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街上(二更,求收) (14)
虧只切到一根手指。”
蕙綿被他這樣變來變去的神色弄得有些疑惑,雲飛卿随即又笑道:“我以為你切了兩三個傷口才算正常。”
蕙綿倒沒想到這個三哥會打趣自己,邊掙紮被他握在手裏的左手邊道:“你也嘲笑我,我不和你說話了。”
雲飛卿順勢牽過蕙綿,攬着她進了屋裏,仍舊笑道:“我怎麽會嘲笑你,快進去包紮一下。”
進去之前,雲飛卿又對遠遠守着的劍魂道:“快回去把玉肌膏拿來。”聲音力道不大,比起以前卻多了一絲渾厚。
劍魂聽到這被加注了功力的聲音,沒有猶豫,轉身後只見一道身影滑去。
雲飛卿進了屋裏就吩咐夏香打了水來,蕙綿忙道:“三哥,夏香來幫我上藥就好了。”雲飛卿絲毫不管蕙綿的抗議,只把蕙綿按在椅子上坐下,表情中沒有一絲內容。
雲飛卿對待那個帶血手帕的小心謹慎,讓蕙綿有些好笑,但好笑同時心底的疑似感動的東西卻被她忽略。
雲飛卿看着被凝固的血液沾在手指上的手帕,以及那根帶着血的手指,心內一縮,呼吸有些凝滞。
他擡頭看了眼蕙綿,蕙綿立即把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扯開。不過雲飛卿還是看到了,她有些慌忙躲閃的目光,心疼的同時竟又覺得幸福:能這樣為她處理傷口,他确實覺得很幸福。
雲飛卿笑了笑,略帶心疼道:“可能要有些疼,你忍一下。”
蕙綿點了點頭,她這才看見貼着傷口的手帕已經連着血,凝固在那道閉合的傷口上了。這樣一看,蕙綿竟然覺得手指又隐隐作痛了。
雲飛卿注視着傷口的目光有些凝重,此時劍魂閃身過來,雙手捧着一個白瓷瓶遞給自家少爺。雲飛卿沒有轉動目光,只伸手拿了瓷瓶。
想了想,他一只手打開瓶蓋,然後就沾了藥膏塗在緊貼着傷口的手帕:被藥膏濕潤些,揭下手帕時應該就不會那麽痛了。
沒有離去的劍魂瞪大雙眼,暗呼自家少爺奢侈:這玉肌膏就這小小的一瓶可是用上百種上品藥材制成的,而在他看來大小姐那手上的一道小口子根本就算不上傷。
蕙綿見他隔着帕子抹藥,不禁疑問出聲:“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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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這兩個字,雲飛卿卻莫名地在意起了她的稱呼,稍停他才道:“這樣揭下時才不會太痛。”
蕙綿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突然道:“我不怕疼的。”
雲飛卿笑了笑,“好”。随着這一聲略帶笑意的好字,雲飛卿小心地扯起帕子。
他才一有動作,蕙綿就輕呼一聲:“好疼呀”。
雲飛卿立即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道:“那我慢點。”
蕙綿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要了,長痛不如短痛,你來吧。”
蕙綿這句話暧昧意味兒太濃,也太容易使人想歪。她話才一落地,雲飛卿就只覺得不僅臉上發熱、身上發熱,連心裏也發熱。
蕙綿見雲飛卿不僅沒有動作還愣在了那裏,看見他臉上可疑的紅暈時,她才回想起了兩人的對話。像是會傳染似得,蕙綿臉上也騰起了紅暈,同雲飛卿一起看着自己的手指發愣。
旁邊的劍魂無語,少爺、小姐真是雲裏霧裏,不就是包紮一下小小的傷口嗎?整出這麽多話,于是劍魂輕咳出聲,以提醒某兩位對着根手指發愣的人。
雲飛卿回神,臉上紅暈沒有散去,他再次審視了一下手中的手指,沒有說話就動手了。而蕙綿雖然疼,也只好咬着牙不發出聲響。
一個不足三厘米的小傷口,換個藥,雲飛卿竟用了近半個時辰。
楚無波進來時看見相對而坐的二人,忙對要過來請安的丫頭搖了搖頭,然後會心一笑便背着手悄無聲地離開了。
蕙綿看了看手指上包裹整齊的白布,然後對雲飛卿笑了笑:“麻煩你了,三哥。”
雲飛卿沒有說話,稍後才對蕙綿道:“這瓶藥膏就留你這裏吧,還有,手上的傷口明日就沒事了。”
晚上時楚無波才又特地過去看了蕙綿,考慮了下,他還是對女兒道:“綿兒,以後你不用再給爹做湯什麽的。”
看着蕙綿聽了他這句話臉色有些暗淡,楚無波忙又道:“像你今天切了手指,倒讓爹心疼。”
蕙綿聽了卻笑了起來,其實她想了一下午也決定不再進廚房了,只是聽老爹那麽一說還真是有些不舒服,誰讓她做個菜都做不來?
