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街上(二更,求收) (25)
被燙到似得啊了一聲,立即翻轉身體,撈起被子蓋住腦袋。
“小姐,您沒事吧?”夏香有些擔心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沒事,沒事,你睡吧。”女子的回答嗚嗚的不清不楚,竭力掩蓋着心虛。
夏香聽見了小姐的聲音,便也安下心來,躺下睡去不提。
她們的小姐卻是在被窩裏罵了自己老大會兒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色女,色女。”迷迷糊糊的女子還這樣咕哝着。
天色還黑藍着時候,已經有下人起床了,但整個府中還是顯得靜悄悄的。大床上的被子只剩一半還搭在女子身上,另一半墜下床榻。
“噠噠,噠噠,噠噠。”
睡得正香的女子突然睜開眼來,她又仔細聽了聽,什麽也沒有。但是剛剛那種清晰地響在耳邊的馬蹄聲,她閉上眼睛還是能感覺得到。
又愣了一會兒,蕙綿一躍坐起,胡亂地撈起衣架上的衣服,急急忙忙的系了。長長的頭發披在肩上,顧不得喊起夏香幫她梳頭,她就穿上鞋,幾步跑去拉開門,然後提着裙子向門口跑去。
“小姐,小姐,您怎麽了?”
夏香這時還沒起床——就是府中負責打掃的下人,這個點兒怕也才起床。聽見裏間的腳步聲,以及随後而來的拉門聲,忙披了件衣服在身上的夏香也只是看到了她家小姐開門的背影。
跑在府中的女子,長長的黑發随風飄揚,簡直要讓那個扛着掃帚,正打着哈欠準備掃地的阿奇以為看見了天上的仙女。
“小,小,小姐,您要去哪裏?”好不容易認清了是自家小姐,阿奇又結巴起來。要說也是,他們小姐也不梳洗,這樣在府裏跑什麽呢?
阿奇呆站了一會兒,連忙扛着掃帚跟上小姐。若是小姐遇到什麽危險,他一定要保護她。終于追上了小姐的阿奇,一眼看見的竟是他們小姐正吃力的下大門上的木栓呢。
要說以往,府裏這時早就開門了,因為相爺要上朝嘛。自從相爺走後,府裏大門都是天大亮時才開的。
阿奇扛着個掃帚愣着,那個吃力的要擡起木栓的背影好纖弱,但是也好美麗啊。看着小姐散披在肩上的柔順黑發,阿奇忙搖了搖腦袋,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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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來幫您。”
蕙綿才聽到這個聲音,手中一直不動的木栓就被人擡了下來。阿奇這時像吃了大力丸一樣,覺得還沒稍用勁呢,門栓就下來了。
“謝謝你了。”
蕙綿對着這個帶着一頂外帽的下人笑了笑,随即正身拉那兩扇有些沉重的大門。
“不客氣,這是奴才該做的。”阿奇只顧笑呵呵的撓頭謙虛了,沒注意到正吃力的開門的小姐。
蕙綿才一拉開大門,眼前就映入了那個白衣身影。男子青玉冠束發,正擡起手來準備敲門。
吱呀而開的大門讓蕭悅行正要敲門的大手停在空中,眼前那個長發飛揚的女子,讓他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滞。
“我就知道,你來了。”女子上前一步,伸手扣在他的後頸處,笑對着他道。
“你怎麽會知道?”蕭悅行将那個略嫌單薄的身子擁入懷中,大手摩挲着女子的後背,低聲問道。
“我聽見了,馬蹄聲。”她将一側臉頰貼住男子的一側臉頰,輕輕蹭了蹭,自豪而又帶着撒嬌道。
聞言,蕭悅行收緊了攬着女子的雙臂,他的心中猛烈地一陣觸動。感動而又有些無地自容,他想起了來楚府之前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
今日他本意是起早練功的,站到院子中時,卻是想到了她。他這兩日一直不想又不敢見她,今晨這種想見她的想法卻來得猛烈。
這種猛烈他幾乎無法抵擋,從理智上他很不喜歡,所以他只好一直告訴自己:他此來,只是為了讓她愛上他,只是為了她。但是女子開門的那一瞬,他卻不能呼吸了。
“你這麽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久久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蕙綿便問道,身子卻是賴在他的懷裏。
“帶你去看日出。”他放開她,看着她道。
