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街上(二更,求收) (27)
是很心疼他的。
“哥,你心裏是不是有了那個女人?”滄浪順着杆兒爬。
“滾。”
“哥,雖然我一直想要個嫂子,可是你也不能給我找個這麽粗制濫造……”
男子沒有說完,就被一陣風攜了出去,撞壞了窗戶。
九十七
這日玄靈山廟會,人群熙來攘往,各種熱鬧的吆喝聲、讨價還價聲不絕于耳。來逛廟會的,有正處妙齡的如花女子,也有手中牽着小孫孫的七十老妪,更多的是相攜而往的恩愛夫妻。
趕這廟會的,有好人、有壞人、有窮人、有富人、有高興者,亦有心懷憂愁者。
蕙綿和蕭悅行是下午時才出來的。
幾個丫頭因為她前日受驚不小,出門時可是與她費了好一番口舌。蕭悅行上午就去了楚府,聽說了此事,便同蕙綿說下午再去廟會上。
“上午難免人多擁擠,下午會好些。”他以一句話總結。
蕙綿也不好同着一大幫人別扭,只好讓他指點了一上午笛子。午間時,蕭悅行堅持不在楚府用飯。
因此兩人約好了見面時間地點,蕙綿便送着他出門了。
這時走在枝影斑駁的山腳邊,迎面吹着輕輕的風,女子心情很好。
“我們先去姻緣樹前上過香,再去逛吧,聽說從山腳到半山腰都擠滿了小販,熱鬧的很呢。”
旁邊走過一群三個作伴逛會的女子,蕙綿聽見她們的話才想起上次跟離亂來時見到的那棵大菩提。樹形像一對合抱相依的男女,因此人們便拜這棵百年大樹為姻緣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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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前香火鼎盛,絲毫不亞于玄靈寺正殿——宏光殿。
當時逛到那裏,蕙綿就在想何時帶着自家的男人也定要到樹前拜上一拜。這時聽說、想起,不免有些激動。
“行,我們也去姻緣樹前上柱香。”
“好啊,不過山頂可是沒有這些叫賣東西的人。”男子看了看她手中的兩串糖葫蘆,好似嘲笑道。
“笨啊你,我們逛着上去。”她說過,就轉頭先走了。
“看一看,瞧一瞧了,家傳玉簪,便宜賣了。”上到半山腰時,蕙綿就被這高一聲低一聲的吆喝吸引住了。她聽那小販的口氣,直想起了前世那種跳樓大甩賣的吆喝。
“你這簪,多少錢?”蕙綿擠過去,拿起上面擺着的一支白玉簪看了看,還挺滿意,便詢問起了價錢。
“小姐,您好眼光,這支玉簪可是護主了。您瞧這玉質瑩潤……”小販一看眼前這位的穿着,立即滔滔不絕的誇起了自家簪子。
“怎麽賣?”蕙綿打斷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簪。
“小姐這麽漂亮,就算您五十兩好了。”
蕙綿翻白眼兒,敢這麽打趣姑奶奶?當她是啥也不懂的千金閨秀呢。
“十兩銀子,不賣拉到。”女人自以為砍價到了底,孰不知這支粗制簪還不值二兩銀子。
“今兒就賠本兒給您了,菩薩在上,咱也不好給您講來講去的。”小販說着,就動手包起了簪子。
蕙綿摸出銀子正要付錢時,蕭悅行那邊才擠了過來。
“綿兒,你買這東西做什麽?”男子對攤子上的玉簪有些看不上眼。
蕙綿自然知道這玉質的優劣,但是看了看他微皺起的雙眉,覺得把這樣的簪子送給他實在是太好不過的主意了。
小販一眼就看見了男子發頂上的那枚圓玉佩,生怕生意黃了,竟沉不住氣道:“小姐,這價格咱們可以再商量的。”
女子對這一兩銀子究竟代表多少錢,根本沒有概念。但是心想着這人在半山腰支個攤子,養家肯定不易。因此沒說什麽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對于這些擺地攤的人,她向來是不會把一件東西往死裏還價的。
“諾,送給你。”女子接過簪子,遞給身旁的蕭悅行。見他沒有接的意思,便又道:“定情信物,要還是不要?”
