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街上(二更,求收) (29)
回來了。他想,他想,強奸我。”蕙綿說着低下了頭,三個字說得極其含糊。
雲飛卿卻聽的清楚,他身上的寒氣驀地又盛了起來。
“三哥,你別又這樣吓我好不好,我還沒說完。”蕙綿擡頭看見那彙聚在一起的冰霧,心中又是一抖,若不是怕他因為她變成了冰人,她才不解釋那麽多呢。
“那個人還沒有怎麽樣,就被一個人把他打死了。那個人很不一樣,他的身體好燙好燙。他說他中毒了,要我救他。”
雲飛卿一直盯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在心底深處覺得自己昨晚應該很激烈的反抗那個人的,可是她卻沒有。
“他說那是什麽毒蜘蛛的萬豔髓。”
“萬豔髓?”
雲飛卿驚呼一聲。
“三哥,你知道,那是什麽毒?”
“極烈的媚藥,一個時辰之內若不與女子……必會血爆而亡。但是既然中了萬豔髓,毒蜘蛛怎麽會讓那人逃了出來。”
雲飛卿說到後來,成了低聲自語,聽她這樣一說,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看來那個人沒有騙我,那個毒蜘蛛很厲害嗎?”
“不很厲害,但若中毒的人與她在一起了,以後就會離不開她。”男子輕聲解釋道。
“怪不得。”
“綿兒,你可看清了那人的長相?”雲飛卿不得不将手握緊,才能問出口來。
“沒有,不過,三哥,我有個四哥嗎?他說他是我的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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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卿一聽,只覺得一聲雷炸在了腦海中。剛剛他就對她傷口上熟悉的藥味感到奇怪了?
“他叫什麽?”幹澀,凝結的聲音。
“我想想,他好像沒說。不是,好像,叫滄什麽。”
她話音才落,雲飛卿就站起身來。
“三哥,你沒事吧?”蕙綿看到他此時的臉色,不僅冰寒而且鐵青無比。
“我是同意救他的,所以你不要擔心我會自殺啊,上吊什麽的。”女子在他面前臉紅了,真是的,那啥的時候沒有臉紅,這時候紅個什麽勁兒?
“綿兒,你真是……”雲飛卿因為她的話,竟然極其無奈的笑了。這個女子的想法,他真的弄不懂。別的女人拿貞潔當生命一樣珍視,在她這裏卻像是可以救人的一味藥。
他不得不說,她太特別,太可愛了。
不知為什麽,知道不是一些流氓地痞把她玷污以後,雲飛卿驀地輕松了許多。即使奪了她的貞潔的人有些讓他接受不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奇怪了?”蕙綿小心地問道。
“會,綿兒,告訴我,你真的不傷心,不在意嗎?”
“是啊,那個人我一點都不讨厭他。而且我覺得如果我拼死反抗他的話,他會自己死了也不碰我的。我一感動,所以就……”
蕙綿一張口,卻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她覺得她的思維太不可解了。
“傻丫頭,我幫你把他找來,讓他娶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又不愛他。”女子連忙搖頭。
“不愛?”雲飛卿眼中全是疑惑,他停了會兒道:“可你已經是他的人了,綿兒。”
“我們只是因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而發生了那種關系。如果沒有愛,就算那樣了,也什麽都沒有,不是嗎?”
“全天下的女子,怕也只有你這樣認為吧。”
“可是,不是有好多男人不都是沒有愛也會和一個女人上床嗎?既然男人可以,女人為什麽不可以?”
