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街上(二更,求收) (44)
說道:“庸哥哥親自要求,綿兒受寵若驚。”
若庸忽略了她剛才那一瞬間的緊張,見她如此調笑,便也笑着走了進來。到了女子近前,伸手将她垂在身前的頭發全部撩到背後,笑得有些深沉。
這還是她第一次不在意自己在她要洗浴時進來,若庸本是十分高興的,但是卻又為她今日這麽明顯的變化而有疑慮。
她是不是因為怕自己還要去捉拿那些綁她的人,才如此乖順?
“綿兒,你能告訴我,将你帶走的是什麽人嗎?”
男人将手停在她如玉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這樣直接的問,他很怕她又是随意找個借口将他的問題推拒了。
蕙綿見他這樣問過,竟有些緊張的樣子,好笑的同時又想去心疼這個男人。于是她便很認真的回答道:“你也見過的,就是那天我們在烏焉酒樓碰見的那個男人。”
若庸明顯地一震,随即又抱起如今只穿着肚兜底褲的她,一邊走向浴桶,一邊問道:“那人一看就是武林中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們之前認識嗎?”
他好像十分不在意的問着,到了浴桶邊才将她輕輕放下。蕙綿有些不好意思的在他的幫助下除了底褲,就連忙帶着肚兜坐進了浴桶。
若庸見她這個樣子,心中湧起甜蜜,這幾乎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有如此嬌羞的模樣。
這樣想着,男人又伸出修長的手指,幫她将肚兜解開。動作之間全沒有一絲**的味道,盡是熟悉和憐愛。
蕙綿不忍多想,他一将肚兜除下,便将身子更深的埋在水中,避過男人的目光,又就着剛才的問題答道:“你知道,我曾經被一群地痞擄劫了,後來是他将我從一個色痞手中救了。不過他當時中了一種媚毒,所以……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蕙綿盡量不用那些敏感的字眼,但是她說完了,還是覺察到男人僵在了那裏。
“那你想跟他走嗎?”只是片刻,他就不帶絲毫異樣的問道。
“我不是回來了嗎?”蕙綿從水中擡起胳膊,拉住了他的手,仰頭看着他說道。
若庸笑了笑,卻是有些苦澀的。
你如今回來,怕不是因為想要回到我的身邊吧?可是,又有什麽關系呢。就算你不想,不也一點點地開始在乎我了嗎?
到此,若庸又牽起了嘴角,認真地幫她搓背。
洗了個熱水澡,蕙綿又飽飽地吃了一通,然後就抱了被子補覺去了。
若庸看着她睡下,才在一邊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其實,他的事情也就是那些看書作注之類的。看了會兒書,又在外間召見了幾個人。看看天晚,才進去将女人喚醒。
兩個人一起吃了飯,若庸本想帶她出去走走的,誰知道她仍然吵着困,也只好抱起她上床困覺了。
蕙綿第二天就趁着若庸沒在的時候,将那枚玉佩交給了夏香,讓她先替她保存着。
這件事情過後,若庸又将府裏的侍衛調過來不少。那天為了找她,他也鬧出了不少的動靜,免不了又要進宮在父皇母後那裏好好解釋一番。
日子還是不緊不慢的過着,蕙綿突然間就盼望着若庸的大婚之日了。如今她雖然把他拴在了自己身邊,可她的地位與存在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
她想看着黎莫如哭,想給他最重的一擊,就利用他大婚的那一天最好。
她懷了這樣的心思,每次看着他的睡顏,就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摸着他的眉毛想,親着他的臉頰想,就是想不起對不起那三個字。
他也明白她的心思,不是嗎?
她不将那個男人狠狠地打擊一次,留在他的身邊,又有什麽意義?