注意着這一對男女的小販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這位公子的娘子可真是,豪爽。
“綿兒送的,求之不得。”見她一副氣鼓鼓的表情,蕭悅行便好笑道,說着伸手接過。
“我幫你戴上吧?”女子舉着簪子征求。
蕭悅行忙拉下她的手臂,跟着她一起出門,還真是好險好險。那小販可是還看着他們兩人笑呢。
“不是還要上山?”他咳了一聲,道。
“好吧。”蕙綿也不多說,将簪放到他手中以後便又繼續登山了。
蕭悅行笑了笑,玉簪雖是粗制,在陽光下卻翻着一片溫和的光彩。他将玉簪把玩一二,才收了起來。
這時女子在前面正喊他快些過去,他也正提步欲行。覺到一對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蕭悅行側頭,擡眸。遙遙地看見了那個女子,她身後只跟着一個小丫鬟。
他看到她,袖中的玉簪突然間驚人的燙,讓他想轉身扔到山下。從他接近蕙綿以來,他就沒再單獨見過那個女子。
這時看見了她,心中對她的感情便又蠢蠢欲動。好不容易放下的那種喜惡摻雜的感覺又湧上了心胸,她蒼白的臉色,讓他心中一痛。
“行,你怎麽了?”蕙綿回頭看到他的異樣,連忙轉身,來到男子身旁。
“噢,沒事。”男子似如夢初醒,有些慌張地回道。蕙綿覺得他并不像他說的那樣,沒事。她順着他剛才望着的方向看了過去,卻只有來來往往的男女。
“真的沒事?”
蕭悅行猛然觸到女子疑問的眼光,心中一凜。他又對這一切無比的厭惡起來,特別是他自己,卑鄙甚至無恥的自己。
“沒事。”
男子說過,先女子而走。
蕙綿兩步追上他,伸手要牽住他的大手,沒觸到時,卻被他一閃躲開。
“喂,你怎麽了?”她對他的躲避感覺到不安,大聲問道。
蕭悅行身形定住,随即轉身,他走到她的身邊,拉起她的手緩緩道:“我沒事,你不是要去山上姻緣樹那裏上香?”
“可是,你的眼睛說你有事。”
“什麽都瞞不過你,我不過是。”他笑了笑,頓了一下道:“不喜歡廟裏那一股香味。”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送給你的簪子呢。”女子抽了抽眼角,不滿道。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他伸出一只手撫住女子的肩膀,依然含笑道。但他的眼光,卻在驀然間閃爍着一股厭惡。
女人果然是聽覺動物,蕙綿聽了,便也不疑有他,沒過一會兒就拉着男子四處竄看了。
黎莫如站在遠處,看着那女人臉上的笑容,恨不得飛過去撕爛她的高興。更讓她惱火的是,那個男人,曾經說此生心中只會愛她一人的男子,也是笑得那樣高興。
她雖不要他,卻不喜歡他也不要她。黎莫如突然笑了笑,就算他被另一個女人迷惑了,但曾經的感情是那麽輕易就能被忘記的嗎?
姻緣樹下,他們再次碰面,這次幾乎是面對面。
蕙綿正拿了香分給男子,同時笑道:“我們拜一拜就走,絕對不會把你熏壞的。”她看男子臉色不好,便以為他是被這周圍的香燭之氣攪得了。
“蕭公子與姐姐還沒成婚就這麽恩愛,真是羨煞如兒了。”黎莫如這時走了過來,笑着道。只有蕭悅行能看得懂她笑容下的嘲諷。
那一瞬,他對她這類似于吃醋的行為沒有湧出多少歡喜,只有對自己的厭惡。
蕙綿沒有理會她,只扯了扯男子的衣袖,提醒他去上香。蕭悅行将香插在香爐裏以後,才察覺那個女子剛才的話對他意味着什麽:她的心中也是有他的吧,若不然怎麽會這樣生氣?
“怎麽不見王爺?”蕭悅行轉過身來,問那個女子。
“王爺向來是不喜歡這種熱鬧的,我也只是惦記着來這姻緣樹下上一柱香,才過來了。”王爺不喜這些倒是真,她來的目的卻只是因為上午同蕭悅薇同逛會時,聽她說她哥哥也來了。
她們尋不到他,她回去派小厮去蕭府打聽了消息,便又來了。
她這一趟必定要來,因為她很氣這個言而無信的男子。更加讨厭那個突然間好像奪走了她的一切的女子。
黎莫如說着上過香,對蕭悅行微施了一禮,就告辭了。走出兩步,又回眸看了看仍在樹底下的男女。
那一回眸,帶着些幽怨之氣。蕙綿注意到了,如果她有胡子,就吹起胡子來了。那女人,這不是擺明了勾引她家男人嗎?
