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一直想着宋峤說着那句話,雖然他說完我沒有回應,直到他放開我的時候我的腦子裏還是空茫的狀态。
我只是單純地覺得好。大概就是在水裏看見了完整的月亮,可以伸手碰碰,蕩開之後總會再次圓滿的好。
燭火是被風吹滅的,宋峤拉我坐在椅子上,然後蹲着為我切了一塊蛋糕。小黃人沒了一個眼睛,我用小叉子舔進嘴裏,綿軟的程度顯然不及專業烘焙師新鮮出爐的作品。
但我覺得很甜,是我24年的人生裏最甜的一塊蛋糕,而且我相信它會甜很久很久。
甜蜜是反複淬煉回憶,而非是單純刺激味覺。
宋峤只吃了一點點。奶油太膩,腸胃暫時無法負荷。
回去的路上并不是非常繁華的大街,行道樹在昏黃的路燈中投下黑黢黢的影子,街邊有還未歇業的各式小店,路中央往來車輛也安靜平穩。
我咀嚼着黃油餅幹,宋峤拿着兩個盒子走我旁邊。詭異的是,在電視劇橋段般的溫情之後,我們反而有些尴尬地無話了。果然有些事情腦子熱過後,經不起回想。我特好奇,剛剛在別人眼裏,我是不是就跟個女人似的,嬌嬌地貼在宋峤身上。
媽的。瞬間恨不得站定,把滿身的雞皮疙瘩抖落下來。
宋峤在偷偷看我,我知道,于是等他開口。
“裴裴,我們現在算在一起了嗎?”他終于小聲問。
我本來想忽略這個問題,手再次伸向宋峤拿着的餅幹盒子,試圖用巨大的咀嚼聲糊弄過去,但宋峤把手一偏,我指頭就落空了,腳先行一步邁了出去,他也沒跟上。
我回頭沖他:“你又怎麽了?”
宋峤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小聲嘟囔着:“親都親了,總得給個名分吧。”
“真他媽服了你了。”我伸手拉他,他不動,只好擰着眉遂了他願,從鼻頭擠出個嗯。
宋峤立馬眉開眼笑,美滋滋得整個人都膨脹起來,那架勢簡直像是點完火就能發射上天了,兩眼喜彎彎,嘴角沾着蜜,伸手從餅幹盒子裏拿出一塊直直地送進了我的嘴巴。
Advertisement
他其實很容易滿足。
我沒把餅幹嚼得嘎嘣響,含在嘴裏快化了才往下吞,一邊邁着步子,又恢複了和他最開始的緘默狀态。片刻後,我聽到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過了今晚就反悔吧?”
我轉臉看他,他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不會。”我說。非常幹脆是因為我知道哪怕我有一點點猶豫,就足夠讓宋峤胡亂揣測東想西想好一陣了。
“那就好。”他垂下眼睛,聲音沉沉,“裴裴,有的時候給了希望又收回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這次你把我舉得太高了,如果再扔下我一次,我大概真的會死。”
我非常清晰地知道宋峤的不安全感源自何處。
早就明白他對我愈發嚴重的依賴症正是我一步一步無形中縱容催生的,講到界域,他比我自覺。我剛認識宋峤的時候他就說過,直男是gay的禁忌,因為在我們看來的友好親密對他們而言就是精神鴉片。
過去幾年,很多人的話其實都在變相提醒我,裴郁文,你做得太過了。比如同學的調侃,比如蘇琳琳的怨怼,又比如阿Ken的揶揄。但我充耳不聞,因此喪失分寸。
因為不自知,所以對宋峤一路來的情史并不覺得委屈。相反,在我态度暧昧不明的時刻,我和蘇琳琳戀愛,分手後酒醉突然喚她,然後和于敏清接觸,甚至惡意提起許盈,某種程度上,每一次都是對宋峤的摒棄。
我嘆了口氣,接過宋峤的餅幹盒子,用騰出來的左手與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放進了我的口袋裏,為了不讓路人看見,我只能緊緊貼着他走。
我還沒達到那種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宋峤作出親密動作的境界。
宋峤詫異地轉臉看我,吶吶道:“裴裴——”
“你這什麽表情?”我斜睨着他。
宋峤瞬間把我們的手移到了他的口袋,顯然更大更暖和,他深深地盯着我,說:“我覺得我今天比昨天更喜歡你了。”
有時候宋峤直白得讓人難以招架。
于是我只能燒着張臉,啧一聲:“戀愛專業選手。”
“嗯?”大概是我聲音小他沒聽見,于是把臉往前湊了湊。我說沒什麽。他也沒過多糾纏,只是沖我眨眨眼,道:“裴裴,我今晚能不能不回去?”