“那我們快去吧。”女子歡呼一聲,牽起他的手就要向白馬身邊走去。蕙綿笑得幸福,她的男人真是太懂得浪漫了。
“小姐……”已經趕到一會兒的夏香聽了忙從門後走出,想開口阻攔。
“等等。”這時蕭悅行也正好止住女子的身影,開口道。
“還有什麽事?”蕙綿疑惑地看着他,暫時沒理自己的丫頭,因為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丫頭要說什麽。
蕭悅行笑了笑,随即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鬥篷。鬥篷亦是白色的,只有下擺處繡了一周的青綠色的竹葉。
他解下鬥篷,就幫着女子披在身上,系好帶子後,又把那如瀑布般的一捧黑發掏出,輕輕順了順。
“好了”。男子把小女人裹得嚴實了,才如此道。
“那我們走吧。”蕙綿依舊笑着牽起他的手。
“夏香,我們去看日出,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回府去。”上馬以後,她才對那個欲言又止的丫頭道。
蕭悅行靜等着她說完,然後喝馬離開。
“夏香姑娘,你回去吧,小姐身邊有蕭公子,沒事的。”阿奇想了想,上前兩步對這個他很崇拜的大丫頭道。
“啊,三少爺。”夏香沒有理會小厮的話,轉身就要回府,卻是迎面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的三少爺。
夏香吃驚過後連忙行禮,感覺到周圍涼的異常。
雲飛卿看着飛馳而去的一騎,掩蓋在衣袖下的大手不自覺地緊握。他看見了她剛才的喜悅、嬌羞、撒嬌,那樣一個女人對着所愛男子的表現。那一時,他羨慕極了蕭悅行:她對着他的那種種表情,若是對着他,他身在地獄也會如處天堂。
雲飛卿自嘲,她是否感覺到了這個躲在門後的他呢?
夏香站在三少爺身邊,更加證實了剛才那種冷飕飕的感覺,不是錯覺。
“三少爺,您……”她也看了看白馬遠去的方向,說話有些吞吐。
蕙綿此時窩在男子懷中補覺,根本不知道在那個大門外停駐的背影。蕭悅行注意到前面女子一點一點磕着頭,不禁搖頭淡笑,策馬的速度也緩下許多。
他是在到了山腳時才喚醒女子的,她馬上的一覺讓他吃驚的同時又覺得好笑。
“這麽困,怎麽還能起來?”他扶着她因初醒下馬而有些不穩的身軀,笑問道。
“想見你,就一點都不困了。”女子的情話,讓他心中又是一動,不同的是這次帶着些心虛與不安。
“這兩日家中有些事,便沒去看你。”他一邊去拴馬,一邊好像是解釋道。
“啊,出來的太匆忙,忘帶笛子了。”蕙綿轉到男人面前,後悔的大聲道。“我這兩天天天練習,已經能吹的很好了。”她接着又大言不慚。
“原來想見我,是想讓我指點你笛子呢。”他握着她的手,帶着她往山上走去,邊走邊笑侃道。
“你的笛子吹那麽好,我也不能太拿不出手不是?”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夫唱婦随?”蕭悅行聽了,随口就這樣說。
但是話落後,他握着蕙綿的手不可控制的增大了力道,嘴唇也有些顫抖。難道卑鄙虛僞也是能被人習慣的嗎?不然為什麽他想都沒想就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這次太不正常,連蕙綿也注意到了。“你怎麽了?”她晃了晃他的手。
“沒什麽,咱們快上山去,不然趕不到看日出了。”蕭悅行回神,僵扯了一個笑,跳過這個話題。
到了山頂時,蕙綿不禁再一次抱怨了某人很爛的輕功。
“回家以後,我一定重新拜師,好好練習輕功。”蕭悅行再三對看不起他的小女人保證。
“你這半路出家的,我就不指望了。”蕙綿不客氣的嘲笑道。
“綿兒,看日出,輕功這個問題以後再說。”男子臉色黑乎乎的,卻依然好脾氣的提醒着她看日出。
“真漂亮,山頂的日出真漂亮。”
蕙綿順着男子的手,看到了那一輪已升出一半的紅日。紅彤彤的太陽旁邊,是被映紅的朝霞。只是一種紅,卻被太陽映照得無比多彩。
朝霞似錦,紅得好似包羅萬象。
“這麽漂亮的日出,應該讓三哥來看看的,他一定能畫得特別好。”女子眺望了一會兒,突然蹦出了這一句話。
不遠處一片矮樹葉顫然一抖,灑下一串露珠。
“我一樣可以畫。”男子聽了,心中陡然不滿意起來,像是不服道。
“但是,絕對沒有三哥畫得好。”她回頭,注意到他話語中的酸氣,便故意貶低道。
“我也是從上私塾起,就習畫了。”
“不專”,女子笑得促狹,道:“笛子不才是你的專業嗎?”
