”
我渾身一震,眸光倏然而沉。
到這時才意識到一件事:棠晉有備而來!
這個人在法庭上有多厲害我親眼歷證,對手的一丁點情緒與極細微的表情都能被他解讀并成為他攻擊的點,所以我幾乎立即垂了眸,不讓他看見我眼神裏的情緒。
肖東曾對我說過一句話:有一種人如果不能成為朋友,那就避而遠之。
棠晉就是這種人!
這時我不可能避得開人,但可以轉移話題,擡眸時已經平靜:“不過是打了一場民事糾紛的官司而已,談不上什麽刀。棠律師,咱們還是談談你的打算吧,你當真決定放棄京城那邊而來A市開律師事務所?”
棠晉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我後道:“也不算是放棄吧,我在帝都那邊也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A市如果開起來便就是分所。剛才你說律師事務所是私人的這點我同意,”随即他又語峰一轉:“但是我不同意你說的相對利益化。”
我挑了挑眉,靜等他的下文。
“所謂利益,同樣的法院也會收取相應的訴訟費,兩相比較其實差別不大。而兩者最大的差別在于操作流程以及人力的凝聚力。”
“什麽意思?”
“法院最注重流程,凡事都按部就班,從申述到審核到與當事人接觸,一個部門到一個部門,雙方調查提取資料以及證據,前前後後時間拖得很長。這對于原告或被告都有不可控的因素,若是不急于解決糾紛、于己不影響的可能無大礙,但對于一些可能等着勝訴了拿錢救命的人,卻會致命。這是法院的第一個弊病,你曾從事過相關職業,一定十分清楚流程是有多複雜。”
棠晉又把球抛回到我這邊,明明是坐在巴山書城的休閑區,周邊都還坐着看書與閑聊的人,可我卻感覺像坐在一張談判桌上,氣氛沉凝,而神經倏然緊繃。
沒急着回應他,留意到他飄了眼我的手,這時我是雙手交握住的,心裏想他是否解讀為我緊張的表現?不過我雖不想與棠晉對壘,但也不至于連談話都緊張。
沉吟片刻後依舊按照自己節奏來:“法院的工作流程确實比較長,但那是為了更公正的為公民獲取合法權益。即便是律師事務所提交過來的案子,法院也會按照流程一一審核,只不過是少了律師與當事人溝通這一步。”
棠晉這時突然話鋒猛進一步:“如果夠公正,為何這次你的案子會在前期節節敗退,幾乎是完全受打的局面?從周兵強橫要求追究責任,到列出衛生局檢測當天的不合格報告,到網絡輿論的造勢,如若不是你後期提供足夠的證據,以及周兵在法庭上漏洞百出的證詞,是否這時你已經為你不該負的責買單了呢?而你還留下不好的名聲。”
棠晉的手指在桌面輕敲了兩下,“你說的所謂核實,難道不是只做表面文章?”
我的眼神閃了閃,他拿我做例子……
明知可能他挖了個坑等着我跳下去,但我沒法不往前走。
“棠律師,我如果輸掉官司,原因不在于法院而在于我,是我沒有足夠的證據去反駁對方原告。法院只從證據來論事,而搜找證據則是警方的事。”
棠晉眸光熠熠地盯着我:“那公職人員有徇私枉法之嫌,法院遲遲不拿出說法呢?”
他指小周?我蹙了蹙眉,“剛才我就說了,這必須得相關部門對其調查,審查出确實的證據提交到法院,才能給出相關處理措施。棠律師,你應該也與法院打過多次交道,該是知道其中流程的。”不免覺得好笑,怎麽我有種保守派與先進派兩相據理力争的錯覺。
而我,自然是那保守派了。
我看見棠晉那閃爍了精光的雙眸在轉瞬之間斂去情緒,他向後而靠,神情又變回之前的諱莫如深,緩聲而道:“我也曾在法院過。”
我微訝地看着他。
“所以對于你說的相關事都很清楚,甚至,”他似乎有猶豫,頓了一會才目光凝于我,“我與你有着類似的經歷。”
心頭漏跳了一拍,這樣的話意承接毫無刻意的痕跡,卻恰到好處的讓我知道他的意思。
從他坐下的那刻起,就不是要與我談律師事務所合作的事,也不是要談我之前的那起案子法院有多不公正,他要談的是——我會離開法院的原因。
棠晉提出建議:“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吧。”
我沒異議,因為我也好奇他為什麽會知道那些事,這還不是關鍵,如果是有心人去查的話,我在法院的過往要被查出來也不會太難,關鍵是他為什麽要來找我?