蕭悅行看見她有些控訴的眼神,心中有些不舒服。
“很好看嗎?”蕙綿給了愣在那裏的男子一拳。
看見了眼前女子生氣的模樣,他不知怎麽的有些恐慌。蕭悅行簡直想立即從這女子眼前逃遁而走,透過菩提葉灑下的陽光,更是讓他煩躁不已。
“沒有。”他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口是心非。”蕙綿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蕭悅行朝着她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跟上了蕙綿。兩人最後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山頂如今人很少,所以在這裏更是只聞鳥語聲。
那邊樹下有一方不太平整的石凳,蕙綿過去坐下,解下挂在腰間的笛子亂吹一氣。心思不在此的蕭悅行,這才注意到了她的不滿與生氣。
“怎麽了?”他走到她身邊,蹲下問道。
“你是不是嫌我不漂亮,不喜歡我啊?”蕙綿放下笛子問道。
她一臉認真的模樣,總能讓他忘卻那些雜七雜八的不堪。
“為什麽會這麽問?”男子失笑問道。
“你剛才看見那個黎小姐眼睛都不眨一下,還有你們以前又都是常在一起的,我真的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喜歡她?”
她的話讓他煞白了臉色,他不純的目的就要被她發現了嗎?她就要知道他的可憎可厭了嗎?
男子心思翻轉,卻是最後才想起,如兒的幸福怎麽辦?蕭悅行沒想過,他這時多少有點拿這個當借口的意圖。
“沒有,畢竟我們也算好友,我看她臉色不好,又沒見瓊玉,只是有些擔心。你不要瞎想。”他想都沒想就這樣道。
“我不想亂吃醋,可是就是忍不住要瞎想。”蕙綿聽了,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其實說起來,她看了他以前的幾篇詩作,那種可惡的猜忌就常時不時的往外冒了。
适當吃醋可以怡情,但是太無理的話就傷情了。盡管她很讨厭那個女人,但是也不能無理取鬧。
“我不會負你的。”蕭悅行伸手揉了揉女子的軟發,同樣輕聲道。他與她今生無緣,那這個女子,就算不會愛她,絕不負她吧。
蕙綿聽了輕皺眉,只覺得不對勁兒,卻沒有察覺到,一個男人在這種情境下只說這樣的話,就是極大的問題。
蕭悅行吹了一曲笛,整個吹奏過程中滿腦子還是剛才那個幽怨的女子。更不想在蕙綿身邊停留,他覺得他需要好好靜一靜。
“綿兒,我們回去吧。”一曲畢,男子開口道。
“這個時候景色正好,天又還早,我還不想回呢。”蕙綿看了看已經緩下來的日光。
“我有些不舒服。”蕭悅行有些堅持道:“想回了。”
蕙綿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裏那種不舒服勁兒又上來了,總覺得與黎莫如碰面以後,他就很不正常。
“我要晚些時候再回,要不然你先回吧。”她盡量緩和語氣。
“好,那我先下山,我會讓日中過來送你回府。”蕭悅行有些急切地站起身,道。
“嗯”,蕙綿有些僵硬的應了一聲,她真的生氣了,這呆子沒有看出來,她那樣說就是不想讓他回去嗎?
蕭悅行心中有事,沒有注意她的不一樣。“我明天去看你。”男子說過,就轉身走了。
蕙綿生氣地舉起手中的笛子,眼看着就要扔出去,還是收了回來。這個臭男人,連她生氣了都看不來。
她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在一起以後,還不如只是朋友那會兒對對方的心情察覺的細微呢?難道得到之後就變了,可是他們還沒有相互得到呢。
“臭笛子,明天你不好好的跟我道歉,再說你的吧。”蕙綿說過覺得自己有些氣短。拿着笛子,她不禁開始想,她為什麽就是對那個男人有着那麽多的好感?
