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夢

第20章 荒島求生第一夜

等到裴陵完全清醒後，太陽已經沉到了海平面以下。

我的身體也基本上恢複了知覺，只是呼吸和說話的時候肺部生疼，其它基本沒問題，是三個人裏面戰鬥力最弱身體狀況最好的一個人。

我把肉罐頭裏的肉分成一半，又把這一半分成三份，盛到擦幹淨的樹葉上遞給那兩人，然後分別遞過一小塊壓縮餅幹當做晚飯的主食。

商陌吃完後把火堆弄得小了些。現在氣候溫暖，雖在海邊有些清涼，但也不需要點着大火睡覺。

“前半夜我來守。”商陌看了裴陵一眼。

裴陵連頭都沒轉，只是吃着壓縮餅幹淡淡道，“千謙跟你一起。”

我撇了撇嘴，天神的言外之意就是他要睡覺呗。

“這麽不放心我？”商陌冷哼一聲。我只顧着看商陌——除了這怪怪的性格，其他地方真是和二哥太像了，我已經不止一次地有過他就是二哥的錯覺。

裴陵這次連話都懶得說，吃完後将帶着肉味的樹葉埋了起來，就躺下準備睡覺。

我無語地看着裴大爺，“你這樣會發胖。”

裴陵還是沒說話。

奇怪，平時他雖然話不多，但絕不會這麽冷漠。

而且以天神的責任心，他一般會選擇單守第一夜的——更何況現在情況特殊，有了商陌這個不穩定因素後，他應該是更加警覺啊！

一個不好的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裏，我連忙把它從腦子裏驅趕出去，卻又忍不住地思考起了這種可能性——會不會……是因為後面有更大的危難需要裴陵來應對，所以他選擇在這種時候睡覺養精蓄銳？

不然他應該不會讓我跟一個陌生人待在一起守夜吧……？雖然這個陌生人和二哥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咳咳……也可能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說不定裴天神就是想睡個覺呢？

“我已經聯系上了我的人，他們正在定位我們所在的島，但還需要時間。”商陌撥拉着火堆，輕聲攤牌道。

我盯着他。

“……”他奇怪地看着我。

我更奇怪地看着他。

商陌突然笑了，“我知道了，你不是道上的人。”

我覺得他整個人都莫名其妙的。

“因為道上的人一般都會交換線索。”商陌在沙灘上随意劃拉着，“看來你不懂。”

“說說看。”我饒有興趣地看着他，時間仿佛倒流回了小時候，二哥靠在我的床頭給我講睡前故事。

守夜沒有事情做，商陌也樂得聊天，便道，“如果兩方人同時遇難，有一方主動提供一條線索，另一方便要提供一條與之價值對等的線索……算是道上的規矩吧。”

“那多被動。”我撇嘴，“如果另一方不想說呢？”

“殺了。”商陌的語氣仿佛在說東西髒了需要擦一般平靜。“不過遇難後，雙方一般都會妥協一段時間……你不大懂。”

“嗯，這我的确不懂……不過我對你說的這個‘道上’倒是挺感興趣。”我托腮看着他。

“我們這些人，大部分都算是道上的人。”說到這，商陌一頓，看了眼熟睡的裴陵，“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你覺得他是不是呢？”我笑了笑，覺得自己和個大尾巴狼似的在套話。

商陌也笑了，“寶貝，你不适合套話，技巧真爛。”

我身體一僵，就聽到他繼續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你們五人，我只查到了你們三人的資料。”

“三人？”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沒被查到？

“……”商陌揚唇一笑，笑容戲谑，“怎麽？這你應該比我清楚啊。”

我這才發現自己暴露了對自己的隊伍一無所知的缺點，當即便調整面部表情，故作深沉道，“這我心裏自然有底，但不知道你查到了哪三個人？”

商陌的笑容擴大幾分，“千謙，展青，江卿。你們三個都算在明面上的人。”

我心中一動，九夜他也沒查到？

“不對吧，你對九夜的了解應該也不少。”如果不了解的話，當時裴陵甩出石子後他不會拿九夜對比。

“九爺是道上的大頭，自然人人知道。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少之又少。”商陌微笑，“既然我們是合作關系，你不打算介紹介紹這位天神？”

我本來一臉的正經嚴肅都被他這句話給打斷了，努力憋住笑意，輕咳兩聲，“他沒什麽特別的，不用介紹。”