雲飛卿被她大膽的言論震住了,他真想不到,這個小女子說什麽都那麽直接。就是啊,男人可以,女人為什麽就不可以。
“當然可以。”男子停了好一會兒才道。
“可你總要嫁人的。”他又遲疑道。
“他如果介意我,就不值得我嫁,我也不稀罕嫁。”
她好像已經看見了蕭悅行不想理她的一副面孔,說着就拉着被子躺下蒙住了腦袋。她真的對那個男人沒有多大把握,她不想他因自責而娶她,更不想他因為這樣的事而看不起她。
但是她就是生活在一個這樣的社會裏啊,男子為尊。不管女孩子因為多麽特殊的情況而喪失了那一層膜,就是破鞋了。
即使是在現代社會裏,這種思想也沒有完全消退,許多男人都還有什麽處女情結。
被窩裏的蕙綿嚴重覺得自己并沒有錯,她只将昨天的事當做救人的,根本沒有享受那樣的快感。
作為一個女人,雖然她有那種男女平等的意識,卻不自覺地為自己作道義上的辯護。真的是,一種存在于女人身上的無意識。
“他不會介意的。”雲飛卿拉開女子捂得結結實實被子,似保證道。
“我說沒事,就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她順勢正身而躺,對床邊的男子道。
“好,你好好休息。”雲飛卿見她神情間依然清明坦蕩,心中也舒暢開來。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她沒有事。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輕聲離去。
但是一步步走到飛雲軒時,他心中卻是一陣陣壓不住的怒火。盡管聽她的解釋中,滄浪也是無奈,但想到那個女子所可能遭受的恐懼,他就不得不恨。
“少爺,上午時戟送來了主子的一封書。”劍魂在雲飛卿進了飛雲軒時,便跟在他身邊道。劍魂本不想這個時候打擾少爺,但是又擔心主子那邊,最終還是決定禀報。
雲飛卿聽了雙手又是一緊,他沒有說話,直至進了書房,才吩咐劍魂将書信拿來。
他看了信中的內容,越看越氣,到後來雙手幾乎展不開信紙。同樣一件事,從她那裏聽來與從他那裏聽來,竟然使他的心境如此不同。
“北闕樓事務處理完畢,弟即來接她成婚,望兄能在此期間照看她一二。”
雲飛卿将這句話在心中念了兩遍,猛然間站起身來,信紙也被他緊緊地握成了一團。
“祝庭滄浪。”他怒喝一聲,将手邊的茶杯揮向地面。濺出的水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高過一道的冰棱子。
劍魂正在門口,饒是如此,也被吓得渾身一個激靈。他從沒見過少爺這樣怒火沖天的樣子,而且是對着主子。
雲飛卿發洩過,又頹喪的攤在椅子上。他何時能忘了這樣的,對她的愛。男人苦惱的将雙手捧住了腦袋,大手揉動間勾出了一縷縷發絲。
忘了她,他舍不得啊。
那就記着她,只別在乎她吧,別在乎她吧。
九十九
女子一身輕藍,托着下巴颏兒倚在欄杆上望着水面,發呆的時間已然超過了半個時辰之久。隐匿在另一個方向,身着松色錦袍的男子也陪着她愣了這麽久。
這時已經進入了九月,天也漸漸地涼了起來。蕙綿初來時見到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如今已是留得殘荷聽雨聲了。
她望着水面的殘荷,慨嘆時間不禁過的同時,也在為自己這幾天來的監禁生活苦惱。說監禁生活,一點都算不上過分。
自從離亂把她帶回府裏那日起,她任何動行舉止都被四個丫頭密切地關注着。還有前段時間漸漸疏遠了的雲飛卿,這幾日來幾乎是除了睡覺的時候,都出現在她眼前。
蕙綿知道是因為什麽,也知道他們對他的關心,但是這樣的時時刻刻都有人跟着、看着的生活真是讓她讨厭極了。
她哪知她不怎麽在意的事情,所引起的他們的自責與心疼?