蕭悅行離開後,徑直往山門準備下山去。幾個轉彎之後,正碰見了與他迎面走來小丫鬟束兒。
“給蕭公子請安。”束兒笑了笑,低身見禮。
“你又回來做什麽,你家小姐呢?”蕭悅行滿臉疑惑。
“我們小姐在後面的桃林呢,小姐派我來請公子,我問了好幾處人,才找了過來。”束兒仍舊笑道,她家小姐果然猜得不差,不用她們去請,蕭公子就會過去的。
“你前面帶路吧。”蕭悅行略怔,才道。他确實有些話想與她說,不忍心看她那麽傷心的模樣。
“公子先行,我家小姐想喝她們寺裏的菩提茶,奴婢還得去讨一杯來。”小丫頭又低了低身。見蕭悅行不欲先走,束兒又笑道:“公子不會不認識路吧。”
蕭悅行微斂眉,他怎麽會不認識路。不知為什麽,這個時候他竟覺得他單獨見她不應該。他給自己的理由是,有損于她的閨譽。
不過他什麽也沒說,還是轉身先走了。在以前,他是多麽盼望着能與她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然而短短的十幾日,他竟會這樣的畏首畏尾。
束兒看着他的背影不見,才又詭異的笑了笑,像小姐說的,想把蕭公子引開,确實很容易。
蕭悅行一路來到桃林,心思跌宕起伏。這時夕陽半落,桃林中因逛會而來的游人已經不多了。他進去後,又往裏走了不下百步,才看到女子的身影。
她正在那裏瞅着滿樹的綠葉,蕭悅行輕輕走近。
“你來了,她不會生氣嗎?”黎莫如回頭,苦笑着問。
“她不知道。”蕭悅行答,她聽了愣住。
“你愛上她了?”黎莫如眸間染上了恨色,随即嘲笑道“才多久?曾經信誓旦旦的人就這麽變了。”
“沒有。”蕭悅行連忙反駁,停了一會兒才又緩緩道:“我沒有愛上她。”說給她聽,也說給自己聽。
“沒有?你們不都已經談婚論嫁了嗎?”她大聲道,聲音中全是質責。
“那是因為……”蕭悅行說不出口,即使他開始接近她就是為了這個女子,在她面前他仍是說不出口。他極度不喜歡這樣的無聊與卑鄙。
“因為什麽?”她又大聲問,男子吞吞吐吐的模樣更讓她惱火。想到若庸,這幾日幾乎沒有去看過她。她去看他,他也是那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不知道是怎麽了,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魅力?這麽輕易的就把圍着她轉的兩個男子給搶走了。
“她有什麽好的,你們一個個兒的都那麽看得上她?你曾經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這一輩子除了我黎莫如,你不會愛上任何人,現在又怎麽說?”她哭喊的聲音有些嘶啞,眼淚一串接一串的往下落。
“如兒,我沒有。”不管蕭悅行之前怎麽樣想的,看到她的眼淚他确實心疼了。這個女子,他愛着十五年的女子,幾乎從孩提時期就放在心中的女子。他怎麽忍心讓她傷心。
“我與她接近,只是希望她能愛上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去纏着瓊玉,不會像害她的嫂子那樣去害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任何傷害,希望你永遠的幸福着。”他緊緊地抱住了眼前這個不停落淚的女子,把心底的話和盤托出。
這是黎莫如絕對沒有想到的一番解釋,這個高傲潔塵的男子,竟然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她突然破涕為笑。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害我誤會你。”她依偎在男子的懷中,輕聲問道。
“只要你能幸福就夠了。”聽了她的話,蕭悅行身軀一震,莫名的,他又開始厭惡自己,甚至是懷中這個女人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他刻意把那個女子拉進他的生命中以後,這種厭惡來的這麽頻繁。
“謝謝你,為我做這麽多。”黎莫如又道,掩不住的愉悅。她喜歡這種感覺。
