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周郡編了好幾個時辰, 直到後半夜,她才編出一個金魚形狀的絡子。
魚身用的金線和紅線, 魚眼睛用的翡翠珠子,燭光下看着特別喜慶。
周郡不願意走, 莫羽南也不能撇下周郡去睡覺,她一直陪在周郡身邊,一邊納鞋底,一邊指導周郡編絡子。
周郡把編好的金魚結遞到莫羽南面前, 興奮的問莫羽南,“怎麽樣?好不好看?是不是特別傳神?”
莫羽南拿着絡子仔細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一點金魚的樣子來, 她把那個四不像扔到桌子上,笑着問周郡, “你們家鄉, 金魚長這樣?”
當然不是,可她能力有限, 只能編出這個檔次的金魚。
周郡拿起四不像, 笑着對莫羽南說:“禮輕情意重嘛, 再說皇上對我那麽好,我送什麽她都會喜歡的。”
莫羽南一臉嫌棄, “你還挺自信。”
周郡想起莫羽南的大膽假設, 拍了拍胸脯,對莫羽南說:“必須自信,我和我那結拜大哥的感情, 不是一般的好,那可是玩命的交情。”
莫羽南有些驚喜,她沒想到她的大膽假設竟然是對的,周郡和皇上,竟然真的是結拜兄妹。
可周郡的樣子,太像在逗她了,莫羽南有些吃不準,一臉期待的問周郡,“皇上真的是你結拜大哥?你不會是在逗我吧?”
周郡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對莫羽南說:“當然不是逗你,你有沒有發覺,我最近對後宮裏的那些嫔妃,明顯熱切了不少。”
莫羽南回憶了一下,周郡最近确實比之前走動的多了,各個娘娘的宮裏她都上趕着去瞧過。不過周郡之前也說過,她這麽做是為了找阿衡。
莫羽南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兩件事之間的關系,她問周郡,“你跟皇上結拜,又不是跟後宮嫔妃結拜,你對後宮嫔妃熱切個什麽勁?”
周郡揮了揮手,“你不懂。”
莫羽南皺眉,“我不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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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郡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一臉深沉的說道:“我結拜大哥的老婆,那不就是我的嫂子嘛,俗話說的好,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
嫂子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周郡就看到莫羽南拿起一把剪子,惡狠狠的盯着她看。
完了。
逗炸毛了。
周郡連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好聲好氣的哄莫羽南,“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逗你了。”
莫羽南不信,她死死的盯着周郡,“你發誓。”
周郡認真的說:“我發誓。”
莫羽南問周郡,“你拿什麽發誓?”
周郡忍笑,“我拿我那數不清的嫂子發誓。”
說完,周郡趁莫羽南沒反應過來,迅速拿起了桌上的金魚結,頭也不回的跑出了莫羽南的屋子。
她邊跑邊笑,差點沒笑岔氣了。
周郡怕莫羽南追上來,見周圍沒人,索性一躍而上,站到屋頂上,順着屋頂找了一個隐蔽的角落,坐着觀賞莫羽南暴跳如雷的樣子。
夜很深,風和涼,巨大的皇宮像一只陷入沉睡的猛獸,周郡借着月色,望着眼前一座座寂靜的宮殿,忽然感覺現在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好了。
觀賞夠了,該去告訴蘇湛北真相了。
周郡跳到地上,走去了廣寧殿。
周郡剛到殿前,就被趙關祿給攔住了,“周姑娘,您怎麽過來了?”
周郡笑着回答,“我來見皇上。”
趙關祿沒動地方,他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這麽晚了,皇上已經睡了,周姑娘明天再過來吧。”
周郡皺了皺眉,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以前也總後半夜過來,趙關祿從來沒攔過她,這次突然蹦出來不讓她進去,肯定是聽了蘇湛北的命令。
周郡對趙關祿說:“沒事,我輕輕的進去,絕不吵醒皇上。”
趙關祿嘻嘻一笑,“周姑娘,您也不想想,奴才怎麽敢攔您,是皇上說了,這段時間都不見周姑娘了,讓奴才不要放周姑娘進去。”
沒來由的,周郡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她握緊手中的金魚結,一臉沮喪的問趙關祿,“皇上真的不想見我了?”
趙關祿一看周郡的樣子,就明白了周郡的心思,他怕周郡誤會皇上,連忙對周郡說:“周姑娘,奴才今天把欠條呈給皇上的時候,皇上雖然瞅着沒什麽表情,可卻問了奴才一個問題。”
周郡好奇,“什麽問題?”
趙關祿,“皇上問奴才,集齊十張欠條,大約需要多久?”
周郡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蘇湛北這個臭流氓。
那種開玩笑的話,怎麽能當真呢?!
趙關祿,“奴才鬥膽回了一句,說一天一張,那也得十天才能集齊,皇上說,現在他手裏已經有兩張欠條了,所以奴才又鬥膽回了一句。”
周郡瞪了趙關祿一眼,“回了什麽?”
趙關祿說:“奴才說,那也得八天,皇上忽然笑了,自己念叨了一句,說八天而已,他等得及。”
周郡一口老血悶在胸口。
蘇湛北日理萬機不是應該很忙嗎?為什麽忽然對集欠條這件事情這麽上心?是處理朝政太枯燥了,想看她出醜解悶嗎?