注意到了她的笑容,蕭悅行頓感掉進坑裏:被涮了。“綿兒,你太不老實了。竟然騙得我像婦人一般吃醋?”
他說着,就把女子撈進懷中。
“我沒覺……”女子靠在他的懷中,不在意道。但是話沒說完,就被男子轉過身子。
兩人瞬間對視,蕙綿覺得她往往在該害羞的時候羞不起來,就如現在。“你是不是要吻我?”她見男子盯着她不動,便開口問道。
“是”。蕭悅行似被蠱惑,低聲回道。
一字畢,男子好看的唇便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低頭可觸的紅唇上。他的每一個吻都如蜻蜓微點,淡淡的,癢癢的。
她雙手環了他的後頸,微仰着頭迎合着他每一個淺淺的吻。她等不及了,便遲疑着伸出一點舌尖。這一個動作刺激了正溫情的男人,吻也随即變得熱烈。四片嘴唇緊緊貼住,舌頭在口腔內相互交纏。
他卻仍不滿足的托起了她的後腦勺,大舌更加深入。女子微閉了眼睛,全心全意的回應着他。
想起她剛才在腦中一閃而過的懷疑這個呆子不會接吻,此時被吻得舌頭麻癢的女子突然溢出了一絲笑聲。沒想到他吻技不錯嘛,害她還擔心自己要在這一吻中擔任教師任務呢。
蕭悅行的熱情卻被這一聲笑打斷,他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麽,幾乎是觸電般的就把女子拉開了。速度過快,兩人嘴唇間扯起一道銀絲。
這下蕙綿臉紅了,蕭悅行也好不到那裏去。
“綿兒,我,”男人低下頭,愧疚道:“我,對不起。”
“我準許你吻我。”女子微低了身子,湊上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她好笑,因為她的男人比她還容易害羞。
蕭悅行不敢開口,只是一伸手把她抱在懷裏。
“你這麽純熟的吻技,是找了幾個女人練習過的?”蕙綿在心中贊過男人的吻技,就開始興言讨伐了。
“我府裏有一個通房的,是……”未等男人解釋,她就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發火了。
“姓蕭的,你都有女人了,還敢追我?”
“只是一個通房,我娘見我就不娶親才安排下的,我只碰過她一次。”男子着慌,一五一十的忙說了個清楚。
“一次也是碰了,我不嫁有婦之夫。”
蕙綿氣急,錯過男子就要下山而去。只是她心裏卻并不如口中說得這麽堅決,她舍不得他。但是有了其他女人的男人,她怎麽能嫁?雖然知道在這裏,幾乎每個男子一過十五歲都會有女人的。
“綿兒,你聽我說。”蕭悅行拽住女子的手臂,沒空思考自己為什麽這麽怕她離開。“我雖與她有過一次肌膚之親,但卻只是肌膚之親,無關情感。我……”
我喜歡你嗎?不,蕭悅行從慌亂中鎮定。
“我會給她安排一個好去處,只迎娶你一個人的。”他略頓了,才這樣道。
蕙綿其實對這種事看得很開,她從來不将性與愛混為一談。他與其他女人的性事可以在愛她之前,決不允許在愛她之後。
她這樣的小心眼着,卻又突然想到流風。她與他差一點就那啥,最可惡的是她不僅當時産生了快感,就是事後也常這樣突然地就想起來了。她驀地就覺得氣焰低了下去。
不過,特殊情況除外嘛。像那個時候,她都被壓到床上了,她又不是沒有感覺的聖女。
