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街上(二更,求收) (48)
的心情的。
蕙綿覺得夏香的聲音很遠,她不知什麽時候起,又開始喚自己小姐了。蕙綿知道,她不習慣稱她為夫人,所以也沒再糾正過。
這個時候卻因為聽見這兩個字而傷心無比,她在這個世界一醒來時,最先聽到的就是這聲小姐。
可是這個時候,她就要送一個那麽為着她的男人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他會很幸福。說不定,這個時候他也會有了自己的兒子。”
蕙綿有些喃喃地,然後便不可遏制的大哭起來。
她只是,不想他死,不舍得他死。
天快亮的時候,劉大夫留了一些藥,就離開了。
蕙綿一直守在離亂的身邊,不敢去想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的若庸,是不是也發生了什麽意外?更不敢去想,兒子是不是已經被那個惡人掐死了?
她的腦海中只要稍稍冒出一點這樣的想法,就覺得一種比死亡還要恐怖的絕望完全籠罩了她。
她沒注意時辰,只是覺得在外面有太陽光出現的時候,在他的大手一點點在她手中消失了溫度的時候,夏香帶着雀躍與欣喜的聲音響在了她的耳邊。
“小姐,阮神醫找來了,離統領他有救了。”
蕙綿聽到這句話,馬上轉過頭去,就看見那個男人笑盈盈的邁步進來。她有些不敢相信,只恐這是做夢。
“我找了你五個月,終于找到了。”他到她身邊站定,仍舊笑着說道。
她的眼中這才亮起了神采,根本不管他是怎麽找到他們的,只是拉住了他的手道:“救救阿離。”
阮安之眼中的笑意瞬間沒有了,知道若庸帶着她逃婚了,當時他全身都沒有了力氣。以往他一直以為,最後能帶她走的會是他,卻沒想到,她竟跟着王爺私逃了。
有一段時間,他灰心喪志。他見過太子殿下,知道皇宮的人在民間追查了許久都毫無消息。後來他便自己去尋,他不相信他們能這麽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路上救治了一個行旅中的商人,閑談間聽他聊到在大別嶺遇見過一對奇怪的夫妻。他細細地向那人打聽了,就一路越過大別嶺尋了來。
因為那商人說一下了嶺他們就分開了,不知道那夫妻二人去了哪裏,不過看那方向不是去豐州就是去陳州的。
阮安之就憑着這幾句話,一直耐心地在大別嶺以南找了兩個多月。
可是才一見到她,她就讓自己去救別的男人。原來她看見他時眼中的欣喜,并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是個能救人的大夫。
“要怎麽樣,你才肯救人?”阮安之剛剛回神,就聽見她這麽問他,再看她的眼中,那份欣喜也消失了。
阮安之不禁冷笑一聲,難道在她眼中,他就是這麽趁火打劫的人嗎?
“我想要什麽,你難道不清楚嗎?”他心中生氣,便故意問道。
“好,只要你救活他,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見她連思考一下都沒有,他不禁嫉妒起來那個半只腳已經跨進了閻王殿的男人。
“你答應了,就怕王爺也不會答應吧。”
阮安之伸出手在她臉上輕浮地摸了一把,嘲諷道。
“他會的,你快救人。”
蕙綿很急,一點也不想和他這樣磨磨唧唧的談什麽條件。這時說話,便很不耐煩。
“好,記住你說的話。”阮安之眼中暗色一沉,面無表情地說過,就錯過她去了床邊。
他給離亂把了脈,眉頭立即就皺了起來。放開手,他将蕙綿與夏香趕出去,又大喊着五味,讓他從車上取下藥箱,快點過來。
蕙綿雖然很不放心,但看阮安之一臉嚴肅的模樣,便不吭一聲地與夏香出了門。等在門外面她卻又異常心焦起來,一會兒擔心離亂,一會兒又想起若庸和兒子。實在是等不下去,她便去了廚房,将周嫂趕到一邊,燒起熱水來。
周嫂知道家裏出了事,想安慰蕙綿兩句,又不知道說什麽,便在一旁指點着她燒火。
等她燒開第五桶水的時候,阮安之還沒有從房間裏出來。蕙綿也不問,她害怕他一出來,對她說的一句話是,“我盡力了。”
第六桶水沒有燒開,若庸過來了。
蕙綿看見他進來,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懷裏。“你不在,我一個人好害怕。”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環着她的腰身的一雙手臂,只希望他緊緊地抱住她。