趙關祿對周郡說:“周姑娘,您請回吧,您看這更深露重的,您要是受涼生病了,皇上該心疼了。”
周郡眉心直跳。
裝什麽好人,要是真怕她受涼生病,就讓她進去啊,往回趕她算是怎麽回事。
周郡沒把欠條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心想,只要她夠強硬,那蘇湛北這輩子都別妄想集齊十張欠條了。
那欠條還不是她寫的,她要是不想寫,誰還能強迫她不成。
周郡轉身,剛想離開,趙關祿忽然又攔住了她。
趙關祿笑着說:“周姑娘,未來的幾天,奴才都會準時去延慶宮取欠條的,麻煩周姑娘提前寫好備着,省着耽誤時間。”
周郡冷笑,“趙公公不用麻煩了,欠條我是不會寫的,您有那個時間,還是留在皇上身邊,好好伺候皇上吧。”
趙關祿聽到這話,臉色一變,他忽然跪到周郡腳邊,抱着周郡的大腿,苦苦哀求,“周姑娘,皇上說了,要是拿不到欠條,就砍奴才的手指頭。八張欠條,就是八根手指頭啊,奴才上有老下有小,沒了手可怎麽養活這一家子啊。”
周郡臉上沒有表情,心卻偷偷軟了。
雖然趙關祿這副樣子明顯是在做戲,可聽到上有老下有小這幾個字,她卻實在不忍心再讓趙關祿跪着了。
不過周郡還是留了個心眼,她質問趙關祿,“你不是幼年時淨身進的宮嗎?上有老沒問題,這下有小你是怎麽做到的?”
趙關祿仰着頭,可憐兮兮的說:“撿的,才三個月大,我要是出點什麽事,我家那小兒子可怎麽活啊?”
三個月大,還沒斷奶呢,是夠小的。
周郡的心徹底軟了下來,她嘆了口氣,彎腰扶起趙關祿,“行了,起來吧,你放心,既然是皇上交待下來的差事,那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
趙關祿喜笑顏開,拍了拍褲子上的土,彎腰恭送周郡,“周姑娘,您真是善良,我替我家兒子謝謝您了。”
趙關祿是個人精,臉上随時挂着笑,對誰都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周郡一直覺得趙關祿的笑容很假,可是一提起自家兒子,周郡發現趙關祿臉上的笑容,明顯真誠了不少。
周郡對趙關祿說:“哪天有空,我去看看你家兒子。”
趙關祿點頭,“沒問題,随便看,我家那小子随我,特別喜歡漂亮姑娘,你要是去了,我家那小子肯得開心的直打滾。”
周郡笑了,她喜歡喜慶的小孩子,“還會打滾呢,可真厲害。”
喜慶的小孩子一般都喜歡玩具,周郡琢磨着去求莫羽南給做個布老虎,等她去看趙關祿兒子的時候,可以把布老虎當成見面禮送給小朋友。
趙關祿怕周郡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派了兩個小太監送周郡回去。
周郡本來不想麻煩禦前的人,可趙關祿一再堅持,她推脫了幾句,見實在推脫不掉,就沒再拒絕。
周郡去廣寧殿去得勤,與兩個小太監也算熟識,夜路走着無聊,周郡便跟執燈的小太監閑聊。
周郡問小太監,“趙公公的小兒子,叫什麽名字?”
小太監回答,“叫趙大白。”
這什麽名字?
趙關祿自己的名字這麽大氣,給兒子取名字卻這麽敷衍,就算是撿的,也不能這麽對付啊。
不過老話都說,貴重的名字壓人,孩子起個低賤的名字,能好養活些。
周郡,“我想送大白一個布老虎,你說大白能喜歡嗎?”
小太監,“布老虎又不能吃,您還是給大白帶根骨頭吧,大白正是長牙的時候,每天啃骨頭啃得可起勁了。”
長了牙,還能啃骨頭,這哪是嬰孩,分明是怪物。
周郡問小太監,“趙關祿的兒子,不是才三個月嗎?”
小太監點頭,“對,三個月,長得可壯實了,成天在百獸園裏追雞玩,周姑娘,您沒事的時候可以去百獸園看看,大白那個狗崽子,可招樂了。”
狗崽子?
百獸園?還追雞玩?
周郡一瞬間就明白了,她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問小太監,“趙關祿的小兒子是條狗?”
小太監,“對,趙公公特別喜歡小動物,前段時間在禦花園那撿了個小狗崽,樂得跟個什麽似的,到處跟人說他撿了個兒子。”
得,又被趙關祿那個老狐貍給套路了。
周郡咬牙切齒了半天,終于忍住了想找趙關祿拼命的沖動。
不賴趙關祿,是她閑着沒事聖母心爆發,人家什麽也沒做,只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她就信了人家的鬼話,還上趕着幫人家排憂解難。
周郡明知自己被忽悠了,可是想起趙關祿剛才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到底沒把這件事情怪罪到趙關祿身上。
算了,雖然下有小是假的,可趙關祿上邊還有老的呢,要是趙關祿的手指頭真被砍光了,他以後連給老人家養老送終的能力都沒有,那也太慘了。
周郡平緩了一下情緒,繼續往前走。
跟在後邊的小太監似乎想起了什麽,噗嗤一笑,對周郡說:“周姑娘,趙公公不僅認了個狗兒子,還大發善心,收留了一個受傷的百歲老龜,趙公公現在一進百獸園,就到處跟人開玩笑,說他無父無母孤苦伶仃這麽多年,現在也算是上有老下有小了,哈哈,你說可樂不可樂。”
周郡,“……”
誰都別攔她,她要跟趙關祿那個狗賊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