若庸,不是不愛這樣的你,只是心中早裝了那些讓人變質的事情。一邊對你漸漸着迷,另一邊卻怎麽也放不下那些能傷害到那個男人,卻也能傷害到你的事。
十一月二十八那日,前幾天下的雪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這樣才化雪的早晨,更是比前些日子寒了許多。
蕙綿一直躺在暖暖的被窩裏,直到巳時男人從宮裏回來的時候,她還在裏面。
其實面對那麽冷的天,雖然屋子裏燃了暖暖的碳,她還是決定這天一天都不要下床了。躲在被窩裏,不冷又不熱的,別提多舒服了。
夏香對着要人把早飯給她擺到床上的小姐唠唠叨叨,那邊吃完了飯,她的唠叨還沒停止。
一直在說小姐現在真是懶得過分,等會兒王爺回來,一定會笑她的。
蕙綿半躺在床上,一邊倒看着書,一邊聽着旁邊小丫頭的嘟嘟囔囔。
若庸進門來,帶進一股冷空氣,床上的女人立即不滿的向他瞪過去一眼。他挑了挑眉毛,走到床邊一把将女人手中倒拿的書本奪了出來,然後便要求她穿衣起床。
蕙綿嚴守陣地,撈着被子就将自己蒙住,大喊今天要賴床一整天。
他卻多的是辦法讓她主動下來,“馬上起床,或者,我陪着你,咱們一直到明天都別下床。”若庸站在床邊,壞笑着一言一語道。
蕙綿看了看他的臉色,半點兒不像說笑,想像着與他明天都不下床,心中一陣發抖,便不情不願地穿起了衣服。
“快點兒,有好東西給你看。”他笑着坐在了床邊,在她的嘴邊親了一口,笑着說道。
“什麽好東西?”蕙綿不在意地問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快了幾分。
她還不知道他,誰知道又在外面找了什麽古怪的東西?有一次竟然給她牽家來一只才滿月的小羊羔,雖然雪白雪白的羊羔很可愛,她還是被他給弄得哭笑不得。
“去看過就知道了”,見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若庸笑得更加神秘,同時動手幫着那女人穿起衣服來。
幫她整理好,男人就有些急切地拉着她出去。
蕙綿只好順從的跟着,卻在看到他拉着自己去的方向時升出了一股濃烈的好奇。
往常她要去後院裏看看,都被他這樣那樣的攔了下來,這時卻又這麽主動的拉她過去,那裏面究竟被他藏了什麽東西。
到那裏見到了,蕙綿也真的被驚住了。他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完成了這麽浩大的一個工程,一畝地大小的暖房中,十幾株木棉正悄悄開放。
有火一樣的紅,雪一樣的白,以及天一樣的藍……
以前就算她不關心這裏的下人,但仍是注意到了常有人進出後院。原來是為了這麽些東西,不過,這些樹是什麽時候運進來的,她怎麽絲毫無覺?
蕙綿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見她看向他,那人忙自豪地問道:“喜歡嗎?”
“喜歡”。
蕙綿一下子抱住了他,趴在他的肩膀上大聲道。
管他怎麽進來的,這個男人這麽費心地做這些,就是因為她喜歡,她真的不知道再說什麽好。
“這些顏色都是盡力尋來的,但是那種能開出五顏六色花的木棉卻沒有尋到。”他将她從懷中拉開些距離,看着她有些遺憾道。
“傻瓜,我那時是故意為難你的。”
蕙綿笑着說道,然後湊到他的耳邊咬了一口。
這暖房中每天都要燃将近二百斤的碳,每隔幾步就有一個炭盆,與房外的寒冬相比,确實炎熱如夏。
還沒在這裏待一刻鐘,蕙綿就熱得滿頭大汗。
“把外衣脫了吧,再待會兒咱們就出去。”若庸見了忙走到蕙綿身邊道,此時她正在一株大紅色的木棉樹下,認真地觀察那花朵是否與按時節盛開的一樣。