若庸感受到她的恐懼,将她緊緊抱住,才在她耳邊說道:“沒事了,阿朗已經睡着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她一直不敢問,聽見他這麽說,緊繃着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放松下來之後,卻聞到了他身上帶着的濃烈的血腥味,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你受傷了?”她忙退出他的懷抱,手忙腳亂的查看着。
“沒有什麽,只是受了一點小傷。”若庸按住了她的手,笑着說道,試圖讓她緩和些。
“我不信”,想起離亂,蕙綿連忙搖頭,說着就扒開了他的衣領。
“那我們回房去,你給我好好檢查一下?”若庸在她嘴邊親了一下,如此調笑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蕙綿輕聲責備他,又小心地卷起帶着血的袖子,想看看下面是不是藏着傷口。
若庸只好站在那裏任她查看,待她終于找到了手臂後方的一道傷口,又毫不反抗的跟在她的身後去房裏擦藥。
等她終于确定他身上再沒有傷口,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他才給她說了找到阿朗的經過。
原來他們追着那人只有一次交鋒,沒過幾招就讓他給逃走了。他們再找到那人時,就見他已經倒在了血泊中。阿朗卻被好好地放在一旁用稻草墊着的地上,正翹着小腿兒自己吃手指玩呢,一點受驚吓的樣子都沒有。
“我和卓凡又在周圍找了好久,都沒能發現那個救了阿朗的人。不過那人卻留了一口氣,見了我們竟掙紮着說了句什麽‘天涯,不屈。’”
若庸将蕙綿拉在懷中,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才看着她這麽說道。
“知道是誰讓那人過來找我們的麻煩嗎?”蕙綿不怎麽關心殺死那人的人,應該不過是什麽江湖間的恩怨吧。
她想知道,是誰這麽恨着他們,他們在這裏以後的日子還能平靜下來嗎?她雖猜着是黎莫琰,但卻覺得他應該不敢讓人謀害若庸才是。
“應該是黎莫琰,當年他在外帶兵,與這些江湖人士常有交往。我記得聽莫如說過,曾經有一個江湖上的怪人挑戰過他排出的一個陣法,卻被困在了陣中,被黎莫琰生擒了。不過他并沒有為難那人,管待過後就放了。”
說起往事,若庸有些深思。
“那人身上有什麽證據嗎?”蕙綿問道。
“沒有,我想那次他在烏焉樓擺酒,就是希望讓你離了我的身邊的。”若庸搖了搖頭,笑看着蕙綿說道:“不想我卻沒有怎麽樣你,又這樣棄了大婚帶着你離開。他這是厭極了你我,想為他妹妹出一口氣吧。”
蕙綿聽他如此分析,又想起流風,更兼此時的阮安之,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幾乎不敢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見她這個樣子,若庸輕笑一聲,低頭吻住了她。自從他們兩個在一起以來,從沒有過如此纏綿的吻。蕙綿被他吻得有些氣短,他這才将她放開,看着她說道:“不要瞎想,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蕙綿不想與他将這個話題深入,便催着他去洗澡,然後就去睡覺。她則急急忙忙地出了門,看兒子去了。
若庸看着她離開,才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若握得太緊,她或許會被搶走的更徹底。
男人只随便洗了個澡,并沒有去睡覺,而是去了西廂房看離亂是否脫離了危險。
若庸不希望他死,一是感激,他竟能因為心中有她,而将她的孩子視為己出;二是害怕,若他因為救阿朗而死了,她會一輩子惦着他念着他,覺得對不起他的。
到了西廂房門口,若庸卻又停了下來。不管他在心裏如何給自己勸解,那房間裏的兩個男人都是觊觎着他的妻子的。或者說對她的愛絲毫不少于他,所以對于他們,他仍然覺得很不舒服。
若庸思考再三,沒有進去,只在門口來來回回的走着。想起離亂毫不猶豫地把劍塞到她的手中,他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再也不能完整地擁有她了。