我挑眉看他:“不行。”
他急吼吼地要個理由:“為什麽?”
我說:“我那兒小。”
他連忙答:“我瘦,不占地方。”
我翻了個大白眼:“這不是你瘦不瘦的問題。你幹嘛不回去?”
“我要跟你睡——”他的手緊了緊,聲音又軟又面,瞅瞅我變幻莫測的神情,又急急解釋,“你別這麽看着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單純地,嗯,不想和你分開, 真的,太難受了,要不你拿了東西和我一起回去。”
他又緊張了。磕磕巴巴,語無倫次。
我笑:“你覺得我們兩個這樣老你來我往的有意思嗎?距離産生美。”
他撇撇嘴:“在我這裏産生不了,我現在巴不得24小時糊你身上。”
宋峤這些話到底他媽的跟誰學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但我還是理智地回答:“我那的沙發短,床也窄,你真沒地方睡。”
“我可以不睡。”宋峤說,“反正你讓我一個人回去我也睡不着,看着你心裏還能好過些。”
我瞟了他一眼:“你怎麽說什麽都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他一臉沮喪:“所以你還是趕快搬回來吧,裴裴。”
最終我還是讓宋峤随我回了我搬來不滿一周的出租房。我是個意志不堅定的人民群衆,像我這樣的人不入黨真是祖國的福氣。宋峤在樓道裏的時候就一直叽叽歪歪,直到我打開家門的一瞬,才知趣地閉了嘴。
其實大體說來,這個一室一廳的出租房除了面積小點,其實還算不錯。宋峤探進來,像個領導視察般地晃悠了個遍,沒說什麽,最後坐在沙發上,小口嘬着我給他倒來的熱水。
我在電視櫃底下找到了我搬過來時新買的牙刷裏還剩的一支,連着在樓下便利店給宋峤買的毛巾和水杯一起放在茶幾上,說:“沒電視,但有網,WiFi密碼是我名字首字母小寫加生日。”他嗯了聲,拿出手機。
我有點累,想早點洗澡,于是進屋拿換洗衣物,找好後一擡頭,瞅見宋峤倚在門框上看我,吓了一跳,語氣不善:“你杵這兒幹嘛?”
他微微偏頭,身體沖我斜了斜:“我等會洗完穿什麽啊?”
我給他翻出一件T恤和一條大褲衩,問:“你穿這個還是穿我睡衣?”
宋峤這個人習慣裸睡我是知道的,但他夏天和冬天都有睡衣。前一晚在我們的合租屋裏他穿着他夏天輕便的睡衣,把冬天的那套給了我。我這個人比較省事,熱就穿T恤大褲衩睡,冬天才穿睡衣。
“随便。”他說。
我拿着T恤和褲衩走出房門,道:“那你穿我睡衣吧。”
宋峤進來的時候,我剛脫光了衣服取下蓮蓬頭把身體沖濕。該死的是,這個房子的衛生間是拉縮門,他“嘩”地一下就這麽赤條條出現在我面前,在開着浴霸冒着熱氣的狹小空間裏簡直像個漂亮的裸體雕塑被推上了舞臺。
雖然我見過他不穿衣服的樣子,但現在和以前又怎麽一樣?
我一怔,手裏的蓮蓬頭都掉到了地上,水滋滋地噴着我的腳。下意識地想捂,卻又不知道捂哪裏,後來又覺得做作,幹脆敞開了斥他:“你進來幹嗎?”
“洗澡啊。”他倒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說:“你不能先等我洗完?”
“為什麽要等你洗完?”他說,“我就是要和你一起洗啊。”
我的天,他是怎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話的?都不給人一點緩沖和消化關系轉變的時間。
我知道我有點矯情,畢竟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大家同為男人,翻來覆去也都是那些套路。扭扭捏捏大可不必,況且我們也早都不是情窦初開的小少年。就算宋峤說了自己沒那個意思,但把他帶回來的時候就多少應該有些準備。
算了。在這個快節奏的社會。
我彎身把蓮蓬頭撿起來,瞧見鏡子裏的自己不知因為熱氣還是別的什麽,臉紅得和脖子顯然不是一個色。
心頭當然異樣。如果這時候進來的不是做了那麽多年朋友的宋峤——
現在關鍵并不在于他是個男人了,又變成了怎麽從心裏把他從朋友過渡成男友——
真操蛋啊。
宋峤從我手裏接過蓮蓬頭,嘩嘩噴在自己身上,笑:“裴裴你很緊張?臉怎麽這麽紅?”