207.為什麽
兩人下了樓,又走出了商場,絕對僻靜的地方不是沒有,但是棠晉說想喝咖啡,我心念一動便主動提出帶他去個地方。
我帶棠晉去的是Allen的咖啡館,自上次周亮那邊一別後一直都沒有再碰面。當時官司纏身,還一度懷疑到可能是Allen在暗中做了手腳,如今想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但很不巧,我去到那邊并沒見Allen在店內。
心裏的打算是此處離巴山夜雨近,等下跟棠晉談完了便可直接走過去瞧一瞧周瑜到底在弄什麽明堂。替棠晉點了一杯咖啡,我要了一杯果茶,棠晉嘗了一口後便點頭:“這咖啡不錯。”顯然,他是一個常喝咖啡的人。
如今咖啡幾乎成為了人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是一樣休閑的消遣品。我之前不也是個咖啡瘾者,是因為某個人的執意,有了巴山夜雨。不過我那終究是飲品,與咖啡的性質不同。
忽然我的視線被一道身影給吸引,眼睛漸漸眯起。
棠晉察覺我的異狀後回頭看了看,“怎麽了?”
我想了想道:“棠律師,今天真的很抱歉,我有點事要辦,能不能我們改下午再談?”
棠晉眨了眨眼,面上露出微笑來:“當然可以。”
我懂他的意思,怕是以為我想避而不談故而推辭,但實際不然。
棠晉走後我便走至吧臺前,“給我來一杯檸檬水。”
吧臺內的工作人員微笑着對我道:“抱歉女士,我們這裏有摩卡、焦糖瑪奇朵和藍山,并沒有檸檬水,您看是不是重新點一杯其它的?”
我搖了搖頭,朝着裏面背對我的一個瘦削的身影道:“我是請這位小哥喝。”
那道身影僵了僵,緩緩回轉過身來,是明仔。
明仔跟我走到角落裏時顯得十分的拘謹,頭一直耷拉在那,我淡笑了下落座進椅子裏,但沒叫他也坐,只是開門見山而詢:“明仔,我弄的書城開業了,小花在那邊已經工作,你為什麽不來?”
明仔擡頭,面上露出愕然又怔忡的表情,“小花已經回去上班了嗎?”
我直視着他,緩緩問:“是Allen給你開了比我更優渥的條件嗎?”
明仔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幾乎是無所遁形,臉上的驚惶與不安都呈露于臉上,他吱吱唔唔地說:“不是的,是……是我家裏條件不好,我失業了就沒收入了,所以……所以我來這邊打工了。那個……老板娘,我還有活要幹,先去忙了。”
話落他就慌急而走,盯着那消失在吧臺後的身影,我側頭想了想,起身走出了咖啡店。
只需走過一條街就能看見我的巴山夜雨,與往日的寧靜不同,巴山夜雨門前列了一排花籃,一副新開張的模樣。周瑜當真給我把店給開起來了?
來到門前我便不由眼角抽搐,原本我那巴山夜雨的牌子是塊松木的,可如今那塊牌子不知所蹤,換了燈箱牌,還在四周圍了一圈小燈,LED的門頭也給裝起來了,上面正打着廣告。
不覺納悶,他上哪去搞了這許多花俏的東西?
推門而入,店內竟然賓客滿座,吧臺前也排了長長的隊伍。
但不見秩序有亂,因為目測穿着工作服的員工有五人,吧臺內三人輪番操作,吧臺外送飲的有兩人。哦不,算上此時對我微笑的接待員,應該是六人。
“女士你好,請問要喝點什麽?這邊可以手機自助點餐,不用排隊等候哦。”
我訝異而詢:“怎麽手機自助點餐?”
接待員禮貌地請我來到取飲區,指着牆上的超大二維碼圖片道:“您只要掃一下二維碼關注我們巴山夜雨,就可以在上自助點單了。”
我當真拿了手機掃過二維碼,自己竟不知巴山夜雨何時也有了,而且底下菜單中當真是有自助點單這一項目,裏面将所有的飲品都列入其中。随便在檸檬藍山上打了勾,點提交便跳出支付頁面,接待員見我操作完畢後微笑着道:“女士,這是您的號碼牌,您可以先去找空位坐,等到了您的號會叫您。”
如此模式并非第一次所見,但我從未想過與自己的店聯系在一起。
再環看四下,繁忙中井井有條,不像之前一到節假日我忙得昏天黑地,還會有這樣那樣的摩擦産生。如此雖然不說一定就能杜絕摩擦,但從管理上絕對要比我以前改善了許多。
接待員叫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