再加上回來後又得知阮安之恰巧今日找到他們,若庸便只有一種感覺了,那就是命。
命中注定了這麽多男人都會如此不要命的愛上她,可是若要他退出這樣一場擁擠的愛情,他只有一個字,“不”。
就在若庸如此思考的時候,阮安之開門出來了。
若庸立即看向他,有些緊張,他只有一個念頭,若離亂死了,就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在她心中的分量重過他了。而他自己,也會對他充滿歉意。
“沒事了,不過,他失血過多,傷口也有些嚴重,恐怕要這麽昏迷幾日的。”阮安之只看了若庸一眼,就望向別處,聲音中滿是疲憊。
這個時候,他不僅身累,心更累。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看着他們兩個都那麽緊張離亂的樣子,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被排除在外的人。
“安之,謝謝你,我已經讓人給你安排了房間,你過去休息會兒吧。”若庸松了口氣,并客氣地向阮安之道謝。
“不用了,我住在客棧就行。”阮安之卻一口拒絕了,他要他們欠着自己這個人情。其實他不想住在這裏的原因,是不想看着他們夫妻般地相處。
“還有,離亂此次傷到髒腑,就算傷口完全恢複了,他的功力卻是要損失至少三成的。”他錯過若庸離開之前,又這麽交待了一句。
若庸聽了,有些沉默。
阮安之也不再說什麽,提步就走。這時蕙綿卻正抱着已經醒來的兒子走了過來,阿朗才睡醒,黑乎乎的眼珠忽靈靈的看着周圍的事物。
雖是才滿月,但他竟已經會記人了,遠遠地看見若庸,就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還有些激動地“啊”了兩聲。
“要爹爹抱嗎?”蕙綿聽見兒子出聲,一顆心立即化成了軟軟的水泡,抱着他向若庸走去。
阮安之卻擋在了她的面前,有些吃驚地問道:“它是,你生的?”
“阮神醫,我也是女人,會生孩子的。阿離他沒事了嗎?”聽他的語氣,自己生孩子好像是什麽悖天理的事,蕙綿便有些生氣。說到一半才想起阿離的命還捏在他的手裏,便又讨好道。
“他已經沒事了”,若庸來到兩人身邊,伸手接過一直望着他的兒子,回答了蕙綿的問題。
“謝謝你了,神醫。”蕙綿一聽,就滿臉笑容地道謝,“神醫”兩個字也喊地真心誠意。
阮安之很不滿地看了蕙綿一眼,有心諷刺她不要忘了答應過他的條件,卻又擔心她對自己再多了戒備,便就着剛才的話題道:“只是想象不出來,你也會生孩子。”
蕙綿聽了這樣的話,臉色立即沉了下來,這個男人怎麽總是跟她過不去?
阮安之卻是變得心情大好,将自己腰間的一枚玉佩解下,挂到了阿朗的小手上,便大步走開了。背對着他們,他有些忍不住想笑。
他确實是真的沒想過,這個女人也能生孩子。
“喂,你竟然還笑。”蕙綿正要過去屋裏看看離亂的情況,卻瞥見了自家男人要笑不笑的面容,當下就生氣了。
“綿兒,我也這麽想過。”若庸收了笑容,一臉嚴肅地對她說道。
“怎麽,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像女人了?”
若庸看着她生氣的樣子,看了眼扯着他的頭發玩的兒子,又淡笑着說道:“不是,只是從來沒有把你與那些誕育下一代的事情聯系起來罷了。”
他這樣說着,卻有些心驚,阮安之竟與他有如此類似的想法。
蕙綿聽他如此說,真不知再說什麽好,也難怪他當初知道她懷孕時那麽激動。不過,想起如今身負重傷的離亂,她嘆了口氣,為什麽要讓她在這一生中遇見這麽多如此愛她的男人?
她只要一個就夠了,如今這樣愛着一個又記着另一個,她十分不喜歡,卻真的放不下。
此後的幾天裏,阮安之都很準時的過來給離亂診治,換藥。
若庸本來說去買兩個下人過來,讓她們照顧離亂。蕙綿沒有同意,她想親自照料他,直到他恢複健康。
若庸聽了蕙綿的打算,雖然這是他早就猜到的,聽到她說時,還是忍不住将心中的一絲不喜帶到了臉上。
蕙綿自知理虧,沉默了好長時間才鼓起勇氣對他道:“相公,對不起,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他。若你,覺得這樣的我配不上你,我……”
她還沒說完,就被他的暴怒給阻滞了,“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要因為他而離開我嗎?”