不過看老爹又急忙解釋的樣子,蕙綿又覺得好笑了,然後道:“爹,我知道了,不會再讓您擔心的。”
楚無波也笑了,因為他想到了下午時的場景,他想着:這樣看來,怕是用不了多久,府裏就要辦喜事了。
談笑了一會兒,楚無波對蕙綿道:“月兒向來是将對人對事的喜惡都擺在臉上的,上午的事想來也不會是故意要你難看。”
他心裏倒不希望蕙綿跟挽月他們隔閡太深,畢竟他只這一個親生女兒,挽月他們雖是養子,以後他不在了也是可以幫上蕙綿一二的。
蕙綿拿起桌上的蘋果“咔呲”咬了一口,然後才含糊道:“我知道了,爹。”語氣中有些敷衍。楚無波看着這個全不顧女孩兒家形象的女兒,滿臉黑線,他可是不止一次的對女兒強調了婦容的。
不過此時對于蕙綿的此種行為,楚無波也沒有說什麽,而是就着剛才的話道:“是嗎,那我怎麽聽說你今天把來給你送藥的月兒趕走了?”
蕙綿見老爹一臉我了然的笑容,忙讨好道:“爹您聽誰說的?我只不過是怕耽誤,二——哥的寶貴時間而已。”
蕙綿笑着說話,心裏卻陰陰地計算着等會把院裏的幾個家夥拷問一番,她是很相信自己的四個丫頭的。
楚無波有些認真地對蕙綿道:“月兒他會是一個好哥哥的,綿兒你不要太針對他了。”話落他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蕙綿完全不知老爹心事,轉過話題道:“爹,您今天下午和那——二哥在說什麽呀?是您過壽的事嗎?”
楚無波心思回到眼前,笑答道:“是啊,你二哥說到時候要請個戲班來府裏,還要請那個有名的舞姬金盛華。”
蕙綿疑問:“金盛華?她很有名嗎?”