實話說來,當蕙綿看見離亂手上的斑斑痕痕時,那一刻她的心确實被撞疼了。她看見了他眼中似乎多了一種濃重的散不去的悲傷,不那麽确定他竟會因為她的事而至此。
那晚她只是躺在床上閉目養神還未睡着時,感受到床邊的氣流微微地攪動,她就猜出了來人是誰。除了離亂,還沒有人有這種半夜潛入她閨房的行為的人呢。
蕙綿猜到來人,便想突地坐起身來吓吓他,看看他一個大男人是不是會怕鬼。但是還未等到她有所行動,床邊的男人就開始了沉聲低喃。那種聲音,讓她也感覺到了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直重複着這三個字,他說着話無力地跪在了她的床邊。這樣的情景她雖沒有看見,但不用睜開眼她也看得到。
蕙綿那時才有些意識到她的失潔,對他而言是多麽大的打擊。原來他這幾日一直都是強顏歡笑,盡量不在她的面前露出分毫。
可是她不要他那麽多的對不起,那件事與他扯不上任何關系。蕙綿突然意識到,她和離亂的關系确實近的異常,似乎已經超出了尋常友誼。
也難怪桐兒會三番五次的來找她,甚至直接明言她行為卑鄙。她是真的有些神經大條,還是故意視而不見?這樣想着,女子突然翻身,對着離亂。
離亂馬上就噤聲了。
“小姐?”他整理了聲音,才似疑問道。
“阿離,你別一直對不起了。”
蕙綿出聲,然後坐起身子,将曾經對雲飛卿說過的話對他說了一遍。
“你沒見我這兩天一點事都沒有?那天的事一點都不怪你,而且我也,不是,被迫的。”女子雙腿垂在床沿上,對已經起身遠立些的人影道。
“可是,你這兩天一點都不高興。”男子執拗的不相信的道。
“他都沒有來看過我,一定是聽說了那件事,覺得我是個破鞋了。”
“綿兒,你別這麽說。”這是離亂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卻滿是急切、擔憂與心痛。
“那件事,不會有人知道的。他可能很快就會來看你了。”男子想了想才又沉聲道。
“那你說,他知道了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她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問出口後才覺得問他并不妥當。
“不會,他愛你就絕不會介意的。”
“可是,我要怎麽跟他說呀?”女子又自言自語着,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聲音中的幹澀。她可以坦坦白白的對他和雲飛卿說,卻不敢想象在怎樣一種場景下對他說。
“我幫你跟他說。”離亂接着她的話道。那人本就知道了,用得着他說什麽嗎?所以他是不會把她今日跟他說的話,對那人說的。
離亂覺得,那人就算愧疚到死都不過分。盡管她說不是被迫的,但是她落到那一步境地不就是因為他嗎?
一陣微風吹來,女子才稍稍回了神。“哎”,她嘆了一聲。她在花園這裏待這麽久,沒人找過來,這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每個人見了她都免不了小心翼翼地,這樣的日子還真是讓她不太習慣。
好像聽冬香那小丫頭說,流風竟然把那些在街頭閑逛的地痞流氓趕的趕抓的抓。如今這京城裏竟然找不出一個地痞來。
雖然冬香沒有提那幾個綁了她的人,但是想也知道,他們的結果好不到哪裏去。蕙綿不喜歡那些專門針對人的嚴刑酷法,索性也就沒問。
想起那個風流表哥,她卻笑了起來。其他的人面對着她都是怕說錯一個字的樣子,只有他對她還像以前那樣,甚至欺負她時更過分了。
她知道這是他有些獨特的關心人的方式,他那麽喜歡她,肯定心裏也很難過吧。要不然不會在她沒注意時就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那次他對她的退讓,讓她明白他确實是用了心的。
但是蕙綿卻沒有跟他說那晚的實際情況,她只是在他來過一兩次後就不準他再來了。
對于并不在家的楚無波,沒有一個人提出要将這件事告知他。楚無桑可能知道了些什麽,前兩日特地過來楚府,囑咐過不準将這件事通知無波。
楚無桑知道,她的這個弟弟對着對母女有着怎樣深厚的感情。女兒貞潔被奪,絕對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她關心弟弟,對這個侄女兒卻一點都喜歡不起來,盡管在她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楚無桑心裏知道,若是其他人遭遇到這樣的不幸,她或許還會有一二分的同情,但對那個女人的女兒,她卻生不出半分同情之心。
有時候,本來親近之人,還不如陌生之人。
蕙綿想起流風,他在他們兩人那件事之後,還能過來看看她。而他卻是沒有一絲影蹤,只有日中傳來的一條口信。
“哎”,她拍着欄杆,狠狠地嘆了一口氣。都八天了,他都八天沒有過來看她了。難道阿離告訴他之後,他介意了?但是介意了,可以直接說分手嘛,為什麽要這麽吊着?