“我沒有,是我配不上你。”
蕙綿連忙說道,幾日來的郁積也因為這句話爆發出來。她這樣不完整的心思,是配不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的。
“你愛我嗎?”
若庸深吸一口氣,向她提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從得知她待在他身邊的原因時,他就不敢碰觸。
“我愛你”,蕙綿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道。
若庸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将她攬在懷中,沉聲道:“這就夠了,再也不要說配不上我的話。”
蕙綿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又想起了那個好像真實一樣的夢,想起了他因為失去她而無神的雙眸,喉頭像被棉花塞住了,說不出話來。
“如果可以,下輩子只讓我自己遇上你,好不好?”若庸放開了懷中的女人,看着她問得認真。
“好”,她點了點頭,卻只說出這一個字。
自此以後,她每日親自去喂離亂湯藥,就連他昏迷期間大小便的清理,她都不讓夏香幫忙。
離亂大約昏迷了五天,才清醒了過來。
那日蕙綿端着剛熬好的藥進了門,未走到他的床邊就輕喚了一聲,“阿離,該喝藥了。”
她将還有些熱的藥碗放到桌子上,洗了手絹想再給他擦擦手,近了才看見,正處于昏迷中的男人,臉上竟帶着一絲笑意。
“傻阿離,做了什麽高興的夢?”她便笑着問道,同時拿起了他的大手輕輕擦拭。
蕙綿只感覺男人的手微微動了動,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見他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醒了?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見他醒來,蕙綿又驚又喜。雖然阮安之一再保證他沒事了,可他遲遲不醒,她就總擔心他會變成植物人什麽的。
“你回來了?”離亂卻只是看着她笑,仍有些蒼白的嘴唇溢出了這麽幾個無力的字。
聽見他這樣的一句話,蕙綿只覺得眼中的淚收都收不住,一下子就成串地下來了。
“別哭”,見她流淚,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幹幹淨淨,掙紮着要給她擦眼淚。
“嗯,我回來了”。蕙綿連忙抓住他亂動的大手,拿到眼睛下面擦了幾下。她一點都沒察覺到,此時的自己竟能如此洞察他的心思。
離亂卻好像這時才真正清醒過來,他看着坐在床邊的女人,喉嚨幹啞。明明她這時候這麽關心他,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你不必如此,我自願受那一劍。”離亂掙了掙被她緊緊握住的大手,攢足了力氣說道。
“好,我不這樣,你別說話了。”蕙綿不想看着這麽吃力地說話,連忙放下了他的手,笑着說道。
她又起身去将藥端來,繼續對他道:“現在,該喝藥了。你喝過藥,我就去叫阮安之來。”
離亂沒有什麽反應,只是順着她的攙扶微微擡起了身子,然後就着她的手,将碗中的藥大口大口地喝了。
“我都不知道,你這麽不怕苦的。”之前他的藥都是由蕙綿一勺勺喂下去的,她自然清楚這藥有多苦。見他喝得連氣都不用喘,不禁笑着調侃。
離亂又由她扶着緩緩躺下,任由她拿着手帕為他擦拭嘴邊殘餘的藥汁。他沒有說話,只是眼底湧動着笑意。
他真希望,這一刻,就此停留。
但是時間是不會停下的,她給他把被子蓋好,又囑咐了他閉上眼睛休息,便出門去喊阮安之了。
離亂想喊她,讓她留下來陪他多待一會兒。但他卻怕她突然間又變回,那個要他謹記着自己身份的小姐。他只是動了動手指,終于什麽話也沒有說。