楚無波笑道:“當然了,這人雖是個舞女,但卻很有節操。”
金盛華确實是聞名京裏甚至其他州府的舞女,瓊玉王爺很賞識她,因此,她在京裏也不是一般人能調戲和招惹的。
而她所交,也盡是京城名流。因為瓊玉的關系,就是當今天子也對她有所耳聞。
說到這裏不得不牽出曾經的一段密聞,據說今上不止一次地要給他這個最寵愛的兒子“找女人”,只是都被瓊玉推拒,說什麽“一生只娶一妻”。
這在皇上聽來絕對不可理解,可是每次要給他指婚又都被拒。皇上便想盡辦法給兒子送美女,還曾秘密派了太醫去給瓊玉診治。
後來皇上見這個兒子知了男女之事以後,卻還是只對舞蹈感興趣而不對跳舞的女人發生興趣。
于是皇上便有些着急,聽說了宮外這個兒子很賞識的金盛華以後,他便又動了心思,想做主讓這舞女做兒子的一房侍妾。
不過這次不止瓊玉反對,就連金盛華也在被皇帝召見時委婉相拒。當然這些都是暗中進行的,盡管如此卻還是有些風聲傳出來。
所以,金盛華才會得了楚無波“有節操”那麽一個評價。
直到瓊玉和右相家的千金,黎莫如訂下婚事以後,皇上的一顆心才算稍稍放回了肚子裏。
當初皇上見這兒子終于有了個心儀的女子時,欣喜異常,連連催着直接大婚。黎莫如沒有什麽話,瓊玉卻是不同意太快成婚,最後仍是皇上妥協。
至後皇帝便和瓊玉交換條件,說是再給他指兩個側妃,就按欽禮監選定的日子同時娶進王府。
不料瓊玉仍是堅持地拒絕,這把一副熱心腸的皇帝氣得半個月不讓他入宮。
也因為瓊玉三番五次地拒絕皇帝大人送侍妾、指婚側妃,黎莫如雖還沒嫁入王府,卻已成了京城女子争羨的對象。
身為女子,誰不想有一個完完整整只屬于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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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六月初六,蕙綿的生辰。這日她才剛睜開有些朦胧的雙眼,就見春夏秋冬四人排立在床邊。
她一醒來,四人就齊聲道:“小姐,生辰快樂,這是奴婢給小姐準備的禮物。”
蕙綿雖則初醒有些迷糊,但被這四人響亮的“一驚”,便也立即清醒了過來。看着四個丫頭一臉期盼的樣子,蕙綿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她真想不到這四個姑娘竟也給她準備了生辰禮。
“這麽好啊,讓我瞧瞧都是什麽?”蕙綿笑說着就翻身站了起來,仍舊穿着睡衣。
春香第一個回答:“奴婢給小姐繡了一個荷包,打了一副絡子。”她說着話就笑盈盈地把手中的荷包和絡子遞給蕙綿。
蕙綿接過看了,淡紫色的雙翼蝶倒是百搭,配自己的衣服應該都很漂亮。蕙綿于是對春香屈膝一禮道:“謝謝春香的禮物,我很喜歡。”
春香倒是被蕙綿這一下子搞得尴尬不已,不知道該不該應了自家小姐這一禮,有些慌忙道:“小姐,奴婢應該的。”
冬香有些焦急,兩步到了蕙綿身邊,看了眼小姐手中那個做工精細的荷包,便有些抱怨道:“春香姐姐,你要送絡子就送絡子嘛,為什麽還要給小姐荷包?”
蕙綿看看冬香一臉挫敗的樣子,又看了看只笑着并不說話的春香,瞬間就明白了原由。“冬香,你這是幹嗎?小姐我收多了禮物你不高興啊?”蕙綿抄了雙臂,故意嚴厲道。
冬香跺了跺腳,拖長音道:“小姐——,有了春香姐姐的荷包,奴婢的怎麽拿的出手?您還故意捉弄奴婢。”音量也越來越低,有些委屈的樣子。
蕙綿見此便笑着安慰:“怎麽會?我想冬香的荷包一定繡得很不錯”,冬香臉色稍有好轉時,她卻又笑加了一句:“和春香的沒法比,那怎麽着,要比我做的強吧?”
冬香的臉色因為小姐的這一句話又變成了鍋底色,蕙綿伸手,笑着拽過了冬香手中的荷包。
“我看看,哎呀,真是不得了,冬香這是你做的嗎?”
不過沒等冬香說話,蕙綿便又煞有介事地遞到夏香秋香面前,道:“你們看,是不是啊?”