女子想的潇灑,若是他真的要分手,她還不定要怎麽傷心呢。
“你在這裏站這麽久,不累嗎?”在她第二次嘆氣時,一個明顯的強裝鎮定的聲音響起。
蕙綿猛然回頭,看見了一身松色錦袍的宮挽月。他已經走到她的身邊來了。
宮挽月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她看向他的眼睛,心中竟有些微微地發抖和害怕。從她蘇醒,他就一直克制着不出現在她的面前,因為他知道她對他的不喜。
今日她的呆愣,嘆氣,都讓他忍不住出現在她的身邊。他想,像以前那樣,她能再罵自己一頓,最好。
蕙綿被他臉上略帶讨好的神情弄得迷惑不已,這麽多天沒見,怎麽一冒出來就是這麽個表情?
“我不累。”女子搖了搖頭,有些疏離的回道。
宮挽月不喜歡她這樣,覺得還是那個動不動就給他白眼的女人可愛。他突然又心痛了起來,經歷了那樣的事,她怎麽還能與以前一樣呢?
男子的神情突然變得飄忽起來,手也在不知不覺中伸向了女子的臉龐。他只是想感受一下她,想将寵愛與支持給她。
他不知她是不是害怕,但他伸出的有些顫抖的手卻向所有的人、物,表明了他心中的害怕。
蕙綿有些受驚的後退一步,看着那個寬大卻帶着美感的手,她覺得他又要發瘋了。
“宮挽月,你要做什麽?”
女子的一步後退,以及她帶着警告語氣的話,讓他的手驀然垂下。
“我沒有……”男子同樣後退了一步,低沉說道,只是他還沒有說完,她就從他的身邊走開了。
宮挽月心中湧上了許許多多的失落,從他們兩人初見面,直到今日,他們之間沒有過一句心平氣和的交談:不是他将她喝走,就是她将他喝走。
“綿兒”。男子轉過身,對着那個正離去的背影喚了一聲。這略帶着顫抖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
從來沒有一個人,用這樣的顫抖的音調喊過她。
“我們好好談一談,好嗎?”眼前那個身影雖然停了下來,但他卻不敢讓欣喜充溢在心中。只是更加輕聲的問道。
“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我相信這是我們兩個唯一的共識。”
女子說完就繼續走了,她不知道這有些報複性的話,讓那個男人的心一直帶着像被沉重雨滴打擊而産生的疼痛。那痛淡淡地牽扯着心肺,不至要命,卻比要命更可怕。
宮挽月原地待了好長時間,才回了挽月閣。自從把她找回府裏以來,他也搬回府中住宿了。
他才一進門,桐兒有些委屈的面容就映入眼簾。
“少爺。”她見他進門,施禮過,便轉身去倒茶。
“你下去吧。”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他不想再看見桐兒的面容,也不想回想起柳兒。
因為想起柳兒,就不得不想起,曾經的他與她那些尖銳的對立。命運弄人,既然要讓他在這個時候愛上她,那麽為什麽讓他們以前那麽的水火不相容?
哐镗一聲,室內緩緩的充溢了淡淡的茶香。
蕭悅行在蕙綿回家第十天的時候才出現在她的面前,十天不見,他有些憔悴。雖然男子的白衣依然靜雅,笑容依然明亮,但蕙綿就是覺得其中隐藏了什麽東西。
“你死哪裏去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女子不無生氣的責備。
“我受了皇命出去了,今日才回,日中沒有把消息帶給你?”他的笑容依然,仔細看的話卻多了幾分寵溺。
蕭悅行對自己說,若不是因為他,她怎麽會受那些苦?他應該用一生的寵愛,來償還那次失誤。
有了這面因自責而不得不為之的旗幟,他心安極了。從接近女子開始,就産生的又惡又喜的矛盾也一下子消失了。他覺得是命運讓他必須對她好,不得有一絲馬虎。
他在用酒杯将自己麻痹了數日之後,才“醒悟”到這一點。那日男子還半醉着,就跌跌撞撞的來到了楚府。
不過卻被拒之門外,直到今日才得以進入府門。
見到沒有絲毫憂傷的女子,蕭悅行瞬間又有了再世為人的感覺。他知道,他們兩個已經被某種東西聯系在一起,再也不可分割了。