“如兒,你不要這麽說。”蕭悅行把她從身前拉開,覺得不舒服更甚。她卻看着他笑了笑,踮腳送上紅唇。
蕭悅行無法動彈,之前他不止一次地想吻她。他強吻過她,得到的是一個巴掌。這樣的一天,他真的不敢想。
但是他卻品嘗不出這顆紅唇中的鮮美了,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另一種觸感。蕭悅行定定的站着,然後拉開身前的女子。
“別這樣,被人看見對你不好。”他平靜的說道,不知何時,他對着所有人都扯起了謊。
“你永遠都這麽為我着想,我該如何報答你?”女子笑了笑,又依偎在他的懷中。男子卻沒有說話,他聽着她的話,想着這十幾天來的事情,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張不知什麽人設下的大網中。
再說束兒,她并沒有去讨什麽菩提茶。待看不見蕭悅行的身影時,她就萬分警惕的往者另一個方向去了。
有一刻鐘後,她再次出現,臉上多了塊面紗,身後跟着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到了一個小徑入口,旁邊跳出了一個小和尚。
“姐姐,那個姐姐還在那裏呢,一直在那裏吹笛子。”小和尚笑嘻嘻的對着束兒道。
“你真乖,拿着山下買糖果吃去吧。”束兒從腰間摸出了一小塊碎銀子,同樣笑道。
小和尚高高興興的接了,走之前又不忘道:“謝謝姐姐,我在這裏等着時,都想好了好幾種法子不讓那個姐姐離開。可是她一直沒走的意思。”
小和尚說着,滿臉遺憾,好似自己沒能施展些就得到這塊銀子很不安似的。
“噓,你做得很好了,快走吧。”束兒伸出手指,擺了擺手。
“姐姐,你要找那個姐姐做什麽?為什麽還要帶着人?”小和尚小了聲音,很是好奇道。
“那個姐姐是我的姐姐,但是這裏有病。”束兒說着指了指腦袋,笑道:“姐姐一個人沒法把她帶走,所以才帶了人過來。”
“你快走吧。”她又笑說。
“還有不要跟別人說,被人知道那個姐姐這裏有病,人家要欺負她的。”束兒想起什麽,又囑咐道。
“我知道,姐姐,用不用我幫忙?”
束兒笑着搖頭,小和尚這才跳着走開了。小小的身影消失以後,束兒眼中的笑容也沒有了。她轉身,領着兩個大漢朝裏面直到看見石凳上女子的身影才停下來。
“就是她了,你們只需要把她好好教訓一頓,這一千兩銀子就是你們的了。”女子掏出了一張銀票,在大漢面前亮了亮。
“您總要先付錢吧。”其中一人伸手欲奪。
“怎麽着,不是在壑三爺那裏付錢?”
“姑娘要的只是吓唬吓唬,不用打斷個胳膊腿什麽的?”另一人突然間笑問道。
“相信你們也知道那是什麽人,若你們不怕,盡管動手,不過我這裏卻只有一千兩。”束兒看向那個女子,有些不忍,她對這些地痞流氓的品行很是不放心。所以便似威脅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倒是稀奇,既然姑娘這麽說,還要我們吓唬那女人做什麽?”漢子抄起兩臂,這樣的雇人警告人而又,怎麽說,為那人擔心的人,他們可還真沒見過。
束兒這邊卻只是一種身為少女的不忍,那女子可也正是如花的年齡呢。但是既然小姐要這麽做,她一個丫頭,只有聽話的份兒。
“這有什麽稀奇,我們也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而已。還不快去。”看見那邊蕙綿起身,束兒又忙提醒兩個大漢。
蕙綿這邊才收起笛子,迎面就走來兩個身穿短褐的漢子。她心中有些懼怕,見那兩人直盯着她瞧,她只好慌亂的點個頭。随即就跨步離開。
擦身而過時,她還有些慶幸是自己多想了,但是下一瞬她就感覺後頸一痛,瞬間墜入了黑暗。
動手的漢子從身後拿起一條麻袋,往女子頭上一套,扛起就走。
“走這邊,別被人看見了。”束兒這時出來,指着小徑頭的一片荒蕪道。
“癞子,你跟着她近道兒去見三爺,我從這邊繞去。”扛着蕙綿的漢子考慮的很詳細。
“我還有事,這錢你們帶走吧。”束兒本就不想再跟去,便把錢交給了扛着人的漢子,她覺得這個人臉上還有些正氣。不像癞子那樣滿臉猥亵。