我伸手去擠沐浴露,并不想搭理他。
“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他把蓮蓬頭挂好。我暗暗舒了口氣。
後背卻突然一重,肌膚交疊着肌膚的灼熱簡直要把我的四肢都燙得發痛。宋峤的下巴擱上了我的肩窩,手覆在我的按向沐浴露的手上,我像被催了眠似的順着他的手把散着香氣的乳狀物抹在身上,一圈一圈劃開細密的泡沫。
我呼吸一滞,心如擂鼓,聲音都有些不穩:“我,我自己來。”
宋峤說:“我幫你。”
他一手箍住我的腰,我猝不及防,股縫就擦上了他的陽具,瞬間腦子都轟隆隆炸開了,吞咽口水的時候都覺得喉頭幹黏,想推開他,但四肢發軟,整個人緊張得都不知往哪裏鑽,只能虛浮地挂在那兒,用手耙着洗漱臺。他的聲音一下一下掃在耳畔直發癢:“別動。”
我只能呆滞着,看宋峤用另一只手又擠了沐浴露往我身上抹開。他的手像游蛇一樣從我的脖頸到肩頭,又從鎖骨蹿到腋下又滑向腰側,熱氣蒸騰間,像吐着紅信子的濕黏的妖口,歷經之處悉數張開密密麻麻的毛孔,劇烈顫栗。在恥骨那裏流連最久,指尖先緩緩推開,然後是整個溫溫的手掌,紋理伸着枝芽,猛地突破了蓬松的土層,身體根部有股新生的抖着陽光的熱癢。然後又擺着尾毫不猶疑地順着我的臀部一直鑽上脊骨,一節滾着一節,肩胛也在微微張合着。
宋峤親了我脖子上的骨結,應該是從上往下數的第三個。
我被體內的熱煙熏得雙眼發紅,只能別過臉和他接吻。我覺得宋峤的動作并不是在刻意挑逗,要不然他會直接把手伸向我的下體或者擠進我的後庭,但他沒有,只是非常稀松平常的情侶之間洗澡抹個沐浴液而已,我就整個人像溺了水似的,四仰八叉地軟在了他的懷裏。
除了蘇琳琳我真的毫無經驗可言。而且那次經驗,也是好幾年之前的事情了。
确實很羞恥,但整個人轉過身體和宋峤面對面啃咬的時候非常興奮,他的腿擠進了我的兩腿之間,我的後背緊緊抵在了洗漱臺上,大理石冷得我的渾身一抖,就被宋峤的手墊在了下面。
和我們在南湖邊上的親吻完全不同,宋峤這次嘬着我的舌頭,完全不像他平時喝開水的小雞崽模樣,他毫不客氣,霸道又猛烈地奪走我的空氣,鼻息重重噴在我臉上,讓我幾乎睜不開眼,只能劇烈地喘息着,從喉頭發出嗚咽聲。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從沒想過自己會發出這種聲音,作為男人怎麽會不知道,這種聲音就像盛情邀約。但毫無辦法,只能雙手抱着宋峤的脖子,要不然我真的會四肢癱軟到滑坐到地上。
我也不知道我們親了多久,反正沐浴露估計都幹在我身上了。我們兩個都被吻得硬邦邦,像兩把蓄勢待發的大刀,利刃相抵。
“怎麽辦?”我不知所措,好怕宋峤一個反身把我撲在臺子上,挺身擠進我體內。他比我高,又一開始占盡優勢,并且經驗豐富。
我真的還沒準備好。只能喪着一張臉問他。
大概看出我的為難,宋峤說:“要不然我用嘴?”
我連連搖頭,道:“用手吧,我也用手幫你。”
然後我們又開始接吻,手交叉着為對方撸動着,直到完全發洩出來,我還是異常茫然。
這種茫然持續到我們規規矩矩洗完澡出來。宋峤一臉神清氣爽,見我興致好像不怎麽高,便問:“你怎麽啦?”
我沉聲說:“對不起。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和你——”
宋峤摸摸我裸露在外的後頸,柔聲說:“沒關系,我們慢慢來。”