蕙綿這邊卻是心裏鬥争了好久,決定将自己已非處子之身的事情告訴他。不管他的選擇是什麽,她都不允許自己直到新婚之夜才對他說出。
只是她還沒剛支支吾吾的要說出時,男子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心思。“綿兒,我已經知道了。”他伸手擋住了她欲啓的嘴唇,認真道。
“那你怎麽說?”蕙綿以為是離亂告訴他的,便又問道。
“我當然很生氣,但是。”男子說着露出笑容,将她抱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但是,你只能嫁給我。”
一直在這裏充當柱子的離亂毫不費勁的聽見了這一句話,瞬間殺氣蒸騰。如果說男子的話讓他想将他淩遲,那麽女子的話卻瞬間讓他被人淩遲。
“要娶我,得把輕功練到家。”
“好。”
耳邊的話,讓他想起了兩三個月前女子的話,“等我以後找一個輕功超級棒的男朋友就不麻煩你了。”
原來只要她愛,她并不一定要求那個男人有多麽高的輕功修為的。
他都有了未婚妻了,還這麽斤斤計較做什麽?不是早就覺得自己配不上她,覺得自己會委屈了她嗎?離亂察覺到心中有些自私的醋意,便一遍又一遍的說服自己。
九月九登高日,蕙綿與蕭悅行約好了一起去登山。
男人說要去登那座比較高些的巍峨山,還說那山上的菊花多樣。
女人說要去登那座常去的玄靈山,因為上面有和尚,有聆音亭。
男人的心不自覺地抖了抖,最終卻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同意了。他不想她覺得自己介意那件事,但是心中卻因為自己那日将她一個人留在那裏的原因而不舒服。
他用自責掩護着自己一點點沉淪在她的笑容中,當更強烈的自責襲來時,這自責與對她與日俱增的愛意交彙,在他柔軟的心中翻騰亂刺。
有一刻,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愛她。
蕙綿從來都沒有注意到他眼神中那種轉瞬即逝的複雜,出發前特地将笛子捎帶了。
雖說與男朋友外出約會是令她十分滿意的事情,但是後面跟着的幾條尾巴卻掃了她一半兒的興。
四個丫頭集體出發,跟定小姐不掉隊,阿離現在把府裏的安全工作全部交給韓琦,木頭似的前前後後跟着小姐。
她攆他,他就又臭又硬的道:“屬下要保護小姐安全。”
蕙綿對着幾個人的死纏,萬分不喜。想也是,哪對情侶約會時喜歡後面跟着一隊尾巴?
再說了她家那口子在外面注意形象注意的要死,她只親他一口就被“教訓”。跟着這幾個人,那他們的約會不是從頭到尾都要枯燥死了。
“怎麽了?”蕭悅行注意到了身邊小女人的悶悶不樂,停下登山的步子問道。
“好不容易跟你出來一次,後面還跟着這麽多人,還以為是集體出游呢?你看看人家那邊的情侶,多自在。”
登山途中确實有不少一對對兒的男女相伴而行,但是人家那些情侶也并沒有什麽親密的舉動。
“我們比他們還要自在。”男子笑了笑,擡手牽起有些抱怨的她。一邊說些有趣的話,一邊登階。
離亂卻是在不自覺中放開了與前面男女的距離,後面的四香雖然明白,卻沒有說話。
“你妹妹怎麽沒有過來登山?”蕙綿被那些相伴登山的少女的銀鈴般笑聲吸引,想了想問牽着她的男子。
蕭悅行聽了眼皮一跳,他知道她們兩個向來處不來,而他決定娶這個女子的事情家人還都不知道。兩個人若撞見了,那麽,蕭悅行有些不敢想象。
“我出門的時候,她好像還沒有出門。”
“放心啦,如果碰見了,我不會跟她吵的。”女子笑得狡猾,一副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的模樣。
“嗯,綿兒的賢淑我深有領會。”雖然眼皮直跳,但男子還是忍不住打趣這個小女子。在以前的歲月中,雖然知道他此生必定會娶妻,但他卻從未想過自己會娶這樣一個小妻子。
蕙綿對他的打趣嗤之以鼻,“賢淑”她也會的,這是每個女人的本能。
山門前有買菊花的小姑娘,菊花都是特地剪好的、用于簪發的大小适中的花朵。每個上山的人幾乎都會買下一朵簪上,不論男女,只求個吉利。
蕭悅行買來兩朵,含笑來到女子面前。兩朵菊花都是紅中帶紫的。