“嗯,确實是,我都不知道冬香為了給小姐做荷包,還苦練了下繡技呢。”夏香說的一番感嘆,不過卻是笑着回應蕙綿抛給她們兩個的眼光。
秋香也免不了一本正經地贊嘆一番,春香又接着秋香的話誇贊了冬香。反觀冬香,對于幾人的誇贊倒沒半點不好意思,受得那叫一個坦然。
夏香随後也送出了自己的禮物,“小姐,奴婢的手藝,您別嫌棄。”
蕙綿看她說的一臉謙虛,笑着接過了,道:“你們做的東西,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了?”夏香送的是一個大紅色肚兜,上面用光滑的絲線繡了對兒針腳細密的鴛鴦。
蕙綿看了直感嘆:“夏香,你繡的這鴛鴦可比畫得還傳神呢。”秋香也趁機遞上了自己繡的一方絲帕,笑道:“奴婢只繡了一方小小的絲帕,不過奴婢繡上的也是鴛鴦。”
蕙綿一面接過絲帕,一面疑道:“幹嗎都繡成鴛鴦?”春香的那只荷包上,也是一正一反的兩只鴛鴦呢。
冬香笑着接道:“奴婢們當然是希望小姐和三少爺早日婚配啦,夏香姐姐說了,那個肚兜就是要送給小姐和三少爺成婚時穿的……”
冬香的話在夏香一片咳嗽下漸漸停止,看了眼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小姐,冬香又想抽自己的嘴巴了。
她們私下裏看着小姐和三少爺越來越親近,再加上老爺每次過來都會談到三少爺,因此她們四個也少不了關于兩人的讨論。
但是,讨論歸讨論,怎麽能這麽向小姐“直言”呢?小姐聽了肯定會害羞的呀。在蕙綿的注視下,冬香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蕙綿抛了抛手中的肚兜,笑向四人道:“這是要我結婚時穿的?”四個人連忙點頭,蕙綿卻忽然板起臉道:“誰跟你們說我要嫁給什麽三少爺了?以後不要再提。”她是想起和老爹在書房的對話就氣惱。
冬香嘴上又是一溜:“可是,小姐,您不是和三少爺相處的很好嗎?”蕙綿的臉再也板不起來,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我還和流風、流莊相處的也很好呢,難道也要嫁給他們嗎?”
夏香也顧不上訓斥冬香的無狀,驚呼道:“小姐,流風少爺和姑老爺一樣,您要嫁過去是不會幸福的。”
因為之前的事,蕙綿此時一語,夏香直覺的以為自家小姐喜歡上了流風少爺,心中不免為她着急。
蕙綿無語撲倒在床,後來四香在給她梳妝時,喋喋不休的對話。對話的內容從流風第一個侍妾,直到他在外面無數的紅顏知己。
蕙綿心內感嘆,我本來就知道那個流風表哥很風流啊,你們幾個用得着這麽“損毀”你們姑姥爺和表少爺的聲譽嗎?
不過聽着四人有些誇張的對話,蕙綿卻覺得心裏暖暖的。她笑了笑:雖然我不讨厭流風,可也不喜歡他啊。
夏香給小姐梳好了頭,略端詳了一下,又拿起妝盒裏一朵有着豔麗粉紅色的紗質花朵簪在了鬓側。
“小姐,您瞧瞧怎麽樣?”夏香後退了一步,滿含笑意道。
蕙綿對着銅鏡看了看,不大滿意道:“戴這麽粉嫩的花做什麽?”
冬香即刻說道:“小姐,今天是您的生辰,當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下卻在嘀咕:“小姐這就是十八歲了,可是姑爺的影子還沒看見呢,小姐說不嫁給三少爺,那要嫁給誰?二少爺?離統領?流風少爺?大少爺?……”
冬香小丫頭腦袋裏想着這些假設,對那幾個人物都很不滿意,其實在她看來,小姐若是能嫁給三少爺就最好了。
完全忘了小姐還在面前,冬香邊搖頭邊道:“三少爺明明就對小姐好得沒話說啊,小姐為什麽不喜歡他?”