“那合作愉快了,下次還有生意別忘了小號。咱們是只問錢的人。”漢子一只手伸出,接過銀票,笑過後道。
看其模樣,在他們這個地頭幫裏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人。
束兒皺了皺眉,只這一次就夠她厭煩的了。她希望一輩子都不再同這樣的地痞流氓打交道,她看了一眼那個女子,想再說些什麽。終于是搖搖頭,沒有開口。
她站在那裏,等兩個漢子的身影消失在樹影中,深呼了一口氣才轉身離開。
回轉的腳步趟到了那支玉笛,她猶疑再三,終于彎下腰把笛子撿起,遠遠地扔到了一邊的草叢中。不忍是一回事,不忠又是另一回事。
她趕到桃林時,黎莫如和蕭悅行正并肩往回走。彼時落日的餘晖已經灑滿了整個寺院。
“小姐,奴婢在那裏等了好久,那茶也沒煮出來。怕您等急了,奴婢就先回來了。只帶了幾顆菩提子。”她捧着一手帕菩提子過去,如此道。
“我還說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呢,沒有就沒有吧,天也不早了,我們下山去吧。”黎莫如看見帕中的菩提子,笑得十分燦爛。
這是她上山之前就謀劃好的。
蕭悅行看了看落日,想起那個女子。“如兒,你們先下山,我去看看她走了沒有。”他想了想道,不想再說假話。或者,他覺得,他把該說的都與她說了,她必不會反駁的。
“嗯,不過天色也不早了,或許她早就下山了。”黎莫如點了點頭,道。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
蕭悅行沒有說話,陪着主仆二人走至岔口,便分開了。
“沒有留下什麽吧?”黎莫如見男子走遠了,便立即問道。
“是的,奴婢看着他們從後山繞過才離開的。”束兒低頭回道,未幾,她又忍不住問:“小姐,那些地痞流氓能信的過嗎?”
“管他信不信的過的,能讓她收斂,就好了。”女子笑着回道,一副不在意地口吻。
“沒讓他們看見你吧?”她又停下了,問。
“除了見蕭公子時,奴婢一直都是遮着面的。”束兒低頭回複。
黎莫如輕笑出聲,這才踏着愉悅的步子離去了。
蕭悅行到了那裏,見果真沒了人影,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必定是回去了。他怎麽能沒注意到在他說要走時,她的不高興?
他有些捉摸不透自己,又停立了很長時間,直到天漸漸暗了,才下山而去。
夜下來了,各家都亮起了燈火。在一處隐蔽的山坳中,有一座木屋,木屋中也亮起了黃黃的燈光。
“老大,晚些時候,這個妞兒能不能交給我?”原來的那個名叫癞子的人,看着被負手綁在椅子上的女子,搓了搓手,笑問道。
“滾你娘的,她是誰,你沒聽那來人說過了?”壑三将這個不成器的手下跺了一腳,呵斥道。他們雖然只是一個地頭幫派,混在江湖面上,卻不能不講信義。
“小的不也是沒有碰過這麽嫩的妞嘛,您就不想新鮮新鮮?”癞子被跺了一腳,仍然笑得谄媚。
壑三聽了這話,抹了抹嘴角,大舌頭繞着嘴唇那麽一舔,在昏黃的燈光下異常恐怖。癞子見此又笑,能分他一杯羹也好。
“你小子打的什麽注意我能不知道,滾犢子,想要女人了,角門妓院裏多的是。”壑三說着,又給了那人一腳。旁站着的四五個漢子,這時也都哈哈大笑。
“笑什麽笑,那妓女怎麽能跟這個比?這妞兒……”癞子還想說,壑三異常焦躁的轟了他一炮:“再放屁,舌頭給你小子割了。”
“阿東,你去把她弄醒。”壑三轉了轉脖子,向旁邊吩咐道。斜坐在椅子上的人看着對面的女人還真起了邪心,這樣的大家閨秀,他倒真沒碰過。
“嗚……嗚……你們是什麽人?”蕙綿是被人大力拍醒的,但是一有意識就感覺到手腕上緊緊勒着的繩子,她也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了。
嘴上勒着一條黑布,眼前也遮着一條,她只覺得心撲通撲通的亂跳。竭力想開口說話,卻說的不清不楚。
“阿東,把她嘴上的布扯了。”
漢子還在回味剛才的滑膩感,反應的有些遲鈍。惹來了一旁幾人的嘲笑,“阿東這個家夥也想女人啦,看來這大家閨秀就是夠味兒,是不?”