“綿兒,你相信我。我回府就會安排她的去處,好不好?”蕭悅行見她不說話,又有些不安。
“就算我理解你,但是卻不能讓你知道我這麽容易就原諒了你。”蕙綿打定主意,便又故意胡攪蠻纏開了。直接扒人家兩個啥時候肌膚了,又問自家男人當時是個什麽感受。
只把蕭悅行問的,恨不得遁地而去,他這是招惹了一個什麽樣女人啊。
名為交待“罪行”,實為打情罵俏的二人,誰都不會想到,不遠處矮樹後的那個男子,因這一幕血液冰封到了何種程度。
雲飛卿暗恨自己為什麽要跟過來,那邊男女的接吻,是兩情相悅的吻。她的順從,對他來說是最嚴寒的冬。
他看見過她主動吻另一個男人的嘴角,看見她在那個男子面前的撒嬌,卻怎麽也不能、不敢想象她如此順從的挽着那個男人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吻。
那麽接下來呢,他們會成婚,她就徹底地要從他的生命中退出了。雲飛卿到這一刻,才體會到了這件事的殘酷與真實。
不再看依然抱在一起的男女,他轉過身,揮動葉上一片晨露。被淩厲的氣流帶起的露珠,瞬間結成了梅花冰瓣。男子揮手,飛身離去。十幾片梅花冰瓣無聲的嵌入木杆中,直入三分。
男子離去未久,冰瓣在秋陽的照耀下,點點融化。
看過日出,拷問過自家男人,蕙綿感覺到肚子餓時就拉着男人下山了。
“吃過飯,我帶你去郊外游玩。”蕭悅行扶着女子下了馬,看着她将近府門的身影,開口道。
“好。”女子停下腳步,轉過身,一只手握住鬥篷,笑對他道:“這個鬥篷是我的了。”
“你喜歡,就是你的吧。”蕭悅行摸了摸鼻子,不知道還有人喜歡自己這麽一個半舊鬥篷的。
“呵呵。”女子笑得開心,然後揮了揮手,轉身步入府門。蕭悅行看着那個背影停住了一會兒,才翻身上馬,回府。
“小姐,三少爺已經等您好長時間了。”
蕙綿正準備去後院,一個模樣十分伶俐的小丫頭忙小跑過來。
“等我?做什麽?”女子還沒從早晨的愉快中回過神來,茫然疑問。
“早該是用早飯的時間了。”小丫頭回答。
“哦”,蕙綿恍然,她可不就是因為餓了才要回來的。聽說三哥已經等了她好長時間,蕙綿決定先去餐室跟他說一聲,然後再回院子裏梳洗梳洗。
“回來了。”她一進門就聽見這樣一個冷的像帶着冰碴的聲音,随即看見了正對門而坐的男子。
“嗯。”蕙綿覺得房間裏的溫度比起外邊來冷了太多,身軀微抖。男子身上的低氣壓,更讓她不敢多說。
“過來用飯吧。”雲飛卿說着,身體未動,聲音僵然。
“三哥,你先吃,我回去換過衣服,梳洗一下再來。”她說着就要轉身離去,有點逃走的感覺。
雲飛卿看着她外面披着的白色鬥篷,眼光寒了寒,冷聲問道:“這麽早,去了哪裏?”
“嗯,我和他一起看日出去了。”蕙綿又立正了身子,像回答家長的問題似的答道。
聞言,雲飛卿本來虛撫在一側的大手驀地收緊。皮膚與光滑的木頭摩擦,發出響聲。她回答的這樣老老實實。不過,她又怎麽,或者說為什麽會隐瞞他呢?他,不是她的誰。
“三哥,你沒事吧?”蕙綿見他臉色瞬間又白了一層,不禁上前一步。
“他是誰?”雲飛卿繼續不死心的問。
“蕭悅行,三哥,我喜歡他,也決定和他在一起了。”蕙綿想了想,輕聲道。反正她總要對他說的。
雲飛卿只覺得胸內一陣翻攪,許久才将這種不适壓制下去。