“哎呦”,自言自語的冬香被蕙綿狠狠地敲了一下,委屈道:“小姐,您幹嘛又敲奴婢的腦袋?會變成傻子的。”
“冬香,你确實該被敲打敲打,剛才胡說什麽呢?”秋香笑道,春香和夏香也是一副同意的神色看着她。
冬香才覺察到自己把想的話說出來了,再看小姐,只是抱臂笑看着她。冬香卻是看出了笑容下的話:“再說一句試試看”。
“小姐,奴婢保證不會再說了。”冬香忙做發誓狀。
“小姐,三少爺過來了,問您有沒有梳洗好。”蕙綿正要再說話,就有一個小丫頭站在裏間門口請示道。
“我已經好了,這就出去。”她應道,然後警告地望了冬香一眼,似威脅道:“在三哥面前不準瞎說,不然,你知道的。”
蕙綿說過之後整理了一下面容,然後帶着若無其事的笑容走了出去。冬香忙點頭,自言自語地保證過後也跟了出去。
出門見了雲飛卿,一身淡青裝束,上面是暗繡魚紋,腰間挂了一塊微綠透白的玉佩,正面對門口而站。
蕙綿一出門眼光中就收進這樣一個美男子,跨出門口的腳步不禁微停。話說剛出門口的那一剎那,她竟想到了電視劇中見到的迎親場面。
蕙綿連忙不再多想,一定是因為大早起就被那幾個丫頭拿着他說的了。
“三哥,你穿這麽整齊是要去哪裏?”蕙綿笑問道,“還有,我的禮物呢?”她說着又轉移話題,伸出手索要禮物。
雲飛卿沒有錯過她剛出門時腳下的微頓,微笑着上前兩步,道:“我這麽早來自然是送禮物的。”随即竟用打趣地語氣道:“希望我的禮物是你收到的第一份。”說着伸手到她面前,“一個玉簪,喜歡嗎?”
蕙綿看着瑩白寬大的手中靜靜躺着的簪子,簪子同他腰間的玉佩色澤很是接近,自是瑩潤。簪身、簪頭都很普通,卻讓人聯想到奢華這個詞。
“三哥,我只是慶祝又大了一歲,你送給我一幅畫我就很喜歡了。”蕙綿驀地想起,自己恍惚見他戴過一次的,而且是進宮裏那次。
她自然也看得出這支玉簪的珍貴,更加想起了他自那日對自己越來越明顯的好。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她有些不想收下這支意味多重的簪子。
雲飛卿聽出了她聲音中的不安與拒絕,眼神瞬間暗沉,淡淡問道:“不喜歡嗎?若不喜歡,扔了就好。”
他補充過這句話,內力聚集到手心,卻又悄悄收回,向她旁邊的夏香遞去。
蕙綿忙攔住他的手臂,連聲道:“哪有?哪有?我很喜歡,只是這是你的簪子,也太珍貴了。”她的心亂哄哄的一片,這樣一個因為老爹要求而要娶自己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收他手中這支異樣珍貴的玉簪。
他如今對她的特別的好,她只能用報恩這樣一個詞在心中作合理的解釋。或者說,對于他這樣淡然而又優秀的人,她不敢用“愛情”這樣一個詞來解釋他此時的行為。
雲飛卿此時的情緒因為她的一句話,又燦爛如九月的驕陽了。“那我來給你帶上”,他笑着征求。
“哦”,蕙綿好像還從未見過他臉上這麽明顯的笑容,愣愣地就點頭應了,“好。”
雲飛卿便又上前一步,笑容沒有再擴大,卻比剛才多了喜悅和幸福。為了給她戴簪,他與她僅有一步之遙。
迎面而來的她的氣息,以及此時在他眼中別具吸引力的嬌軀,都讓他有一股抱她入懷的沖動。
不過看了看在他走近時低下頭的人兒,他把這種沖動壓制住,緩緩擡手,玉簪就穩穩地、牢牢地插入女子柔順的發髻中。
雲飛卿端詳了下,點了點頭,很滿意。退後一步道:“好了,很美——麗。”
蕙綿被他獨有的幹淨氣息包圍起來時,剛剛冬香的話驀然響在耳邊:“奴婢們當然是希望小姐和三少爺早日婚配啦,夏香姐姐說了,那個肚兜就是要送給小姐和三少爺成婚時穿的。”