他更明白,她此時這麽和顏悅色的對着他,只是因為他是為了救阿朗而受傷的。
她對那個男人的愛,他早就在暗處看得明白了。
阮安之來看過離亂,說他恢複的很好,但是日後也不能大意,仍需要小心着調養。他走前囑咐了離亂,讓他千萬不要自己運功調息,那樣不僅不能加快他的康複,還會引起內部傷口的破裂。
“你千萬不要心急,慢慢養着就好了。”蕙綿聽了阮安之的話,又忙對離亂強調道。
若庸此時也在,聽了她的話,不免心中仍有些不舒服,阮安之心中的不滿就更可想而知了。
若庸在心中暗自調侃自己,說這次做了虧本的買賣。阮安之早就知道離亂是因何受傷,不舒服的想若那個時候的離亂是他,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那麽做的。
離亂對蕙綿的話卻并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只是閉上了眼睛,表示想休息了。
幾人見了,也不再說什麽,就都出去了。
不過離亂恢複意識之後,就嚴厲拒絕蕙綿在他大小便時幫忙。蕙綿不同意出去的時候,他竟然強撐着要一個人去廁所。
看見他因為疼痛,額頭上瞬間冒出的汗珠,蕙綿只得依了他,找來卓越幫他。
當然這之後,為離亂擦洗身體的事情,蕙綿也不能再做了。她都不知道那個男人哪來的那麽犟的脾氣,只好也換成了卓越,或者是卓凡。
她倒是想讓夏香去的,可她還沒剛露出點這個意思,就被卓凡堵住了。
蕙綿卻是挺擔心卓越卓凡大男人家,手下每個輕重,便跟離亂商量着要不要給他買個婢女過來伺候。
她這邊只是一說,離亂就掙紮要離開了。
“我已經好多了,不再給小姐添麻煩了。”男人強撐着下了床,聲音幹澀道。他知道,他不該留下來的。
“你到底要怎麽樣啊?以前是我說話過分,你難道還要記着一輩子?”
蕙綿聽到他口中劃別身份的小姐,心中一痛,想都沒想就朝着他大吼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已經很麻煩你了。”離亂沒有看她,許久才這麽說道。
“既然都麻煩這麽長時間了,你就別瞎折騰了。”他心中有氣,也是應該的。蕙綿只好緩和了語氣,不可商量道。
離亂就這麽住下了,沒有買什麽小婢女,仍是卓越卓凡相互照顧他。
阮安之倒是常常登門,也經常與若庸嗆聲。他們兩個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總是意見相左,無時無刻不記着給對方一點打擊。
若庸是不滿意他打她的主意,阮安之則是非常嫉妒他可以與她單獨生活了那麽長的時間。
時間長了,阮安之就不再住客棧了。他對蕙綿說他也要在這裏安家,蕙綿沒怎麽理會他的話。誰知幾天不到,他就把他們隔壁鄰居家的房子給買了,與他們一左一右的住着。
蕙綿雖然對阮安之改觀了許多,但是自從離亂好了之後,他沒再拿那天的條件在她面前亂說是最讓她滿意的。
阮安之好像忘了那天的事情一樣,對着蕙綿時以前的那種暴脾氣也收斂了許多。他吩咐人在兩家相鄰的牆壁上鑿開了一個門,沒事就從那邊過來,也常常一日三餐都在他們家裏。
兩個多月相處下來,蕙綿對他的看法更加修整了許多。從那一次他強吻她,她就明白他對她有什麽樣的心思。如今他又這麽千裏迢迢的找到這裏,她對他就不止感動。
或許只是因為他每次口口聲聲地說要怎麽樣怎麽樣她,但真到那種情況時,他又一點都不舍得冒犯她——只是因為這樣,她對他早就不止感動了吧。
這兩個多月裏,若庸多忙于早在蕙綿沒生下阿朗時,就已經開始的書院工程建設。
離亂雖然很想親近她,但在她的面前又不自覺地扯起防護,連對她的一句話都帶着隔離。他不知道怎樣打破這樣的想上前卻又不敢的心理,便盡量不與她單獨相處。
所以阮安之與她相處的機會便多了起來,他發現她對他屋裏的瓶瓶罐罐很感興趣時,便常帶着她制些香露什麽的。