聽了他的話,她也聽話的轉過身來,伸着雙臂任他幫她将外衫脫下。
“為什麽不多待會兒?”她想起了他剛才的話,便問正一絲不茍的幫她解下外衣的男人。
若庸覺得有些熱,不是外熱,而是內熱,一下子就想不管不顧的将她按在這裏,瘋狂地恩愛一番。
又擔心在這裏待得太久,等她出去時被冷風一吹,再感了風寒就不好了。于是男人只是動了動喉結,才笑着回道:“這裏太熱,時間長了再出去,怕你受不住外面的嚴寒。”
蕙綿聽了,低下頭哦了一聲,然後擡起頭笑看着他,說道:“庸,我們在這裏愛一次吧。”
自從那次男人說她喊他庸不好聽,他要好好想想之後,也沒見他提出什麽有創意的稱呼,蕙綿便時常會這麽喊他。
他聽得多了,倒也不反對。其實,他倒是挺想聽她喊他相公的,就是夫君也好。
此時的若庸聽了蕙綿這樣一句話,腦中頓時響起一聲悶雷,鬧哄哄的什麽也聽不清。只是那句話,清晰地在他的耳邊回蕩。
蕙綿說過,見他愣住不動,便又想将話題轉移。但是還沒等她再說什麽,男人就抱起了她,讓她背靠着那株木棉,瘋狂地吻了上去。
這一次瘋狂,在這炎熱的暖房中,因為汗水的淋漓,便更加瘋狂。
她全心全意的承受着他,看着落在身邊的,紅色的木棉花瓣,眼中盈滿了笑意。一直到因為太累而昏睡過去之前,她都沒有喊停。
蕙綿不知道他是什麽時間停止,什麽時間抱她回去淨了身子,什麽時間放她在床上休息的。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就是黑乎乎的一片,耳邊響着他平穩的呼吸聲。蕙綿無法看出這是夜間什麽時辰,但是卻也感覺得到現在定是很晚了。
肚子咕嚕了一聲,她才想起自己這一天只吃了一頓早飯,後來還做了那麽激烈的運動,到現在早就被餓的扁扁的了。
“我餓了。”
蕙綿搖晃着熟睡中的男人,沒有一點歉意和不忍心。
人家睡得那麽香,她可真是……
但若庸卻一直惦記着她沒有用飯,所以蕙綿才一出聲,他就清醒了過來。
“終于餓醒了。”他在黑暗中笑着對她說道。
看着女人一沾床就呼呼大睡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必定是“我餓了”。
“等着,我這就叫人給你做去。”
若庸心情很好的翻身而起,拿起床邊架上的衣服就穿了起來。
“別叫人了,我跟你一起去,你做給我吃吧。”
蕙綿看着那個正穿衣服的黑影,連忙道。
“我?可是,我從沒做過飯啊。”若庸聽了,手上穿衣的動作頓了頓,随即又了然的笑了笑。說話的聲音裏,也帶着明顯地諧谑。
“不管,你不許去叫醒那些人。”
蕙綿說着,也過去摸黑穿起衣服來。
“沒關系的,誰敢笑我們,我就把他趕出去。”
若庸見小女人如此堅持,有些無奈地笑着道。
不過他最終沒有別過蕙綿,而她也突發奇想的非要吃他做的飯。還一臉得意的說,誰都不能吃他做的飯,只有她可以吃。
若庸只好妥協,穿上衣服,将燈點亮,又幫着她穿好了衣服,略微整了整頭發,便牽着她去了廚房。
雖然他們輕手輕腳的,還是驚動了看門的一個下人。蕙綿想了想,就讓那人也跟着他們去了廚房。
她不會燒火,那這個連飯都沒做過的男人就更不會了,那些侍衛想來也是不通燒火一事。正好就讓這人,幫忙燒火吧。
蕙綿雖然在廚房一事上動手能力不強,但具體流程還是知道的。便在一旁指揮着男人淘米,大半夜的她也不想弄得太麻煩,想着只做些肉粥就行了。
那守門人見王爺洗米,立即就要接過去,但是被若庸一個眼神掃過去,就不敢多說一語地去竈前準備木柴燒火了。
蕙綿并沒有看見這一幕,只是在放菜的地方尋找合适的瘦肉。
若庸将米認認真真的洗淨,蕙綿也拿着一塊肉到了他的跟前,遞給他道:“把這切切,然後和米一起煮。”