“你們之間太快了,你不要太魯莽的做出決定。”他說,就像是父親囑咐女兒。天知道,他是多麽想扒開她的心看看。為什麽那裏面就是裝不下他?或者他該扒出自己的心看看,為什裏面就是裝着她,而拔不出去。
“我知道。”蕙綿微笑了下,應道。“你先吃吧,我去換衣服了。”
她輕松于他的話,卻另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介意:他好像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事。
蕙綿低頭走着,想着各種各樣的事,不過心裏總的來說還是很高興的。于是她輕呼了一聲,便邁開步子跑了起來。白色鬥篷,烏黑長發,都随着她的輕跑而左右飄揚起來。
“小姐。”幾步之遙時,離亂就擡劍似請安。
“嗨,阿離。”三兩步後,蕙綿在他面前停下。
“您出門了?”看見她的打扮,離亂問道。其實他心知肚明她是同誰一起出去了,因為那白色鬥篷上的竹葉。
“什麽您啊您的,我出去看日出了。”蕙綿不滿意的瞪了他一眼,随後又笑道。
離亂心中更不滿意,她這幾日來常常出門,跟他見面說話的時間少之又少。從她臉上的笑容他就能看出,她有心上人了。
“你很高興嗎?”某離問得一臉深沉。
“當然了,不和你說了,我還沒有吃飯呢。”女子說過,就又跑開了。
“你高興就好,我也很高興。”離亂看着女子的背影,緩緩道,并扯出了一個笑容。
蕙綿回去換過衣服,梳洗一番後便向餐室去了。臨走前,她從妝盒中拿出了雲飛卿送她的那只簪,藏在袖筒中,決定吃過飯就還給他。
不想她過去吃飯時,雲飛卿早已不在了。于是蕙綿只好吃過飯又專門去了一趟飛雲軒。
但是這次她卻明顯地感覺到了劍魂幾個對她的敵意,尤其是素景。
“三哥呢?”蕙綿看見劍魂四個或抱劍、或倚柱的立在外面,一進去便問道。
幾人看了看她,都沒有說話的意思。
“少爺在卧房。”良久,素秋才道。剛才少爺未走到飛雲軒就是滿頭汗珠、力竭的樣子,他們幾個情知是寒毒又猖狂了。便急急地取了暖血丹,但是卻被少爺拒之門外。
素秋毫不意外,若是少爺此症一直繼續下去,那麽性命堪憂。
“他又不舒服嗎?”蕙綿不在意幾人的敵視,繼續道:“我進去看看。”
“小姐,請恕奴婢無禮,沒有少爺的吩咐,我們不能讓您進去。”素景像吃了槍藥一樣。
“我說,我去看看。”蕙綿聽此,沒由來的煩躁。
她硬要進去,他們也不敢拿她怎麽樣。蕙綿一推開卧室的房門,迎面就撲來了一陣嚴寒之氣。
雲飛卿靠椅而坐,一片死寂,淡淡的寒氣萦繞在他的周身。
“三哥,你怎麽了?”蕙綿大驚,忙上前,擔憂道。
“站住。”雲飛卿猛地起身,前所未有的嚴厲呵斥,也是前所未有的寒冷。
“你怎麽了?”女子腳步略停,又要上前。“是不是?是不是你又舊病複發了?”她猜測着。
“我說了站住,出去。”見她仍然上前,他的聲音又多了幾分慌張。他只知道,不能,不能讓她碰到自己。他不是冷的,他也是有熱情的。
“我不出去,你幹什麽要吼我?”女子倔脾氣上來了,說話間就跨出了一大步。
“出去。”
雲飛卿又大喊,随着慌張而出的是旁邊桌子上的一杯茶。被揮出的茶水未落地就全變成了梅花似的冰晶,幾乎全朝着女子打去。
“綿兒。”
這一意外出現,雲飛卿心跳幾乎停止,他究竟做了什麽?