蕙綿對他會做這些東西,興趣還不是一點兩點的,常常和他在房間裏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
若庸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沉着臉色去阮安之那裏把她帶出來。但是看着她一臉發現寶藏的模樣,與他說起阮安之幫她做的玫瑰露、玉蘭霜什麽的,他又生不起氣來。
既然生不起她的氣,若庸便防狼似的防着阮安之。書院已經修建好了,找教員的事情他是不能缺席的。所以每次離開,他都要囑咐着卓凡前後跟着蕙綿。
但是每次回來,卻都會發現卓凡守着門墩一臉苦色的看着他。
雖然從他找來的那天若庸就知道,阮安之如今對于她是勢在必得的,而他也并不準備一個人将她獨占。但是如今對于阮安之,他就是忍着,也不能接受。
思考再三,若庸決定拉上離亂,先将阮安之摒棄門外一段時間。
他看得出來,這個昔日的侍衛統領,對她的愛或許比他還要多。多這樣一個人去愛她,他只除了初時想到有些不舒服,這時早已接受。
想到萬一他發生什麽意外,或者先她死去,會有這樣一個人繼續愛她,他竟有種安心的感覺。
愛是獨占,但集聚的多了,就只是希望她好。
每次若庸從外面回來,看到家門前那株柳樹時,都會想起這樣一句話。
不過,阮安之太不守規矩了。
某晚醜時,若庸趁着身旁的女人睡熟,便穿衣起身。他輕輕地開了門,直走到西廂房門口,停下,擡手在門鼻上扣了兩聲。
他才放下手,門就開了。離亂仍是一身黑衣,見是若庸,心裏猛然有種不好的感覺。“王爺,夜半喚某,有何要事?”
“早就說了,我不再是王爺,咱們可以名字相稱。”若庸笑着說道:“我确實有事找你,卓凡已經準備好了酒菜,你我二人何不對月飲酌?”
離亂聽着,沒說什麽話,只是擡頭看了看天上那條細細的下弦月。
若庸這才注意到,今夜這月亮挺細的,不好對。“你身體恢複得不錯,開門速度挺快的。”他只好咳了兩聲,轉了話題。
“我已經恢複好了,是該,告辭了。”聽他此話,離亂眼皮一跳。再舍不得走,也得走了。
若庸卻低低地笑了,說道:“你不要多想,我絕沒有趕你的意思。你明日若去綿兒那裏請辭,她不得半個月不讓我進屋?”
他的話又讓離亂心中湧起苦澀,這一生他若得與她同榻而眠,只有半個月便也足矣。
盡管愛極了她,若庸畢竟也是個生活在男尊世界中的男人,心中仍有着根深蒂固的身為男子的驕傲。所以一開始,他只是與離亂你一杯我一杯地飲酒,那些話有些說不出來。
酒喝得多了些,心裏醞釀也足了,若庸便從旁的話題切入,漸漸入了正題。其實目的也只有一個,他們兩個看緊蕙綿,讓阮安之無足可插。
離亂聽着,一時不查,酒杯從手中掉了下來。
“她心裏有他,況且,她喜歡跟他在一起。我,不想讓她不高興。”離亂低下身,撿起了滾到石子路上卻依舊完好的酒杯,不在意地給自己又倒了杯酒,聲音飄忽道。
“我明白”,若庸臉色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向着左牆上的小門看了眼,繼續說道:“或許他也像我們一樣愛她,但就這麽便宜他,我很不爽。”
男人說着,幹了杯中酒。其實他最不喜歡的是,阮安之就那麽大大方方地與她相處,視他為虛空。
離亂的眼神表明,他也很不爽,卻沒有說話,給若庸滿上,他才擡起酒杯示意,再喝一杯。
兩個人愣是喝了一個時辰,沒有得出是否結盟的明确結果,但是各自心中都将對方看成了同盟者。
二人不知,牆那邊夜半起床如廁的阮安之,已經将他們的話全部聽在耳中。不過他卻只是心情大好的笑了笑,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
第二日,阮安之就“病”重了,躺在床上起不來。
蕙綿吃過早飯,送着那個如今忙得不着家的男人出了門。他說開院講學是他的一個心願,以前無法實現,現在終于有了機會,況且,他辦了書院,也能掙錢養家。
聽他這樣的話,她只覺得好笑,但是也不再纏着他非要跟着他一起去。