蕙綿有些跑神的思想被他的一句話打斷,聽着他帶着感嘆和幸福的“很美”,以及那個略顯僵硬的“麗”字。她覺得他的語氣過于親密了,就好像他們兩個人之間早已相知相許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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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雲飛卿這樣的一句話,直接讓蕙綿腦中出現了一幅畫面:紅燭照耀,紅羅帳內,她只穿了肚兜和他對面而坐。而且那肚兜還是夏香剛剛送給她的,她被這個細節驚得回神。
“就會瞎想”,她連忙擡手敲額,出聲指責自己,真是變得越來越猥亵了。
“綿兒,你這是做什麽呢?”雲飛卿連忙拉住她的手,疑問道。他卻也十分好奇,她的瞎想到底是什麽?
蕙綿這才注意到人還在自己跟前呢,想到剛才腦中不由自主跳出的畫面,面頰突然間就染上一片紅霞,速度之快不能計算。
“沒,沒什麽啊。三哥我們去前面吧,爹說今天一定一下朝就趕回來的。”她先是有些結巴,然後是語速很快地說着話。她真的很想給自己一巴掌,真是什麽都敢想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想到那裏去了?
此時雲飛卿不用問,也能知道她想到的事肯定和自己有關,那麽能讓她這麽臉紅,這麽不好意思的?他似乎有些肯定,她的臉紅代表了對他的心動。
雲飛卿這樣想,心情很好,輕快而又愉悅道:“我帶你去個地方,還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
蕙綿幾乎沒有聽清他說的什麽,只是聽了他的回話,就提步先走了。
雲飛卿看着先行而去的背影,彎起的唇角有些放不下來,便也踏着愉悅的腳步跟上去了。
四個丫頭互相看了看,目光觸到時皆是一笑:看來小姐剛剛只是嘴硬了。不過,笑過了,四香也忙跟着去了。
雲飛卿趕上了前走的蕙綿,不容拒絕的牽起她的手。蕙綿這次卻沒有像上次那樣如他所願,終于把手從他手中抽離。
“我有一樣好東西要給你看,你定會喜歡的。”雲飛卿覺得在她抽出手的那一霎那,心中空了空,卻仍是帶着笑意道。
蕙綿應了聲“好”,就跟在他身後,由他引路。最後卻跟着他到了大門口,門外立着劍魄劍魂兩個,二人身後還有一匹肥壯的純黑駿馬。
“三哥,還要騎馬?離家裏很遠嗎?”蕙綿看了眼在她身旁的雲飛卿,問。
“很快就回”,雲飛卿笑,然後走到駿馬邊。劍魂劍魄随即站開,一個站在了馬尾側後方,一個站在了馬首側前方。他又回頭,對蕙綿道:“我扶你上馬。”
蕙綿稍遲疑,扶着他伸過來的手一躍而至馬背。随即雲飛卿也落在馬背,坐在她的背後,伸出雙手越過她的腰側,熟練地分開馬缰。
“你們不用跟來。”雲飛卿坐穩了身體,便回頭對劍魂劍破吩咐道。二人是不放心少爺獨自外出的,特別是還帶着如今很是不着調的大小姐。
“少爺,我們……”劍魂話沒說完,碰觸到他不容置疑的目光時,便停了話。二人随即應道:“是,屬下遵命。”
雲飛卿雙腿夾了馬肚,手中抖動缰繩,馬兒就跑了起來。蕙綿雙手緊緊抓着馬鞍,背後是緊緊貼着自己的胸膛。這樣共騎一騎,特別是緊環着自己的手臂,和耳邊隐隐約約傳來的淡淡呼吸。蕙綿嚴重懷疑,是不是背後的人早已“蓄謀已久”?