蕙綿吃驚的同時,連忙側身躲避,男子有些撕心裂肺的喊聲震得她心驚肉跳。冰晶很多偏了過去,卻有一瓣擦着她的手臂而過。
衣袖随即破裂,一絲殷紅即刻溢出。她還來不及感到疼痛,就落入了一個冰寒異常的懷抱。
“綿兒,綿兒,綿兒。”他似乎喪失了表述功能,雙手慌張地檢查着她的手臂。
“三哥,我沒事。”蕙綿突然被他這個樣子感動的想哭,她大聲地安慰着,但男子卻似完全沒有聽到一般。
她不知道,如今她在他心裏已經重過了一切。
“三哥,三哥。”她又高喊了兩聲,卻見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驚慌中。如今的他只知道,是他傷害了她,幾乎将那要命的東西打在她的身體上。
“少爺”。
跳進來的劍魂劍魄,見着如此的少爺,便知寒毒已經頂峰。他們都着慌起來,完全不知該做什麽。
“少爺”。
素秋、素景已經哭了起來,寒毒瞬間全部爆發,少爺要沒救了。
蕙綿聽了這幾聲悲痛的大喊,心中驚的一跳。擡頭看時,他的眼珠周圍已慢慢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了一層帶紋的薄冰。
“雲飛卿,雲飛卿,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麽了?”女子感到了害怕,帶上了哭腔。他的手上的寒氣,透過衣衫冰到了她的肌膚。
“雲飛卿,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她晃着他大喊,兩串淚珠飄落。
他聽到了她的話,幾乎是遲緩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冰層有消退的趨勢。
“你不要這樣,我害怕。”她拉起他的一只手握住,聲聲嗚咽道。他為什麽這麽冰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手很冰,說着便合攏雙手将他的兩只大手捧在一起,微微地哈着氣。
他所有的感情激蕩,後悔的、嫉羨的、恐懼的,在聽到她帶着哭腔的害怕之後都歸于靜落。師傅說過,他的心太敏感,不适合這一路武功。看來,确實。
人之所以冷漠,是因為太敏感而怕受傷害便本能的保護起自己。
“我沒事,你不要害怕。”他能說話了,緩緩地,卻帶着讓女子安心的力量。
蕙綿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看他,那層薄冰已然消失,黑亮的眼珠裏映現出她的面容。她笑了笑,又滾下兩串淚珠。
男子忘了自己手上的冰冷,擡手想将淚珠抹掉,卻在剛接觸到那溫熱的淚水時使之變成了冰花。他的臉色驀然一變。
“你有魔法嗎?”蕙綿笑着問道,擡手将眼下那層冰渣揩下,遞到他眼前問道。
“我像雪人一樣冰,你不怕嗎?”
“有什麽好怕的?”她搖了搖頭,然後學着他剛才的樣子一伸手,又道:“像這樣,就能把水變成冰,變成武器真的好厲害。”
“你确定這是武功嗎?”女子又問,眸中是帶着安慰的疑問。
“是,這叫冰寒掌。”他不能多說,只簡單道。冰寒掌能化水成冰,這很正常,但是持掌者一身冰寒,卻不正常。
“我給你包紮。”他看見那一道鮮紅,眸色又暗了幾分。
“少爺,您的身體,需要盡快服下暖血丹,然後由我和劍魄……”
“出去。”雲飛卿冷冷地看了劍魂一眼,寒聲道。
“少爺,您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啊。”素景仍然沒有從擔心、害怕中出來,也顧不上主仆之別了。
“三哥,你該聽他們的,我看着你吃藥,你不吃藥我就不包紮。”她感受得到門口四人的擔心,甚至說是害怕。
蕙綿不得不疑問,他的身體……
素秋早取了暖血丹來,這時送到蕙綿手中,因為她知道,她說的話,少爺一定會聽的。
“吃幾顆?”蕙綿接過,問對面的男子。
“三顆。”想着少爺體內此時必是寒毒起伏,劍魄趕前回道。
蕙綿拿着數出了三顆,見瓶子裏剩下很少,心中便有些擔憂。“這藥,要吃幾天才能好。”她一面接過素秋遞上的茶,一面問道。
房間中沒人回答,他們都明白藥不夠了。而說少爺什麽時候能好,完全恢複少說也得三個月,這還得期間不再受情緒波動影響。幾人都暗自決定,勸少爺回北闕樓。
“這些足夠了,很快就能複原。”雲飛卿接過女子遞給他的藥丸,淡笑回道。
“那就好,吃藥吧?”女子安心了,看着他端起茶杯就往嘴邊送,便又提醒道:“水會不會燙?”
雲飛卿的手頓住,咽下藥丸才回道:“正好。”
蕙綿伸手就要接過他手中的茶杯,不見他有遞過來的意思,疑問道:“還要喝?”