之前他一出門就是整整一上午,離亂不怎麽理她,她自己覺得十分無聊,就抱着兒子跟着他去書院跑了幾次。
不過阮安之那邊基本安排妥當之後,便常常陪着她了。而且他又抓住了她喜歡用各種花朵制些東西的性子,蕙綿也就不非要跟着若庸出門了。
她有時候抱着兒子一起去阮安之那裏,有時候是一個人。不過由于兒子小,不是吃就是睡,所以蕙綿常是一個人與阮安之待在他的藥房。
不然,又得麻煩奶娘和夏香來回的跑。
“今天還要去安之那裏嗎?”若庸看着送他到門口,卻完全沒了以前纏着他出門的那種懇切模樣的女人,心裏有些酸酸的。
“是啊,前幾天我們用好幾種水果做的一種乳霜,今天再經過浸潤最好一道工序就可以了。”蕙綿卻絲毫未覺男人語氣中的醋意,高興地回答道。
“我們商量了,等試好以後就多做些,拿出去賣。肯定會比你的書院還掙錢呢。”蕙綿只顧暢想這種古代護膚品上市後受歡迎的場面了,完全沒有注意到若庸越來越黑的臉色。
“掙了錢也是安之的,你是我的女人,當然得由我來養活了。”若庸想了想,便笑着跟蕙綿說道。
哪知女人聽了絲毫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高興或是羞愧,一點都沒有。
“好了,你快走吧。我去看看阿朗,然後再去阮安之那裏。”她對着他擺擺手,依舊是那一副神氣,笑說道。
若庸聽着她對那個男人的稱呼,心情又轉晴了些,囑咐了她幾句話,便帶着卓越上班去了。
蕙綿看着男人的背影越走越遠,笑着搖了搖頭。她如今這麽了解他,怎麽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不過,她除了裝作什麽都沒有察覺,還真不知道怎麽做。但是她也明白,這種可以任由她裝傻充愣的狀态,是不會持續太久的。
蕙綿回到屋裏拿了些玉蘭霜,就去了嬰兒房。阮安之跟她說,玉蘭性溫,再加上裏面有其他溫潤的輔料,最适合嬰兒了。
她不敢直接給阿朗用,便自己試了幾天,覺得很舒服,這才想給兒子擦擦。
蕙綿一進門就見她家兒子,正精神翼翼地半坐在小床上玩耍呢,奶娘在小床邊拿着一個撥浪鼓哄他。小家夥兒一見她進來,立即就高興地一撅一撅地,兩只小巴掌也胡亂揮舞起來。
“寶貝兒,想娘親了嗎?”
蕙綿看見兒子這個樣子,頓時心花怒放,兩步過去就把他抱在懷裏。她很喜歡“娘親”這個稱呼,便沒想教着阿朗喊她媽媽。
小阿朗也很高興地在娘親懷中蹭來蹭去,磨得他娘一臉口水。
“夏香呢?”
蕙綿把自家兒子抱好,才轉頭問站在一旁的奶娘。她剛才看見夏香過來這邊了,這時怎麽會沒在?
“夏香姑娘剛出去,讓我告訴夫人,說是去謝府給二公子送些東西。”女人說着,眼角微含着笑意。
蕙綿看了她一眼,暗自評價,這個女人雖然長得不是很美,卻自有一種魅力。真想不明白,她這樣的女人為什麽會做奶娘?
“夫人,夏香姑娘與二公子?”她看着蕙綿,依舊含笑問道。
“看我這記性,是我讓她給謝宣送些小吃食過去的,他也幫了我們家不少忙。”蕙綿笑了笑,不在意地說道。不過夏香之前确實跟她提過,謝宣非要她幫忙繡幾塊手帕,說是放着送給心儀的姑娘的。
因為不止一次的找過謝宣幫忙,夏香便沒有拒絕他這個很荒唐的要求。
不過蕙綿倒是通過她的話語明白,夏香沒有拒絕,也是想借此試探卓凡。當初才一與他們彙合,蕙綿就覺得夏香對卓凡已經不那麽疏離了。
不過卓凡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在京城的時候被夏香冰壞了。這時除了比較關心她以外,竟沒有一絲追求的表現了。
“夫人?”
聽到聲音,蕙綿才發現自己竟在外人面前發起呆來。她忙應了聲,便吩咐奶娘下去了。
往常她過來陪兒子玩,都只是夏香在身邊,這時要奶娘下去,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女人臉色只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