“好了,換你幫我簪。”男子微傾身,認認真真的将菊花簪到女子鬓角,然後擡起手中的另一朵,遞到她的面前。
蕙綿忍不住想笑,“低下身。”她接過了花,要求道。
男子更靠近了他一步,高大的身形微微低下。
蕙綿将花簪到束着黑發的白玉冠左側,打量了一番才滿意道:“好了,真真是風流倜傥。”
她說完立即把嘴唇印在還沒來得及站直身子的男人嘴角,出乎她的意料,那個死板的男人竟然回親了她一下。
“真是世風日下。”有湊巧擦身而過的老夫子,氣憤的大聲道。
蕭悅行與蕙綿相視而笑,那老頭聲伐過後冷哼了一聲就甩袖離開。
更遠一個方位的雲飛卿,一襲白衣似乎隐匿在天色中,只有随風飄動的紅梅才使他的形象突出些。看着遠處的那一幕,男子無聲的笑了笑,看來,她真的無礙。
只有他,能讓她這麽開心吧。
而蕙綿的四個丫頭也都唧唧喳喳的挑花去了,“離統領,這朵給你。”冬香拿着兩朵菊花轉身,遞給離亂。
離亂看了看小丫頭手中一黃一紫的兩朵菊花,又看了看那個已經和男子離開的女人,搖了搖頭,道:“謝謝,不用了。”然後離開。
“離統領怎麽了?一路上都扳着個臉。”冬香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問身旁的秋香道。
“快走吧。”夏香打斷了話,也率先走開。
“如果是小姐送給離統領,他就會要了。”秋香低低的笑說了一句,然後和春香攜手先行。
冬香撓了撓頭,恍然大悟,正要叫出聲來,連忙捂上嘴巴。“小姐太不厚道了,我們四個的也由小姐送多好啊。”
今日九月九登高,這玄靈山上是人來人往,蕙綿拉着蕭悅行左轉右轉,才找到了一個游人較少的地方。
“行,我吹一曲你聽,好不好?”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之後,蕙綿有些迫不及待地解下了腰間的玉笛,像是藏着什麽好東西似的對男子道。
“榮幸之至。”蕭悅行笑道,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我還奇怪你為什麽非要找這麽個僻靜的地方,原來是怕這笛音驚了其他人啊。”
“你好好聽,一定要記住哦。”蕙綿才不理他故意的打擊,依然滿是自信道。
女子才學笛,吹奏起來很是緩慢,幸而她選的這曲是比較舒緩的,并沒有多少緊急的節奏。她一邊吹着,注意到了他落在她手指上的目光,便對他笑了笑。
“怎麽樣啊?”一曲畢,她期待的問道。
“技巧不足,震音、顫音、滑音都沒有,只是一般。”男子深思一番,才滿臉認真道。
“你不知道我才學習嗎?哪來那麽多技巧可用?”蕙綿三秒鐘變潑婦,她滿心期待的是他問這曲名,或者要求與她合奏就更好了。
“這就生氣了?”蕭悅行不慌不忙的笑了笑,繼續道:“我還沒說完呢,技巧雖不足,卻是感情慷慨。很好聽。”
“慷慨?”女子追問。
“感情充溢。”男子笑着解釋。
“這曲是什麽名目?”他看着女子,繼續問道。蕙綿的餘火被他這一問,暫擱。
“這是我特意為你吹的,你猜。”
“難怪感情慷慨。”蕭悅行繼續調侃,蕙綿直笑不語,他又道:“可是這曲名我如何猜得,就算我猜對了,你若說錯,我也無法辯駁不是?”
“等你實在猜不出來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我若一直猜不出來,你又一直不告訴我,我不是要猜一輩子?”男人滿臉不同意,其目的顯而易見:現在就告訴我吧。
“如果我們成親的時候,你還是猜不出來,我就告訴你。”女子一臉堅定。
“總要有些提示。”男人繼續讨價還價。
“是說遇見你後,我的感覺。”她同意給提示,便笑道。其實蕙綿只是将記住的一首流行歌曲,吹了出來。
“什麽感覺?”蕭悅行聽說,忙問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對他是一種什麽感覺。
“你對我什麽感覺?類比一下不就行了?”她間接地回答道。
蕭悅行的臉色卻突然間有些發白,他對她什麽感覺?難道是那樣的又厭又喜,或者說是如今的因為愧疚而要好好愛她嗎?