若庸聽了,倒也明白她想要吃什麽了。笑着接過了她手中的肉,就到案邊切了起來。
劍他倒是拿過,這菜刀就從來沒有碰過,甚至連見都少見。因此他一開始切起肉來,那姿勢別扭極了,好不容易等漸漸熟悉了些,肉也被切完了。
若庸看着那一塊塊形狀不一的肉塊,跟蕙綿商量着,再重新切一塊來。蕙綿笑說道,她喜歡他切的這些肉的樣子,再說她也餓得等不及了,這些就很好。
于是兩個人便又拿着材料轉移到鍋邊,這個時候蕙綿卻不敢瞎指揮了。若庸倒也沒再問她,只讓那幫着燒火的人去将鹽糖等調味料拿過來。
男人在那裏時不時的掀開鍋蓋看一眼,蕙綿也只好忍着餓在一旁耐心等着。
她在找肉的時候是尋了一根甜美的胡蘿蔔的,可是她才咔呲咬了一口,就在他嚴重不許的目光下放了回去。
等米香味從鍋裏飄出的時候,蕙綿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好了一只碗放在邊上。
若庸看見她那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只覺得很幸福,原來做飯也是這麽一件美好的事情。不過他仍是假裝不悅地讓她給他也拿過一只碗來,才揉着女人的腦袋笑了笑。
等飯做好了,兩個人在廚房找了小凳子,便面對着面吃了起來。
那幫着燒火的人到是挺有眼色,沒用吩咐,飯一好就悄悄的向王爺請示過,出去了。他可不敢在那杵着,王爺的眼神還是很厲害的,不吓人,但是他看你一眼,就讓你覺得自己像是塵土那樣卑微。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餓了,蕙綿吃着那人第一次做出的飯竟覺得十分美味,足足喝了兩碗才滿意地停了下來。
若庸見她吃得香甜,加上飯又是自己親手做的,也吃得十分美味。
兩個人吃得飽飽地,才說笑着離開了廚房。
蕙綿怕冷,一離開廚房就要拉着他回房,繼續睡覺。但若庸覺得她總是這麽吃了就睡,肚子裏的食兒肯定不好消化,便非要帶着她在外面溜溜。
蕙綿拒絕不過,只得跟着他出門去。若庸向守門人要了一盞燈籠,又吩咐跟上來的侍衛留下護院,便帶着她來了一次夜游。
在外面走走,蕙綿身上也是熱乎乎的,覺得和他拿着盞大燈籠在無人的夜裏瞎逛,還真別樣有趣。于是兩個人直逛到天色發亮,才打道回府。
一進了十二月,就意味着若庸的大婚日期也越來越近了。盡管他不太關心那些事情,但是王府中管事的以及宮中的各位主子都行動了起來。
禮服的制作,喜宴上的各種用品,還有那些瑣碎的不能再瑣碎的事情,皇後娘娘都親自包攬。她的小兒子都二十二歲了,終于要娶親了。
在這裏,男子通常是十九歲加冠以後就要娶親,女子則是十五歲及荊就開始商議婚事。
若庸這個年齡才娶親,也難怪宮裏的皇上皇後那麽着急。
但是如今這些事情他都是直接忽略的,所關心的也只有那一個女人。他本以為這一段時間兩個人的甜蜜,早可以讓她忘了那些事,但是她卻也有幾次旁敲側擊的詢問了他的婚事。
她這特別的關心,讓若庸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有一瞬間,他想進宮去阻止了即将到來的婚期,然後不管她願不願意,将她抱進王府裏。
但是那樣的想法總是一時沖動,現在,他是為了讓她心滿意足,不惜犧牲另一個女子的終身幸福。
與她相處了這麽多的日子,他也能猜出她的想法。他不會去阻止,只會幫着她過了心中的那一道坎。
只有過了心中的那道坎,她才有能力回過頭來愛他,而不是一直将心放在那個男人身上。
他将她心中的結分析得清清楚楚,但是為什麽,想到她依然堅持的不肯放下過去,他的心還是那麽不能承受?