“可是,說不通啊,他幹嗎要故意整得這麽暧昧?肯定是自己多想了,他才不會喜歡這麽跟我親近呢。就算我們兩個人中有一人想占另一人的便宜,那也是我想占他的便宜吧。”
蕙綿感覺大腦亂極了,應該說從他把那個簪子給她戴在頭上起,她的大腦就這麽一直亂哄哄的。
這樣亂想的蕙綿沒有注意到,她是一直避免将他一系列的行為歸為“喜歡”的。她心裏記住他的,更多的是清冷于人的形象。
“害怕嗎?”馬跑起來時,雲飛卿找着話問她,唇幾乎貼到了她的耳上。
“雖然我沒騎過馬,可是這有什麽害怕的?”蕙綿決定放棄那些亂糟糟的、沒根沒據的、讓她心煩意亂的想法,便大聲回答。
雲飛卿聽了,笑出聲來。把下巴虛放在她的肩膀上方的他,被那順着鼻息傳到心中的馨香亂了心神。
在沒有感覺支配着行為時,他就靠近了垂目可見的雪白頸窩,壓抑着卻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側動之間,鼻尖無意中蹭到了小巧粉嫩的耳朵。
本有失神的雲飛卿頃刻間回過神來,在前面女人看不到之處紅了臉頰。“跟你共騎一騎,還真有跌馬的危險”,他側眸看了看女人的側臉,不禁這樣想。
但那微翹的睫毛卻又突然震動了他的心,他真的很想很想吻一吻那雙令他越來越沉迷其中的雙眼。
蕙綿自然注意到了剛才的一點小摩擦,不過她忽視了那微微撩動她心際的一觸。
雲飛卿最後在郊外的一處山坡上停了馬,伸手接着蕙綿下了馬,他這時的笑容中帶了幾分神秘。
“三哥,你有什麽東西要給我看的?”蕙綿問了一路,他都不說,如今到了地方又笑的這樣神秘,真的是吊足了她的胃口。
在他滿心想給她驚喜的時節,滿心的把這個進入他心中的女人讨好的時候,她的一個“三哥”還真是讓他生出了滿心的挫敗感。
“跟着我走,就在山坡那邊,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的。”雲飛卿盡力忽視那一聲“三哥”讓他感到的無力,牽着她,這樣回道。
蕙綿不禁暗翻白眼,一路上他都是這一句話,什麽也不說,卻總不忘了那一句“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再這樣說,她真的會覺得他啰嗦的。她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将啰嗦這個詞跟他連在一起。
雲飛卿看着女子臉上的不耐煩,仍然是笑容滿滿的。再走了幾步,面前就是山坡之陽。雲飛卿向着坡下一指,對蕙綿道:“看。”
蕙綿便順着他的手望向緩緩而下的山坡,然後轉過頭問:“三哥,你一大清早帶我來到郊外,就是要看這山坡上的青草嗎?”