阿東沒有說話,解下女子嘴上的黑布時卻有些窘。他扯了下布條,立即倒後一步。阿東人雖精明,卻從不解女人事。若非自小是個孤兒,也不會走到這一條路上。
“你們是什麽人?抓我是為了什麽?”蕙綿嘴上一得自由,便開口問道,雖然聲音中仍有慌張,卻勉強鎮定了下來。
壑三笑贊了一聲,起身兩步跨到蕙綿面前,鼻子幾乎貼上了女子的脖頸。
蕙綿覺到了那渾濁而又悶熱的氣息,因為恐懼而聲音變色。奈何手腳被縛,她扭斷腦袋也掙不開脖子上的一張嘴。
“啊……滾開,滾開。”
女子的聲音因為嘶叫而變得有些沙啞,慌張而又凄厲。但是她不知道,這男人是個變态,聽見女子這樣害怕的聲音,他只會更興奮。
但好在,這變态之人,也記着一絲為地痞的信義。
“嗯,真香。”壑三嘆了一聲,便起身正立。
“敢碰我,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蕙綿雙眼被蒙着,只能憑感覺感知這些人的方位,心有餘悸的大聲道。
“楚小姐是大家閨秀,肯定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之說了。”壑三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眼前已經泛着一片血絲的臉頰。
蕙綿被這人一觸,只感覺渾身都是肮髒的小蟲子,立即嫌惡的轉頭。
“三爺”,阿東提了一聲,意思是進入正題。
“不管你們是什麽人,只要放我回去,你要什麽,我,三哥都會給你們的。”蕙綿見威吓不成,便又利誘道。說到“三哥”,女人忍不住委屈的眼淚盈眶。
到了這裏以後,她受到的都是各種各樣的關愛、遷就,哪經歷過這樣可怕的場面。
“雇主可是給了我們一千兩銀子,你能給我們多少?”其中一人一聽,忙這樣問道,一看就是個才出道的。
“我可以給你們一萬兩,或者你們要多少,都可以給你們的。”蕙綿聽了,有些欣喜,連忙道。
“你這個沒見過銀子的貨,給老子滾出去,看門去。”壑三大怒,這是什麽手下,眨巴眼間就把底兒漏了。
“楚小姐,咱們呢,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放心,我們可不會動您,只是讓您吃些苦頭罷了。”壑三也不再廢話,直奔主題。
“您呢,注意着點兒,平常個時候就別跳舞唱歌啊什麽的。”壑三說着,在房裏來回踱步,他咂巴了下嘴繼續道:“要我說也是,您這麽一個大小姐,怎麽偏喜歡搶舞女的生意。也難怪有人要生氣了。”
“是誰,是不是那個金盛華?”蕙綿掙了掙手腕,問道。
“這是誰呢,我們也不清楚,咱們只負責傳個話。若是楚小姐不聽勸的話,下次可就不止讓您吃些苦頭這麽簡單了。”壑三說着,大聲淫笑。
“既然知道我是楚小姐,那麽是誰借給你們的膽子?連朝廷大員的女兒都敢劫持?”蕙綿這才注意到,說話這人一直都稱呼她為楚小姐。
“楚小姐真是太不聰明了,咱們眼中只認得錢。”壑三說着轉身,對阿東道:“把她的嘴再纏上吧,免得咱們走後她在這裏大呼小叫,引來狼可就不好了。”
阿東依言動手,動作之間,絲毫不拖泥帶水。
“要說呢,咱們就這幾句話,本是不必讓您說話的。可是我壑三向來憐香惜玉,不忍心美人兒糊裏糊塗的。”
“楚小姐可要記清楚了,再敢跳一支舞,我這刀子就放到您的腳跟上了。”壑三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拍了拍女子的臉頰。臨走時,将刀刃輕輕一偏,女子本已腫起的臉頰上立即湧出一道寸長的血珠。
“您這臉蛋兒,我可真是舍不得啊。”壑三收起刀子,大笑而出。
其他人随即也跟了出去,木屋內片刻變成了一片寂靜。就連剛剛隐約感覺到的明亮,蕙綿也感覺不到了。
阿東最後出的門,他将門關上,猶豫了片刻,也在黑乎乎的夜中摸着回去了。直到走出好遠,那隐隐約約的嗚嗚聲似乎還想在他的耳邊。但他卻不打算回去。
壑三一夥只顧拿了銀子快活去了,誰都沒有注意到沒了影蹤的癞子。
阿東沒有進城門,摸到了郊外村裏的一個草棚子內便和衣躺下來。一躺下,心中竟有些不忍心。但是他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他,這個世界上不興好人。所以,盡管他良知上不忍起來,卻從沒有想着回去把那個女人放了。
九十八
壑三進城門時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