“你也太謙虛了。”商陌眯起眼睛輕笑一聲，“那麽遠的距離，要僅用石頭便打偏我的刀，這需要以秒為單位的計算能力、異于常人的爆發力和誤差極小的精準度……千謙，不是我說，你是真覺得他沒什麽特別的，還是——你根本不了解他？”

海風一吹，我才發現風幹了一下午的衣衫又濕了。當下撩了撩劉海兒，只好掩飾地咧嘴笑，“哥們兒，你只給我提供了一條不知真假的救援信息，就想讓我告訴你他的消息……你覺不覺得我挺虧？”

商陌又笑了。這個笑容經常在二哥臉上出現，那是知道了什麽卻不說破的笑容。

如果他真是二哥，那麽他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想到二哥，我便專注地盯着他的臉看起來，真的是一絲一毫都不差啊，像得天衣無縫。

他不會……不會真的是二哥吧？

我心頭掠過一絲不安——雖然這個想法幾乎不可能成真。因為當時大哥光是帶着二哥去查腿就查了好幾年，二哥沒可能站起來。

“這麽看我幹什麽？”他側了側頭。

“你不覺得咱倆長得有點像麽？”我從側面試探他。

“因為我和千殇長得像，所以我們自然是有些相像的。”商陌突然的一句話讓我怔愣在了那裏。“你算是比較重要的人了，所以我去查了你說的千殇這個人。我們長得的确像，但我保證，我确實不是你二哥。”

我算是……比較重要的人？

我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這句話上。

“我比較重要？”我明知故問，一臉茫然，“為什麽？”

“翻譯。”商陌緩緩吐出了兩個字，然後我配合地睜大眼睛，就聽見他繼續道，“就因為你是翻譯，所以所有的隊伍都在盯着你們。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展青江卿和九爺同時出現在了一個隊伍之中。”

我疑惑地嗯了一聲，下意識地問道，“這怎麽了？”

商陌悶聲一笑，“九爺，道上的頭號人物，難得有人能請動，他的出現已經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而江卿，是道上出了名的外交官，他去談事，百分之九十都可以成功。江卿年齡雖小，卻也身手了得，憑着身手和一口伶牙俐齒折服了不少人。再說展青，跨國公司的副總裁，財力背景雄厚，雖不常在道上出面，可卻也小有名氣，槍法了得，就是不知道他的身手和江卿比起來哪個更厲害。”

我震驚地看他，卻發現商陌一臉微笑地看着我。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這回是徹底知道了我跟他們不熟。

用一些明面上的消息試探出了我跟他們四人的關系，商陌真是好伎倆啊！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們成群結隊地去夏威夷幹嘛啊？”

商陌只是揚唇笑了笑，半晌才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怎麽覺得你倒像是半路被拉上來的。”

可不就是麽！

我撓了撓頭，“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你們一起去夏威夷，卻還有人在飛機上搗鬼。”

商陌眼睛微眯。

裴陵那邊突然翻了個身，面朝樹林睡了過去。

我怔了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了——也許是看到他那張千殇臉後不自覺地就想多說點什麽。

“休息會兒吧。”商陌瞥了我一眼，把頭轉向了海邊。

我低低應了一聲，身體正對着商陌，頭卻轉向裴陵的方向，看着他鮮血淋漓的後背。

“什麽？”剛沉默了不一會兒，商陌突然輕聲問我。

我正昏昏欲睡，被商陌一句話驚醒了，睡意朦胧地看他，“怎麽了？”

“……你剛才說什麽？”商陌看着我困得要死的樣子不禁有些無語，又問了一遍。

我揉了揉眼睛，“我說什麽了？”

“不是你在說話？”商陌神色一緊。

我心裏咯噔一下，困意清醒了大半，“怎麽了？你聽到什麽了？”

商陌審視的目光劃過我的臉，半晌後沉聲道，“沒什麽。”

我心跳加快地重新趴到雙膝上，卻怎麽也找不回剛才的睡意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睜着眼睛又捱了許久，我終于又感覺到了一絲睡意，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盹，突然就聽見有人在說話！

那聲音忽高忽低忽遠忽近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一堆人在竊竊私語。我猛然驚醒，第一眼先看向商陌，發現商陌也在看我。

然後我去看裴陵，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了起來，右手壓着商陌包裏的一把匕首，正沖着樹林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十更(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