蕙綿曾裝作不經意地問過他兩次,關于他的婚禮的事。見他面上不喜,卻依然回答了她的問題,她也就不再去問了。
無論如何,她不會放手,她不僅要搶了她的男人,還要在世人的面前搶了她的新婚之夜。讓她,成為京城最大的笑柄。
這樣,蕭悅行,你見了會作何感想?你自以為是的幹預,除了給她帶來更大的嘲笑與不堪,沒有絲毫的作用。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下了這裏的第二場雪。若庸帶着她去了雪地看梅,在梅花面前,她想起了他,并且瘋狂地想他。
她一直沒有忘了滄浪的話,可是鼓不起去見他的勇氣,這是這麽多日子以來,她第一次思念他。
看梅的第二天,她就讓夏香去府中通知雲飛卿,說她要見他,就在當初他們幾個一起郊游的地方。
蕙綿在夏香去送信之後,就讓府裏的車夫套了馬車,只一個人去了。卓越卓凡雖然只聽從若庸的吩咐,但是她堅決不讓他們跟着,他們也不敢反抗。
到了地方,她就讓車夫找地方歇着了。那車夫一開始不同意放她一個人在這沒有人煙的林子邊,支支吾吾的要留下來保護她。
蕙綿板了臉色,說走的時候自然會去叫他,車夫才喝着馬離開了。
“小姐,奴才就在不遠的地方,您喊一聲奴才就過來了。”
蕙綿看着那車夫邊走邊說的老實樣子,不禁撲哧一笑。他調到別院的下人,都是這麽忠厚善良。
她也不知道雲飛卿什麽時候能到,便去看那條結了冰的小河,竟然能從那冰面下看到偶爾游過的魚兒。
看着那魚像是從冰下飄過一樣,她覺得十分有趣,便蹲下身看魚。
素秋在府門外見了夏香,聽了她的話,立即就奔回了飛雲軒。
“少爺,小姐要見您。”
還未到書房門口,她就帶着些欣喜與急切道。
雲飛卿依然是在作畫,不過,筆下已換了內容。聽到素秋的話,筆一下子就停在了宣紙上。
她要見他?
不到一刻鐘,雲飛卿就趕到了她定下的地點。待看到那個蹲在小河邊的身影時,他卻又不敢上前了。
她披了一件淡色繡花披風,發髻梳得依然簡單。雲飛卿覺得,就這麽看着她的背影,就很幸福了。他不敢到她的面前,因為她看見他,又會跑開的。
“你來了?”
他無聲地站在她的後面,她卻在他到來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
“綿兒”。
他看着她轉過身來,不可控制地喚了她一聲。
他身上披了件厚厚的白色披風,看上去很怕這寒冬的樣子。蕙綿不知,這表示他的身體已近了衰竭的極限。這個時候,他的身體會慢慢地恢複到正常體溫,然後功力也會一點點的消失,再然後就是生命的停止。
“我很想你”。
雲飛卿只是看着她,并沒有上前一步,只是這麽淡淡地說道。
淡至極,是濃。
蕙綿看着他,心中滑過很燙的一股泉流。是的,她也想他。但是,她不想見他。
“你去赤芒山治病吧。”
她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對他說道。
一陣風吹了過來,掠起了他垂在背後的長發。如墨的青絲在風力下,一直飄着,沒有落到胸前。
他的臉色已經譬如白雪,那是一種極其的白,純潔無比,卻沒有絲毫生機。
“我會想你”,他說。
因為她的話,雙眸中聚集起點點痛色。其實,在感情上這麽懦弱的他,是不适合愛人的,他需要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去愛護。
“你不要再管我了,好嗎?”她轉過身,朝着他怒喊道。
他的話讓蕙綿不能承受,是的,他沒有幹涉過她想做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卻在用另一種方式照看着她。她可以承受流風對她的心疼,離亂對她的關切,卻獨獨不能承受他的一絲一毫。
“好,我明天,就起程去赤芒山。”雲飛卿微斂下雙目,他想心平氣和的應了她的要求,可是卻有一股無可适從的怒氣從心底升起。
蕙綿面對着他總覺得所有的話都膠滞在心中,他應了她的要求,她卻不知接下一句什麽話。于是只好轉身,跨步離去。
他卻擋在了她的面前,一時間帶着死亡氣息的吻撲面而來。他的唇,他的舌,都有一種讓她無法拒絕卻又十分恐懼的東西。
“雲飛卿,你能不能放過我?”她揮起披風,打開了他抱着她的雙手。這是他第二次吻她,卻讓她留戀但又不得不推在一邊。
“那,我走了。”
他沒有一點惱怒,只有全身的緊繃才暴露了他的情緒。他說過話,就轉身而去。
蕙綿看着他緩緩的離她卻來越遠的身影,心中湧起一種無望的黑暗。她終于沒有忍住,沖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死。”
她這樣說着,卻不自覺地帶了淚意。
“我記得了。”
他心中百味雜陳,只想像滄浪那樣攬着她飛離這個可惡的地方。可是他知道,他是辦不到的。他只有不看她,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她的話。
話落,雲飛卿強迫着自己将環在胸前的那雙手掰開,縱身飛離。只是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他也走了,她無力地癱坐在雪地上,在這無人的地方,放聲痛哭。
雲飛卿回到楚府,沒做任何停留,就吩咐素秋幾個收拾東西,當日辭過楚無波,就去了赤芒山。
蕙綿直等到自己的情緒平定了,才去尋那車夫。回去的時候,路過了平沙堂。
“在這裏停一下”,她起身掀開車簾,吩咐将車駕得很穩的車夫。
“是,小姐。”
那人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當下就緩緩地停了馬車。
蕙綿跳下車來,讓車夫将馬車停在一處等她,她很快就出來,然後便提步進入了人來人往的平沙堂。
憨厚的車夫把馬趕到了人少的牆根邊,就蹲在了一旁。
“小姐,問診還是抓藥?”