“當然不是”,雲飛卿搖頭,笑得很有把握。說着他手起處打了一個響指,在晨風中微曵的青草中,神奇的飛出了一只又一只的蝴蝶。
黃的,藍的,其顏色之豔,是蕙綿所不能想象。草叢中飛出的蝴蝶,使她忘了與他平時做法完全不符的一個響指而帶來的驚訝。
青青的草地,上面飛舞着各種顏色的蝴蝶,這一景象讓蕙綿喜出望外,真的如他所說,她很喜歡。
她歡呼了一聲,就放開他的手向山坡跑去。在飛舞着的蝴蝶間轉了幾個圈,她正對着他大喊道:“謝謝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歡。”
一只停駐在肩頭的蝴蝶,讓正大喊大叫的女子禁了聲。一邊瞧着肩膀上的蝴蝶,另一邊還不忘了擡出手讓飛舞中的蝴蝶停駐其上。
“我不是成了香香的花朵了嗎?”蕙綿看着幾次嘗試,終于落在食指上的一只黃色黑邊蝶,想道。
雲飛卿站在幾步之遙,看着女子喜悅的面龐,用癡迷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了她。這樣的癡迷,不論是于人、于事、于物,都是他以前不曾料到的。
蕙綿顧不得好奇他是哪裏弄來這多蝴蝶的,開始有些小心地和蝴蝶嬉戲。看着飛舞在周身的蝴蝶,她也有了一舞的沖動。
輕輕擡起手臂,小心地倒退一步,便有了随性一舞。這樣的飛舞着蝴蝶的唯美場景,在她看來,随性而致倒更為契合。
雲飛卿靜靜地含笑看着她,只有垂在玉佩下的流蘇随着風起微微飄動。看着那個與蝶同舞的女子,他的心中只充溢了一種感情。
這樣一種感情,讓他覺得心神俱缈,卻又無比的充實。
女子跳得衣衫下擺都被打濕了,但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氤氲着腳踝處衫擺的濕痕,令他的腦中跳出一首詩,并欲一唱為快。
想法才起,他就和着她的節奏,雙掌擊起為配樂。兩拍之後,空野處想起了男子特有的溫和,淳潤之音: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若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最後一句,他的聲音變得極低,卻意外地讓人覺得極盡*。他的歌調并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聲音很好聽,與這調音很契合。
雲飛卿唱到尾處,才發現蕙綿已經停止了舞蹈,只在那裏雙眼含笑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溢着好奇、驚喜。他的目光與她交彙,便不禁又似吟似唱:“有美一人,婉若清揚。”
雲飛卿唱歌伊始,郊野遠處,亦立一人。看着遠處一歌一舞的兩人,男子緩緩而行。腳步所踏,草兒身上的露珠掉落,有的落進了土裏,有的沾上了男子暗繡獸紋的淡黃衫擺。
男子後面跟了一名小厮,此時見主子緩步而行,也連忙跟在後面。不時地也順着主子的目光向着遠處的一男一女望去,不過他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一句話。
男子仍是邊行邊看着那二人,沒有上前的意思。他的極美的容顏中,有一雙極美的燦若星子的雙眸。
此時那眸上微翹的睫毛沾了星星露珠,似乎是行過樹下時從葉子上墜落的。睫毛覆蓋着的雙眸中,正是疑惑,“眼前這一景,真的很熟悉,那該是我站的位置。”
蕙綿見他有些愣愣的樣子,又聽到“婉若清揚”四句就笑了起來。
雲飛卿神色中的楞直消失,似無事般笑問道:“笑什麽呢,怎麽不跳了?”
蕙綿覺得現在想起前世的那個清揚洗發露,真的是有些煞風景,于是不回反問道:“三哥,你怎麽還會唱歌的?”
“我不會唱,只是情動于中,不得不發。”他看着她,笑得溫柔,道。
這一瞬,蕙綿恍然察覺,他對着她說話時,眼光中閃動的柔情與寵溺。于是她轉身,不再看他,再次沉浸在舞蹈中。
她心中對他的感覺很複雜,她從來都不讨厭他,但是卻從未想過把他的身份擺在除了哥哥以外的地方。
自從老爹明确表示希望她嫁給他,而他又變得那麽明顯以後,她見到他時心裏就會升起一種不可名狀的複雜感。
“他确實是‘君子人如玉’,也很符合我對另一半的設想,但是為什麽就是覺得和他在一起會很不舒服呢?嗯……肯定是他太過優秀了。”她雖然又跳起舞,但是亂糟糟的大腦中出現的就是這樣幾句話。
她沒有在心裏承認的,讓她想起和他以後在一起生活就別扭的是,和他打交道以來,他身上那種可以讓人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