“緣。”他的臉上沒有多少血色,低聲喃喃道。
“近了。”蕙綿笑道:“你怎麽這麽膽小,只是看看你是否跟我想的一樣而已。”她笑他蒼白的臉色。
“我只是擔心,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麽美好。”他不自覺地握住她的手,緩緩道。
“你的答案我很滿意,最中心的那個字已經出來了。”
離亂站的遠遠的,那些話卻像是響起在他的耳邊一樣。但這時走來了幾個人,他也顧不上這樣的暗自傷心了。
“參見王爺。”離亂對若庸半跪見禮,并沒有理睬他旁邊的黎莫如,還有蕭悅薇。
“二少爺。”他站起後才對稍後一些的宮挽月打了聲招呼。
蕭悅薇今日是特地堵的宮挽月,他們又在途中遇見了若庸兩個,于是宮挽月提議同行。幾人遠遠的聽到了笛聲,便循聲而來。
蕭悅薇一見那邊的坐着的兩個人,登時不滿意了,往常聽有人跟她說她哥哥與楚家大小姐過從甚密,她還不相信。今日見了,不知怎麽的騰起一股火。
“哥,你不是同友人一起去登山嗎?怎麽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女人怒火沖沖的上前質問自家哥哥。
“薇兒,你住口。”
“蕭悅薇,別忘了你的閨秀身份。”
蕭悅行和宮挽月一起開口,宮挽月是不喜歡她說到“這個女人”時,那種鄙視的語氣。而蕭悅行之所以呵斥妹妹,有這方面的原因更多的卻是她的前一句話。
他出門時确實說的含糊,因為妹妹與她的對立,更多的是他不知道怎樣面對家人的疑問。
“綿兒,我只是……”他又立即向蕙綿解釋,卻不知道怎麽說下去。蕙綿正要點頭,說理解。
“薇兒,你別這樣,大家都是朋友,今天又是節日,不要弄的這麽不高興。”黎莫如這時連忙安慰有些愣怔的蕭悅薇,一邊又不着痕跡的看着那個男人。
一個男人為了自己而去追求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子,還有什麽比這更能滿足她的呢?看着近處的男女,黎莫如的心中忍不住的高興。只有她知道那個秘密,那個他為了自己的秘密。
蕭悅薇沒有把黎莫如的安慰放在心上,只是眼眶有些紅的看向挽月。從她有了少女的心事起,他就一直是她心中的男子。
可恨當初,她主動與那個女人交好,希望可以有機會出入楚府,多接近接近這個表面上挂着笑容,內心裝着悲傷的男子。
但是那個女人知道她的心事以後,就不止一次的在大廳廣衆之下給她難堪。弄得她不得不在那段時間裏漸漸遠離他,後來又聽說她要嫁給他的傳言,她對蕙綿就更恨得咬牙切齒了。
今日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呵斥她,還有哥哥……
“挽月,你不是一直很讨厭她嗎?況且我又沒有說她什麽。”悅薇不敢喚他喚的太親近,只能随着其他與他交好的女子一樣喚他。
她像是質問,從船上那一次時她就想問了。
“再說一句,不要怪我不客氣。”宮挽月聽了她這一句話,連忙看向蕙綿,卻發現她根本沒有把目光放在這裏。于是心中更惱,語氣也更加不好。
“你,你。”蕭悅薇說不出話,捂上嘴巴跑開了。黎莫如回頭看了看蕭悅行,提步追了過去。
蕭悅行猶豫了一下,沒有走開。“你去看看吧,我這裏沒事的。”蕙綿笑了笑道。
蕭悅行看了看一旁的離亂,終于點了點頭,“我很快回來。”他說過,運起輕功離開。
見他走後,蕙綿便低下頭擺弄手中的笛子。她一點都不想和那兩個人說話。
“王爺,挽月先行一步了。”宮挽月大聲的跟若庸請辭,卻失望地發現那個女人還是沒有朝他看一眼。
若庸有些心不在焉,點了個頭,沒等挽月離開就過去石桌邊坐下了。離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