平沙堂這時雖然候診的抓藥的人很多,鬧哄哄的,但是蕙綿一進去,還是立即就有小僮接住了。
“我是來找人的,阮安之在不在?”
蕙綿直接問道。
聽見來人這樣說話,小僮臉上的表情也不好起來。直呼他家少爺大名,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這位小姐,我家少爺輕易不出診的。您若想請少爺看病,得提前五天過來預約。”小僮看着蕙綿,有些謹慎道。
“你進去通知他一聲,就說楚小姐有事找他。”
被這樣推脫,蕙綿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這小僮一臉認真,一聽姓楚,立即就想到了在京城無人不知的左相千金身上。當下就更要不遺餘力的拒絕了,說着還将蕙綿往門外推。
蕙綿不想與一個才十幾歲大的孩子置氣,可她确實有事找那人,正為難間,看見去過她家的那個小厮一閃而過。
“喂,去通知阮安之,我要見他。”
她朝着那個方向擡了擡手,喊了一聲道。
五味本沒有在意,因為蕙綿并沒有喊他的名字,他也只以為是在喊其他的人。但不經意地朝着聲音源處看了眼,五味立即雙眼一亮,兩步就走了過來。
“去去去,一邊兒去。”
他還未到跟前,就呵斥那個正把蕙綿往門口拉的小僮,然後笑呵呵地對着她施了一禮。
“楚小姐,不用通知,您跟着小人過去就行。”五味在蕙綿面前低着頭,但卻心情很好道。
少爺日日想見的人這時就在門口,若他沒有看見,真被人轟了出去,被少爺知道了,他豈不是更慘。
五味怕自家少爺再讓他試藥,這個時候對蕙綿就更加殷勤。連她面前的小石子,都趕在她走過去前一腳踢開。為了不用試那些副作用千奇百怪的藥,這個時候,狗腿就狗腿吧。
蕙綿跟着五味一直向裏走,穿廊跨院的,足有一刻鐘,才到了一處僻靜所在。一進這裏,滿院子的藥香味就迎面而來。
“奇怪了,少爺剛才還在藥圃裏除草呢。”走進來卻沒見到自家少爺的身影,五味不禁嘀嘀咕咕的,可別是這個時候出去了吧。
蕙綿只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五味卻又立即轉向她,說道:“楚小姐,咱們再去藥廬看看,少爺說不定在那制藥呢。”
他邊說着邊在前面引路,蕙綿仍舊不說話的跟在後面。其實這裏的寧靜,雖是在鬧市中,卻讓她覺得好像是僻遠的山中一樣。
阮安之果然在藥廬,不過并不是在制藥,卻是坐在桌旁一手扯了藥籍在發呆。
“少爺,可找到您了,楚小姐來了。”五味見他果然在這裏,便大喊了一聲。
阮安之猛然回神,就想訓斥那個做事不穩重的小厮,卻在看見門口的蕙綿時又呆住了,不過卻是馬上回神。
“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他繞過書桌,走了出來,問道。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蕙綿也向前走了兩步,笑着說道。
阮安之正要問什麽事,卻瞥見了五味徘徊着沒有離去的身影,便掃過去一個淩厲的眼神,看着他離去後,才又看着蕙綿。
“何事?”