雲飛卿搖了搖頭,低下頭,把茶杯遞到女子手中。蕙綿這才注意到,水本就是冰的了,她驀地驚呼一聲。
“劍魂,你剛才不是說三哥服下這個暖血丹之後要你和劍魄……”蕙綿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便回頭對劍魂道。
“是的,需要屬下幫助少爺運功調息。”
“那好,你們運功調息,我去包紮,好不好?”她不自覺地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對雲飛卿說話,隐隐地,她感覺着不能再讓他情緒激動。
她不知道的是,因為她的不愛而産生的動,帶給他的是痛。
“我幫你包紮過……”雲飛卿道。
“不要,你存心要我擔心你呢。”蕙綿立即反駁,随即道:“這不有素秋素景,她們女孩子家,比你力道要輕很多呢。”
“我也是很輕很輕的。”想起之前幫她處理過兩次傷口,他以為她嫌他力道重了。
“你快點讓劍魂他們幫你,不然我要生氣了。”
男子這才同意,點頭,然後吩咐過素秋素景才向床榻走去。
劍魂不禁暗自祈禱,希望小姐與少爺以後都能這麽樣相處。除了小姐,便沒有人能讓少爺的寒毒,如此猖獗之後而這麽快的恢複了。
------題外話------
二更求票,不是求月票,評價票,親們給評價一下吧。
整個兒清明節沒出宿舍大門,就擱屋裏寫了,除了上廁所就沒出去過。覺得感情有些殆盡,所以前天和昨天晚上都沒有寫。
今天下午沒有課,所以才又寫了。
傻笑,不知道我的肉湯部分是不是寫的太清水。親們滿意否,我總覺得不大敢寫。
九十六(2)
蕙綿出去以後,又吩咐了人出去請過大夫,才在院中坐下,讓素秋幫着處理傷口了。
素景端着一盆清水站在一旁,滿面欲言又止的樣子。
“素景,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蕙綿問道。
“奴婢不敢。”素景不着痕跡地将眼光往卧房的方向斜了斜,低下頭道。
“三哥他的身體為什麽會這樣?”見她不說,蕙綿便問素秋。
素秋遲疑,傷口要包紮好時,才低聲道:“少爺極愛小姐,因為小姐,少爺的身體才會如此反複。”她的聲音幾乎低到不可聞。
蕙綿覺得腦中響起兩聲轟雷,确實是因為她,他剛才才變成那個樣子。但是,他“極愛”她,怎麽會?
想着,女子不禁擡手摸了摸另一支衣袖裏的玉簪。
“小姐,少爺太在乎您了。奴婢不知道,小姐為什麽不能同樣在乎少爺?”素秋猛地跪了下來,繼續道:“您不在乎少爺,心中沒有少爺,但是您不要總是拿着錐子往少爺心上刺。”
蕙綿也猛然看向跪在面前的婢女,她不禁微眯了眯眼。這麽說來,都是她故意傷害他嗎?
“素秋,不能因為他愛我,我不愛他,你就這麽給我安罪名。”
“奴婢沒有這個意思。”素秋立即慌張的擡頭。
“奴婢只是希望,小姐不要在少爺面前提到您的,所鐘。”素秋又低聲道。
“我明白了。”
他的感情由其他人說出口,她倒信了個十成十。看來,她對他的“偏見”确實很深。
“小姐,少爺問您走了沒有。”約半個時辰後,劍魂出門對蕙綿道,言外之意明顯。
“素秋,麻煩你去傳個話,讓夏香對蕭公子說,我這兩日不能出府了。還有,不要讓他來府裏。”
蕙綿低聲說過,便起身去了房間。但是她的這一番話,并沒有瞞過雲飛卿的耳朵。他盡管受創,修為卻不低。
“三哥,你感覺好些沒有?大夫已經等在外面了。”她一進了屋門就微笑着道。
“綿兒,剛才你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卑鄙?”雲飛卿有些吃力的起身,低聲問道。
“三哥,雖然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但是你是我的親人,在我心中你同樣很重要。”蕙綿不是那種喜歡遮遮掩掩的人,說過之後,卻又覺得自己更卑鄙:他明明是愛,她卻還說什麽親人。
雲飛卿竟淡然一笑,經過剛才,他覺得那種不被她喜歡的痛,竟不如一分怕她因他的誤傷而喪命的痛。
“你放心,我不會再那麽……”雲飛卿想了想,道:“小心眼了。”他說過之後又苦笑了下,自己竟然如同女子一般。
那大夫顯然這一段時間是常來的,把過脈後說是無大礙卻不不大好。他沒有留下藥方,只說原來阮大夫留下的那張藥方就是極适合的。
蕙綿這才又想起那個神醫。
“三哥,你一定知道怎樣同那個神醫聯系。”女子邊喂着他已經冷好的藥,一邊說道:“你給他寫封信,讓他回京幫你瞧瞧身體。”
“他看個師公,怎麽要花那麽長時間?”她又舀起一勺湯藥,說得随意。
“安之他已經閉關半個多月了。”雲飛卿接着藥喝了,笑道。
“啊,學個醫也要閉關嗎?”
“自然,閉關之後心才更能靜下來。”
“那他準備閉個多少年?”
“憑安之的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