“我想在你這裏拿一種藥,人服了以後會疼痛難忍,卻不能被大夫查出來原因。”蕙綿也看向他,斟酌了會兒才道。
“呵呵,世間的任何事都是有因有果,我這裏并沒有你要的那種藥。”
阮安之以為她拿着藥是要去害人,當下冷笑了兩聲,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是說過她有事可以來找他幫忙,卻并沒有要幫她去害人。
蕙綿看見他明亮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失望,有些好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只是要那樣的藥有用。”
“我想的什麽樣子,你要那折磨人的藥能有什麽用處?”
阮安之聽了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一時怒極。她怎麽變了這麽多,不僅歹毒,更學會了謊話連篇?
“你到時就會知道了”,她卻依然沒有任何心虛的樣子,還拿一副笑模樣看着他。
“我沒有,你走吧。”阮安之轉身背對了她,故意冷聲道。
是的,他不忍心拒絕她,就算明知道,她要了那藥是拿去害人的。
“怎麽樣你才會有,這樣,行嗎?”
她的聲音帶着些冷嘲,輕輕地,連帶着在他背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阮安之回頭,就看見那雙白皙好看的小手,正将腰中的束帶解下。
她一松手,腰間的束帶漂亮地委落地面,随着束帶的落下,衣襟大開,松松垮垮地遮不住裏面誘人的肌膚。
“你要做什麽?”阮安之猛然見了這樣的美景,呼吸頓緊,卻在下一刻勃然大怒。
“你不是想要看我為你脫了褲子嗎?”蕙綿看着他,笑得異常嘲諷。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解腰下的襦裙。
“阮安之,你知道嗎?我吃定你了。”看見他臉上騰起的紅暈,她在心中暗笑。
“你快穿上”,他壓制住了心中的騷動,一步上前,按住了正在解帶的小手,然後就胡亂地把她的衣服合在一起。
他将她半攬在懷中,一低頭就看見了那枚紅唇。男人的眼神漸漸變暗,不能看她脫褲子,那親她一下,總可以吧?
阮安之還沒有想好,就已經低下頭咬上了那抹朱紅,心中頓時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把她吃進肚子裏去,這樣她就再也不能不聽話了。
聽着她由于他的親吻,而發出的膩人的呻吟聲,他心中的渴望騰起得濃烈。
趁那如火的**控制住自己之前,阮安之将她從自己的身前拉開。他沒敢看她,彎下腰拾起地上的束帶,又一點點地幫她整理好衣服,系上束帶。
這個時候,阮安之真的不敢看她。這次的吻與上次不一樣,他若把她要的藥給了她,那就是默許了這只是交易;若不給她,他知道,她依舊會将他好不容易系上的束帶解下。
他終于轉身,從對面牆的內壁中取出一個很小的白瓷瓶來。
“給,這就是你要的藥,但是,高明的大夫還是能夠從脈象中感知到的。”他将藥放在她的手中,聲音低沉道。
“禦醫可以嗎?”
“除了宮裏的俞禦醫,其他的人都沒有這個能力。”
阮安之苦笑一聲,果不其然,她是要拿這藥害人的。不過,只是簡單的折磨,還是要利用中藥之人身體上的痛苦,別意滋事?
“那,有沒有?”
蕙綿的話還沒有問完,他就又說道:“你盡可放心,俞禦醫兩年前就告老還鄉了,除了我和師傅,京城裏不會再有第三個人可以從脈象中知道是用了這藥的。”
“那我就放心了。”蕙綿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就要告辭。
“這是一種會讓人很痛苦的藥,你要慎用。”
阮安之拉住了就要出門的女人,沉聲說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一年多前知道了她帶着毒藥去害人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個女人惡毒的不可救藥。
而這個時候,他竟然會把這種比那毒藥還要厲害的藥,親手交給她。
毒藥往往是瞬間就可以要了人的性命,而這藥,若大量使用,只會讓中者活活痛死。
當初他也只是一時好玩,才弄出了一瓶這樣的藥,卻不想今日交給心愛的女人,讓她做害人之用。
“我知道”,她對他眨了眨眼睛,心情很好的樣子,笑着離開了。
阮安之擡手觸了觸還帶着她的馨香的唇瓣,眼睛有些幹澀,卻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蕙綿回去時,恰在外城的官道上遇見了正從宮裏回來的若庸。兩人便棄了馬車,步行着回去了。
若庸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